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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任侠(刘任)

刘任侠(刘任)

亿万负翁:女律师为超大诈骗犯减刑,“钱都没还完,他必须活着 ”

我的律师朋友刘任侠去年经手了一桩“富豪诈骗案”。

当地城市最有钱的人之一,编织了个圈套,让几千个普通人往里钻,涉案金额达到十亿元以上。

更可怕的是,这种首富不是骗子,编织的圈套也是有专业团队执行。

就连刘任侠这样有经验的律师,外加她的当事人:一位有头脑有成绩的商人,面对圈套时也觉得棘手。

我们试图记录这种复杂的犯罪手段,并且展示给你们。

人都不想被水淹死,前提是,我们知道水有多深。

2019年春,我要帮一位被判无期的诈骗犯辩护。

案件涉及金额在十亿元以上。

数千名受害者里,有不少人质问我,怀疑我,为什么要来辩护。

他们不知道,只有我帮这个骗子辩护,他们才有可能拿回属于自己的钱。

娇娇的新款宾利就停在我们所门口,她闯进来,爱马仕随随便便往我办公桌上一放,跟三个月前刚离婚的时候判若两人,中彩票都不敢这么花。

娇娇却一脸担忧,“我新对象来钱太快,根本花不完,我心里不踏实。”

她焦虑地转着手指上几十万的钻戒。

我怀疑她在炫耀,忍不住问道:“赚钱的方法写在刑法里了?”

娇娇听到刑法两个字,面色更难看,但眼珠子转了转又说:“我拿不准,你刑事比较专业,帮我看看。”

三个月前,她的新男友老孙,被迫辞去银行副行长的职务。成立了一家融资担保公司,专为不具备申请大额贷款资格的公司做担保。

许多人慕名而来,老孙只要求一个条件:“贷款下来,一人一半。”

如此过分的要求,这些公司却欣然同意。

因为有了老孙的担保,他们贷款就能被审批通过,至于以后如何还钱,还不上成为黑户,都不重要了。

我听完笑了笑,说她男友这种行为是:“坐牢坐到所长都能爱上他。”

娇娇一听有点不乐意了,嘴一撇,“我对象很聪明,他改变了经营模式。”

老孙开始低价买来银行的破烂资产包,比如一些不知所踪的车辆。

他把这些东西打包分类,从此想要他的公司提供担保,就要高价购买这些破烂资产。这就成了一门风险极低的生意。

只要被他担保的人没还钱,他就用这些资产履行担保人的义务,清偿欠款,在银行圈口碑挺好。

我说这种行为也是游走在法律边缘:“只要警察不抓你们就没事。”

娇娇可是觉得这是废话,扔了一沓钱,当作咨询费,翻着白眼就走。

没过多久,我就见到了传说中生财有道的老孙。

他年过五十,没有娇娇高,摩挲着自己泛白的胡子跟我说:“我要是进去了,你可得帮我辩护啊。”

我以为还是担保公司那些事。

但是老孙说这次的事儿大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全省该年度最大的资金诈骗犯主谋。

他如今下楼走一圈,偶遇十个人,得有三个是想弄死他的债主。

这些事儿会发生,都是因为他认识了一个看似不懂商机的“傻子”。

对老孙的到来我并不奇怪,那时候我做了几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案子,预测此人随时会成为阶下囚。

我后来拿到他的卷宗,一百多本,包含二十多本的明细账和审计报告,总计近两万页。

我才发现老孙说的是真的,这事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一年前,一家大型融资公司与老孙搭上了线。

这家公司的经营模式与老孙是一脉相承。公司老板陈大富,同样在为那些急需用钱,但又不符合银行贷款资格的公司融资,只不过此人借钱的对象,不是银行,而是当地的老百姓。

他拥有一家在当地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公司,虽然两家公司没有实际关联,但凭借老百姓对他资金雄厚的信任,他的融资公司借到钱也非常容易。

同样,想要让陈大富帮忙融资有着极高的门槛,他们要用融到的资金,购买陈大富房产开发的那些烂尾楼、小产权公寓和无人问津的车位。

陈大富的买卖合同在先,然后才帮忙融资。至于是不是用融资款购买他的资产,他当然不知道。

同时陈大富要求购买者必须把这些资产抵押给公司,作为向老百姓融资的担保。美其名曰保障老百姓的权益不被侵害。其实就是拿自己的破东西高价换老百姓手里的钱。

老孙两眼放光,如果这个公司放在他手里,就是一个生钱的永动机,他可以不断寻找需要帮助的企业,赚取协助融资的佣金,然后把抵押给公司的资产卖给那些需要他提供担保的人。

老孙迫切到花了五千万购买了陈大富一栋没有产权的公寓楼作为敲门砖。

他终于代替陈大富成为了这家融资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想着将来福布斯富豪榜必然有自己一席之地。

他甚至认为,平台的前任老板陈大富就是个庸才,根本看不到这进一步的商机。

老孙第一时间就想解封这些抵押资产,他准备重新整理打包,卖给那些想找自己做担保的冤大头们。但却被陈大富拦住了。

对方义正言辞地说,这些资产都属于抵押物,债务没还清之前,抵押物绝对不能碰,否则就会让投资人面临血本无归的结果。

“你如果不听我的忠告,我就去公安局告你。”

陈大富不好直接跟老孙说,如果没有了抵押物,大家都是诈骗,一起牢底坐穿。

陈大富每个月都要给投资的老百姓一笔几千万的利息,这些债务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老孙接下公司以后,组织员工梳理原有的借款人,却发现陈大富的这些客户们,根本没有偿还能力。

陈大富与这些人根本是狼狈为奸,这些人不在乎成为黑户,因为他们不是直接融资人,也能逃脱法律制裁。

陈大富更是最大受益人,他高价清空了积压的烂尾楼,明面上又看不出他是真正占有融资款的那个人。

老孙在各个借款人之间奔走,却没要回一分钱,他还不起公司所欠的利息了,更别说那十几个亿的本金。

娇娇之前还问过我,老孙会不会出问题,“平台主要的欠款都不是他借的。”

或许人在执念面前只相信自己,老孙相信自己能致富,娇娇相信老孙的行为不犯法。

所以不管我怎么解释共同犯罪这件事儿,娇娇都不愿意听。

“那你就确保自己别用这个平台相关的钱,也不要让这些钱过你的账户。”

我的提醒并没有换来娇娇的感激,当时她说:“怪不得律师挣不到大钱,过于小心。”

如今,老百姓迅速成立了几个微信群,群主组织大家一起去公司问清楚利息什么时候发。

“什么时候给利息?”几十号人拎着个大音响在公司里循环播放这句话。

老孙让几个自己人加到微信群里,发现这些人通过网络平台查找各种信息,已经明白这公司就是在非法吸收公众存款。

发不出利息的第十天,群主召集了全部投资人到公司,有的拉横幅要还钱,有的负责哭。

这次要的不是利息了,大音箱播放的是:“还我血汗钱”。

老孙来上班时看到黑压压的人,车都不敢下,直接一脚油门逃走,直到几百米后才彻底甩开那些声音。

见老孙根本不露面,群主决定带着投资人去围堵陈大富,陈大富的法律顾问孔律师,拿着大喇叭宣读老孙跟陈大富之间的股权转让协议,“总之一句话,这个钱应该老孙还,退一万步讲,抵押给你们的东西都还在。”

那些抵押物根本不值钱,这句话只是为了把债务推到老孙身上。

短短一年,老孙从资产过亿的富豪,跌落到明天就可能成为阶下囚的地步。

更要紧的是,如果他真的被捕后各项罪名成立,将是无期。

这意味着他一辈子也出不了监狱,老百姓也一辈子拿不回钱,而陈大富将拿着所有人的钱逍遥法外。

“我都得跟警察申请才能回来见你。”

来求助的那天,老孙半是玩笑,半是诉苦那样跟我说着。

那天我没有聊到是否接下这桩委托,一是想到娇娇之前说话的态度,二是手上还有案子。

娇娇当时也更信赖另一位律师,她倾向于找年纪大的,觉得比较有经验。她除了在身边找,还到网上看了一大圈,我都能在她关注的列表里看到清一色的律师名单。

只可惜,老百姓已经等不起了。

老孙求助后没多久,当地机关因为担心讨债人员做出过激的行为,为此成立了一个工作组。

他们的要求是,平台必须清偿全部欠款,不然就抓人。

老孙作为公司目前的老板自然首当其冲。

群里每天都在讨论钱到底哪去了,好像找到钱在哪,就能拿回钱一样。其中有人猜测老孙用钱去养了女人,迅速得到了附和,因为大家都听说娇娇比老孙年轻将近二十岁,又很漂亮,肯定是图老孙的钱。

还有人为娇娇背了锅。

那天公司召集了这些老百姓,让会计来和大家对账,以确定有多少本金还没有偿还。人群中各种声音喧嚣不止,大家内心都有一股邪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会计是一个年轻女孩,面对这些心有怨气的人,她不太敢与这些人有眼神上的交流,但这样也还是躲不开危险。那天她化了妆,被一个债主看到,说这就是老孙的小情人,不然怎么对账能够那么认真?

这女孩还没搞清楚状况,脸上就被人喷了一口痰,她低头要找纸巾,又被拽到了人群中。

“我只是个会计”,这句话迅速淹没在人声鼎沸中。

不知道是谁先薅住了她的头发,继而一个巴掌落到她的脸上,接着是更多的巴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捏了她的胸部和臀部,她被警察带走时,衣服被撕碎,头发带着头皮被扯掉了几块,露出了血肉。

这场暴行最后无一人负责,没有监控,没人承认,她自己也无法指控到底是谁动了手。

与此同时,娇娇又一次找上门来,请求我接下这个案子。

娇娇当时信任的律师姓王,他是老孙在公司的法律顾问,跟着老孙没少挣钱,开的车也是老孙送的。虽然老孙觉得我对刑事案件经验比较足,但是娇娇认为我太年轻。

最主要一个原因,王律师跟着挣了这么多钱,如今老孙落难,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忙。

结果此案发生后,王律师以各种理由不去会见老孙,后来被逼急了,就开始不接电话,直到被娇娇堵在办公室门口才找了个刚执业的律师去见老孙,结果被老孙赶了出来。

“老孙疯了,谁敢接。”

王律师以此为理由,彻底消失,老孙呆在看守所孤立无援。

我不想接手这个案子,是因为娇娇见惯了钱的能力,总觉得我们这些没钱的人在金钱面前都比较卑微。

我仅仅只是答应去会见了一次。

那次见完,老孙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反而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上来就用方言问候我祖宗。

我大概听明白了,对方是被欠债的人之一,她的家底都被老孙给掏空了,我竟然还昧着良心帮老孙打官司。

“你收的律师费就是我们的钱,你不帮我们就算了还帮他洗刷罪名。”

“你咋知道我电话号码的?”我更在意的是这个。

“郑律师给的。”对方倒是毫不掩饰。

她口中此人,来自当地部门成立的工作组,这些人总想着老孙进去了,那就让群众找老孙要钱。

娇娇根本没有勇气面对,就让工作组与我协商。

我拿着会见的钱,却要站在第一排接受几千个老百姓的怒火,娇娇还真把几千块会见费当大钱了。

老百姓不拿到钱必然怒火难洗消,如果就这么把我推到最前面,我敢保证自己会像女会计一样遭受折磨。

当事人没有与我站在同一战线,这样的案子接了就是难为自己。

当娇娇再找上门时,我开出一个极高的价格想劝退她,没想到娇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第二天就把从父亲那借到的钱送到我面前,“没有老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这份坚决我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因为被王律师耽误了,老孙批捕后两个月我去会见时,才知道他还有一个罪名是集资诈骗。

“无期了,我还活着干吗?”老孙气急败坏,嘴边因为着急上火起了一连串的燎泡。

我第一时间去翻阅卷宗,有大概六百八十万是一毛钱都没还过的,我以足额优先清偿为条件与检察官斡旋,检察官同意都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罪名提起公诉。

老孙拿不出六百八十万。

他在取保候审期间,被工作组送来的一位老爷子堵在了办公室,也是受他们公司影响的被欠债人。

这位老爷子本来是去找陈大富的,他说家里全部的积蓄三十万,都被儿子投进来了,拿到了七八万块钱的利息,家里高兴坏了,要是这样下去就能给儿子买个婚房,筹备个像样的婚礼了。

后来就收不到利息了,现在来看,二十来万倒是搭进去了。

老爷子也不闹,只是平静地说全家就这么点积蓄,老伴着急,现在眼睛看东西一片模糊,基本上瞎了。

他只能通过工作组向陈大富反应自己的情况,每次都是过个三四天没有消息,就继续过来打探消息。

陈大富对这些视而不见,说不能搞特殊化,说都还了怎么还得起。后来,工作组把老爷子指到了老孙那里。

老爷子见老孙迟迟没有反应,缓慢地跪在老孙面前,“给我一半也行,我给老婆子把眼睛治一治,给儿子凑合讨个老婆。”他比老孙大了十多岁而已,看着却像两代人。

老爷子说给不了还会带着老伴再来要,真的就没钱了,那就死在这里,盲妻、贫穷和绝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尽管老爷子的钱并不是投给了老孙,老孙还是把钱给了老爷子。

他觉得这人太可怜了。

第二天,许多人涌到了工作组,“我们就想知道自己的钱是不是投给了老孙,如果是的话就去找他聊聊。”

老孙这人还是有良心的,而且当时还有些身家在,要在能力范围之内把贫困户的钱先还了,不分投资时间。

老孙动员娇娇回去把车卖了,自己也把能处理的资产都处理了,从工作组要来一份名单,挨家挨户地走访,还了两千多万的欠款。

“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就是救命钱。我跟陈大富比,还算有点良知。”老孙还能准确记住谁家总共就三万块钱的存款都被亲戚忽悠着投进来了,谁连做手术都没有钱。

后来我听说,陈大富告诉别人:“他就是个傻逼,还这点钱也不能减刑。”

他的意思时,老孙最后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牢肯定得坐,钱也留不下来。

没有等到第二年,老孙真的如他所说,变卖身家的钱,跟不上还债的钱,还进了看守所。

陈大富能暂时保全自由,是他承诺在处理平台资产以及其他人都没有清偿的部分他来兜底。

现实情况是他只是观望,或许他在等这些人都被判无期,然后把老百姓的仇恨也引到这几个人身上,自己也就平安着陆了。但陈大富还钱确实天经地义。为了老孙的罪名,我决定跟他谈谈。

“咱们是集资诈骗的共犯,都是无期徒刑。”

陈大富目前不是本案的被告人,他看不到卷宗,我决定利用自己拥有更多信息的优势,敲开他的大门。

陈大富约我去他办公室聊聊。

案发后,陈大富公司加大了安保力度,我进他办公室比进法院都要繁琐。

陈大富的办公室处处彰显着财力雄厚。所有办公家具都是红木的,客座部分铺着厚实干净的地毯,可见搜刮来的民脂民膏用着并不心疼。

卷宗里无论是公司高管还是投资人,很多人都把矛头指向了陈大富。

我把这些人的名字和大体供述内容一一说了出来。

他沉默了,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咱们把该还的钱还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罪名如果改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话最高刑期十年,而且这个可以适用缓刑。”

大概觉得我的话里有些威胁的意味,他考虑了很久问,“现在要还多少钱?”

“目前涉及集资诈骗的这个公司在存的债务是六百八十万。”

听到这个数额,他的表情略微放松一些了。“不能拖下去了,按照老百姓的要求,现金。”

陈大富更关心我们这边能出多少钱。

真抠门,火烧眉毛了还想着讨价还价,我挺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一分没有,他马上结束对话。

“您如果不想出这个钱,我们也不会再配合工作组了。”

陈大富听出了我的威胁,面露不悦。我们不配合工作组,那么抵押资产就没办法解封拿来偿还老百姓,如果老孙认判,这一部分就可能被法院没收,有缺口就要陈大富补上,他将面临几个亿的损失。

而且,我赌他不会为了这几百万去冒坐牢的风险。

两天后,他果然来约我吃饭了,还带来一位算命先生,进门先问属相。

他说:“咱们这样你们出二百八十万,剩下的我出。”

我说:“家属就凑了八十万。”

陈大富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这比对半砍可猛多了。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娇娇时,她却蹲在地上就哭了,因为她只有三十万了,这还是攒着给老孙交罚金用的。

娇娇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老孙的姐姐。

老孙在最富裕的时候为对方购置了两套房产,没想到娇娇碰了一鼻子灰。

“我哪来的钱?连我儿子刚工作存的那三万块钱你都盯上了?”老孙姐姐哭诉自己为弟弟着急上火得了乳腺癌,娇娇这是催命来了。

娇娇抬头看天,眼泪不停往下流,她说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男友如今会拿不出三十万的救命钱。

“你能借我吗?”她紧紧抓住我的手,看着我。

我算了一下这笔案子的报酬,如果借她三十万,我也不至于干赔了。

“我把我爸车抵押给你。”她还补充了句。

说实话,想到能让陈大富那种人出钱,我的内心还是有些激动的,一冲动我就答应了。因为手头可用资金不多,还跟我婆婆借了十万块钱。

只是还款当天发生的事儿,让我想起来,会有一点点难过。

还款当天,我和娇娇租借了一个场所,而几位警察在场所外的车上等候。

工作组的几位领导也在楼上等待着结果。

我能理解他们不直接出面的理由,毕竟这事儿谁露面了,人们就会觉得此人和此案有关。

我本着预防在女会计身上发生的惨案,找的是有监控的场所,只是我看了看门外等候的上百号人还是担忧。

娇娇想要求每次喊五个人的名字进来,被我制止了,不要试图领导这些人,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谁能站在前面,那我就从名单里寻找这个人。

“除去已经拿到的利息,还欠你本金17.82万元,如果认可这个数字就签字零钱。不认可就稍等找工作组对账。”每过来一个人,我都说一遍这句话,除了数额略有不同。

记不清第几个人,在我说完数额之后,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像一团烈火,“放你妈的屁,欠我的多着呢。”我告诉他去二楼找工作组的工作人员,他们全部都在楼上,只有他们发给我的数我才敢给钱。

他想发作,好像又找不到一个理由,只说我是狗腿子,是丧良心的律师。他的谩骂引起了小范围的附和,娇娇的脸迅速垮了下来,推门而出的时候,恰好遇到几个人回头看了我俩一眼。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娇娇想替我说话,被我拦住了,从他们的认知出发,我是给坏人辩护的律师,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前别人问我给杀人犯辩护的人就是杀人犯的帮凶吧,我还会急于辩解。

现在我觉得改变这种认知是一个挺长的过程。慢慢来,比较快。

这案子后来依然出了些小插曲。

有一笔大约是五千多万的债务,纠缠不清,明明是三位老板都有责任的事儿,陈大富却觉得和自己无关。

我决定再去跟陈大富聊聊。

他听了我的意图,又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觉得我就像一个跟长辈要钱的孩子,上次给了八块,这次腆着脸来要五十。

陈大富的法律顾问是没有律师证,却自称是孔律师的中年男性。

他看了一眼陈大富,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登场与我厘清这个法律关系了。

“刘律师根据这个公司法……”,孔律师似乎对公司法非常在行,但是我不得不在他发表长篇大论前打断他。

“违法在先,民事行为并不生效。”

我懒得给孔律师普法,建议他去百度一下。在老板面前吃瘪,孔律师脸瞬间红到耳朵根。

陈大富有些不满意孔律师的表现,“你先去忙吧孔律师,我跟刘律师单独谈一谈。”

我不知道陈大富想跟我谈什么,但是我的直觉让我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陈大富还真的没让我失望,不停地跟我说他托了检察官的关系,对方如何跟他保证的。

眼睛一直紧紧盯牢我的每一个表情,生怕没有捕捉到我的慌乱。

“陈老板,你说的这些我清楚了。不过我会继续找下去的,哪怕到最高院,终归会有个能讲法的地方。”

就在我想着怎么继续说服陈大富的时候,陈大富主动约我去喝茶。

陈大富翘着二郎腿坐在我对面,右眼轻微眯,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我猜他有新的策略,试图通过这种行为先从心理上打压我 。

我也回敬了他同样的打量。最终,我们都把目光停留了对方的鞋子上。

陈大富穿了双大牌皮鞋,纤尘不染,从翘起的那只脚上能看到鞋底也是干干净净,几乎没有磨损。我穿了双自己最喜欢的高跟鞋,但看守所附近那段石子路磨损了我的鞋跟,蹭掉了一些鞋尖的亮片。

他终于开口了:“刘律师年龄不大,据我所知,律师跟医生一样,越老越值钱吧。”

他或许从我的鞋上,推断出我这种小律师,是在拿工资的大部分购置行头撑门面。

“女人其实不必像我们这么拼搏。”

陈大富嘴角的微笑略带自得:“都是为了钱奔波,我也一样。五百个,交个朋友。”

同时他也一直在观察我,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上,捕捉到心动的信号。

五百万加上我的存款,我就可以搬到我看上的那栋别墅里,我的心跳有那么一点点异常。

见我没反应,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怎样打消律师的疑虑,他说:“现金。”

因为我一直在沉默,所以他可能以为,我已经心动了,想着怎么拿下这笔钱。

实际上我在琢磨这笔钱能不能拿得住。

首先我要做的是一手托两家,保证陈大富的利益,再糊弄老孙说这案子没辙,让他就接受无期吧,挺难。

其次,将来老孙找个人举报我,这来源不明的巨额财产肯定是留不住的。

老百姓倒是好说,虽然拿不到钱,但是毕竟老孙等高管都去坐牢了,不少人也很难再坚持追债。

“没这个本事啊?”

陈大富的眼皮跳了一下,凝视着我。

“你不用着急答复。”他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眼我空空的手腕,“赶飞机来得及,我让我司机送你。”

“不用想了,我拿了就当不了我们市的十佳青年律师了。”我回了句。

陈大富差点一句脏话骂出来,他觉得我是傻子,五百万能买一别墅的青年律师的奖杯。

他紧抿嘴唇,嘴角使劲向下耷拉着,但很快又收住:“我冒昧问下,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跟我死磕到底?”

我跟他说了实话,就凭卷宗里对他的指控,他是真没办法把自己从这事里摘干净,还不如一起还钱,大家把事平了,他的资产几辈子都花不完,不至于贪财不要命。

他笑得不行。

确实,有谁会相信自己对手的律师呢?

“你给老孙当律师,多少钱?我可以再加。”

陈大富拿出手机,如果我同意,他现在就跟银行预约,帮我准备好行李箱带走。

我摇摇头以示心意已决,其实我也心旌荡漾,恐怕下一秒就坚持不住了。

陈大富突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略微哈腰凝视着我,眉头紧锁。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语气急促,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我直接说只要他认这笔钱就行了。

如果这笔钱他不认,老百姓又要闹起来,估计老孙的开庭时间又会被推迟。

“老百姓能给你钱?给多少?”陈大富在怀疑,债主当中有人给我钱了,他抱着胳膊审视我。

我直接回应,那些被欠钱的老百姓,不是我的当事人,就算我讨回十几个亿,也不用他们付我一毛律师费。

陈大富走到对面坐下,拿水杯喝了一口水,又踱回到办公桌旁,扭头看了我一眼,最后大步流星地走到我身边坐下。我们注视着对方,想要探究彼此的真实想法。

陈大富突然站起来,指着我骂:“茅坑里的石头。”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告辞的时候,我还看见,他抱着胳膊背对着我,像小时候跟我闹脾气的小朋友,用种决绝的姿态宣誓再也不跟我玩了。

出去的时候,我觉得脚步有些虚空,脑海里蹦出了一串想买的东西,比如很想要的爱马仕,甚至计算出了卖完后的余额。毕竟是大几百万啊。

我不停地为这五千万的事情奔波。

首先是去找检察官,我觉得陈大富说自己和检察官有关系,与之勾结就是撒谎。

我还把找检察官的事儿透露给他,撩拨他的神经。

三天,陈大富无动于衷,我又想出了新办法。

我用当地买的新号码找了娇娇一个朋友给他打电话,“陈总,听说我们七十个人那五千万你不管了?我们明天集体去找你谈谈?”陈大富迫不及待地挂断电话,然后就将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随后,陈大富就给我打电话,“小刘你想干什么?”我深呼吸一下,尽量用无辜的语气告诉陈大富,这些投资人有知情权,我要让他们知道这笔钱不是老孙的问题,而是陈老板不认可。

“你这不就是鼓动这群人来我这闹吗?”陈大富在电话那端咆哮。

“也有可能是上访吧。”我帮陈大富把最差的结果说出来,娇娇在旁边差点笑出声。

后来,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主管检察官组织我们开会,主要探讨这五千万的问题。

会议开始,其它两位老板的律师都不吭声,装死。

为了防止这些人扯皮,我选择直接播放了这段录音。

“刘律师有想法就陈述,开会严肃一些,不要播放录音,我们也不是举证环节。”

检察长也挺生气,否认了这事儿,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陈大富胡编乱造的勇气。

最终,这五千万债务确认是三方共同偿还。

那天陈大富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小刘啊,你下手是真狠啊。”

他这结论下太早了,因为我更狠的还在后边,开完庭的时候,我申请中止审理,理由是法官和检察官都拒绝不了的:要视具体清偿状况进行量刑,太早下判决容易使量刑过轻或过重,有失公允。

我这也是为老孙考虑,他是个愿意还债的人,只要给时间去变卖资产,总能慢慢偿清。

他也有机会被轻判。

至于陈大富这种老赖,就会觉得头顶悬着一把剑,出于自保也会尽力清偿老百姓。

反应过来的陈大富又给我打电话:“真是越来越狠。”

“我再狠,也买不起劳斯莱斯。你的劳斯莱斯坐着舒服吗?”我打趣着他刚买的新车。

陈大富还在试图用他的逻辑去理解我,觉得我是在敲打他,“加二百万,够落地一辆劳斯莱斯了。现金,先付钱你后撤销中止审理的申请。”

陈大富觉得自己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我这一年挣的钱还不够交保险的。”我自嘲道,同时也在提醒陈大富之前有多看不起我。

陈大富告诉我也可以不买车,这些钱干吗不好,那语气好像是在训导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后生。

“我之前不要,现在还是不要。”我没见过七百万现金,所以想象不出那是多少钱,但我见过那几千个因此接近崩溃的家庭,我见到了他们受其影响的样子。我不能要这些钱。”

陈大富终于不顾身份和体面,破口大骂,说我在谁眼里都是个sb。

等他骂到没什么新鲜词了我才说:“你给我唱一首《征服》吧。“

陈大富直接挂断电话。

我坐在出租车里,哼起了《征服》的小调,开心得不行,感觉自己完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

直至最近,我的当事人老孙,还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判决。

这笔巨额欠款也在有条不紊地清偿。

时不时的有一些还没得到欠款的人,会打通我的电话,问候一下我祖宗。

我会挂掉电话,当成笑话一样,跟自己的朋友聊起这段经历。

就像今天讲给你们听一样。

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时,我几乎以为这个故事里没有真正的好人。

老孙做着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借贷生意;陈大富明明欠债却拒绝还钱;

被欠债的普通人们,选择用拳脚去审判一个无辜的女会计。

直到我看到这个故事中对的部分——

无论面对怎样的失控,侠女始终保持冷静,让法律去做判断。

我们很难看见一件事的全貌,对事的评价也基于它呈现出的是哪一面,这就造成我们判断轻易被个人的立场和情感左右。

直到我们发明了法律,法条和证据成为判决标准。

无论这个人是可憎的可疑的,还是可怜的可恨的,法律都会做出统一判决。

既然过程是公平的,那么我愿意相信,它的结果也一定是公正的。

在不断有人失去理智的过程中,依旧有人坚持着让法律做最终裁决。

这就是最正确的事。

编辑:小旋风 火柴

插图:桥花

六位“幸运儿”率先拿到的这张证书,含金量极高!

为进一步优化流程、简化环节、精简材料、缩短时间,帮助创业者“进一扇门、找一个窗口、办成所有事”,实现企业开办全程快速便捷化,常州高新区行政审批局去年10月成立运行后,12月出台《常州高新区(新北区)行业许可“一证化”改革实施方案》。

目前,已在全区范围内对涉及

食品经营、药品零售、民办学校等

15个行业许可的市场主体施行“一证化”改革

3月30日

常州高新区行政审批局

区政协主席薛建南,管委会副主任、副区长王宇伟为6家单位颁发了“一证化”改革后的首批市场主体综合许可证书。

江苏汉方医药连锁有限公司安臣店负责人刘任重表示,他们只在“一证化”窗口提交了一次材料,一个星期就拿到了这张包括营业执照、药品经营许可证、食品经营许可证内容信息在内的综合许可证。换作以前,办下这些证需要跑多个部门和窗口,提交多次材料,接受多次勘查。

据悉

“一证化”改革后,市场主体在开展业务活动前依法需取得两个以上许可的,在高新区行政审批局可实现“一单申请、一窗受理、一次勘查、一处办结、一证覆盖、一档归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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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一证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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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一单申请、一窗受理、一次勘查、一处办结、一证覆盖、一档归并”,是指——

一单申请

针对一个市场主体行业活动涉及多事项许可的情况,引导群众和企业一次性提交综合许可申请。由行政审批局制定统一的标准化操作手册,对办理流程、申请材料、表单文本等内容进行整合归并,对办理所需材料实施一次性综合告知。同时,将办事指南通过常州国家高新区政府官网、省政务服务“一张网”等渠道向社会公布,让群众和企业进一扇门、提交一单申请,即可完成所有许可申请事项的办理。

一窗受理

针对群众和企业提交的综合许可申请,行政审批局通过优化窗口设置、加强“全能岗”建设,实现一个窗口受理。依托“江苏政务服务一张网”,完善常州分厅系统功能,对综合许可涉及的事项进行系统配置,建立流程关联,通过信息化手段实现受理材料的兼容、流转、共享。对多个事项存在需补正情况的实行一次性告知,对符合受理条件的实行一次性受理,承诺统一的办理时限。

一次勘查

对综合许可中涉及现场核实环节的,行政审批局通过对现场勘查要点、流程、时限等要素加以规范整合,制定行业联合勘查标准化清单,合理设计勘查方案,统筹组织专家评审,协调部门联合勘查,做到多个事项一次勘查,整改意见一口告知,整改情况一趟复审。

一处办结

行政审批局按照便于办理、易于操作的原则,将涉及综合许可的事项归并于一个处室审批。由责任处室制定具体审批操作细则,依法合规梳理串、并联关系,设计详实可行的审批路径,合并审批环节、压缩审批时间,完成从名称预先核准、市场主体设立到各相关行业许可的审批全过程办理。事项办结后,由行政审批局通过常州国家高新区(新北区)政务服务一体化平台向监管部门及时推送相关审批信息,实现审批与监管无缝对接。

一证覆盖

由行政审批局发放市场主体综合许可证书,证书上载明市场主体的行业、名称、地址、类型、业务范围等信息,并加载有二维码。社会公众和监管部门通过手机扫码即可知晓该市场主体已获所有行业许可的详细情况,实现许可信息的一码覆盖,方便查询和公示。

一档归并

对通过“一证化”途径办结的综合许可形成的所有档案资料,实行同一市场主体一套档案的归档管理。在实现档案材料内容覆盖相应所有许可的申请和审批信息的同时,还可为社会公众依法提供方便、快捷的档案查询利用服务。

据了解,随着改革的深入,高新区力争年内实现“一证化”全覆盖,即对已划转涉属市场主体准入类的52个事项全部实现“一证化”,不断优化高新区办事创业和营商服务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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