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独自扛家务7年,丈夫吐露惊人真相,引发热议!
初闻此事,实在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宅在家七年不上班,这世界真是五味杂陈啊。不过,老夫曾闻古人有言:“人生在世,得其所欲,足矣”,或许这位晓峰兄就是奉行此道,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想当初,晓峰与小燕姻缘启动,简直是个典型的“书香门第”的故事。晓峰乃医学院出身,小燕则是个勤劳的超市收款女郎。两家的长辈皆赞同这门亲事,看好他们的未来。可谁曾想,结婚之后,这一切竟变成了小燕的噩梦。
想象一下,小燕每天早出晚归,辛辛苦苦地为家庭工作。而丈夫却整天闷在屋里,沉迷于电脑游戏中。这一幕,实在令人心生疑虑。小燕是个精力充沛的女子,怎么就不能理解她丈夫的无所事事呢?
于是,一家人纷纷劝说晓峰,希望他能找份工作,为家庭分忧。可晓峰却说:“我不需要更多的钱,我觉得已经有足够的钱了,还去工作干嘛?”听到这话,我不禁大吃一惊。这兄弟,真是见财起意,宁愿做个懒汉也不愿出去拼搏。
细问之下,方知晓峰家里的老房子被拆,赔偿款竟有八位数。这么一大笔钱,放在银行都能赚个几十万的利息。晓峰以为他已经富可敌国,可以轻松享受人生,无需出去拼命工作。而小燕却对此持完全不同的看法。
小燕认为,丈夫整天宅在家里,她则背负起家务的重任,这完全不公平。她希望丈夫像正常男人一样出去工作,为家庭贡献一份力量。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矛盾愈发尖锐。
于是,吵架变成了家常便饭。即便是一些小事,也能引发大规模的口角。丈夫的沉默与逃避,更加激起了小燕的怒火。她甚至找来了父母,想要劝说晓峰。
晓峰的父母对此表示担忧和不满。他们说晓峰小时候是个听话的孩子,但不知何时开始,他变得疏离,不与家人分享内心。他们还提到晓峰大学毕业后的七年离家出走,直到拆迁款的出现才返回。父母为他的未来担心,担心他与社会脱节。
晓峰一番自述,让我对他有了更多了解。他说自己一直活在别人的期望和压力中,渴望自由,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他的离家出走七年,曾是他最自由的时刻。回来后却又被安排与小燕相亲、结婚,两人存在很大差异。
晓峰解释说:“我有拆迁款,生活所需无忧,所以选择在家休息,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小燕总觉得我在逃避责任,总是为工作争吵。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工作,只是现在没有必要。”
听完晓峰的独白,我开始明白这个家庭的困境。晓峰和小燕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价值观,却无法达成共识。问题的根源在于缺乏沟通。
作为调解员,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告诉他们,问题的关键是沟通。晓峰应该更多地与小燕分享自己的想法和付出,让她了解他在家中的贡献。小燕则应该尝试理解晓峰的角度和感受,给予他一些空间。
我还建议他们交换角色一段时间,让晓峰去工作,让小燕体验在家庭中的付出。通过这样的方式,他们能更好地理解对方,相互沟通和解决问题。
最后,我告诉他们,婚姻是需要双方努力的。只有相互尊重、理解和支持,他们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希望他们能真正地沟通,解决问题,重新找回婚姻的甜蜜。
或许,这对夫妻最终能够化解矛盾,找到婚姻的平衡。正如曾有先贤说过:“众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醒我独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生活方式,只要双方能够真心相待,婚姻就能走向和谐美满。
时至今日,我们需要思考:在婚姻中,我们是否真正理解对方的追求和付出?是否愿意倾听和尊重对方的声音?只有通过真诚的沟通,才能让婚姻破茧成蝶,绽放出幸福的芬芳。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古人教诲我们的至理名言。在家庭中,我们需要相互修身,相互尊重。只有这样,才能建立起和谐的家庭,迈向幸福的未来。
以上是我的见解,望各位读者留言,共同探讨婚姻中的沟通与理解。
故事:她是乡野女子,被带入宫封太子妃,短短数年却选择隐居山林
本故事已由作者:秋秋啾,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阿辞第一次见谢景铄时,正蹲在自家茅屋前数蚂蚁。
她的麻布衣裙席地,沾上了灰也浑然不觉,笨拙地一下一下掰着手指,过了十,复又苦恼地将刚折下的手指竖起,来来回回。
有路过的顽童拿石子砸她,在玩伴们的嬉笑间问:“阿辞,你究竟有没有数清楚你家破屋里有多少蚂蚁?”
而阿辞呆滞地转过眼,伸出自己纤细的十根手指,“十、十只,多的进了屋,不算的。”
哄笑声便在四周响起,小石子像雨点一样砸到她身上,阿辞背过身去,复又固执地盯住那一窝蚂蚁。
可预期中的痛意却未继续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众男孩鸟雀四散的求饶声。
阿辞愣了愣,拍拍灰,活动了僵硬发麻的小腿,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刚要进屋,却先一步,被轻轻拍了肩膀。
她不得不扭过头,古井无波般的平淡眼神,亦忽有一瞬怔愣。
这是个长得叫人挑不出错的少年。
鬓若刀裁,眉如远山,生着一双星子般粲然的眼眸,含笑望来时,总令人恍惚有些自衬不上的怯然。
阿辞退后半步,平生第一次,生出半点羞意,而他倒从容得很,玉冠锦袍,手中玉扇蓦地一合,微微向阿辞拱了手,“此处可是栗丞……栗先生隐居之地?”
阿辞答他:“那是我爹,我爹不见外人。”
少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转瞬间,却又展颜,似要说些什么,但里间茅屋的门蓦地被推开。阿辞被这响动惊到,扭头回望,便见自家阿爹神色冰冷,倚门而立。
“殿下,”他说,“栗震早已辞官隐退多年,为求余生安平,还望殿下高抬贵手,莫要将宫中诡谲,复又展于鄙人眼前。”
阿辞听不懂,便垂下眼睛,盯着少年袖边精致的金丝细线、龙纹祥云发愣,看得呆了,连阿爹唤她进屋的声音也抛在脑后。
那一日,茅屋中的油灯彻夜未息,阿辞站在门外,听得里间争吵一次又一次复归平静,待到天光大亮时,她呵欠连天,那少年却依旧神色清朗,举步出屋。
他停在她面前,眼角眉梢总带着三分笑意,温声问她:“本……我叫谢景铄,你叫什么名字?”
“阿辞,”她扒拉着手指,惴惴不安,“栗怜辞,阿爹取的。”
谢景铄点头,轻声夸她的名字好听。她以为他要走,像从前来来去去的许多阿爹的朋友一般。
“跟我走吧。”可这次,这个人对她伸出手,“我带你去看天南地北,谢氏江山,同我共享荣华。”
阿辞愣愣地看他那白净的手掌,不像自己,总生着厚厚老茧。
“我跟你走,阿爹不打我吗?你以后、以后也不打我吗?”
“不打,”他怜惜地抚过她墨黑的长发,“从今以后,谁若是要打你,总有我为你挡着。阿辞,不要害怕。”
那怜惜的动作,招来她半点好奇与瑟缩,而一叶门扉相隔,阿爹的声音沉沉传来——
“阿辞,去吧,京城里有个……你一生,该去见一见的人。”
2
那年入秋时分,阿辞第一次到了世人口中的繁华京城。
城中喧嚷,扛着冰糖葫芦垛的小贩沿街叫卖,品香阁的菜肴香飘十里、引人食指大动,阿辞眼巴巴看着,悄悄挑开轿边半面纱帘。
一旁闭目养神的谢景铄倒先一步开了口:“喜欢的话,我陪你逛一逛,这头是东市,西市的玉锦坊更热闹些,过些日子,我们还可再出宫来看。”
阿辞瑟瑟回头,看他面上真挚,这才松下一口气,羞怯间,冲他抿唇而笑。
两人并肩在闹市之中穿行,时不时便要在个新奇摊贩面前停下脚步,不一会儿工夫,阿辞手中便攥了五六个栩栩如生的小糖人,嘴里还啃着一串鎏红晶莹的糖葫芦。
跟在两人背后的仆从,面无表情地背着一堆毫无用处的玉面团扇、金钗点翠。
谢景铄侧过脸,看她略略涨红的面庞,忽而失笑。
手心却蓦地一暖。
愕然间,谢景铄垂下眼,见得两人交握的手指,不知所谓男女大防、礼义廉耻的小傻子,就那样紧紧扣住他的手指,声如蚊蝇地说着谢意,怕他觉得不够诚心,还将一只孙悟空的小糖人递到他面前。
他目光闪烁,仍不忍心伤了她的一片赤诚,轻咬一口,对她弯了眼眉,“很好吃,阿辞,你喜欢,我将全京城最有名的糖人师傅请进宫里,给你捏千百个喜欢的模样。”
阿辞哪里知道这是怎样的高看,只眨巴着眼,兀自看他吞咽的动作,末了,才一手按上他喉口,发出一声清脆笑意。
“谢景铄——我从没有这样开心过。”
从小到大,陪伴她的只有严苛的父亲、总爱笑话她傻的玩伴、院子里那只不会说话的老黄狗,而今,她不再是一个人。
谢景铄,这世上最最好的少年,来到了她身边。
她看不懂那副温和面孔背后的算计筹谋,仰起脸时,满面都是期冀和欢喜,可那欢喜灼痛了他那十年如一日故作良善的虚伪。
他只得避开那眼神,压低声音,说着谙熟于心的谎话:“我带你回宫,从此以后,那会是我们的家。”
那时的阿辞还不知道,巍峨宫殿、层叠楼阁背后,所谓红墙绿瓦,圈起来的不过是明争暗抢。只是连步子都雀跃,跟在他身后。
谢景铄带着她在宫道上穿行,不时有人向他行礼,卑躬屈膝,音容中都是惧意,而那些人的目光同样扫过阿辞,谢景铄不着痕迹地将她拦在身后,清冷了面色,只道:“栗丞相之女,栗怜辞,你们唤她栗姑娘便是。”
问安声此起彼伏,而阿辞咬一口冰糖葫芦,默不作声,只是在谢景铄背后,揪了他袖角。
他纤长的手指悄悄背到身后,不轻不重,覆住她冰冷的手心。
3
阿辞在谢景铄的重华宫里住了十来天,最爱做的事,依然是蹲在偏殿门外那颗大柳树下,看蚂蚁搬家、听雀鸟叽喳。一众宫婢早早被提点过,对她皆是百依百顺。
她过得惬意,白日里上树下池,到了用膳时分,谢景铄吩咐了御膳房,日日为她做些精巧点心,她次次都能吃个精光。
待到夜里,尚还能等着谢景铄来给她讲些话本上的英雄美人,等到睡意沉沉,他为她吹熄油灯,捻好被角,便能咕咕哝哝地说些娇气话,换来一宿好梦。
唯独这日傍晚,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当阿辞又一次滚出一身泥、脏兮兮地踏进殿中时,蓦地听到里间一声厉喝:“还不快把那贱婢带进来!”
话音刚落,一只精致的白瓷茶杯碎在她脚边,碎片飞溅。她呆呆抬起眼,尚未看清那人盛怒面孔,小腹却霍然生出痛意。
阿辞低头,先是看到一双云纹绸靴,继而又是同样位置的重重一脚,直踢她小腹,下了狠劲,她躲闪不及,当即跪倒在地,久不能语。
那少女一身绯色宫装,眉目英气,带三分凛冽,嫌恶地盯着自己裙边蹭到的零星污迹,“一个没名没姓的野丫头,也敢直视本公主,你们这群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没人教过她七十二条宫规吗!”
“回禀公主,奴才一切皆按照三殿下吩咐行事,还望……”
说话的婢子名叫秋思,小心翼翼地,她拦在阿辞身前,尚未言尽,便被那少女一脚踢歪了身子。
阿辞小腹生疼,本已缓了半晌,这时,却蓦地抬起眼来。
秋思待她,有如邻家阿姐,总是不厌其烦地为她擦拭脸上沾到的污迹、像谢景铄那样耐心地哄她多吃饭、学写字。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顾礼节、霍然起身。秋思心知她的脾气,来不及制止,阿辞已几步走到那少女身前,闪身避开对方怒极的一掌,反将人手臂死死扣住,继而左手挥起,立时给了她一个响亮非常的巴掌。
那力道奇大,少女当即唇角簌簌,脸颊上泛起红印,两耳嗡嗡蜂鸣,跌坐在地。
四周寂静,无人冒头,唯独一阵脚步匆匆。阿辞回头,便看见面露愕然、尚未换下朝服的谢景铄。
她伸出手,像是耍赖的孩子索要一个拥抱,而谢景铄蓦地蹙眉,迟疑片刻,还是上前,握住她脏兮兮的五指,稍稍用力,将她护在背后。
“三哥!”那少女眼圈沤红,叫嚷起来,“你看看,你在宫中养了个什么野丫头,还是个练家子!她竟敢打我,连母后也从未对我下过如此重手,来人——”
“够了,朝阳,”谢景铄蹙眉,“阿辞乃是栗震之女,胡作非为,你也需得考虑脚下所立何处,你又是什么身份!”
谢朝阳一愣,捂住右脸,缓缓直起身子来。不信任的眼神逡巡着,末了落在阿辞身上。
“三哥,你真是算得好一手苦肉计,”末了,却怒极反笑,“宋阿沅一心向你,你却要用栗震的名声,来换母后的倾囊相待,不顾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
阿辞听着那位朝阳公主一一细数“宋阿沅”的好,连自己也头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惶然。
这该是多好的姑娘,将门出身,青梅竹马,世家嫡女,非君不嫁。那样好的姑娘,以至于连跋扈飞扬的朝阳公主,也忍不住为她出头,那自己呢?
她只得死死拽住谢景铄的衣袖。
结结巴巴、轻声细语地说:“谢景铄,我只是生气了,平时、平时我很温和,我不打人,你不要……不要觉得我不好。”
4
阿辞从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自此一次后,却怕足了一个叫“宋阿沅”的女子。
她害怕从旁人的口中听到宋家这位嫡小姐的故事,又忍不住悄悄地把自己和她相比,呆愣愣地看过画像上对方夏花般粲然的眉眼,仿佛被灼伤一般,只得匆匆避开视线。
可阿辞还是撞见了她。
在觥筹交错的皇室家宴上,宋阿沅献舞一曲,引得满堂喝彩,一贯垂头耷脑、只坐在谢景铄身旁陪衬的阿辞,头回眼见这般奢华宴席,也忍不住悄悄掀起眼帘望向她,移不开目光。
一曲舞罢,宋阿沅未及告退,与谢景铄正座相对的青年却踱出席间,众人疑惑之际,青年与宋阿沅却一并向天子跪下。青年拱手,面带喜色,“儿臣心仪阿沅多年,趁此家宴,特向父皇、母后求娶,以阿沅为我平妻。”
他话音刚落,谢朝阳先拍案而起,“大哥,你昏了头了!宋阿沅打小就喜欢、就……你真是!”
她急得满面涨红,不住看向谢景铄,而谢景铄只低头品酒,不时给阿辞夹上一筷桂花糕,似乎全然不闻那厢喜事。皇后唐氏低斥朝阳放肆,她这才噤声,忿忿不平地坐下。
一旁的皇后面色微冷,不发一语。
而天子早已微醺,醉眼蒙眬,扫过自家长子,“太子啊,朕此生只娶你母后一人,而你十九岁娶妻白氏,而今府中侍妾便足足五人,现在又狮子大开口,要娶阿沅,难不成朕朝中功臣膝下爱女,都给你娶个遍吗!”
阿辞虽是憨傻,却也看出席间难捱的冷瑟,正打算低声问谢景铄缘由,右手却忽而被攥紧。未及惊呼,她亦被谢景铄带出席间,跟着跪下。
谢景铄声音沉沉,拱手而拜,“太子又觅佳偶,儿臣亦心生欢喜,趁此喜气,也向父皇、母后通禀,愿能与栗家长女怜辞结为连理。”
他说得掷地有声,满座皆惊,阿辞不识礼数,只觉得跪得久了,又无人应答,便又悄悄抬起眼来,不料这么一瞧,倒径自望见一双含泪的眼。
皇后唐氏素来以铁腕狠辣闻名后宫,连朝中亦暗中培植外戚党羽,天子也对这位发妻畏惧三分,她却向阿辞招手,像个普通的长辈一般把她叫到跟前。
“你叫怜辞,真是个好名字,”唐氏俯身看她,“表、……栗丞相隐居多年,你回到京城,可还习惯?”
“不习惯,”阿辞童言稚语,兀自展颜,“但我有谢景铄,阿爹不怎么喜欢我,可他喜欢我,我很开心。”
唐氏眼神谨慎,在谢景铄身上堪堪一落,问得是:“他待你很好?”
“很好,”阿辞答得笃定,“我再没见过比谢景铄更好的人。哪怕给我一百根冰糖葫芦,我也不换。”
5
谢景铄在次年春末被封秦王,出宫立府,一切整顿妥当,便择吉日娶阿辞过门。
那日十里红妆,一朝国母亲自为阿辞梳发,举唐氏半壁财力为她送嫁,流水席从重华宫摆到王府外,喜轿途经之处,贺喜声不绝于耳,阿辞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全赖秋思好生搀扶着,方才全了礼数。
她同谢景铄拜过高堂天地,独自端坐婚房之中,呆呆望着眼前的红绸霞被发愣,窗外夜色幽黑,早已到了平日里她好梦酣睡的时辰,谢景铄却迟迟未归。
她等啊等,等到腹中空空,连一贯信守礼数的秋思也面露不忍,劝她尽可捻些桌上的点心垫垫肚子,而从来贪吃的阿辞摇着头,依旧满面天真:“皇后娘娘同我说了,谢景铄还没回来,我吃了,他会觉得阿辞不是一个好妻子的。”
——可是妻子是什么,她分明也没尽懂。
等到睡眼蒙眬,自己掀了喜帕斜靠在铺满花生桂圆的床榻上,她还是没能等来从不失约的谢景铄。
桌上的合卺酒、龙凤烛,概都成了孤寂的陪衬。末了,她只得蹲在墙边,洒下些许糕点屑,数起来来往往的蚂蚁。
次日谢景铄踏进房门时,早已换了一身便装,如初见时白衣温润,阿辞看着他,揉揉眼睛。
好奇、疑惑,或许还有一点点责怪他‘失约’的愤愤,却想不出半句话来说道他什么。
她喜欢谢景铄,就愿意原谅他的所有,一如谢景铄对她,无尽的包容。
“阿辞,”而谢景铄不过一句,“日后你会明了我个中苦心,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
终于,阿辞一如往日,仰头冲他笑笑,“可我饿了,谢景铄,我等着你,等了一夜,我最喜欢的点心都没吃呢……可惜了。”
那一阵子,谢景铄总是忙得见不着人影,阿辞见不着他,却也再过不得昔日重华宫里的安生日子,而是频频被皇后召见。
慈眉善目的妇人总是待她温和,无论她口出多少憨傻之言,依然只是笑面相对,唯独偶尔问及她阿爹的近况,方才面露忧色。阿辞不知怎样安慰才算妥帖,便倚在她膝上,像从前母亲未过世前那样亲昵。
皇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她鬓边乱发,许久,屏退宫人,只是轻描淡写地同她耳语一句:“本宫而今已坐拥一切,万里江山,无上荣华,而本宫欠你阿爹的,都会一样不落,尽数还到你手中。”
阿辞不解便问,“您欠我阿爹什么?”
皇后失笑,像对待孩童般哄着她:“我欠他,天下最最好的妻子,而今,还一个世间最尊贵的夫君与你,阿辞,你开不开心?”
阿辞半晌不答,末了,才闷声闷气地抛下一句:“天下最尊贵?我不要天下最尊贵。我只要谢景铄,阿爹说过,做最尊贵的人,有太多身不由己,而我不要他身不由己。”
6
那时的阿辞还不知道,皇后那一句戏言般的安抚,会如何改写了这王朝的千秋百代。
她仍一如往日地穿梭于王府与后宫之中,甚至没有察觉,旁人对她的尊称,在某一日悄悄从“秦王妃”变作“太子妃”,而她的仪仗愈发隆重,随行的黄门宫婢一日比一日多。
只这日,她同皇后相谈格外久,待到回府,已是入夜时分。
她脚步雀跃,一蹦一跳地跑到后院池边,想要看自己前些日子抛下的鱼种可有活成了的,刚刚站定,却见得池边映照依稀的人影。
她呆呆仰起头,又揉揉眼睛。
方才还紧紧相拥的两人也瞧着她,宋阿沅更与她面面相觑,满面悚然。而谢景铄将宋阿沅推开,想要解释,几步走到她身前,可伸出的手,依旧被阿辞险险避开。
最最天真无知的姑娘,在他面前,依旧笨拙,扫过宋阿沅一眼,扭头便走,却倏尔听得耳后破空之响!
阿辞眉心一拧,不经犹疑,便拽住谢景铄的衣袖斜身一避——
她只来得及将谢景铄狠狠推开,腹间却蓦地生了痛意。
冒着寒光的匕首沾着她淋漓的鲜血,从宋阿沅手中跌落在地。
昔日那样惹人钦羡的宋家阿沅,失态地又哭又笑:“你不爱我,却要利用我,谢景铄,而今我一无所有,你以为你来日又能好到哪里去,难道真让这个傻子陪你看万里河山……她分明什么都不懂,她凭什么!”
“抓刺客!太子妃受伤了,请御医——”一旁的秋思终于反应过来,高声叫嚷,四周暗卫在一瞬间现出身形。
阿辞捂住小腹,跌坐在地,谢景铄将她抱在怀中,他全然没有遭刺的惧意,仿佛早已算准了今日宋阿沅的失态,算准了这场闹剧的起落,连一点意料之外的伤情也不曾展露。
连回身冷嘲宋阿沅心智不清,“行刺太子妃,罪大恶极,关押天牢”的言语,也说得毫无犹疑,仿佛早已在心中排演千遍。
阿辞看着他,突然觉得陌生起来,她想喊疼,话到嘴边,唯有沉默。谢景铄埋在她颈侧,同样许久不曾言语。
哪怕宋阿沅号哭着仪态全无、被人拉扯着押解入宫,哪怕最后,阿辞在他耳边,气如游丝,轻声说:“谢景铄,你从未有一点、哪怕有一点喜欢过我……”
她被泪意呛得难堪,徒劳地擦拭着脸上淋漓的泪水,而谢景铄无言间,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失去意识前的瞬间,阿辞方听得他一声朦胧絮语。
——“可我的阿辞,你又知道,于我而言,什么是喜欢吗?”
7
阿辞在这日后大病一场,宫中的太医来过几回,总也没有起色。
谢景铄虽也照拂着她,更多时候,却忙着阿辞看不懂的大事,那次意外撞见他和宋阿沅的相会,仿佛成了他们之间不言自明的半点隔阂,虽不再提起,始终如鲠在喉。
而这一切的缘起缘落,亦都因为另一个人而悄然掩去。
阿辞看着眼前突然到访、消瘦了半圈的谢朝阳,勉力撑起身子。
向来跋扈傲气的朝阳公主这次并不挑剔她姿仪不端,兀自找了个矮凳坐下,一口粗茶灌进口中,似笑非笑地看向阿辞,“成了太子妃,你这野丫头,好似也不及那日在重华宫时见到的那般恣意,看来你我二人,到今日竟还有些同病相怜。”
阿辞轻咳数声,避而不答,而朝阳却蓦地轻垂眼帘,说起了一段陈年旧事。
二十年前,栗震在朝中位极人臣,与表妹唐氏里应外合,在前朝后宫,几乎说一不二,本是意气风发之时,正当壮年的栗震却退隐山林,后与一乡野女子成婚,生儿育女,不问朝政。
“人人都说栗震一意孤行,但我大哥这些日子身陷囹圄时,方才告诉我,那时他年纪尚小,躲在屏风后,听得母后同丞相密谈,他们年少相许,母后入宫,丞相便做了她一生的刽子手。
半生暮年,方才明了,自己不过是一柄杀人利刃,由始至终,还做着能结伴归隐的梦,却因为我的出生,令那凡尘旧梦,寸寸破碎。”
朝阳的笑眼中,说不清是嘲讽又或哀恸,“我母后彼时早已贵为中宫皇后,却还心甘情愿地生下了我,栗丞相应当是恨她的吧,半生被蒙在鼓里,从此对世间女子深恶痛绝,当即隐退朝堂,避世不出。
可他从未见过而今的我,也不知道,我母亲一生不曾对我展露笑颜,而我,长得也一点不像诸位兄长。”
阿辞愣了愣,不懂她为何那般哀切地捂住自己的手,仿佛分外急切地在自己脸上寻到半点相似的痕迹。
末了,朝阳泪如雨下,屈膝而跪,“三哥已经疯了——阿辞,只有你能拦住他。
他利用阿沅,冤枉大哥从岳丈军中中饱私囊,利用完阿沅,又刻意用你来激她行刺,将她这最后能证明大哥清白的证人斩首示众,连一贯支持大哥的李家也被连根拔起……”
“大哥已不再是太子,三哥却要对他赶尽杀绝,你可知他今日为何能这样恣意?皆是因为三哥利用母后待你偏爱,娶了你,唐家上下,便在母后会意之下,皆为他所用,更一手将他扶上太子之位!
这样狠毒虚伪,总有一日,他会连你也抛弃,但至少现在,阿辞,算我求你,算我求你……大哥罪不至死,你——”
朝阳的话音断在谢景铄推门而入的声响中。
尚未脱下官服、面色如旧的青年,仿佛全然没有听到朝阳的哀声痛哭,话音淡淡,侧头吩咐一众惶然婢女,“朝阳公主身有不虞,秋思,扶公主到书房歇息。”
阿辞看着面若死灰的朝阳被秋思搀出房间,而谢景铄坐到她床边,轻声问:“阿辞,今日觉得身子好些了么?”
她不回答,而谢景铄只将她拥入怀中。
“阿辞,”他一下又一下,抚过她单薄的背脊,“你从来只对我笑,从今以后,也只会过上世人钦羡的日子,为何要不开心呢。”
阿辞的声音如往日痴笨,对他的疑惑避而不答,只复又问道:“我帮过你——所以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吗?”
“那是自然。”他像是松了口气。
世间凡事有来有往,索要回报的,他谢景铄总能从容相对。
于是阿辞拥住他,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她说:“我想回家。”
她只想做那个,数了十只蚂蚁便要头疼的阿辞,因为数完十只蚂蚁,会有个少年,为她赶跑所有面目可憎的顽童。
——他不像如今的你,他会保护我,为我买漂亮的糖人,夸我的名字好听。
他不像你,一字一言,都充满算计。
那一瞬,她几乎听见谢景铄牙关紧咬的响动,沉默中,却终于冷清了神色。
“唯独这件,我不许。若你想要舍弃的,是我最想留在身边的——我不许,永远不许。”
8
那日过后,谢景铄再不踏进她的房中,而阿辞,便也这样熬过了整整九个月缠绵病榻的日子。
偶尔倒也有风言风语传到耳边,说及今日太子又是怎样的生杀果决,斩尽先太子的党羽。他在朝中根基早已稳固,连皇后唐氏,也被消磨了心性,索性放权与他。
阿辞面上仍笑,还有闲心喂鱼捕鸟,仿佛除了脸上三分苍白,仍旧是昔日那个痴傻的姑娘。
期间,朝阳公主倒也来过一次,阿辞总想不明白,昔日泼辣不羁的朝阳,哪里来这样多的眼泪,她捂住朝阳的手,想说句话安慰一二,掌中却蓦地触到某样坚硬的物什。
朝阳怜惜地抚过阿辞鬓边,将那令牌塞进她袖中藏好,“过些日子,我便像二姐一般远嫁边疆,所谓皇室,不过是囚笼困鸟,阿辞,我走不了,但希望你能远飞碧空——你瞧瞧,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样痴笨,却总爱笑,现在怎么就不笑了呢?”
正月十五,既是元宵灯会,亦是朝阳公主出嫁吉日。
阿辞身为太子妃,与谢景铄同登城楼,送朝阳一程,那亦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皇后唐氏。
——为朝阳“三梳头”、眼中淡漠平和的唐氏。
而朝阳亦始终面无表情,最后一点温柔,只在阿辞走近时,露出半点零星笑意。继而凤冠喜帕,便将她面容寸寸隐去。
大婚的轿辇一路向西,越过城门,在宫道尽头消去踪迹,唐氏扭头,忽又向阿辞招手。
待她走到面前,才看清唐氏面上厚重脂粉下的病容。
时隔数月,唐氏又一次问她,“谢景铄,他待你好吗?”
这一次,阿辞却不再笑面以对。
“谢景铄,他待我很好,”她声音轻若浮萍,风中飘摇,“可我如今才知道,谢景铄想要的,从来不是我能给的。”
“娘娘,我很难过。”
唐氏伸手为她抚平袖间褶皱,“阿辞,你知不知道,本宫昔日未出阁时,也叫阿辞?”她一顿,竟笑,“谢景铄是我的孩子,果真是个聪明——却终究要抱憾终生的孩子。”
那日大婚宴后,回到府上,阿辞兴致忽起,出府游护城河畔,看满街灯会如昼。
她独自一人,把一众侍卫甩在身后,依旧如初来时,对冰糖葫芦垂涎三尺,在糖人儿师傅面前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对他那出神入化的手法总也看不腻。
唯独只看到兴浓时,扭头展颜半句,“谢景铄,我……”
却落了空。
长街繁华,她在喧嚷之中,渐渐黯淡了眼神,只跟着拥挤的人群,慢慢踱到城门口。
那里,身披蓑衣、头盖草帽的男人,正勒马等她。她将怀中的令牌递到男人面前,不着痕迹地揩去眼角半点涩意。
他们凭借令牌,一路通行无阻,阿辞抱着满怀的糖人,选了许久,挑了只“猪八戒”递给栗震,“阿爹,吃糖人。”
栗震沉默半晌,接过糖人,复又回身,揉了揉阿辞墨黑的长发。
“不去道别了?”他问,“此后我们,就当真避世不出,不会同这些皇族贵胄们相见了。”
她是乡野女子,被带入宫封太子妃,短短数年却选择隐居山林
阿辞摇摇头,咬下手中孙悟空糖人的金箍棒,苦的。
良久,却答非所问,“阿爹,皇后娘娘和朝阳,她们过得不好,却希望阿辞过得好。我只是有些难过,那天我等着他,数到足有四百三十只蚂蚁经过我的婚房,他还是没有来,等到他来的时候,好像已经不是要娶我的那个人。”
她茫然地望远处青山,“阿爹,我好像变得聪明了一些,却没有变得更开心。”
“原来喜欢一个人,总是这么疼的,想到谢景铄也像我这样疼,如此,不如我先放过他吧。”
就如唐氏那日最后伏在她耳边,淡淡低语——
帝王之心,如孤城难进,要共览江山,先得学会夫妻离心,相敬如宾。
阿辞,这便是帝王的欢喜,你晓得了,便知道景铄,也从没比你少一分难过。
那时的她,尚且听不懂唐氏话中的自嘲,只是呆呆反问:“那谢景铄,他究竟喜不喜欢我?”
唐氏眼中有泪,在那倏尔远去的回忆里,也有松竹一般的青年,殷殷切切,问她同样的傻话。
“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大好河山在眼前,不过单单一份喜欢,又怎么足够。”
9
许多年后,谢景铄又一次踏足栗震昔日隐居之地。
彼时的他,早已坐拥江山多年,雷霆手腕,踏平四野,后宫嫔妃无数,哪怕最严苛的史官,也不得不称他千古一帝。
而他挥退随行的宫人,独自一人,迈进那小小村落中,眼熟的茅屋外,裹着藕红色小袄的女孩,正蹲在柳树下看蚂蚁搬家,十指折了又折,能从一数到九十二。
颤巍巍地,谢景铄蹲到她身边,那女孩却也不怕生,侧过头来瞧见他,反倒展颜一笑。
“老翁,你也是来找我奶奶捏糖人的吗?”她话音雀跃,“来晚啦!我奶奶今日累了,爷爷便早收了摊,你明日再来,莫要耽误我数蚂蚁咧!”
他只得失笑片刻,从袖中掏出一袋金叶子,塞进阿菁手中,再将那茅屋仔细看过一眼,便不再留恋,扭头离开。
等到他人影无踪,阿菁苦着脸将那沉沉一袋金叶子拎进屋里,还没来得及开口抱怨遇到怪人,她那缺了颗牙、尚且锲而不舍舔着糖人的奶奶侧脸看她,问道:“阿菁,方才外头是什么人?”
“过路客吧,怪人一个,”阿菁说,“罢了罢了,奶奶,继续讲上次你给我说的京城故事吧!也不知道,那个最最好看的‘殿下’,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原标题:《与君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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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已添加小程序,请到今日头条客户端查看)3部真侠义的小说,世间缺的不是勇敢,而是危机来临时的扛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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