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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岳秦倾颜电视剧免费(齐岳)

齐岳秦倾颜电视剧免费(齐岳)

皇上赐我一碗避子汤 屋里张公公的手抖个不停 连带着碗也颤颤巍巍的

1.

皇上赐了我一碗避子汤。

屋里张公公的手抖个不停,连带着碗也颤颤巍巍的。

我看着他额角的汗,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道:「本宫方才没听清,劳烦请公公再说一遍。」

话刚说完,张公公连忙跪下,诚惶诚恐地开口:「皇后娘娘,皇上,皇上……赐您一碗避子汤。」

张公公竭力掩饰着心里的忐忑,强压低着嗓子说话。

以至于他的声音变得尖锐又奇怪。我回味着他的话,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好笑。

我十四岁遇见齐岳,十六岁做了他的太子妃。二十岁,我一无所有。

我用力握着滚烫的茶杯,然后轻轻弯了弯唇:「你告诉齐岳,我一定,会好好喝。」

我缓缓接过碗,毫不犹豫一饮而下。

齐岳,我巴不得你断子绝孙。

齐岳登基,我顺利成为皇后。沈氏辅佐太子登基,劳苦功高。故而被予以重任,风光无限。

可是我的哥哥,被揭发意图勾结朝中大臣,私通敌国,架空皇上。

我知道事情的那天,哥哥已经被砍头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我的母家被株连九族,男子流放无境之地,女子被卖进青楼,践踏蹂躏。

独独我,毫发无伤。

百姓都称皇帝仁慈,帝后恩爱。就连皇后母家犯下那么大的错,也坚持不废后。

听到那些话,我只道嗤嗤地笑。

我去向齐岳求情那晚,他没有见我。

张公公来回话说皇上有事,暂不方便。

我点了点头,然后静静地听着屋内苏卿箩毫不掩饰的娇笑声。

那夜风很大,我站了很久。

记不清什么时候了,门终于打开。屋内一道声音传来:「进来吧。」

那声音清冷低沉,裹挟着刺骨的凉意。

我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走了进去。

可苏卿箩已经不在了。齐岳半靠在暖榻上,看着我走进来,他轻笑:「你怎么来了?」

我愣了愣,看着他脸上纯净的笑意,心里一片冰凉。

他在冲我笑,可那笑意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咬了咬牙,道:「臣妾知道臣妾的哥哥犯了大错…………」

齐岳轻飘飘地打断了我的话,他说:「没关系了。」

……

我看着他毫不在意的眼神,心被莫名地揪起。

谁知他突然拉过我的手,将我往怀里轻轻一带。语气宠溺自然:「来,我让你看个好东西。」

他拉着我来到书房,那里摆放了三个精致的盒子。

不知为何,我走得很慢,仿佛那盒子里有我避之不及的东西。

齐岳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轻柔地拉起我的手,慢慢抚过盒子的全身,然后轻轻一抬,打开了盒子。

下一秒,我便腿脚一软,支撑不住,重重跌在地上。

而齐岳体贴地搀扶着我。

我瞪大眼睛望着齐岳,想在他脸上看出一丝玩笑的意味。

可如坠冰窖的刺骨痛意一遍遍地提醒着我,我看到的都是真的。

他温柔地望着我笑,仿佛盒子里装的不过是一些珠钗玉石。

可是……不是啊。

……不是。

那盒子里装的,分明是一个人的头。

……

那是我父亲。

巨大的悲伤汹涌而来,我的脸被憋得通红,喉咙里肆意的酸涩感让我痛哭流涕。可我说不出话,我甚至不能大吼一声。

齐岳轻轻揽起我,拖着我来到第二个盒子,和之前一样,他握着我的手打开盒子。

「呜呜……呜……」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只有顺着脸颊滚下的泪水。

到最后我失去所有的力气,犹如一摊死水般瘫在齐岳的怀里。

第二个盒子里,是我娘。

是那个不管我做了什么错事,都将我轻轻抱进怀里,安慰我「没关系,阿芙,娘在呢,别怕」。

的阿娘。

齐岳的身体很热,可我却感觉好冷,冷得我不住地打寒战,冷得我下牙碰着上牙响个不停。

我望着齐岳,眼泪肆意横流。他也望着我,眼神温柔眷恋,仿佛他有多么爱我。

那一刻,漫天悲痛汹涌而来,我被绝望肆意淹没。我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那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那样恨一个人。

我看着他慢慢低下头,亲了亲我的额头,说:「你瞧,现在没关系了。」

「你哥哥犯的是通敌叛国的大罪,按律株连九族,但是我不会杀你的,更不会废你的后。不过,阿芙啊,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封信呢?」

一张纸轻飘飘地丢在我怀里,我颤抖地打开,一字一句,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齐岳接着说:「阿芙,你哥哥通敌叛国的罪证上面,为什么会有你出现呢?」

为什么会有我出现?

我呆呆地握着那张纸,脑子一片空白。

一只大手突然用力地握住我的下巴,我痛得几乎要死掉,面前是一张放大的脸,脸上是盈盈笑意。可他的眼里如寒冰般狠厉,他问:「阿芙,你为什么背叛我?」

我痛得快失去意识,可我还是笑了,我轻轻张口,一字一句说:「齐岳,你杀了我吧。」

你杀了我吧!

2.

我失去阿娘和爹爹的第二日,齐岳下了道圣旨:「沈氏一族,通敌叛国,罪不容诛。着其连坐九族,男子流放无境之地,女子沦为娼妓,永不返京。

「然皇后沈氏,自朕登基以来,温良贤淑,管理有方,后宫和睦。故免去罪责,面壁三月,钦此。」

我静静地听张公公念完,笑了笑。

翻了个身,泪如雨下。

那晚以我最终昏死过去作为结束。

我晕过去的最后一刻,齐岳急切地在我耳边唤我的名字。

他唤得那样深情,一如之前的许多年里,他的目光深邃温柔,低低地唤我一声:「阿芙。」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沈家还在,十二岁的我依旧天真无邪。

我荡着高高的秋千,被身后的哥哥护得很好。

有风吹起我的裙角,阳光和煦,我乐得咯咯笑起来。

「哥哥,再推高一点,高一点。」

「不能再高咯,再高,我们的小公主都飞出去了。」身后的男子长身玉立,宠溺地看着身前的小可人儿。

「阿芙不怕,不管飞多远,哥哥都会找到我的。」

少女的脸上有肆意烂漫的笑容,嘴唇弯起,勾着浅浅的梨涡。她的身姿轻盈活泼,青衣飘飘,在空中自由的跳舞飞跃。

「找了你们一圈儿,原来在这儿呢。」耳边一道温柔清悦的声音传来,我的身子骤然僵住,回头看

——那是娘亲。

沈夫人缓缓走到庭院中,语气温柔道:「芙儿、清儿,快别玩儿了,要吃饭了。娘今天煮了你们最爱吃的虾粥。」

「哇,娘亲今天下厨啦,芙儿今天要吃好多好多哦。」

少女挣脱沈清的怀抱,小跑到妇人跟前,一把将她抱住,甜甜地叫了一声:「娘亲!」

「娘亲……娘亲……」

妇人柔柔地笑着:「哎,娘亲在呢。」

我急步走上去,想抱住她。

可我动不了。

我只能目送着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地来到书房。书房的门打开,一个挺拔高大的人走出来,少女招招手:「爹爹,爹爹。」

沈楼淮笑着眯起眼,将少女举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

笑声像风铃似的被风吹的丁零作响,爹爹一手拖着少女,一手揽着娘亲。哥哥静静站在身后,他们的眼里都有着幸福的笑意。

可下一刻,周围突然涌起红色的血浪,浪翻滚着向他们扑来。

我惊叫出声,下一秒,睁开了眼。

我被梦里的红色血浪吓出了一身冷汗,可反应过来时,却又如当头一棒。不管有没有血浪,他们都会死。

想到这儿,我对齐岳的恨意更甚。想要起身做些什么,却发现我动不了了。不仅动不了,我还说不出话。

此时我才后知后觉,这间屋子不对劲。

先不说为什么没有一个侍女候在殿内,就连殿外,也无任何声响。齐岳禁了我的足,却派了轮班的侍卫日夜监视,又将我房间里里外外能让我轻生的东西都收拾了出去。侍女也重新换了一批。可此刻,安静得有些过分。

正当我在思索时,床边的幔帘忽然轻轻一动,随即有人轻笑一声:「皇后娘娘,别来无恙。」

这声音低沉慵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我的心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后宫戒备森严,滴水不漏。此人是谁,居然避开了宫里所有的暗卫。

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心思,那人又开口:「看样子皇后娘娘又把我忘了,啧啧啧,在下好生难过呀。」

「……」

「皇后娘娘怎么不起来看看在下?」

「哦,我知道了。您动不了。」

「避子汤,果真是妙。」

我顿住。避子汤?是齐岳。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对我。

我还未细想,那人又开口道:「取了十几种毒物淬炼而成的毒药。先是断了你的五感,然后腐蚀你全身每一寸皮肤,最后溃烂而死,化成一摊血水。」

他每说一句话,我的心便疼一分,到最后,不知是药的缘故还是其他,我已经麻木了。

不会是齐岳,可张公公三朝元老,除了皇帝,谁又能使得动他。

原来所谓的圣旨、所谓的留情,是为了更好地送我去死。

可是齐岳啊,你为什么……为什么,残忍至此。

那人并不理会我此时的心情,他掀开帘子,看见掉着眼泪的我,突然笑出了声。

「小阿芙,许久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哭。」

我蹙了蹙眉,无论是这人的长相还是举止,俨然不是宫内的人。

他很是年轻,却让人察觉不到具体的年岁。这人的声音和长相也很是符合。少见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笑起来似有秋波潋滟。一头墨色长发微微束起,平添了几分神秘。

可我素来未曾与宫外人有过接触。此人语气熟络轻慢,却也不像说谎。

「好了,我不打趣你了。」那人严肃起来。

「长话短说,沈清死前嘱咐我,一定要带你出宫。不过……你也可以选择留在宫里,这样我帮你解了毒之后,就没我什么事了嘻嘻。」

哥哥……?

「你哥哥和我是故交,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快点决断了,外面那些人我可拖不了许久。」

他虽是这样说,却笑眯眯地看着我,仿佛所有的事都风轻云淡。

「带我走。」我缓缓开口。

他看着我的口型,又是一声笑:「小阿芙,我就知道肯定是这样。」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粒莹白的药丸,送入我的口中。一把将我抱起:「我们要走喽。」

……

我看着娍殿冒起了滚滚浓烟,火光汹涌肆意,冉冉升上空中,好像要将整个大齐吞灭。

「着火了,着火了……」

「快救火,皇后娘娘还在里面!」

一时间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手忙脚乱,有人拿桶扑火,有人慌里慌张赶去禀告。

我站在大齐殿宇宝顶的最高处,仿佛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闹剧。

那个奔过来的人,一身月白朝服,身后跟了数排侍卫。相隔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已经不重要了。

齐岳,自此以后,我们之间的情分一笔勾销,我再不爱你。

3.

沈芙死的第二天,齐岳临幸了苏贵妃。

他按时上朝,在老臣们纷纷劝谏皇上节哀时,他笑得云淡风轻。

皇后的葬礼也办得十分简单,那场大火猛烈汹涌,烧了三天三夜,等侍卫冲进去的时候,翻遍了整个殿,皇后娘娘已成了灰烬,尸骨无存。

「请皇上节哀,皇后娘娘一事,必有蹊跷,臣请严查此事。」一个身材略微佝偻的大臣恭敬地行礼,言辞恳切。他的脸上神情悲痛,忠心耿耿至极。然而那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睛下,暗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此人是大齐的左相,苏行。

遥坐在龙椅上的齐岳,不点头也不摇头,嘴角微微上扬:「苏相真是有心了。

「不过,朕觉得,没什么必要。

「皇后本是罪臣之女,面壁三月已经格外开恩,如今被火烧成灰烬,天意如此。

「此事无需再议。」

「是。」众臣附和。

下朝后,齐岳去了昭华殿。

苏贵妃早早地等在了门口,见齐岳过来,快走几步,福了福身子:「臣妾参见皇上。」

还未直起身子,便被齐岳一把拉住,他扫了一眼苏筱颇为露骨的衣衫。笑起来:「几日不见,爱妃越发娇艳,穿得这样少,不冷吗?」

苏卿箩垂下眼睑,掩着内心的慌乱,装作一脸害羞的样子,轻轻捶着齐岳的肩膀:「皇上就会取笑人家。」

齐岳笑意不减,盯着她的手,眼神毫无波澜。

他牵着苏卿箩,坐在榻椅上。还未等她坐定,齐岳忽然问:「爱妃,没有什么想告诉朕的吗?」

苏卿箩下意识一愣,随即迅速调整好表情,柔柔开口:「臣妾知道您最近为皇后姐姐的事情忧虑烦扰,请皇上放心,臣妾绝对会安分守己,不让皇上分心。」

话毕,她抬眼望向齐岳,眼神楚楚可怜。

「有爱妃这句话,朕便放心了。」

她看着齐岳慢慢舒展的眉头,脸上笑意不减,心里却想:沈芙,你在他心里,也不过如此。

「皇后的事就交由你操办,晚上朕再过来。」

「臣妾遵旨,恭送皇上。」

等到齐岳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苏卿箩才回到殿里坐下,她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一个贴身婢女。

「你确定沈芙死了吗?」苏卿箩倒了杯茶,缓缓送入口中。

「回娘娘话,确实……确实死了。」

「那就好。就算她躲过了避子汤,也躲不过这烧了三天三夜的烈火。甚好,甚好啊。」

婢女采鸢声音有些激动:「恭喜娘娘,皇后的位子,马上就是您的了。老爷知道了一定对您刮目相看。」

苏卿箩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着婢女的话,实则手已经紧紧扣住了碗沿,她的目光盯着窗外的鸟,眼神阴狠:皇后之位,只能是她的,也必须是她的。

齐岳从昭华殿出来之后,去了灵堂。

从高柱上延绵出的白绫,挂满了堂内。没有她的灵柩,只有一个小小的盒子。周围布满了金灿灿的珠钗首饰,流光溢彩。

格格不入,压抑至极。

旁边有吊唁的妃子,看见他,赶忙起身:「皇上……您……来了。」

语气温柔,带着说不出口的困惑。

比如,皇后守丧的第一天,照例皇帝要进行吊唁。

可齐岳没来,一天一夜,直到她们撑不住困意,匆匆告退时,齐岳也没来。

后来才知道,那一夜,皇上临幸了苏贵妃。

可分明,之前皇后娘娘的母家犯了欺君大罪,独独皇后娘娘毫发无伤。

转眼间,生疏至此吗?

她低着头,偶尔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眼前的君王。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就连她承欢的时候,眼前的人也丝毫不乱,有条不紊,只有唇间那一抹懒散的笑。

又如现在,面对同床共枕数年的结发妻子,他依旧冷静,只是嘴角勾起弧度,让人探究不到他的一点心思,甚至有点诡异。

齐岳握住妃子的手腕,将她轻轻拉起,语气不痛不痒:「守了这么久,爱妃……辛苦了。」

明明是一句再敷衍不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自然而然的体恤和暖意。当她抬头撞进那深不见底的目光里,那一刻烟晴心里便想:此刻就是一剑刺死她,也心甘情愿。

他的眼很深很沉,眼廓狭长,瞳孔漆黑,带着让人沉醉的深情。

齐岳没有在灵堂多待,他一个人走着走着,停在了娍殿。

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焦黑一片。他下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此地。

正值日沉,光线逐渐变暗,墨色的云黑压压笼罩一片。

他在殿门外站了好一会,忽然开口:「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一个人从黑暗的角落里显现出来,悄无声息。

他恭敬地低下头:「回皇上,这场大火,是意外。」

「查清楚了?」

「是。」

……

「再查。」

顾谦低着头,静了片刻,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已经不在了……」

话未说完,齐岳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饶是习武多年的他,也险些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他吃痛,却立刻跪倒在地:「请皇上恕罪。」

此时夜幕渐沉,隔着昏黄的夜色,顾谦看不清齐岳的神色。可到底陪着齐岳蹚过了数十年的血雨腥风,他知道,齐岳此刻,是盛怒。

果然,齐岳悠悠转口,语气如冰窖般寒冷,透着风,渗进骨髓:「你知道,刚才那一句话,若是换了旁人,我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属下知。」

「我念在你是十二阕之首的分上,饶你一命。

「这件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最快速度,我要听到答案。切记,不能让苏行那个老东西知道。」

「是!」

「那碗避子汤,有下落了吗?」

「回皇上,是苏贵妃。」

齐岳冷笑一声,果然是她。不自量力的东西。

4.

我原以为救我的人不过是哥哥结识的江湖术士罢了,但我从未想过哥哥会与五门的宫主扯上关系。

即使身在宫墙内,也听到了许多关于五门的传说。

五门独来独往,不拉帮结派,隐匿于江湖市井,但每次出现,必引起轰动。

大齐七年秋,几乎一夜之间,五门这个名字,变得人尽皆知。

大齐的副相左明渊被侍卫发现死在书房内,和尸体一起被发现的还有用箱子堆起来的银圆和金条。以及无数可以指控他的罪证。

左明渊做副相已久,背后有苏行撑腰,再加上左明渊这人极其小心,齐岳派暗卫调查许久,都没有搜到些许证据。

而如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公之于众,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更匪夷所思的是,左明渊的脸上,绣了一朵牡丹,花瓣朵朵嵌在肉里,生根发芽,开得摇曳灿烂。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五门的标志。

每杀一人,便在脸上绣一朵牡丹。

但没有人知道五门在哪,只知道每当有肮脏勾当出现时,就有一朵悄然开放的花。

悄悄地来,悄悄地败。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被带过来的,只是一睁眼便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岑陌,她醒了。」

紧接着便有人凑上前来,笑眯眯地看着我:「你再不醒我就要考虑把你扔到炼池里面了。」

我的脑子依旧昏沉,还未反应过来,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女子,一身素袍格外飘然。只是面容竟有些似曾相识。

那女子接触到我的目光,拱手行了个大礼:「臣女烟云参见皇后娘娘。」

我一惊:「你是烟晴的姐姐?

「可你不是应该在塞外吗?」

烟云不再说话,旁边那人笑眯眯地替她解释:「当然是被我拐来的喽。」

他说得那样风轻云淡,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所有的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我思索一番还是开口道:「感谢阁下相救。不过阁下与我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芙,这里是五门,我是五门的宫主,我叫岑陌。」

「五门?」我蹙了蹙眉。

岑陌收敛了笑意,继续说道:「五门声名在外,想必你已经有所耳闻。我是五门之首,那你知道你哥哥吗?」

岑陌认真地盯着我,在我大脑空白之际,轻轻开口:「沈清,是角门。」

「五门分为宫、商门,角门、徵门和羽门。宫统领其他四门,商门负责与钱周旋,我们的商铺,遍布天下。而角门,负责与朝廷周旋。文武百官,有三分之一属于角门。沈清就是角门门首。而徵门和羽门,负责暗杀。」

我有些呆滞地望着岑陌,像是在听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我的哥哥,竟然是五门之人。

岑陌看着我的表情,扑哧笑了:「小阿芙,你至于这么震惊吗?」

震惊?

哦……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岑陌的肩膀,眼神涣散。

窗外群山耸立,裹着淡淡雾气。

烟云看了我一眼,转身告退。

等她走后,我才轻轻开口:「除了让你救我,哥哥还说什么了吗?」

「沈清说,让我看住你,此生都不得踏入大齐境内。」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我问道。

岑陌一愣,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其实你是有法子抹去我的记忆的。我相信哥哥肯定拜托你这么做。可你没有,我猜这与烟云有关,对吧。」

岑陌轻笑了一声,道:「小阿芙,这又从何说起?」

「你笃定我肯定要回去,可我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如果我能代替烟云,那么所有的不确定因素都将退散。烟云可以顺利留在你身边,我也能大仇得报。一举两得,宫主好算计。」

烟云是烟枫将军嫡女,自小拜师名家学武,几年前被烟枫送到塞外历练,杀敌无数,屡建奇功。也因此成了大齐历史上第一个女中郎将。

只不过前些日子塞外来报,称烟云突遇敌袭,身受重伤。只是没想到,竟然与岑陌一起。

「小阿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岑陌勾唇笑道,「的确,我没有抹去你的记忆,一方面是因为烟云,另一方面,你是活生生的人,你有自己的想法。我想,我并不能剥夺了你的愿望。至少在执行沈清遗愿之前,我要问问你的意见。」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要报仇。」我盯着岑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沉默了片刻,只听岑陌拍了拍手,赞道:「好。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决定,便再无回头路。」

我咧嘴笑了笑:「我还有家吗?我又能回到哪里去?」

……

岑陌对外宣称我是她的妹妹,于是我便在五门修养。这一修养便过了月余。

这期间岑陌每天来看我,有时烟云也会来。

不过岑陌似乎并不讨喜,每次都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我这样告诉岑陌,他却一得意道:「你懂什么,爷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之前我在大漠,偶然遇到了一位少年将军。那将军生得白皙俊秀,但眉眼冷冽,倒教爷没有发觉她是女的。直到后来两军交战,那少年将军遇袭身受重伤,我呢,便好心将她带回来了。她呢,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岑陌侃侃而谈,全然不顾烟云越来越冷的脸色。

直到烟云转身走出去,岑陌才惊觉说错了话,连忙跟出去:「哎,云云,你别走,别走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可没过一会,岑陌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发现,岑陌这个人,极少有正经的时候。绝大部分都露出比狐狸还狡猾的笑容,让人实在琢磨他不透。

就比如眼下,岑陌负手站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笑得花枝招展。

「小阿芙,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我微微一笑:「看来烟云哄好了。那么我要是告诉她,其实你第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女子,你说她会生气吗?」

岑陌听了我这句话,立刻跳脚:「好啊你,竟敢威胁爷。爷要把你扔去炼蛊。」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岑陌才如梦初醒:「差点忘了正事。」

随即又恢复笑容,亲切地望着我笑:「小阿芙,你也好得差不多了。那么我们是不是要开始准备了呢?」

岑陌拍拍手,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

「徵清参见宫主。」那人恭敬地跪下,低低叩头。

「起来吧。」岑陌慢悠悠道。

等到这人抬起头,我瞬间就明白了岑陌为何笑得一脸骚气。

这个叫徵清的门徒,和他的名字一样,清朗俊俏,眉目如画。

他的脸不似岑陌那样魅惑嚣张,却让人足够舒服、足够温柔,温柔到你没办法将他和杀手联系在一起。

他的声音也好听,不闷,也不尖锐。恰到好处的低沉剔透。

我狐疑地望着岑陌:「这是?」

「你学艺的师父。」岑陌瞄了我一眼,转头又对徵清说:「从今天起,你就做她的影子,护她周全。记住,你只听命她一人,万事也以她为重。」

徵清静静地看着我,随后低下头:「徵清明白。」

「徵清是徵门门主的弟弟,也是五门中武功最好的人。想必你也知道,烟云长期生活在塞外,宫中眼线颇多,习武之人与闺阁小姐自然一眼便可以知晓。为了防止你露馅,接下来的一个月,徵清负责教你武艺。」岑陌解释道。

随后他又长叹一声:「我可是把五门最好的门徒给了你,哎呦我这心疼的。」

「如果你心疼,让烟云来教我不是更好。毕竟我要成为她。」

提到烟云,岑陌的笑脸瞬间拉下来了:「那不行,她的伤还没好全。」

「而且我发现,你刚看他眼睛都看直了。」岑陌凑到我耳边,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我气得翻了个白眼:「岑陌!」

「嗯?」

「滚出去!」

5.

皇后的葬礼只持续了五天,便草草收场。

史书上写:「大齐九年,善德皇后薨。终年二十岁」。

这是大齐历代最早亡的皇后。她在最好的年纪,结束了一生的跌宕起伏。

齐岳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再提起皇后。娍殿依旧保持它的样子,不再推翻重建。

有大臣上朝奏议:「国不可一日无母,娍殿是历代皇后的居所。不将娍殿重建。皇上……您不打算再立新后了吗?」

此话一出,其余大臣纷纷启奏:「臣认同许尚书的话。娍殿如今已是焦黑一片,若不推倒重建,此事传出,有损皇家颜面。臣等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啊。」

龙椅上的人佁然不动,过了片刻,他开口:「苏爱卿,你怎么看。」

苏行眨了眨眼,顿了几秒,弯腰行礼:「臣相信,皇上这么做……自有皇上的道理。」

齐岳放声大笑:「果然还是苏相最懂朕。」

齐岳环视一周,看着苏行依旧弯着的腰,淡淡道:「大齐建朝以来,后宫从未发生如此大的起火。说是天意也不为过。那么既是天意,岂有违背之意?」

此话一出,下面议论纷纷。

角落里有人走出来,拱手向前:「皇上,您还记得不久之前,臣夜观天象后,向您禀告的话吗?」

「臣那时说星象位移,恐怕会有大变动。现在想来,倒是和这次的事吻合了。臣认为,现在残破的娍殿,是给大齐的一个警示。」

齐岳点了点头,脸上一贯的轻松笑意:「立后,自然是要立。娍殿不能推倒,但会重建。

「各位,还有意见吗?」

众大臣面面相觑,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跟着苏行一起,拱手回应: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退朝后,齐岳一个人回到太司殿。

顾谦已经在里面等候。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齐岳踱步到窗前,看着已经升起的太阳。

顾谦快走两步,在他身后站定。

低下头,沉声道:「皇后娘娘,……好像还活着。」

……

大殿很安静,在顾谦说完那句话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静。

齐岳什么话都没说,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过了好一会,顾谦才听到他开口:「确定吗?」

「属下确定,但现在还没有找到皇后娘娘在哪儿。」

「吩咐下去,未阕、子阕、丑阕全力寻找皇后。找到之后……」齐岳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找到之后,先不要轻举妄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现在皇后面前。」

「是。」

「属下还有一事。」

「讲。」

「据娍殿宫女说,那碗避子汤是张公公端给娘娘的。」

齐岳听完,冷哼道:「张禄那天一直都在朕跟前。苏卿箩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朕身边的人。」

「那碗汤,不只能避子,还有……剧毒。」

「剧毒……」齐岳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那场火,沈芙也不能活。」

「是。」

「呵。」齐岳冷笑一声,回头看向顾谦,「礼物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

「好得很。」

他嘴角轻轻上扬,眼睛含笑,说出来的话却不带一点温度:「开始吧,顾谦。」

6.

那一夜很平静,和之前许多个夜晚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风压得格外低。

直到一个侍女的尖叫声划破了天际,下一秒一大批侍卫顺势涌入。

侍女还维持着震惊的表情,看着床上两具彼此交缠的身体。

下一刻,齐岳走了进来。

众人一齐跪下,他们好似静止般保持着现有的动作,好像这样,就能刻意忽略殿内越来越低的气压。

皇帝的宠妃,秽乱宫闱。

这传出去,简直让天下人耻笑。

齐岳脸色铁青,在怒火中开口:「顾谦,把他们浇醒。」

「是。」

冰凉的冷水从天而降,苏卿箩被冷的打了个激灵,神志忽然清醒。

她擦了擦眼角的水,缓缓睁开眼,在看到身上有人时,突然一声大叫,神色恐慌,将他一把推开,顺手扯着被子踉跄下床。

正在她抬起头时,裹被子的手突然顿住,瞳孔猛然收缩,身子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齐岳看着她,神色幽深冷漠,让她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将她撕碎。

她颤颤巍巍地跪下,眼泪汹涌而来,她的身体像筛子般抖动:「皇……皇上,臣妾……臣妾是冤枉的……臣妾冤枉………」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那样委屈。让现场的人都忍不住替她想,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苏卿箩现在害怕得要死,但是她除了哭也没办法想到其他。

祸乱宫闱是死罪。

比死罪更甚的是被皇上当场抓住。

她来不及去想那个人为什么会在她床上,为什么自己就这么巧被齐岳抓住了。

她只能用原始的本能,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让齐岳看起来不那么震怒。

她哭的这会儿,顾谦已经将床上的男子抓起来,扔到了她旁边。

等看到男子的脸时,她的表情变了又变,更大声地哭:「皇上……臣妾从未……从未见过他……皇上,臣妾定是被人陷害的。」

那男子也已清醒,见她这么说,神色哀伤:「阿萝,你为何要这么说。」

苏卿箩气得发抖,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住口,本宫的闺名也是你能叫的……你……我从未见过你……你说,你到底是谁派来陷害我的?!」

「我没有,阿萝。」

「住口,我让你……」苏卿箩扬起手准备再打一巴掌,却被齐岳一脚踢翻在地。

被子散开,露出雪白的身子,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吻痕。

「顾谦,将他们带去太司殿。顺便让苏行过来看看他的好女儿。」

「不要啊……皇上……皇上……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苏卿箩连连哀求,却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拖走。

三更时,门外响起声音:「苏行,求见皇上。」

过了好一会。

「进。」那声音冰凉静寂,在墨色的夜中一点一点凉进苏行心里。

他极恭敬地走进去,匆匆瞥过苏卿箩,重重地跪下去,心沉了又沉:「……皇上。」

苏卿箩疯了一般抱住苏行:「爹救救我……女儿是无辜的……我……我被人陷害了……爹……爹……」

齐岳坐在龙椅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苏行的表情,神色玩味。

苏行现在此刻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被这个孽畜毁于一旦,但他不敢有半点表露。

他缓缓摸着女儿的头,神色比她还悲伤,重重叩头「……臣罪该万死。

「臣教女无方,让皇家颜面扫地。臣愧对皇上,愧对大齐。

「但臣请皇上严查此事,污蔑皇妃,蓄意挑拨,此人其心可诛。」

「苏相刚刚没来之前。穆濂都招了。」

苏行听完后,转头望着一直在角落里跪着的人。

他半侧着头,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清明。

苏行心里咯噔一下,是他?

竟然是他?

他收回目光,再看向苏卿箩时,眼神里夹杂着丝丝恨意。

「皇上,此人说话断不可信。」

「哦?」

「此人曾与小女有一面之缘。但臣没想到,这一面之缘,让他对小女产生了爱慕。百般追求不成,起了歹心。但幸好被臣及时发现,这才保住了小女。」

「原来是这样。」

齐岳语气不再似之前那般冷漠,苏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齐岳说:「那么,爱妃自己来说吧。

「说好了,朕饶你不死。

「说的不好了……顾谦。」

「在。」

「九族俱灭。」

「是。」

此时不只是苏卿箩崩溃地吼叫,饶是从容不迫的苏行都差点瘫在地上。

苏卿箩望着苏行,眼泪不住地滚下来。

说还是不说?

说了,苏家不被牵连。

不说,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若不说,她盯着苏行,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若不说,爹爹自然也不会留她。

苏家,从来不养废人。

哪怕……哪怕是她堂堂的宰相之女。

若没了用处,和街边的乞丐并无区别。

她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肉,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臣妾……说。」

「臣妾……和穆濂……」她说这话时侧头看了一眼穆濂,眼眶里还有泪珠滚落,神色凄凉又落寞。

「臣妾十二岁时便认识了穆濂,那时他是我父亲门客里的一名随从。」

苏卿箩遇见穆濂时,他正在被同行的随从拳打脚踢。

那些人用的都是实打实的力气,一拳拳重重地落在穆濂身上。

可奇怪的是,她不见那被打的人喊叫一声,他只堪堪互住脸,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倒是旁边的人发话了:「你以为仗着几分样貌就能被戚大人引荐,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凭你这低贱的出身,还想当个状元郎,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那人话未说完,一双冷漠的眼正好注视着他。

那双眼,怎么说呢,当时的苏卿箩形容不出来那双眼,冷漠坚定,望一眼便是深渊万丈。

可她却莫名感到了一丝悲哀,尤其是那双眼自她身上扫过时,像是幽山上的雪,湿润寂寥。

她看着少年拧起凌厉的眉,忽然心软了软,开了口:「住手。」

众人回头,见是相府千金,忙跪下喊:「小姐。」

她看也不看,从他们身边走过,在少年身旁站定。

正是梅花开得极好的季节,少年穿着单薄的衣跪在地上,手被冻得通红。

她扫了一眼落在他头上的梅花瓣儿,轻轻弯下腰将那梅花拂去,然后将怀里的暖炉塞到他的手里,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跟本小姐过来。」

那少年闻声抬头,就看见一张明丽娇俏的脸,一双月牙弯起,冲他微微笑了。

那分明是寒冬肆意的一天,可她望向他的那一刻,他居然生出了些许暖意。

那温暖极微不足道,可对那时的他来说,一生足矣。

那少年的体温实在太低了,于是一进门,她便吩咐嬷嬷拿了件厚绒袄来。

直到袄穿在身上,少年毫无血色的脸才慢慢红润起来。

她这时才发现,这少年生得真好看。

眉是眉,眼是眼,鼻梁俏挺。尤其是眼睛,澄澈清亮,纤尘不染。

等少年缓缓饮下一杯热姜茶后,她才问:「你叫什名字?」

「穆濂。」他轻轻开口,语气不卑不亢。

「真是好名字,我叫苏卿箩。」

少女的脸红润饱满,鼻子小巧精致,说话时头上的珠钗一晃一晃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看了良久,四目相对时,又匆匆别过头。

年纪相仿的两人因为这件意外而相遇。苏卿箩喜欢诗书韵律,却未曾想穆濂比她还要精通。她爱梅花,他便在每年冬季为她煮茶酿酒;她喜欢风筝,他便亲手为她做了许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渐生情愫。

他凭借学识和才华得到了戚尚书的引荐,他读书的时候,她总是一旁静静地望着。有时穆濂从书中抬头,看见她,总会宠溺地唤一声「阿箩」。

他总是唤她「阿箩」。

苏卿箩等着穆濂成了状元郎来娶她,可终是等来了一道圣旨。

她要死要活地过了许多天后,还是盖头一披,一身喜服。

轿子进入宫门时,她缓缓回了头。有个人正朝她飞奔跑来,可苏卿箩却还是落下帘子,冷声道:「走快点。」全然不顾后面那人悲戚绝望的喊声。

他那样痛不欲生:「阿箩,你回来……你别走,我来娶你了。阿箩……阿箩……」

苏卿箩进宫后,一路青云,成了贵妃,而穆濂则一步步考中了状元。

大殿内偶尔还有苏卿箩低低的抽泣声:「臣妾自从进宫后便和他再无纠葛。臣妾一生只有皇上一位夫君啊……臣妾真的没有……臣妾冤枉啊……」

龙椅上的齐岳一言不发,看着跪着的那人丑态百出。

「只有这次冤枉吗?」静了许久,齐岳突然开口。

苏卿箩猛然抬头,眼里的震惊还未掩去。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她看着齐岳漠然的神色,转头看着父亲一脸平静。苏卿箩的心沉了又沉,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噤了声。

齐岳转头看向苏行:「来人,先将苏贵妃囚禁在昭华殿,听候发落。」

「是。」

「至于苏相,便先回去,等候消息。」

苏行抹了一把眼泪,恭恭敬敬地叩了叩头:「臣遵旨。」

等到殿里只剩三个人时,齐岳才开口:「起来吧。」

「是。」

押住他的侍卫将穆濂扶了起来。

「这次之后,苏行那个老东西必定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朕不便护你。明天之后,你将被驱逐出境,永远,不要再踏入大齐半步。」

「……不必了。」

齐岳转头看向他,见他一脸哀伤,眯起眼,语气嘲讽:「怎么,舍不得她?

「当初你答应得可是痛快得很。」

穆濂成了状元郎的那天,进宫拜见皇上。

与他一起的另外两人在结束后先走一步,只有他被叫住留了下来。

他跪在地上,听着沉稳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逼近,在他身旁站定,便再没了声音。

等了一会儿,他依旧没有抬头。头顶却突然传来笑声:「你和苏卿箩的缘分真是不浅。」

他神色突变,头磕在地上,却还是一言不发。

「朕有件事需要爱卿帮帮忙,不知,爱卿乐意否?」

穆濂那时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所以在听到齐岳的吩咐后,只是怔愣了片刻,便答应了他。

于是他开始制造两人相遇的机会。等再次见到苏卿箩的时候,她称他「穆大人」。他称她一声「苏贵妃」。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精明和算计,她也看到了他眼里的欲望,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无数个夜晚的耳鬓厮磨,他看不清她的心,只能一遍遍唤她的名字,将那满腔恨意都悉数奉还。

终于走到了今天。

站着的人神色疲惫,眼中黯然失色。他轻笑出声:「臣答应皇上的事情臣做到了。

「可臣答应阿箩的事情还没做完。」

齐岳嗤笑一声:「怎么,你要陪她一块儿。」

「臣……从未想过苟活。

「臣这条命,就是她给的。不管怎样,最后都得还给她。」

7.

苏卿箩紧紧搂着被子,双手抱住膝盖,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可她感觉不到疼。她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门突然被打开,苏卿箩下意识地抬头,在看到来人后,神色骤然变冷,她顾不上穿鞋,快速向那人走去,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落在那人脸上。

穆濂没有反应地看着她接二连三的巴掌狠狠地扇在自己的脸上。

她气得发抖,眼神恶毒愤怒,语气刻薄冷漠,她说:「穆濂,你毁了我,……你毁了我……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啊……啊……」

穆濂任由她的巴掌狠狠落在自己身上,转身看着随后走进来的人。

苏卿箩瞬时瞳孔猛然收缩,她快走几步,跪在他的脚边,使劲求饶:「皇上饶命,臣妾不敢了……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皇上。」

「爱妃,避子汤好喝吗?」齐岳低下头,脸上满是笑意。

她身子一顿,手猛然松开他的衣角。

他又问了一遍:「好喝吗?」

她不说话。

他缓缓蹲下,将她的下巴抬起,又问了一遍:「好喝吗?」

他竟然在笑。

苏卿箩的身体彻底僵住,只有视线微微上移,和他的眼神对上。

她终于看清了他眼底的神色。

之前他望着她的许多次,都是那么温柔深情,可她总觉得哪里奇怪。

现在终于知道了。

他的笑意从来都未及眼底,在她望不见的地方,那里是一片冰冷幽深。

他将她半露着的衣服慢慢拉起,语气温柔,问:「怎么,爱妃忘了这件事了吗?

「没关系,朕慢慢帮你回忆。

「进来吧。」

齐岳话说完,从门外进来了几个人。

等苏卿箩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往后蜷缩,手不住地摆动:「不要……皇上……不要……饶了我吧……饶了……饶了我……」

「啪!」

苏卿箩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打趴下,她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靠在地上。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给皇后下毒。」

「臣妾……臣妾……」她眼睛不停眨动,还要再辩解什么。

脑子突然有什么闪过,她骤然清醒。

她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擦干眼泪:「齐岳,你不要告诉我,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沈芙……」

齐岳闻言皱了皱眉,她放声大笑:「你居然真的为了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岳,你竟然真的在乎?你可是杀了她至亲,毁了她全族。」她笑着笑着忽然停下来,「你真是,比我还虚伪。」

然后她转头望着穆濂,笑意不减:「你也骗了我。

「你们都骗了我……都骗了我……

「可是没关系,沈芙已经死了……哈哈哈哈哈。」

齐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转身走了出去。

苏卿箩只是自顾自地笑。她的脚步虚浮,头发散乱,双眼无神,一双雪白的脚沾满了灰尘。

穆濂看着看着,忽然难过地落下泪。

他一把搂住她,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脸贴着脸,她的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她开始默默流泪。

过了很久,她忽然开口:「穆濂,如果我当初没救你就好了。

「如果我当初不认识你就好了,如果我不爱上你就好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你。下辈子,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见了。穆濂,我这一生的结局,都拜你所赐。」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缥缈的风。

「拿过来吧。」她吩咐着。

当初给沈芙的避子汤,重新送到了她的手上。

苏卿箩抬眼看着穆濂,轻声道:「穆濂,你要看着我喝下去,你要永远记住今天。」

她微微张口,将那碗毒药一饮而尽。

在她拿起来的瞬间,有人也拿了一碗,比她更快地喝下去。

苏卿箩震惊地望着穆濂,可他的眼睛很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轻轻一笑,问:「阿箩,你还记得我之前答应你的事吗?」

她茫然地看着,毒性开始发作。

她摇摇欲坠倒下。

她想起来了,在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她还是苏家的千金小姐。

有一次她放风筝摔了腿,他背着她跑了好久才找到郎中。

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甜甜地笑了:「穆濂,以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好。」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那我便我去找你,无论在哪,我们都要一起。」

她回忆到这儿,五感已经渐渐消失。

穆濂牵着她的手,满目温柔。

她不知为何,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胸腔内被痛意塞满。

可她说不出话了,她的意识开始消散,眼睛逐渐模糊。

她听到有个人一遍一遍地唤她的名字,她昏昏沉沉。

后来她听到有个小姑娘,脆脆地答应了一声:「哎……穆濂,我在这儿呢。」

她动了动嘴角,笑了。

殿内烛火通明,窗子打开了一角,有风吹来,吹过她脸上的泪痕,「啪嗒」,掉进殷红的血水中。

8.

新年将至,宫里又死了一位妃子。这在大齐被视为不祥。

更何况苏卿箩的死因让整个大齐都为之蒙羞,连带着苏行一家都受到了牵连。

然皇恩浩荡,只是让苏行面壁自省一个月,并罚了一年的俸禄。可是这位贵妃并没有这么好的下场了。

苏卿箩被剥夺封号,不能下葬,不能守灵。只是一把骨灰扬在了乱葬岗上。没有丝毫的体面。

朝中大臣见此情景,纷纷上书:提前选秀的时间。齐岳拗不过,只好宣布等新年过后再详细商榷。

今年的宫中,格外清冷。倒不是宫里人置办得不仔细。只是一连死了两位皇妃,皇上悲痛,连带着宫里上上下下都战战兢兢的。所以即便整个大齐皇宫白如昼日,灯火璀璨。却依然免不了死气沉沉的意味。

「皇上,今日请了东阳乐府的戏子,想必很是热闹。」烟晴坐在齐岳身旁,敬了一杯酒。

宫中宴会,轻歌曼舞,乐满高楼,觥筹交错。

齐岳举杯看着座下的众臣:「今日宫中夜宴,朕特请冬阳乐府的名家,与诸君共赏。同时,烟将军开春要开拔北上,朕便提前为他践行。」

烟枫坐在左侧第一位上,此刻被点到名,遂站起身行了恭礼:「臣谢陛下圣恩,此去定不负陛下所托。」

「烟大将军骁勇善战,杀敌无数。我们这些文人能安稳坐在这里,实乃感激不尽。」坐在左侧的太常拱手道。

「不仅如此,烟大将军的长女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去年与北部交战,一箭刺穿敌军首领。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主城。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齐岳静静看着,抿了一口酒,随后开口道:「朕听说中郎将不久前受了重伤,不知可好些了?」

「劳皇上挂念,现已无大碍,只是五脏遇损,正在修养当中。」

「塞外到底苦寒,中郎将身体又抱恙,倒是不可久居于此。」旁边有人插了句嘴。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静了,不时有人看向烟枫。

齐岳淡淡笑了笑,随即咳嗽了一声。烟晴连忙递了杯水:「皇上可是伤寒又复发了?」

「无碍。」齐岳伸手推开了杯子,却又咳嗽得更厉害。

「皇上龙体要紧,臣请皇上先去休息。」

众臣纷纷起立:「臣叩请皇上保重圣体。」

耐不住大家劝说,齐岳只好先离开宴会,让烟晴代为作陪。

然而齐岳并没有回到寝殿,他屏退了其他人,独自登上摘星楼。

楼宇高高逶迤天际,顶上挂着金宝琉璃坠,伸手便可触月摘星。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随后有人跪下恭敬道:「皇上,还是没有皇后娘娘的消息。」

风股猎猎,吹动着君王的袖袍,墨色只堪堪撕开一丝绸光,似寒不胜寒。

顾谦望着齐岳的背影,斗胆道:「属下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

默了片刻,齐岳转过身,声音裹着冷气:「看来那个人将她保护得很好。」

「那……」

「你让丑阙拿着嗅蛊一路南下调查,切记不要让其他人察觉。」

「是。」

「宴会怎么样了?」

「按照您的吩咐,都在监视之中。据酉阙称,苏行已经和梁国太子见过面了。般媞那边也已有交好之势。」

「无妨。他面壁一月自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你且派人仔细盯好便是。」

「另外,一会你去前殿找个机会,把烟枫带走。」齐岳想到了什么,又吩咐道。

「是。不过……带将军去哪?」

「烟枫久居沙场,不擅朝堂上的弯弯绕绕。悠悠众口,我怕他难以应付,留下什么口舌……」齐岳讲到这里便停下来。

顾谦紧接着道:「是,属下明白。」

组图 | 利川:月出齐岳山

湖北日报客户端利川频道记者 卢华 摄影师 陈小林

齐岳山的日出云海,朝霞夕阳来来往往见了不少,有大气磅礴的,有细腻如诗的,有深远神秘的,有简单直白的,唯独没有见过齐岳山的月亮是一种怎样的情境!

月出之前的天空与黎明前的黑暗一样,有些静,只有远处传来的狗吠和归途中的汽车喇叭声,这一切都预示着,热闹的白天已经结束,夜晚的故事开始讲述,而这故事的主题,就是即将升起的月亮!

沉思间,一轮园园的月亮己从天边升起,银色的月光洒遍大地,一切都静下来,天地之间只有月光,如诗如画,在时空中轻吟浅唱,仿佛一位白须飘飘的仙界老人,在重复讲述那个关于齐岳山月亮,关于两位得道药仙的故事!

于是,我得到了一个月为信,善为舟,天地为渡的心灵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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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中国南方最大的山地草场齐岳山

探访中国南方最大的山地草场齐岳山

2023年8月中旬,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夏日清凉美丽诱人的齐岳山。

游人在高山大草原拉提琴,弹奏电子琴,有的在高山草原上向着山下滑翔,有的在跑马场骑马,有的在营地露营,人们享受着高原草场纳凉避暑,亲吻大自然的乐趣。

齐岳山位于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利川市西部,是中国南方最大的山地草场。海拔较高,本名七曜山,现称为齐岳山。西边与重庆石柱、万州接壤,距利川市区30公里,距万州港80km,318国道从景区穿过。

齐岳山自重庆石柱进入利川境内后,由西南向东北绵延,莽莽苍苍,长达125km,总面积562km2,主峰1911.5m,平均海拔1500m以上。

恰似一壁巍峨的城墙横亘西天,成为古时荆楚、巴蜀中间地带的一大屏障和军事要地,山上曾设有七处关隘,明末李自成余部夔东十三家首领刘太仓等在山上立营,坚守九年之久;后川楚白莲教借助天险,大败清军;1934年红三军也曾在此安营扎寨,多次打败前来围剿的敌军。故有“万里城墙”之美誉。这里夏季绿草茵茵、牛羊成群,现有跑马场三处。是南方人难得一见的草原风光;冬季白雪皑皑、玉树琼枝,又是一派北国风光,是度假避暑休闲的理想之地。

齐岳山草场无垠,云海苍茫,风景美丽,设有多个跑马场和野营村、烧烤园、休闲山庄、宾馆等。这里夏季绿草茵茵、牛羊成群,现有跑马场三处,是南方人难得一见的草原风光;冬季白雪皑皑、玉树琼枝,又是一派北国风光,是度假避暑休闲的理想之地。

2020年4月,入选“2020中国避暑名山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