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丧事花圈上只写“奠”而不写“祭”呢?这2字有啥区别?
现在乡间办事吃席,都是请“专业团队”一条龙服务。搭棚子、桌椅板凳、餐具菜品、仪式娱乐等全部外包,几乎不用自己亲力亲为。
红事棚房上是大大的“囍”字,白事则换上醒目的“奠”字,都是热热闹闹好几天。万变不离其宗的奥义,早被民间朴素的仪式感融会贯通。
过度的“热闹”消解了丧事的沉重,许多老祖宗传下的繁冗流程都被简化了。谈及葬礼,似乎只有现场张贴的“奠”字,还保持着死亡的庄严。
言归正传,同样是表示悼念,为什么灵堂与花圈上只写“奠”而不写“祭”呢?
我们通常都把“祭”和“奠”放在一起说,祭奠、奠祭差不多一个意思。然而在古代,“祭”和“奠”分得很清楚——
死者下葬前的祭祀叫作“奠”,下葬之后的祭祀则称为“祭”。
孔子“梦奠两楹”
“奠”到底什么意思?有个成语叫梦奠两楹,73岁的孔子梦见自己“坐奠于两楹之间”,预感到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果真“寝疾七日而没”。
孔子的祖先是宋国人,而宋是殷商后代,所以孔子自称为殷人。殷人的殡丧礼节,会将死者棺木停灵在大厅当中的两根柱子之间。
“奠楹、梦奠”后来就成为对德才者死亡的婉称。这里的“奠”,是安置、停放的意思。
奠字的演变
奠是一个象形字,它的甲骨文形态像一个酒器放置在平地上。后来的金文演变成上、中、下结构,“酋”,代表精心酿制的美酒;“一”代表桌面;最底下多了两点,像桌子的两条腿。
所以奠的本意就是将酒食等放置在台面上,用来祭祀。
《礼记·檀弓下》中有这么一句:“虞而立尸,有几筵。卒哭而讳,生事毕而鬼事始已。”啥意思呢?
“虞”是下葬后的拜祭仪式,“几”就是几案,“筵”,指铺在地上的席子。
周礼的下葬仪式中,会找一个与逝者有血亲关系或外貌相似的人,担任“立尸”接受大家祭拜,只有这时才会把几案和席子摆放出来。
在这之前,祭品器物都放置在地面上。因为置于地,所以葬前的祭不叫祭,而叫奠——奠,置也。
人初死入殓暂厝后,需要陈设饮食以安其灵魂,这个过程叫做奠。
古人认为,逝者没有下葬之前,他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会用对待生者的礼仪对待他,将棺柩停在家里,准备酒食供奉;下葬之后,才是真正的离世,以活人对待他的礼到此结束,而以鬼神对待他的礼从此开始。
清朝的“朴学大师”孙诒让,对于“奠”的流程有具体的介绍:
“丧礼之奠有十,唯始卒及朝夕奠为小奠,其小敛、大敛、朔月、月半、荐新、迁祖奠、祖奠、大遣奠,并有牲体,为殷奠。”
逝者死亡当天和第五天日出、日落的供奉比较简单,是“小奠”;其余的“八奠”是隆重的殷奠,需要大祭,酒食丰盛,要有马、牛、羊、鸡、犬、猪等牲畜。
一言以蔽之,下葬是条分界线:是奠的结束(给死者设置祭品),祭的开始(向鬼神献上祭品)。
“祭”都有哪些讲究?古人把葬前之祭称为“丧祭”或“凶祭”,儒家典籍《春秋公羊传》中提到,一切的丧祭都叫做奠,虞祭之后的仪式才叫祭。
中华民族素来是“礼仪之邦”,凶礼作为儒家的“五礼”之一,自然非常重视,咱们老祖宗可都是讲究人儿。
祭是吉祭,又细分为虞祭、卒哭之祭、小祥祭、大祥祭、禫祭。
一、虞祭
逝者下葬后的当天中午,治丧的家人就要赶回去举行虞祭。虞有“安”的意思,举行虞祭的目的,是为了让亡灵入土为安。
虞祭要举行三次:葬后的第二天再虞,到了第四天要三虞。
二、卒哭之祭
三虞之后,在百天时开始卒哭祭。这里的“卒”是停止的意思。
古人奉孝,如父母尊长过世,一直到下葬后很久都悲痛不已,因为随时随地想哭就哭,所以叫“无时之哭”。
行了卒哭祭后,就不能这样哭了,不合礼节也太伤神,只需在早晚的时候各进行一次哭奠就可,称为“有时之哭”。
三、小祥之祭
小祥,是指父母尊亲去世后一周年的祭祀活动。
祥,吉也。举行过小祥之祭后,孝子们可以渐渐脱去身上的丧服,换上部分吉服,能吃不加调味的菜和瓜果。
三、大祥之祭
父母尊亲逝世两周年时,要举行大祥之祭。
孔圣人主张,君子面对亲丧,心情肯定要万分悲痛,而好吃的食物、华丽的衣服,一切娱乐休闲都是享受,太不“孝”了!最少应该悲痛个三年,要吃得差、住得孬、天天哭丧个脸才行。
《搜神记》里就讲过一个叫田琰的西晋人,母亲死后得在她坟边搭个草棚住上三年,只吃粗饭和水,连一句话都不能和妻子说。
官员们如果遭逢父母的丧事,必须辞官回到祖籍,守孝二十七个月,这就叫“丁忧”。要是敢匿丧不报,被发现了就得革职!
孝子们只有在大祥祭后,饭食才可以吃肉类、加酱醋等调味品。
四、禫祭
大祥过一个月后是禫祭。祭祀后大宴宾客,这时候漫长的丧事才算大致完成,可以完全除去丧服,能够喝甜酒、听曲乐。
《论语·为政》中有言:“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正因为这种事死如事生的观念,才形成了咱们独有的丧葬习俗。
可能在现代人看来,这样的祭奠流程琐碎到过于僵化,但正是基于这种礼法的约束力,才令以血亲关系为连结的家族组织纽带不断,才构建了封建社会稳固的秩序和制度。
写在最后曾子说:“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其实归根结底,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在形式中赋予的精神寄托。
死亡并不是我们与亲人交往的终点,祭奠便是对于亲人深沉的追思,给生的人一些牵挂的希望,慢慢接受生命的离逝。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对于故去的亲者,我们终此一生也并不淡忘,这便是“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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