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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燕是什么意思(玄燕)

玄燕是什么意思(玄燕)

秦韬元第一次见白茯苓,是在艳罗狱的监牢里(下)已完结

何泓青站在门外,远处回廊庭院中,偶有抱着互文书穿行的官吏,步履匆匆,衣摆翩跹。

一盏茶的功夫,忽然听碗盏破碎的脆响,何泓青身形一顿,立即回身想要进去,却听见屋内陆大人咬牙切齿的低喝。“你当初怎就没死在艳罗狱?”

何泓青收住了脚步,凝神屏息聆听着屋内的动静,可白茯苓的声音还是太轻,只能听到一些含混的声线。

脚步声从屋内传来,渐渐逼进,何泓青后退半步。

雕花门板从里拉开,白茯苓迈了出来。

何泓青追上前两步,见白茯苓一直沉默,也没有多问,回头看向屋内。

陆大人神色凌厉,目光快将他们捅穿了。

离开督造府,马车走过了一条街,车辕上的何泓青隔着门帘问她:

“成了吗?”

“嗯。“

何泓青暗叹了一声,“秦韬元动手都没让他松口,你和他说什么了?”

门帘后的女子轻声笑了一下。

“秦大人只是没有捏到七寸而已。“

白茯苓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我当时要是在场,肯定也要给他两拳。“起初何泓青没当回事,可听完后,渐渐琢磨出不对来。

何泓青那捏不住,又忍不了,嘬着牙花子问她:

“你这是

替秦韬元打的?”

他等了半天,车内的人迟迟没有说话。

五日后,琉璃瓦悉数运进了招提寺。

秦韬元看着在屋顶忙碌的工匠,不禁想起几日前白茯苓从督造府归来时的场面。

文思院中,她在自己面前,只说了一声“督造府今日放物料”后,盈盈一拜,转身离去。

倒是文思院的一众官吏纷纷感叹出声,仿佛捡回了半条命。愣神间,身旁光影一暗。

秦韬元侧目去看,只见白茯苓也站在旁边,和自己一样,看向未成的招提寺。

“就不想分享一下督造府经过?”秦韬元之前问过何泓青,可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白茯苓这边望着他笑:

“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秦大人不能知道,知道了会被小人拖进浑水。

“大人还指望着这寺,为你开

条通天死路呢。“又是招提寺贪污案。

秦韬元细细算来,半年已过,夏日依旧吹驱不散的阴翳,又寄托给西风。

“你在我这待了半年,行止越来越放肆。”

他淡淡回了一句,成心想吓唬她。

“小人失礼,请大人赎罪。“

白茯苓绷紧心弦,提着袍脚,低头便要跪下,半年来与秦韬元相处融洽,一时大意失了分寸,眼前

人终究是朝臣,而自己只是个身陷囹圄的罪人。

隔空伸出一根食指,抵在了她眉心。

偏生此刻刮起一阵秋风,又将白茯苓原本紧张的五感逼得敏锐几分,眼前秦韬元深色的衣摆卷动,声音随风传到耳边。

“还是失礼吧,看上去精神些。”

秦韬元说着收回手指,触碰消失,像是被解除了禁锢,白茯苓举头三尺的压迫感顿时消散于无形。

情思虽然看不见,但白茯苓还是能感觉到。

秦韬元在照顾她。白茯苓站直身体:“多谢大人”

“不要同我说谢字,“

含在嘴里的余音又被她无声咽了回去,她微垂着头,颅顶碎发被微风倾倒,蹙着眉头,有些想不通。

连秦韬元自己也想不通。

这张脸真诚又脆弱,让他无端生出几分连自己也分辨不出,从何而来的恼火,他很想伸出手,沿着她的鬓发搓一搓,看她是不是顶着一副明净夺目的姿态来骗自己。

王城中,干净执着的人,应当死在肮脏不堪的地方。

“那我应当同大人说什么?”

那道目光追上秦韬元,无端让他生出些许紧迫,那一瞬间,令秦韬元秦心生恐惧。

不是因为这双眼睛,而是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而恼火。

他回着白茯苓,秋日光线强烈,灿烂的日光折进她的眼睛里,褐色的瞳仁干净剔透。

眼前人摇曳他的心旌,却不自知。白茯苓坐在院外,望着厅堂的屋檐檐下的燕子窝。

去年玄燕在这里生养过一窝,今年春天不知会不会再寻巢。

一年之期将近,招提寺平地而起,一石一木,都由她亲自看着,如今只剩漆金塑画。

最后一批画粉颜料进入招提寺是在三天前,又一年上元刚过,白茯苓有幸在人间看上最后一次花灯。

上元夜那夜,秦韬元带着女眷在街上游荡,月伏和秋霜如栖枝的鸟雀,在叫卖的摊位前蹦跳,没过多久便深入人海不见踪迹,独留她与秦韬元二人并行。他们在街上游荡,远远眺望道招提寺佛塔的

塔尖,圆月刚好悬在顶端,白茯苓当时指向佛塔对秦韬元说,以后大人在王成做官,一年中有十二次能见到选在招提寺的圆月。

无心之言,戳到了他们谁都不曾提起,却有心知肚明的结局。

白茯苓的失落之余,侧目去看秦韬元,他站在身边,青黑色的燕居服加身,本就沉稳的人平添寂寥。

夜空中火花闪烁,一声爆响,细碎银光炸成团花,流光溢彩。

人们纷纷抬起头,望向天边焰火。

白茯苓轻声念了一句。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头上焰火声震耳欲聋,身边人声惊叹此起彼伏,呢喃似的声线,她断定他听不见。

可秦韬元却转过头,在鼎沸的人声之间,定定望向自己。

有足音渐进,白茯苓收了神,望向回廊处,发现自己等的人已经到了。

远处何泓青穿着官衣,腰间配刀,步履飞快朝她走来。

到了身前,何泓青放眼一看,发现白茯苓栖身的摇椅旁边,还剩一支小马扎,长臂一伸捞来坐下,

自己在桌前倒了一碗茶汤。

“渴死我了。“

何泓青说完仰头喝干一碗,意犹未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白茯苓从躺椅上坐起身,“画工们已经进入招提寺,我问了其中管事的画工,如果抓紧赶工

两个月便能完工

何大人喝饱了没有?要紧的事你还没有告诉我。“

何泓青看着她,艰难眼下口中的茶汤,这才将碗放下,一抹嘴道:“急得如同火上房,连喝口水的功夫都不给我匀匀?”

白茯苓说:“急,我时日无多。“

何泓青一怔,腹中茶汤落肚,惆怅又翻涌而上。监视招提寺营造的差事,何泓青做了一年多,与白茯苓在秦家和招提寺之间往来,说没有情分在,

那是骗自己。

只是相逢终有离别时,只是这一别,从此黄泉两岸,此生不见。

因为招提寺,他与秦韬元的仕途才出现转机。

只是代价确是白茯苓。

“若招提寺建成,我和秦韬元会替你像圣上求情。”

白茯苓没说话,手肘轻轻搭在膝间,低眉望向他:“何大人,你对圣上了解多少?“

何泓青哑口无言。

她不过是想说君心难测。

“何大人的前程,不只是自己的前程,招提寺涉及朝中势力深厚,你的背后还有侯爷,于是三思,

切莫失了分寸,惹圣上怪罪,白茯苓将死之人,一身飘零转蓬骨,不值得何大人如此。”

她平静地分析利害,将自己的命运含在嘴里,讲得却如同是别人,波澜不惊,毫不在乎。

“之前拜托何大人打听的事情,可有眉目?”

有。“何泓青强忍着翻腾的心绪,告知白茯苓,“春日雨水丰沛,山路被滚落泥石封堵,迎舍利的队伍原定三月抵达王城,如今预计四月到达。”

白茯苓在心中细算,还能有两个月的富余,若届时她还没有回艳罗狱,还能整理一下寺内山石花草。

今日本就是特地在秦家等何泓青消息,富足的时间让白茯苓紧张的心绪稍缓,心事一放下,更加想去招提寺督造。

她与何泓青闲聊两句,终究耐不住性子,起身回房,准备换身衣服直奔寺中。

何泓青见人影远去,也没挽留,也准备动身去招提寺,他本是打算去大门口等人的白茯苓。

谁知刚迈出院落拱门,一旁疏淡竹影间立着一道身影,怀中抱着几只卷轴。

何泓青习武之人,忽见人影,后退半步下意识便将手按在刀上,定睛一瞧,暗影里的是秦韬元,放下戒备,站直身体。

“秦兄站着怎么不出声?吓我一跳”何泓青掩饰心虚,装模作样地掸拂衣襟,“你什么时候来

的?”

秦韬元淡声答:“你喝水的时候。“何泓青强忍着翻腾的心绪,告知白茯苓,“春日雨水丰沛,山路被滚落泥石封堵,迎舍利的队伍原

定三月抵达王城,如今预计四月到达。”

白茯苓在心中细算,还能有两个月的富余,若届时她还没有回艳罗狱,还能整理一下寺内山石花草。

今日本就是特地在秦家等何泓青消息,富足的时间让白茯苓紧张的心绪稍缓,心事一放下,更加想去招提寺督造。

她与何泓青闲聊两句,终究耐不住性子,起身回房,准备换身衣服直奔寺中。

何泓青见人影远去,也没挽留,也准备动身去招提寺,他本是打算去大门口等人的白茯苓。

谁知刚迈出院落拱门,一旁疏淡竹影间立着一道身影,怀中抱着几只卷轴。

何泓青习武之人,忽见人影,后退半步下意识便将手按在刀上,定睛一瞧,暗影里的是秦韬元,放下戒备,站直身体。

“秦兄站着怎么不出声?吓我一跳”何泓青掩饰心虚,装模作样地掸拂衣襟,“你什么时候来

的?”

秦韬元淡声答:“你喝水的时候。““我竟不知你还有听墙角的癖好?”

何泓青声音拔高半个调儿,惹得秦韬元眼风无声一扫,

“既然是我家,我站在何处,都不是听墙角。“

话毕,他又接了句:

”你莫要在陛下面前乱讲。”

没头没尾一句话,何泓青半天反应过来:原来是早已听见他和白茯苓的对话。

何泓青道:”你若当真看她回艳罗狱,那在下敬你秦大人狼心狗肺肠。“

”休要胡言。”

秦韬元声线陡然沉下来,何泓青心知戳到他肺管子,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连你的管家都能看得出,你与白茯苓的关系,不只是朝臣与罪人,你若当真见死不救,秦大

人.

日后我必然要重金请高手为你写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大公无私’。“

春风料峭,揉乱墙下竹枝,枝叶乱摆。

秦韬元伸手扯住对方衣襟,何泓青并没有躲开,只要他想,一个常年手握书卷的读书人,又怎会是他的对手。死在他倒下的读书人,

没有五十,也有三十。

何泓青只是想看看,秦韬元是否会因为白茯苓,朝自己挥拳。

或者向皇权挥拳。

仿佛秦韬元抓住的不是他自己,他望着他,眼底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他甚至有些期待秦韬元会动手,可一切并没有按照他预料的那样,如期发生。

秦韬元望着他,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会想办法,还请你保持沉默,以免横生事端,不仅殃及自身,还为我买下祸端。“

说完,秦韬元松开手,凝视着他推开几步,走出阴影,转身离去。

傍晚招提寺下工,秦韬元没回家,而是去了一趟护城河边。

护城河边有家鱼汤店,店家选址偏僻,又是傍晚,食客稀少。

但是这家鱼汤店的存在,本就不是为了生意。

秦韬元的桌前摆着一只陶锅,里面的鱼汤刚离开炭火,乳白色的汤水挨着陶锅内壁,翻起沸腾。

他并没有急于动筷,只是拿起一旁带着豁口的破碗饮酒。等到日落,伙计拢着火,替他端来一盏烛灯,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身后有人走来,经过桌边,坐到秦韬元对面。

对方头戴斗笠,一身灰色短打破衣,怀中抱着扁担落座,伸手拿走秦韬元的空碗,放到自己面前。

”我以为你等不及,已经离开了。”农夫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将酒碗递到唇边。

“我已然付了定金,不会做赔本生意。”

秦韬元忽略农夫的失礼,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消息呢?”

农夫在怀里掏了一会儿,

拿出巴掌大的黑色册页,秦韬元收了册页,拿出钱袋放在桌上。

起身要走,却被农夫一把握住手腕。

秦韬元回身看他。

“册页你不能带走,招提寺案涉及人员极广,消息泄露,我有危险。”农夫收回手坐直,“就在这里看。“

直到秦韬元坐下,农夫才倒去碗中残酒,替自己舀了一碗鱼汤。

“板上钉钉的案子,你非揪着不放,有些秘密一旦知晓,只会反噬己身啊。

秦大人。”秦韬元的目光落在册页上,嗯了一声,“是你天真,这个世想要极力隐瞒的事情,都不是秘密。”

不过几页纸,他读完便还给了农夫。

农夫饮酒食鱼,酒足饭饱,揣着消息起身离去。

纸册中的内容,让秦韬元空坐许久。

镇星升到中天,鱼汤店的柴火用尽,店家提着风灯替想他要打烊,秦韬元这才离开,一路步行回到秦家。

秋霜替他开门,隔着灯火,秦韬元发现她低眉顺目不敢看他,秋霜平日活泼,藏不住心事。

定是出了什么事。

秦韬元登时想到白茯苓。

“她呢?“

秋霜颤抖了一下,“谁?“

“白茯苓。”

“白姑娘睡下了。“

她说得磕磕绊绊,更确定了秦韬元想法,他劈手夺过秋霜手里的风灯,径直朝白茯苓的厢房走去,

不由分说推开房门。屋内并未掌灯,他手中的风灯是唯一的光源,只见白茯苓连外衫都没来得及脱,额发间被汗水打

湿,气息不匀,像是刚跑回来。

被抓现行,白茯苓正惊恐地看着他。

眼前人似乎总有事情瞒着他,在自己面前从来不肯松懈半分。

情绪横在秦韬元的胸口,他过不去,也不肯放它过去。

他站在门边,声沉似铁:

“你当真是想回艳罗狱吧"

秦韬元看见她须臾间变了脸色,望着自己,无措般“我”半天,忽然懊悔起来。

蓄起的凶狠再也无法化成刀剑刺向她。

秋霜站在身后正不知如何是好,外面忽然传来猛烈地拍门声。

何泓青的声音在暗夜中格外凌厉。

“工部侍郎秦韬元,内卫奉陛下诏,即刻进宫!“

三人齐齐回身望向门口。

秋霜低声说了一句“我去开门”,转身走向大门。白茯苓平日里少有越矩,此时却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秦韬元的手臂,强制他弯下身体。

秦韬元感受对方近在耳畔的温柔呼吸。

“进宫之后,不知道的事,就说你知晓。”

来不及细问,秦韬元就被内卫府的人带走。

宫墙之下,秦韬元与何泓青并行,碍于身份,何泓青从始至终没有开口,秦韬元凭借着他的态度,

隐约感到事态严重。

而圣上看中的,与自己有关的,唯有招提寺营造。

麟德殿灯火通明,皇帝身穿宽松袍裾,靠坐矮塌,长发倾散,饮茶熏香,不似白日上朝时的庄重威严。

但这闲散姿态,无法让秦韬元放下警觉。

他五体投地,跪拜君王。

声音从秦韬元头顶传来。”寺建的如何?“

何泓青是皇帝的眼晴,招提寺建到什么程度,何泓青定会回禀。

秦韬元思量片刻,告知了一些造寺细节,却并没有让皇帝满意。

皇帝又问:

“还有吗?“

秦韬元平声道:“回陛下,没有了。“

过了许久,他才听见皇帝的声音。

“何内卫,给他看看。“

何泓青应声,将桌上的纸张递给秦韬元。

他直起身接过,摊开,熟悉的笔迹映入眼中。

那是一张名单

贪污画料的人员名单。

“这是那个死囚递给何泓青的,说是查点物料时发现对不上数,细查之下发现有人偷画料倒卖,这事秦卿不知?”

皇帝目光低垂,无声望向他手中的名单。

秦韬元回忆起在家中,白茯苓的话。沉默片刻,心中有了决断。

“臣知晓。”

“知晓知晓为何不报。”

秦韬元握着名单重新跪下,“臣有罪,但招提寺能够按时竣工,所以不想让陛下为此烦忧。”

皇帝忽然笑了一声,“秦卿,寡人不烦忧,不过今日出宫后,你倒是应该谢谢何内卫,不然今夜你要变成两段,躺着出宫。“

何泓青站在一边,看向皇帝,皇帝在矮榻上换了个坐姿,并不想与何泓青有眼神交流。

皇帝有些不耐烦:“愚顿之人还蒙在鼓里,何内卫,给他讲讲吧。”

“是。”

何泓青上前半步,娓娓叙述。

“今日臣接到罪人白氏的名单,说查出有人私运画料售卖给民间,希望臣帮忙查询一下画工的底

细,臣很奇怪,按道理讲,当务之急是先追回画料,但是白氏说她画料已经被她追回,只是心中有

惑,因为聘用画工为皇家做事,背景底细要求清白,这将近二百名画工的背景白氏烂熟于心,过去并无偷盗记录,名单上的几个征用于民间,于是白氏托臣验证信息真伪,

结果臣发现,他们都来自于翰林院内阁学士郭居晏引荐,而郭居晏与上一人工部侍郎是同期,拜于薛太傅门下

臣当时拿不定主意,捉了人直接禀报陛下,陛下说立即问审,细问之下画匠们吐了口,说是有人不想让秦大人留在工部,所以想借贪污的名义,削去秦大人的官职。“

党争一直是皇帝的心头大患,后面的何泓青没有再说,适时闭嘴,悄然瞥向地上的跪着的秦韬元。

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脸色,但是膝前的那块砖,已经被额间滴落的汗水,沁出一圈暗色的水迹。

出宫时,皇帝口谕,秦韬元督造失职,罚俸半年。

何泓青和秦韬元走在宫道上,一路无言。

直到出官,途径一处河堤柳岸,官墙已经遥远得看不见轮廓。

秦韬元停下脚步,回头问他。

“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泓青脸上与他一样,劫后余生,只剩余魂的落魄神情,苦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白家没出事前,督造府詹事陆牧,是白茯苓的未婚夫。“

为了救秦韬元,宫中的话,何泓青说得半真半假。

两天前白茯苓喝茶无聊物料,发现画料有缺失,都是珍贵山石倒磨制成,若是成批流到民间定会被人察觉,届时如果朝中某位官员有扎根王王城的眼线,风声传到官中,秦韬元必然难脱罪责。

那天白茯苓立即通知了何泓青,事关秦韬元前程,何泓青也不敢太过张扬,暗地里找了几个心腹,

在看守物料的小吏和画匠之间排查。

何泓青如今虽是宫中内卫,可最开始当差时,做了三年密卫,画匠和小吏脑子再聪明也抵不过一轮刑讯,何泓青连唬带吓,将参与盗售之人全部揪出来,一起带到招提寺后山的一处望山亭。

在何泓青的印象中,白茯苓弱不禁风,说话声音大一点怕是都要用尽力气,可那是他头一次看见白茯苓歇斯底里的叫喊。

她训斥这些人被几枚铜臭蒙了心,白家前车之鉴在先,都不能让他们引以为戒。

白茯苓大声喝骂到最后,声嘶力竭,喘息了一会儿,像是认命一般从怀中掏出纸笔。

“事到如今,我也保不住你们。“

白茯苓伸腿,踹了一脚离她最近的画匠,“从你开始,报上姓名。“

众人原本以为,这次和往常一样,顺手牵羊的事情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竟然痛了这么大的娄子,一时间全部慌了神,跪下哀求白茯苓放饶他一次。

白茯苓面色不改,看着众人如同在看死物。

人们渐渐意识到求饶无用,绝望之后还愤怒横生。有人指着她破口大骂:

“个罪人得意什么?早晚拉你下来陪葬!”

白茯苓听完,随手将纸笔扔在地上,一脚踹上那人心口。

对方被踹翻在地,尚未来得及起身,被白茯苓一把拽了回来。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还论什么早晚!你当时偷卖画料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求求你自己呢?

啊?”

白茯苓恶狠狠地等着他,如同地狱修罗一般,恨不得咬碎对方的喉管。

画匠们终究一报上姓名,白茯苓用这些人的家眷作威胁,让众人一同指证,是受了翰林院詹事指使,若谁说走了嘴,牢狱外面的双亲老幼,就一起送下去陪他们。

当中有人不信,被白茯苓以及森寒眼风扫过去。

“第一次招提寺贪污案,死的人哪一个不是信誓旦旦,觉得刀落不到自己身上,你们之中若有谁不信,大可一试。“

等偷盗的画匠被内卫押走,四周人少时,白茯苓将人何泓青拽到一边,将查好的名单递给何泓青,

求他将名单交给圣上。

“你疯了。“

何泓青瞪着她,“你这是将秦韬元往死路上推啊。”“何内卫能保证在招提寺,只有你一人是陛下的眼线么?届时如果你不禀报,皇帝一旦知道,你就是欺君。“

何泓青转念一想,确实有可能,伴君如伴虎,虽然他不属于薛太傅于林右丞任何一方,但不代表皇帝会完全相信自己。

他看着名单,“交上去,查不到丢失的画料下落,秦韬元还是要受罚,招提寺这工事本就敏感

“偷走的画料一定找不回来,卖掉的早已流向市场不知所踪,我核对过物料,索性被卖掉的不多,还有机会补救。“

说着白茯苓将名单塞到何泓青手里,何泓青一时有些犯难,“盗卖画料,罪不至死吧,呈上去这些人怕是没有命活。”

他抬眼望向白茯苓,也许同为工匠,白茯苓会对这些人的命运感同身受,白茯苓的目光轻轻闪动,却并不迟疑。

“秦韬元背后虽然是林右丞,但不像何内卫在王城中有家族依靠,到头来不过是权贵浪潮中的一枚棋子,秦大人如果被削官,寺建不成,他前程尽毁,我建不成招提寺,也要辜负许多人”

她望着何泓青。

“何内卫,我未曾贪污偷盗,到头来也是要回去领死,大浪之下,无人独善其身。“

东风拂面,搅乱了她额间鬓发,白茯苓低头,顺手将它们拢到耳后。“送名单之前,劳烦何内卫送我去一趟督造府,画料的缺,让陆牧来填。”

当时何泓青不知陆牧和白茯苓的关系,等第二天到了督造府,来到陆牧所在的堂屋中,听她威胁陆牧,何泓青才知晓。

只是陆牧当年听闻白家贪污的风声,草草与白家解除了婚约,这才幸免于难。关系没有了,但把柄还在。

白茯苓进艳罗狱的那年,陆牧本是想拖关系弄死白茯苓,也不知是不是她运气好,几轮刑讯过去,

白茯苓命硬的可怕,竟然一直没有断气。

督造府也是一个蛀虫窝,杜牧精于算计,质量上乘的画料,杜牧不可能分毫不取。白茯苓威胁杜牧专挑命门掐按,杜牧甚至有种错觉,只要她白茯苓想,直接能将他送到断头台。

杜牧当时就急了眼,放话自己届时会补上这个窟窿。

但白茯苓不依不饶,

咬定今日必须一起跟着画料出去。

杜牧的眼睛都快瞪出了血,白茯苓从容得像是与自己无关,只说就求你这一次,今年秋天,我被砍了头,也不劳烦你替我收尸。

杜牧骂了一句晦气,让人走小门,用拉菜的驴车,将十箱物料分成三批,运进招提寺。

何泓青特地等她清点确认完,当天傍晚揣着名单进宫。云开月散,抽芽的柳丝如同女人的青丝,迎风摇摆。

何泓青说完,见秦韬元久久不言,有些不安:这是生气了,还是觉得憋闷?

他正拿捏分寸,琢磨要不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秦韬元苦笑了一声。

“她当真一件难事都不肯同我讲。“

“什么?”

何泓青没听明白,再问下去,秦韬元也没有再回答,迈着脚步一路沿着河堤前行,

朝着秦家的方向而去。

回到家时已经过了三更,秦韬元进门时发现无入睡,堂屋的灯火还亮着,侍女和管家坐在门槛台阶上,守着一方安静的春夜,见人回来,众人这才放下心,起身掸拂衣摆,四散而去。秦韬元并没有看见白茯苓身影。

折腾了一晚上,何泓青也是筋疲力竭,秦韬元安全归来,他也算大功告成,与众人一同离去,解衣欲睡。

如果他肯多看一眼,就会留意到,秦韬元步入拱门,走向回廊。

那里通向的是白茯苓的居所。他走进园时,孤月西斜,月色盖住青色的砖瓦院墙,一尾余光散在门前摇椅中。

秦韬元走到摇椅前,白茯苓正合眼睡着。

似乎是等得太困,不小心睡了过去。

庭中只有二人,

细风卷拂枝木,发出沙沙细响。

秦韬元伸出手,想唤她起身回屋去睡,伸到一半,椅中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睁开眼。

“秦大人。“

白茯苓刚醒过来,声音里带着尚未复苏的柔软,她坐起身揉了两下眼皮,清醒过来,复又站起身。

秦韬元无声收回手。

“陛下可有责罚你?”

开口间都是正事,工部的,皇帝的,招提寺的,何泓青的

浓重夜色中,秦韬元的心中生出几分不甘心,它们膨胀升腾,翻涌回漩,愈演愈烈,直到心中再也装不下。

心底装不下,便从口中溢出来。“什么时候,我能听你说说自己?“

无端地一句话,白茯苓不知为何,听出几分心碎的情绪,眼前的秦韬元,衣衫被夜风撕扯,像是要被撕碎一般。

欲诉还休的情思,像是蝴蝶的触角,终究碰到白茯苓心间一隅。

她与秦韬元的关系,也只能止于这个生机勃勃的春日。

“大人,小人要说的话,都在招提寺中。“

“小人”一出口,便割开了一道天堑。

眼前的人低垂着头,恭顺温和,毫无错处。却让秦韬元焦躁。

这番焦躁,秦韬元多年未曾经历过,

一时间乱了心。

“白茯苓,你莫要装傻。”他一时间乱了心,语气凝重,几欲逼问答案。

对方后退了半步,身姿端正,言辞恭敬。

“大人功成时,小人可能无法道喜,便提前祝秦大人得其所愿,官运亨通。“

神德九年,谷雨刚过,一支二百人的队伍从玄英门如王城,春日花树繁盛,风卷落英,粉白交叠,高僧无尘怀抱佛龛,走天子道,城中百姓夹道围观。

圣驾亲临招提寺迎接佛骨入朝。

同一天,招提寺营造工棚拆卸,艳罗狱官差亲押白茯苓,于迎佛骨的长队擦肩而过。

长枷扣于颈项,阻碍行动,白茯苓艰难回头,回望建成的佛寺,山门之中百官簇拥着天子,立于寺前,低头垂首。

如果秦韬元也在此间,或许这也算是,与他度过的最后一个春天。

连云像是着了火,

西天半边青蓝天穹,被烧成一片粉红。

他站在高墙下不见太阳,只能抬头看着这片火烧连云,耐心等待。

直到何泓青从宫中出来。

秦韬元站在暗处,何泓青没见到人,站在宫门出张望。

“何内卫。”

他唤了一声,何泓青才看见人影,走到宫墙柳°树下,与他汇合。

“换个地方说吧。“二人换了常服,秦韬元带他前去护城河边的鱼汤店。

何泓青自幼长于王城,并没听闻过这家鱼汤店,好奇之下询问秦韬元,“你怎么找到的这家店?”

“你生于高门之家,不知此处,再寻常不过。“

秦韬元落座,将粗碗递给对方。

何泓青有些不快,“你净与我打官腔,我不知这店,和我出身又有什么关系”

伙计端着走来,搁在桌面上,本是想询问二人,等看见何泓青是张生面孔,于是侧过头问秦韬元,“客今日,还喝鱼汤么?”

“今日不喝。”秦韬元答,“上一些酒菜吧。”

伙计应声而去,始终没理何泓青,何泓青大怒,指着他问秦韬元。

“怎就不问问我要吃甚?”

“说了,这里不是吃饭的地方。”

酒食上来,何泓青的怒火也散德得差不多,秦韬元这才询问正事。

何泓青告诉他,这次迎佛骨,圣上准备大赦天下,朝中有人流放的官员拼了命地通关系的,想要借此机会重回王城,如果能借这次机会,将白茯苓画到赦免的行列中,白茯苓就会得救。

“可是难就难在圣上重视贪污案,你虽然是工部侍郎,但此事背后涉及太深,一不小心连自己也赔进去。”

何泓青有些惋惜。

贪污案牵涉工部,工部又是薛太傅的爪牙,背后支持的是储君,太子势力近两年逐渐坐大,

已经开始威胁君权。

这才是圣上严查贪污案的原因。

春风拱动灯芯,惹得杯影乱晃。

秦韬元一直在听,等何泓青说完,从袖中掏出酒钱,搁在桌上。

何泓青叫住他。

“去哪儿啊?“

“想办法。“

秦韬元的身影渐渐远离灯火,走入重重树影间。

权力的漩涡中,他不过是一尾游鱼,可还是想凭微薄之力,试着去救一人。尚未翻过山坡,秦韬元在树影间望见一道影子。

四周荒草稀疏,只余他二人,秦韬元心生戒备,正犹豫要不要折身去寻何泓青。

对方却先开了口。

“之前我去寻过你,你家侍女说你去了宫中,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

这一开口,秦韬元心落回了肚腹中。

对方从暗处走出来,一身灰衣,头戴斗笠,怀中抱着一根扁担。

“不在艳罗狱中当差,寻我做什么?”秦韬元打量着他的装扮,“你休沐?”

”一休沐就摊上你的事情。”

男人伸手揭开下颌的绳结,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隽的脸庞。

”今日艳罗狱中,白茯苓险些遭人缢死,你说该不该找你?”

秦韬元救张寂那年,张寂十九岁,在卧龙坡我这三尺青锋架在他颈项,说要为父伸冤。

那年秦韬元领命去明玉县修河堤,运气不好,草莽青年本想劫的是县令,结果劫了自己的官车。

一帮随从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秦韬元自己说服张寂放下刀剑,书写讼状上交官衙,联络故人看顾案情,李家事情才得以伸冤。

后来才得知,张寂书香门第,后来家道中落,被县中恶霸欺压,欲霸占张家家产,父亲去理论,结果被乱棍打死,李寂无法,只好出此下策。

秦韬元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二人日后山高水远,不复相见。

直到五年前的进士榜中,秦韬元看到了李寂的名字。

起初他以为那不是自己认识的李寂,等收到拜帖,青年登门,秦韬元这才想起五年前疯狗一般的少年。

后来少年进来了无人想去的艳罗狱。

李寂为人机敏聪慧,虽为进士出身,但身上没有读书人的清傲,一路扶摇直上,做到今日的典狱刑官。

艳罗狱中没有秘闻,李寂也靠着这些消息,背地里做起了生意。

护城河边的鱼汤馆,算他的联络点,只要点上一锅鱼汤,便会有人来问询。

秦韬元鲜少过问李寂生意,唯有这次招提寺贪污案,李寂本说不要消息钱,但秦韬元不肯,最后也只是意思一下,收了个最低价。

白茯苓二进艳罗狱,也多亏了李寂关照,以那样残破的躯体,在艳罗狱打过几轮,怕是挨不过秋天。

李寂知道秦韬元重视这人,白茯苓在狱中的一个多月也的格外留心,没成想还是被人钻了空子。路上李寂回了一趟宅子。

不好穿成这般进艳罗狱,于是只好回去更换官衣。

秦韬元等待时也已经失了耐心,见他不安定,李寂一边低头穿腰带,同时告诉他一些事情。

就算是在路上,这些话也要说,早说完说,都是一样。

“白茯苓在艳罗狱里待了半年多,少说刑罚已经用过一整轮,以我的经验,一整轮下来,还能保持十只完全,五官完整,几乎没有人。”

李寂又从桌上拿起官帽,“我翻看过白茯苓的口供,半年来没有交代任何事,而且刑讯甚至做刺刑.

再硬的嘴,用上刺刑,也会开口,而白茯苓的口供一片空白,要么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么

或许她的笃信今生吃苦来世飞升,信仰强大。“

说话间,他已经穿戴好,李寂从不乘车,出厅堂后询问秦韬元。

“秦大人可会骑马?”

“会。“

李寂这才叫下人牵了马,二人一路飞驰来到艳罗狱,李寂带他寻到白茯苓监牢,屏退手下,

打开牢门时,白茯苓正跪坐于蔺草之上,沐浴着四方天窗倾落下来的几寸日光。

闻声侧目,见到李寂,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肩膀。

“艳罗狱里的犯人,见我喜笑颜开的,基本都疯了。”

李寂怕秦韬元多心,顺口解释了一下,打开牢门,人走到远处去等。

许久不见,女子的面庞比在宅院中削瘦,所幸没人折磨她,精神尚可。

原本安静得一尊白玉像,见到秦韬元时如同注魂一般活泛起来。

“大人。“

白茯苓笑起来,却掩不住眼眸中的水光。

于是她朝他端庄行礼,头颅拜下去。

秦韬元托住那具瘦弱的身骨。

他定了定神,说明自己的来意,将他查到的事,说与白茯苓,剩下没有拼凑出来的真相,需要她来补。

只有这样,他才能救她。

白茯苓却认定眼下已是死局。“大人,小人此生已经无憾,不愿在做挣扎。“

一如往常的平淡从容,无端让秦韬元心生不安。

他想要留住她,无论用什么办法。

风度与从容又算什么呢?

“那我呢?“

秦韬元逼迫她正视自己,想要通过这道目光,望穿一个人的心思。

“我不过是

将死之人。”

她将“死”自咬得极重,像是再刻意提醒他,

“红尘不缺痴情人,大人的路还有很长,休恋逝水,

苦海回身。“

白茯苓说着说着,不再言语,咬住嘴唇还是没能忍住,终究流下眼泪,泪珠沾湿睫羽,湿润晶亮,几滴落在秦韬元撑在地面的手背间。真实而温热。

一场营造,竟将自己也锁进梁栋之间。

他的心意更加笃定,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抹去她的眼泪。“我偏要流连逝水,谁要在苦海回身。”秦韬元似在惩戒一般,拭去眼泪的手掌格外用力。

白茯苓被搓得皱起眉头。

秦韬元说:”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不然我就让门外的典狱刑官来审。”

林右丞捏着字条,皱起了眉。

脚边池塘锦鲤乱翻,他将字条撕碎,信手撒入其间。

锦鲤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啄食。

送信人站在一旁,见主人神情阴冷沉郁,良久无言,也不敢多言,敛神屏息假装自己是一道影子。

“怎么被发现的?“

林右丞冷不防出声,送信人一颤,连忙回答:“不知,只说被典狱刑官抓了现形,二人当即服毒,

其中一人被刑官卸了下巴,没死成”

林右丞紧闭双眼。

又听那人讲:“保证不会说的,干活的是四十,规矩都懂,泄了密,妻儿老小便活不成了。“

远处足音由远及近,送信人陡然噤声。林右丞活到这个岁数,恭维的话听的太多,内心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下人抱着方盘离去。

林右丞询问:

“听说你有急事。”

“是,学生听闻一桩旧事,事关老师,学生拿不定主意,这才前来寻老师拿个主意。”

林右丞呷了一口茶,等待他的下文。

故事会很长,一杯茶怕是不够。

秦韬元望着对方从容不迫的神态,将故事缓缓道来。

两年前刚建招提寺,已故提举白今,曾带工匠造过一次反。

工匠辛苦营造,靠得都是手艺和体力,在一处做工,另一处伙计便接不成,而工部却迟迟不给工钱,一拖就是四个月。

白今连问数次没有回应,工匠们见拖欠酬劳,便一起去工部门口闹。

白今心疼工匠,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止。

那年工部侍郎还是薛太傅的人,当天便找了白今,斥责他不管好工匠,帮他们闹事。大大兴土木本就油丰厚,白今提举做了近二十年,没见过不贪的官员,只是各有各的贪法,而如今

的工部侍郎,手段白今当真觉得可怕。

克扣工匠工钱,以次充好替换物料,导致三年前行宫宫殿坍塌,因为这件事,连坐不下百人索

性当年他不管那座宫殿营建,不然自己也要搭进去。

白今有预感总有一天,要被工部这些贪官连累死。

心思都在肚里,明面上白今权当自己没脸没皮,工部的人说他放纵工匠也就放纵,白今只是掏掏耳朵,告诉工部侍郎,你把工钱结了,他们就不闹了。

”都说了款了一到,便都给你们结算。”

同样的话,已经说了很多次,嘴上答应好好的,一分钱都没见到。

白今也不理会,一拱手人就要告辞,只说自己管不了,要是伸手一定会被乱拳打死。

工匠闹事,营造无法继续,事情愈演愈烈,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得知消息那晚,白今正在酒肆喝酒,看着桌前的册子,心间发愁:工部侍郎那个杀才,早晚要将责任推到工匠身上。

工部每次换人的时候,自己都会留一手,物料账册和核对账册自己都有保留,担心官员反咬一口,

届时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前二十年,都没用上,这次白今不敢保证。他爱惜工匠,也爱惜这门手艺,自己虽然只有一个女儿,但他不在乎男女有别,只要是自己的种,

手艺他照样传,只是还没亲眼见到女儿造一座建筑,他可万万不能折在别人手上。

正忧愁间,酒桌对面灯火一暗,坐下一人。

白今抬头,吓了一跳。

虽然没打过照面,但常年在宫中营造,他还是见过这张脸。

右丞相林辉砚。

“你可是工部提举白今?”

白今猛然清醒过来,人多眼杂也不好行礼,他只好恭敬低头。

“是。”

“我有一事,想求你帮忙。“

林右丞说想要治理工部贪污,但是手中握不到更多证据难以下手。

二十多年来,白今见识过许多官员,眼前的林右丞说为天下海晏河清铲除硕鼠,,他是一个字都不信。工部背后是薛太傅,太傅背后是储君,储君想治林右丞,可不是一天两天。

许是前些日子听说工匠闹事,这才前来试探自己口风:愿不愿意背叛工部,给他一些消息。

眼下白今处境艰难,一旦被工部咬住工匠,他身为提举也跑不了,事情闹大,他也是激流中的浮萍,手上的册页就算能递出去,也未必有人敢管

林右丞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可能代价是他再也无法为皇家营建。

白今想了想,当了二十多年提举也算够本,于是答应林右丞,同时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要林右丞府上的《营造天书》孤本,二是要一成贪污款。

林右丞当时以为白今不知,于是善意提醒:朝廷每年下发的营造款都是同一年浇筑,年号样式相同,就算你拿走,留在市面上也会被认出来。

白今答:“小人知道,但我不相信朝廷会看顾我们这些工匠,左右那些贪污款本来也是参与营造,

工钱也算在里面,不如让我分给工匠,算作报酬。”

得了证据,工部多位官员入狱,招提寺一案开始进行问审,林右丞信守承诺,分了一成贪污款,将《营造天书》送给白今。爽快得让人惶恐。

而当那一成贪污款摆在自家桌前时,白今心头大骇。

如果贪污款不在林右丞的手上,自己不可能收到银两。林右丞不过是想自己设局,削毁储君势力,连带私吞赃款。

当日白今心间最糟糕的念头,已然成真。

白今当即做了决断,带着书籍和赃款来到白家祖坟,一起埋进了自己的墓穴中,留作日后的证据,

又将所有值钱的物件变成现银,寻了一座茶馆,叫来工匠分发拖欠工钱。

直至深夜,白今才回到家中,女儿刚刚熟睡,就被他叫了起来,白今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与白茯苓,并告诉白茯苓一个事实

白家也许会连坐,招提寺一案圣上震怒,最严重的结局是下艳罗狱。

白茯苓不知道发生什么,但艳罗狱二字足以变成每一个人的噩梦,但是看白今的不像是在开玩笑。

白茯苓不懂:“既然明知要拷问,父亲为何要告知于我?”

“置死地而后生,这些事情就是你的生路,招提寺还没有建完,图纸是你和我设计的,我若死了,

你就是唯一能够看懂图纸的人,圣上恭佛事,这招提寺,必然要建成,已林右丞的心思,不会只想削弱对方实力,更可能是想撬开工部的一角,放入自己的势力,招提寺建不成,工部的路,林右丞就拓不开”

只是势力微薄,白今首选的可能不是反击,而是逃走。

第二日清晨,白今的车辇尚未出城,城门口已经下了围障,李寂带着艳罗狱人众,远远就看见了他

们桌前的那盏茶,林右丞只喝过第一口,

便再也没有动过,此时已经凉透。

故事到此已经说完,秦韬元只看着林右丞沉重面色,不再多言。

既已来此,就已经决定赌上全部,没有家世门阀,唯有一颗脑袋,和满怀心念。

林右丞的七寸终究被捏攥,宦海浮沉多年,风浪经的太多,他心知秦韬元有所求,细细思量没有想出他想要什么。

”师生一场,你有所求,但说无妨,你言辞威慑于我,前程不想要了?”

“老师从未想过我的前程吧。“

秦韬元一语戳破最后的体面,“我无家族支撑,偏生占了几分灵光脑子,招提寺营造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差事若成,我便是老师棋子,深入工部与薛太傅等人抗衡,若失败责任便可全部推卸于我,

白茯苓当年也是老师授意,为了之后营建招提寺,故意留得活口吧,招提寺建好,重新丢进艳罗

狱,届时等到秋日枭首便是,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赶上了圣上大赦。“

林右丞没想到,秦韬元知道这么多,“你当真同我撕破脸,日后朝堂怕是再也无处容身,去薛太傅

“那边?你既已叛我,太子岂会容你!“

“我不再入朝堂。”秦韬元打断林右丞,“这得党争分压的朝堂不待也罢,我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对

付老师,我知道若是直接求老师,老师必然不肯应允,于是初次下策,我想让白茯苓进入特赦名册。““不可能。“

“老师没有时间了,我知道今日你就呈上王城中特赦官员名单,今日你若添上白氏姓名,你那失手的人证和赃款物证我一并交你,还有我的辞官文书。“

秦韬元起身,撩袍跪下,朝林右丞重重一拜。

“若老师不肯,左右师生情分已尽,那份证供,今夜便会送到太子面前。“

酉时,艳罗狱刑招室里的灯火还亮着。

李寂端坐与桌前独坐,对着一盏孤灯,一箱白银,和一册旧书。

物件上的泥土未干,尚待着泥土的腥潮气息。

他收了东西,便在此处等待,戌时将近,静谧的监牢中隐约听见脚步声。

李寂看向门扉,人生渐近,随后门板推开。

来者一身大内宫卫装扮,腰间佩刀,对方来得急迫,胸口起伏急促。

对方开口询问:

“可是典狱刑官李大人。“

“正是。““吾乃内卫何泓青,秦韬元托我送信,白茯苓可以出狱,劳你办的事,可以动身了。“

结局禹州吴兴县来了一对夫妻,专做营造活计,妻子专做图样,丈夫设计打样,木石营造样样精通。

二人从外乡过来,起初与当地住民不熟,但夫妻二人凭着一副好手艺,名声渐渐传出去,有好奇之

人询问二人来处,只说来自东南王城中。

白茯苓来到吴兴县的第一年,很喜欢这片山水,山岚柔和起伏,日光与星月映照着夹在山间的泱漭河川,丰茂草木和无边沃野。

他们在这片柔和的土地中安顿,无争又安定地生活着,为这片土地上制作一片院墙,刨削一亘梁柱,勾勒一面梁画。

吴兴县中,白家的手艺如同过境春风,在吴兴县的千家万户中悄然存在。

第三年春,梨花盛放的时节,白茯苓沾染了一场风寒,薄弱的身躯终究抵挡住风邪,缠绵病榻一个月后,最终没能熬过春天°。

秦韬元想去城内请医者,被白茯苓制止,在床榻前拉扯住他的袖管,说想看看园中的梨花。

他拗不过她,只好连人带被一起拢着,放到树下的长椅中。

花期将尽,满树梨花扑簌飞落,白茯苓仰头,伸出枯瘦的手掌去接。“像雪一样

秦韬元,像不像在春天看见了雪?”

那是最后一次,秦韬元与白茯苓度过的春日。

日光灼灼的春日,百白茯苓睡在长椅下,再也没有醒过来。

吴兴县死了一个女工匠,多出一个和尚。

大乘寺的主持在一个春末的细雨中,遇到的尚在俗尘中的寂海,撑着一把竹伞站在山门前,请求主持剃度,皈依佛门。

寂海学识丰富,又与佛法有缘,禅修造诣颇高,在大乘寺的修佛法,偶然有小沙弥竹箱或者木鱼坏掉,被寂海看见,顺手修好。等待时,小沙弥与寂海闲聊,才知道寂海大师之前竟是个顶厉害的营造工匠。

小沙弥对寂海的崇拜日渐深沉,以至于后来直接拜到寂海处学习佛法,医学院便是十年。

那年小沙弥二十岁,也有了自己的法号,叫云心。

大乘寺佛法已经不能满足云心,云心想要追问佛法真谛,神德二十年立春夜,云心向寂海请辞,想去王城云游。

寂海坐于佛前,枯灯映着瘦影,佛祖法相庄严,影子盖住寂海。寂海坐于佛前,枯灯映着瘦影,佛祖法相庄严,影子盖住寂海。

寂海在明灭光影中睁开眼,说王城南边,有招提寺,若能路过,替我看看。云心答“是”。

第二日云心踏出大乘寺,草鞋芒杖,背着竹箱踏上长路。

脚下方寸便是心之所向。

来到王城半年,与人辩经,听高僧讲经,收获颇丰,成长飞快。

一日与以为僧侣交谈,僧侣说自己取了一趟招提寺,参拜了佛骨舍利,云心忽然想起师傅说的若能路过,替我看看。

第二日云心按着僧侣说法一路去寻,到的时候还是上午,赶上一个好天气,流云迢迢碧空如洗,招提寺山门大开,寺中香客往来,诵经声悠远绵长。

宝殿后方,佛塔无声伫立在日光下,塔下僧侣双手合十念诵经文,结伴穿行。

唯有金铎摇摆,安静无声。

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之一

康熙,即清朝第四位皇帝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年号"康熙",是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之一。他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执政61年,奠定了清朝兴盛的基础,开创了康乾盛世的局面。

康熙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捍卫者,他的治理为清朝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开创了繁荣的局面。康熙的生母是佟佳氏,她的家族曾有多位皇后,但由于顺治帝福临的子嗣较少,康熙的母亲得以抚养康熙。

佟佳氏去世时,康熙尚未大婚,他的祖母心疼孙子,怕他因母亲早逝而缺乏教育,便将他接到身边抚养。这位祖母与康熙关系密切,在她去世时,康熙亲自为她主持丧礼。

康熙的童年经历了可怕的天花,这是他童年中最可怕的噩梦。当时,为了治疗天花,康熙被多位大臣裹着送出宫去"避痘",最终在北狩长城暂住期间,年幼的康熙感染了天花病毒。

当时很多人都认为康熙已经无法幸免于难,但他的病情却奇迹般地好转了,只是脸上留下了几个细小的麻点。身体康复后,康熙回到宫中。顺治十八年正月,因感染天花,顺治帝福临去世,由于皇三子不满八岁,顺治帝在临终前决定由皇三子玄烨继承皇位。玄烨就是后来的康熙皇帝。

康熙即位后,索尼、苏克萨、遏必隆和鳌拜四位大臣辅政。这四位大臣曾随顺治帝福临征战沙场,因功获得福临的重用,但因居功自傲,权势滔天,甚至假传圣旨迫害忠良,特别是鳌拜,甚至不把康熙放在眼里。康熙忍无可忍,于是设计逮捕了鳌拜,在逮捕过程中,一个侍卫起了关键作用,这个人就是后来的"天下第一勇士"魏东亭。

魏东亭机智勇敢,他设计在鳌拜进宫时以摔杯为号逮捕他。鳌拜不知是计,结果束手就擒。随后,魏东亭联络重臣一起审理鳌拜案件,最终确定了他结党营私、欺君擅权、蓄意谋反的罪行。

在除掉鳌拜后,康熙开始亲政。亲政后不久,吴三桂等"三藩"因不满现状而发动叛乱。年仅16岁的康熙面临了一场巨大的考验。在这场战争中,康熙表现出了卓越的才能和智慧,他指挥得当、调度有方、处事果断。最终,经过八年的艰苦努力,"三藩"之乱被平定了。

在平定了"三藩"之乱后,康熙派兵收复了中国台湾地区和西藏,并与沙俄签订了《尼布楚条约》,划定了两国的边界。这些成就让年仅22岁的康熙皇帝声名远播。随后几年,康熙多次巡视关外和藏区等地。在这些巡视中,他除了了解民情外,还亲自狩猎和检验自己的骑射技能。在这些巡视活动中,康熙皇帝通过各种尊号来尊崇孔子和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

在宗教方面,康熙皇帝崇尚儒家思想,他尊崇孔子,并封孔子五世嫡孙孔克坚为衍圣公。此外,他还兴建了景山、避暑山庄、木兰围场等皇家园林和狩猎场。在他的努力下,“康乾盛世”成为清朝最鼎盛时期之一。

在文学方面,康熙皇帝也有所涉猎,他写下了《耕织图》、《捕鱼图》、《御制南巡记》等著作。此外,他还重用了一批汉人学者,命他们编纂《古今图书集成》、《四库全书》等大型图书集成。这些举措对于弘扬中华文化、促进汉文化与满文化的交流融合起到了重要作用。

总的来说,康熙皇帝是一位杰出的君主,他文治、武功经世济民,以政治家的智慧和勇气巩固了清朝的统一和繁荣。他不仅为清朝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为中国的历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增强抵抗力提高免疫力

石蜂糖是燕窝最好的伴侣。玄燕堂。大家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家的燕窝是金黄色的?是因为里面添加了马来西亚协成牌的石蜂糖,燕窝中核心的物质"燕窝酸"是一种蛋白质,用黄冰糖、白砂糖等常见的酸性食糖调味,都会导致珍贵的燕窝酸流失。而石蜂糖的ph值为7.0-7.5属于碱性食糖,是唯一不会破坏"燕窝酸"的调味糖,能有效保护燕窝全面营养。

所以石蜂糖被誉为燕窝伴侣。而且石蜂糖含有蜂蜜,罗汉果菊花能消除燕窝腥味提升口感,让燕窝吃起来更加清甜。

所以我家选用了最好的石蜂糖,作为燕窝伴侣来给大家炖煮燕窝,来提升燕窝的口感从而保证燕窝的营养。

康熙与赫舍里:一场政治婚姻的背后

在1666年的一个月夜,皇宫宁静,月色如水。年仅12岁的康熙辗转难眠,因为明天他将与索尼的孙女赫舍里结婚。最终,他忍不住叫来了身边的侍女阿露:“阿露,不要走,今晚就陪在我身边吧。”

阿露恭敬地回应,并躺在了床上,静静地陪伴着年幼的康熙,康熙激动地说:“明天,我要娶索尼的孙女赫舍里。这场婚姻的目的是要削弱鳌拜的权力,让我亲政。”

自从康熙登基以来,实际权力一直被辅政大臣鳌拜牢牢掌握。鳌拜早就谋图夺权,让康熙心情颓丧。

太后决定,为了削弱鳌拜的势力,她将康熙嫁给了索尼的孙女赫舍里。

康熙现在终于等到了逆袭的机会,他的心情非常激动,这才让他整晚难以入眠。

阿露默默点头。她明白这场婚姻对康熙来说不仅仅是夫妻关系,更关乎他能否实现亲政的梦想。

康熙继续说:“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对这场婚姻抱有太多期望。我不了解赫舍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只要她能帮助我对付鳌拜,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爱情……”

康熙的话中充满了孩子气的天真和坦率。阿露忍不住嗤笑:“这是为什么?”康熙问,阿露连忙摇头,笑容挂在脸上:“陛下还年轻,关于这些事,慢慢会明白的。”

康熙“哦”了一声,然后突然转身压住了阿露,双眼直视着她,语气中透露出一些诱惑:“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们今晚试试看吧,以免明天在洞房时出糗。”

阿露有些慌张,尽力推辞,但最终她还是无法抵抗年幼的皇帝。于是,12岁的康熙在侍女阿露的陪伴下度过了美好的一夜。

第二天,康熙如期迎娶了赫舍里。当康熙掀开纱幔时看到赫舍里白皙美丽的面庞比之前预想的更加令他心跳不已。这场婚姻开始的洞房之夜康熙的热情出乎意料地高涨。

在赫舍里的帮助下康熙逐渐削弱了鳌拜的权力为实现他的亲政计划铺平了道路。然而年仅21岁的赫舍里在难产中离世让康熙伤心欲绝。次年他迎娶了乌雅氏尽管对她有些冷淡但康熙仍然心痛赫舍里的离去。

因此康熙常常与侍女阿露倾谈试图在她身上找到赫舍里的影子以弥补心中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