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乾卦的《文言传》是如何用儒家视角解读“元亨利贞”四德的?
《文言传》一般认为是孔子专为解释乾坤两卦所作。孔子作为儒家学派的创始人,从儒家的视角,将元亨利贞由天地运行的规律,拓展引申到伦理的层面,并把它们作为衡量君子不可或缺的四条标准,对人们修身起到了良好的指导作用。
【原文】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译文】创始是众善的首领,亨通是事物完美的聚合,祥和有益是阴阳调和得宜,正固是立身行事的根本。因此君子用自己的行动实践至善的仁德,就能成为众人的头领;能够使众善聚于一堂,就能够合于礼仪;能够施利万物,才足以使道义达到和谐;能够坚持固守节操,就能主持各类大事。唯有君子才能身体力行这四种美德,所以说乾卦具有创始、亨通、有益、正固四种美德。
“元者善之长也。”元作为创生之德是首善,《系辞传》中说:“天地之大德曰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 从儒家的观念来看,“善之长”就是儒家思想的核心理念——“仁”,“体仁”,就是要身体力行仁义,别人就会感念你的恩德,愿意拥戴你做他们的领导。
“亨者嘉之会也”,亨通在人世表现为顺利发展,欣欣向荣,美好荟萃。“嘉会足以合礼”,美好的东西聚集在一起,特别是各种人才荟萃,就能够建立一种符合礼仪的有秩序的社会。 “嘉”,就是皆大欢喜,人人都能心悦诚服,各得其所,各司其职,各安其分,这必然是个秩序井然的和谐社会。
“利者义之和也。”“和”是阴阳之间达到平衡的一种状态,人们往往会为追逐各自的利益而伤和气。这里的“利”是指公利,为公众谋福利。“利物足以和义”,以行公利为义,就像太阳一样,让万物都能沐浴德泽,社会自然会达到——太和,即最大和谐的美好境界。
“贞者事之干也。”“贞”有几个含义,首先是“正”,走正道,任何时候绝不走歪门邪道;其次是“固”,持之以恒,绝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绝不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也绝不会知难而退,而是百折不回,有一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韧劲。“贞固足以干事”,就说得更加明白,把“贞固”并举,突出了“固”的重要性。总之,想要干大事,非固守正道、坚持不懈不可。
这里结合儒家的观点,来解释卦辞“元亨利贞”,提出了君子应该具备的四种美德,具有现实的指导意义。
唐玄宗时,铜钱上刻着元亨利贞四字
【原文】 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大哉乾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六爻发挥,旁通情也。时乘六龙,以御天也。云行雨施,天下平也。
【译文】乾元,是说它具有创始之功、和谐之美。利贞,是讲它具有恩惠之情、永恒之性。乾天具有创始之功,能把美满的利益施予天下,而且从不提起自己的恩德,伟大呀!伟大的乾天!真正是刚强、劲健、居中、守正,达到了纯粹精妙的境地。六爻变化,发挥阴阳不测的神妙功效,就能反应出天道人事的情状。随着时间的推移乘着六条龙,来驾驭自然的变化。乌云聚集,降洒雨露,普天之下同享太平。
“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乾元创始万物,并且使它们亨通发展。利贞就是乾元刚健的性情。乾元创始了万物,并能使天下万物无不蒙受它的恩泽,但它却从不居功自傲。老子在《道德经》中也有相似的论述:“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意思是说生养却不占有,帮助他人却不以功高自居,成就了万物却不做他人的主宰,这是最高尚的品德。”
“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天行健”,天的特性是“健”,刚健。“中正”是说九五爻,处位中正,又处在尊位,得天时地利人和,可以建功立业。“纯粹精也”,指乾卦六爻都为阳爻,内卦乾,外卦也是乾,乾而又乾,自强不息。
“六爻发挥,旁通情也。”乾卦六爻像六条龙,腾挪变化,可以发挥“阴阳不测”的神妙功效,反应出天道人事的种种情状,供人们立身行事参酌运用。
“时乘六龙,以御天也”,人们在实际生活的运用中,可以依据所处时位,借助一卦六爻反应出来的情况,驾驭自然的变化,把握规律,运用规律,造福天下百姓。
“云行雨施,天下平也”,与《彖传》侧重讲自然界的变化不同,这里讲的“云行雨施”,实际上是在讲人们利用卦爻变化的“御天”之功,既然可以驾驭六龙,就可以让它们行云布雨,造福天下苍生,使天下太平。
综上所述,《文言传》更多的是从伦理的层面、运用的层面加以解说,更接地气。
周易•乾卦:元、亨、利、贞。(含注解)
乾卦:(乾下乾上)。乾:元、享、利、贞。
案:《说卦》:乾,健也。言天之体以健为用,运行不息,应化无穷,故圣人则(注:则,即准则)之。欲使人法天之用,不法天之体,故名乾,不名天也。
《子夏传》曰:元,始也。亨,通也。利,和也。贞,正也。言乾禀纯阳之性,故能首出庶(注:庶,即所有)物,各得元始、开通、和谐、贞固,不失其宜。是以君子法乾而行四德(注:四德,即元亨利贞),故曰“元、亨、利、贞”矣。
初九:潜龙勿用。
崔觐曰:九者,老阳(注:老阳为9,少阳为7)之数,动之所占,故阳称焉。潜,隐也。龙下隐地,潜德不彰,是以君子韬(注:韬,即隐藏)光待时,未成其行。故曰“勿用”。
《子夏传》曰:龙,所以象阳也。
马融曰:物莫大于龙,故借龙以喻天之阳气也。初九,建子(注:建子,即建立岁首。十一月为子鼠月,为岁首)之月。阳气始动于黄泉(注:黄泉,即地下泉水),既未萌芽,犹是潜伏,故曰“潜龙”也。
沈驎士曰:称龙者,假(注:假,即假借)象也。天地之气有升降,君子之道有行藏。龙之为物,能飞能潜,故借龙比君子之德也。初九既尚潜伏,故言“勿用”。
干宝曰:位始,故称初。阳重,故称九。阳在初九,十一月之时,自复(注:复,即复卦,64卦之一)来也。初九,甲子天正之位,而乾元所始也。阳处三泉(注:三泉,即地下深处)之下,圣德在愚俗之中,此文王在羑里(注:羑yǒu里 ,即今河南汤阴县)之爻也。虽有圣明之德,未被时用,故曰“勿用”。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王弼曰:出潜离隐,故曰“见龙”。处于地上,故曰“在田”。德施周普(注:周普,即普遍),居中不偏,虽非君位,君之德也。初则不彰,三则乾乾,四则或跃,上则过亢。利见大人,唯二五焉。
郑玄曰:二于三才(注:三才,即天地人)为地道,地上即田,故称“田”也。
干宝曰:阳在九二,十二月之时,自临(注:临,即临卦,64卦之一)来也。二为地上,田在地之表,而有人功者也。阳气将施,圣人将显,此文王免于羑里之日也。故曰“利见大人”。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注:乾乾,即自强不息),夕惕,若厉(注:厉,即危险),无咎(注:咎,即过失)。
郑玄曰:三(注:三,即乾卦第三爻)于三才为人道。有乾德而在人道,君子之象。
虞翻曰:谓阳息至三,二变成离。离为日,坤为夕。
荀爽曰:日以喻君。谓三居下体(注:下体,即64卦之乾卦由两个乾卦组成,九三则位于第一个乾卦之末)之终,而为之君,承乾行乾,故曰“乾乾”。夕惕以喻臣。谓三臣于五(注:五,即乾卦第五爻),则疾(注:疾同‘急’)修柔顺,危去阳行,故曰“无咎”。
干宝曰:爻以气(注:气,即时节气象)表,繇(注:繇yáo,即皋陶yáo,曾辅佐尧、舜帝)以龙兴,嫌其不关人事,故著君子(注:君子,即帝王)焉。阳在九三,正月之时,自泰(注:泰,即泰卦,64卦之一)来也。阳气始出地上,而接动物。人为灵,故以人事成天地之功者,在于此爻焉。故君子以之忧深思远,乾夕匪(注:匪通‘非’)懈。仰忧嘉会(注:嘉会,即万物嘉美者会集)之不序;俯惧义和之不逮(注:逮,即至)。反复天道,谋始反终,故曰“终日乾乾”。此盖文王(注:文王,即周文王)反国大理其政之日也。凡无咎者,忧中之喜,善补过者也。文(注:文,即周文王)恨(注:恨,即在意)早耀(注:早耀,即过早显露头角),文明(注:明,即昭示)之德,以蒙大难,增修柔顺,以怀多福,故曰“无咎”矣。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崔觐曰:言君子进德修业,欲及于时。犹龙自试跃天,疑而处渊。上下进退,非邪(注:邪,语气词)离群。故“无咎”。
干宝曰:阳在九四,二月之时,自大壮(注:大壮,即大壮卦,64卦之一)来也。四虚中也。跃者,暂起之言,既不安于地,而未能飞于天也。四,以初为应。渊,谓初九甲子,龙之所由升也。或之者,疑之也。此武王举兵孟津(注:孟津,即今河南孟津县),观衅(注:观衅,即窥伺对方动态)而退之爻也。守柔顺,则逆天人之应;通权道,则违经常之教。故圣人不得已而为之,故其辞疑矣。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郑玄曰:五于三才为天道。天者,清明无形,而龙在焉,飞之象也。
虞翻曰:谓四已变,则五体离。离为飞,五在天,故“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也。谓若庖牺(注:庖牺,即伏羲)观象于天,造作八卦,备物致用,以利天下,故曰“飞龙在天”。天下之所利见也。
干宝曰:阳在九五,三月之时,自夬(注:夬jǘe,即夬卦,64卦之一)来也。五在天位,故曰“飞龙”。此武王克纣正位之爻也。圣功既就,万物既睹,故曰“利见大人”矣。
上九:亢龙有悔。
王肃曰:穷高曰亢。知进忘退,故“悔”也。
干宝曰:阳在上九,四月之时也。亢,过也。乾体既备,上位既终。天之鼓(注:鼓,即使其壮大)物,寒暑相报;圣人治世,威德和济(注:济,即使用);武功既成,义(注:义,即行为准则)在止戈。盈(注:盈,即超出)而不反,必陷于“悔”。
案:以人事明之,若桀(注:桀,即夏朝亡国君主)放于南巢( 注:南巢,即今安徽巢湖市 ),汤(注:汤,即商汤王)有惭德,斯类是也。
用九:见群龙无首(注:无首,即隐退或禅让),吉。
刘瓛曰:总六爻纯阳之义,故曰“用九”也。
王弼曰:九,天之德也。能用天德,乃见群龙之义焉。夫以刚健而居人之首,则物之所不与也。以柔顺而为不正,则佞邪之道也。故乾吉在无首,坤利在永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