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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栩栩成琛全文免费阅读(梁栩栩成琛)

梁栩栩成琛全文免费阅读(梁栩栩成琛)

梁栩栩:(58)成琛,我想要和你谈谈

安静。

空气陷入了死寂。

我眼尾还捎着门板。

仿若它破裂出蜿蜒的伤痕,风寒渗入,料峭飞雪。

他听到了。

门外的男人。

全听到了。

我木木的牵了牵唇角。

心痛到战栗。

契阔生死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

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

"沈栩栩,你原来这么低俗物质,亏我先前还高看你一眼!"

徐絮儿无话可说,拎过自己的包,"我会把这些告诉成伯伯的,也会让成琛哥哥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垂下眼眸。朝旁边移动了两步,居然只想笑。我谢谢你呀。

徐絮儿冷眼看我,擦过我身旁打开了门把手,迈出去的瞬间就惊呼出声,"成琛哥哥?"

我身体微晃,靠着门内旁边的墙面,握紧双拳。

脸无声的侧了侧,看着自动关上的洗手间门,咸涩的东西没出息的又要外涌。

"成琛哥哥,你在门外都听到了吗,沈栩栩她很凶狠粗鲁,不但差点踢了我,还威胁我说了很多难听……"

"子恒。"

成琛音腔寒肃。"联系徐总,同他说因为令嫒的不知轻重。我要搁浅项目合作。"

"好的老板。"

周子恒回了一句脚步声就从走廊里走的稍远了。

我靠着洗手间里面的墙壁微微颤眼,咱这耳朵实在是太灵了。

甭管道行怎么样,听力绝对是锻炼出来了。

"成琛哥哥,我和沈栩栩就是正常的聊天。是她……"

"我会查监控,你的账我会找你父亲清算。"

成琛冷如坚冰。"徐小姐,管好你自己的嘴,如果我听到一点点对栩栩不好的传言,那么你也没有所谓的家业需要继承了。"

门外再次死寂。

我靠着墙面都能想到徐絮儿僵滞的模样。

心里发笑。花蛊呀,也算是我另一种开挂,不是么。

沉默了几秒,就听徐絮儿慌张道歉。"对不起成总,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们本来聊得好好的,是沈小姐突然点火燃符……抱歉。我打扰了。"

话没说完,短靴踩着地面的声音一同走远。

我唇角跟着动了动。

心脏被反复拧绞。

咚咚咚。

门被轻敲了三声,"栩栩?"

我缓了口气,擦了擦眼底,走上前打开门。

四目相对。

成琛低着的眸眼一抬,刀子般直接剐到我身上。

我佯装紧张。"成琛?你什么时候在门外的?那个……没听到什么吧。"

成琛眸眼锋锐,滔天的怒火似喷薄而出,但仅几秒,就敛起气息。薄唇就抿成一道直线,深眸勾勒出浅红色的隐忍,仔细检查了下我的前后身,"她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

我摇头,垂下眼不再看他,"你都听到了是吧。"

"不重要。"

成琛气息凉着。牵起我的手,音腔压的很平,"张君赫说你出来了,我给去电话你一直不接。我就找过来了,人没事就好。剩下的我会处理,中午想吃什么。附近有家粵菜馆,汤品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我闷声不语,像是做了错事,跟着他朝电梯走。

遇到的医护人员礼貌的和成琛打着招呼。

成琛颔首回应,持重有礼。

一路我俩都没在说话,周子恒倒是没在,省下我很多尴尬。

站在电梯间里,我偷瞄了一眼成琛,他冷峻着侧脸,高挺的鼻梁勾勒出暗影,暗流涌动。

我绷起口气,心里没招没落的,遇到的事情太多,要怎么跟他说?

说他彻底沦陷是花蛊起的锁定作用?

若是他不信,大抵会反驳我,觉得莫名其妙。

然后他会去寻找答案,确认了,又会怎么去想师父?

即便我们的感情是真的,谁又愿意被利用?

走出住院部大门,我脚下一停,"成琛,我想要和你谈谈。"

说完,我不等他回应,扭头就朝后花园走去。

身后如芒刺背。

我脚下走的很快,成琛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来,似在原地看了我良久。

没有回头确定,因为我相信。他一定会跟上来。

谁给我的自信呢。

蛊惑呀。

本以为成琛问我是否给他下蛊那是浓情蜜意时的情话。

我烧了多少高香让一个男人如此的爱我。

事实却是,在这份感情里,师父一早便帮我作弊了。

明明……

七十分的好感就够了呀。

我可以通过一步步的接触让他八十分,就十分,一百分爱上我。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令我最憎恨最抗拒'偷'的方式。

到了一处空地,没什么人影。我才停下脚步。

周围都是树,可惜快入冬了。除了青松针叶还是青绿,其它的花草都已枯萎。

高树的枯叶落了一地。

斑驳的叶片沉浸在泥土中,默默的等待消蚀。

我深吸了口气,手指还忍不住发抖。

稍稍抬眼,就见成琛远处走来的身影。

他凛着眉眼,西服仍一丝不苟,肩削腿长,英挺俊朗。

即便这该死的天气仍阴沉的让人透不过气,成琛依旧如一尊神祇朝我走近。

视线在空中交汇,我本能的牵起唇角,不知为什么,就算我现在心乱如草。但只要看到他,我就想笑。哪怕只是翘起唇角,很本能的……欢喜。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只要接到他的信,看着他的短信。我就会笑……

留在镇远山上,虽然师父和许姨纯良对我都很好。可是时间拉长后,大姐离家走了,二哥进去了,爸爸的电话短信也不再频繁。妈妈会提醒我换季添衣,三姑更是话少,奶奶在世时家人也不让她和我多联系,唯恐她忧思过度伤身体。

我知道。这已经很幸福了,家人还是在意我。可大多时,我一个人在后院锻炼。累了疲了还是想有个人能去倾诉,我不敢和家里人说好累,没资格,我也不配去说。

是成琛,他承接了我所有不敢流露的情绪。

听我在信里唠叨,听我发信息唠叨。听我打电话唠叨……

我多烦人,我凭什么有恃无恐的去忙叨一个人?

也的确是他,在我最无助的几年,温暖的伴我前行。

直到成琛走到我面前。我反而没有勇气和他对视。

眼神错开落到他西服里的黑衬衫上,唇角咧了咧,"好遗憾呀,这么多天,没有睡成你。"

成琛眼神一厉,几乎要穿透我的天灵。

气息冰着。人却没言语。

"那个……"

我提着气,朝他笑了笑,"我也不想藏着掖着了,成琛。我给你机会了,是你不愿意的……"

说着。我发出一记笑音,手指蜷缩进掌心。恨不得抠疼自己,"相处这些天,我欠你的,应该还清了吧。"

成琛眸如鹰隼,脸色冷沉的厉害,空气似沥出了血丝,就在我觉得他下一秒可能就要出手给我一嘴巴子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宽阔的背身,走了。

"哎!"

怎么还走了呢。

我朝前追了几句,一把抓住他的小臂,"成琛!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成琛没有看我,怒气隐忍,双眸看着前方,将我的腕部从他的小臂扯下,就在我心一空的时候,他握住了我的手,音腔哑着,"别说气话,我说了,中午带你去吃饭,先填饱肚子,有话,晚上回家聊。"

音落,他牵着我手就要抬脚。

我执拗的站着不动,手从他掌心一抽,"我不!"

很自然额看到他手上的指环。

璀璨夺目。

扎疼了我的眼。

"成琛,我有话现在就要说,我等不到晚上!"

我退了两步,眼神还落在他的袖口。

刚刚我扯住他小臂的时候,看到了衬衫袖扣。

成琛别着的袖扣,还是我送他的……

这人总是这样。默默地做点什么事儿。

他那么多睡衣,偏偏要穿那套黑色的。

我不问,他也不讲。

好像是偏爱那套。

其实理由我心知肚明,因为我酒醉那晚,借穿的就是那件。

如同纹刺,你不逮着看见,他就不会主动去说。

成琛背身冲着我,似乎不想听我说话。

我一开口,他就单手抄进裤兜。隐忍着不悦,迈步要走。

"成琛,我要跟你分手!"

成琛脚步一停。背身凉气升腾。

"我不想嫁给你,我也不能嫁给你!"

我脑子一片空白,脸上皆是发麻的寒意,"成琛,我以前不知道你送我的礼物都那么贵的,所以我也还不起你钱,但我想,只要我补偿你了,那咱们俩就两清了,这么多天,我不欠你的了,以后,我们俩就再没关系了,我也……"

成琛慢悠悠的转过身,轻耸着眉宇,眸眼深沉的看着我,依然隐忍。

"我也要回镇远山了。"

很多事。

我得找师父近一步确定。

抿着唇看他,我憋着咸涩。面上轻松,"我玩腻了,这趟我特别开心。唯独的遗憾就是,没有睡上你,因为我感觉你应该会很不错,但可惜,我现在没兴趣了,成琛。这次,你就看在我师父的面上,不要和我计较了。因为我真的就是和你玩玩的,很有成就感……"

说着,我屏蔽他的气场,笑的还有些得意,"谁能想到,这么多女人都追不到的成总。会陪我玩一些很幼稚的游戏,还能被我骗,而且你居然还真的想要娶我,这太恐怖了,我还要继续玩的好吧,以后。我还要朝别人叫老公呢。"

成琛眸底瞬间猩红,两步走到我面前,寒气冲对我脚下连退。他手一抬,就在要掐到我下颌的瞬间,我生挺着对着他眼。唇角甚至还是笑着,"怎么,你生气呀?成琛,你好可悲,你居然能被一个比你小这么多岁,没学历,没涵养的小姑娘愚弄,你好蠢。"

"是张君赫?"

默了几秒,成琛放下了手。站在我身前,气息潋着,"他和你说什么了。"

我本能的发怔,心里又是一慌,"张君赫能和我说什么,是我不想和你继续下去了。我觉得没意思了。"

"呵。"

成琛发出低沉的笑音,舌尖抵了抵内腮,深眸寒冽的就看向我,"梁栩栩,为什么你哪次和张君赫接触完都会变得不正常,他是单纯的想和你做朋友吗?"

"你……我说咱俩的事儿你扯张君赫做什么!"

我后退了几步,匪夷的看他,"成琛,是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和你分手!"

成琛平着音,"和张君赫在一起吗。"

"你有毛病呀!"

我瞪着他,"咱俩的事儿与张君赫无关,我和他就是同道!!"

"怕是只有你自己这么想吧。"

成琛眼一深,刀剑齐出,唇齿轻启。字字阴沉,"梁栩栩,我不会背后评价他。但我告诉你,我第一次见到他,我的直觉就让我一抢崩了他。因为他对我的女人,别有用心。"

第一次见到张君赫就想嘣了他?

幕的~

我再次笑了,"成琛,我最烦的就是你这点,你总是过份去解读什么,今天我和你说实话,我跟张君赫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呢,他的钱不够,他能送我这钥匙链吗?"

拿出那个小兔子,我对着成琛晃了晃,"或许他能,但是他能像你这样每年都送吗?那他会很心疼,所以他入不了我的眼,成琛,我本来打算多和你玩一玩的。也好再收点礼物,但我今早一听,你怎么着还要娶我?!"

我夸张的看他。笑的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你吓死我得了!我大好时光凭什么要浪费在你身上!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玩了!"

小兔子朝他身上一扔。

成琛纹丝未动,眼睛直看着我,眉宇都没耸一下。

啪嗒~!

亮闪闪的小兔子就从成琛的身上弹落倒地。

我心痛的要命,眼睛不断的瞄着,土地上……应该不会摔坏。

但我不敢去捡,因为成琛一直在看我,眼神如同审视。

似乎我现在就是一个小丑,自说自话的小丑,在他面前任何伪装都无济于事。

默了半晌,成琛弯身就要捡起钥匙链,"栩栩,我们说过,不要吵架……"

啪~

一枚钻戒接着落到兔子身边的泥土处。

成琛躬身的动作顿住。

修长的指尖未等触碰到小兔子,一时间如同被点穴。

空气冷凝。

"我玩腻了成琛。"

我垂眼看他,音淡淡的。"一开始我觉得挺刺激的,想扑到你,但是……"

"够了。"

成琛冷着腔打断我。捡起了兔子和钻戒,小心的擦拭干净,眼眸一抬,风霜雨雪,尽在其中。

但更多的,是他深深压抑的无奈和疲惫。

"我知道。你今天是被徐总的女儿气到了,是我的错,栩栩。我脾气不好,我一直在改,但你有再大的火,都不能轻贱你自己,栩栩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音很轻很轻。

漾着一股形容不出的涩苦。

我红着眼。唇角却大大的咧起来,手一背,抬着脸看他,:"我就是这样呀,成琛,我越看你这副神情。我越有成就感,你要不要给我跪下,要不要拜我。求我,不要离开你呀。"

成琛眸底顿起烈色,杀伐感激的我脖子都想一缩。

我挺着没动。当自己只有一副躯壳,"跪呀,我让你跪下来,我或许会感动。"

无声了几秒,成琛侧脸看了看其它方向,腮帮子都紧出了菱道,倏尔,他又看过来,"你闹够了没有。"

沉闷的天气让周遭愈发冷阴。我控制着打晃的腿肚子,直视着他,"我没闹,我就是要分手,没劲了。"

"你分手有瘾?"

成琛眉锋锐着,"梁栩栩你要不要来趟医院就换了个人!"

冷气迎面。枝叶凋零。

我心头居然发出了一声笑。

真好。

他这杆儿火终于点着了。

"怪你自己,你加快了我的无趣,你太好耍了。"

我一脸无辜的面对他泛红的眸底,"成琛,你是一条可怜虫,我现在要大发慈悲的放过你这条可怜虫了,因为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玩具,我……"

"梁栩栩!"

成琛终于忍无可忍的捏住了我的下颌,另一手还圈住我的后腰朝他贴近。"你不许再说混账话。"

"你真可悲。"

我脸颊疼着,吐着音也不清晰,看他的眼却是笑着,"成琛,我不要你了。"

心里下起了雨。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再爱又怎么样?

我配不上他。

成琛手指的力道一松,转而轻轻地拥住了我。单手扣在我脑后,"栩栩,告诉我。是不是谁威胁你了,你说,我去解决。"

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流出,我拽着他西装两边,浑身紧绷,想推开他,手臂却软绵绵的,还是把脸靠在了他的胸前,呼吸着清冽的香气,心一狠,"成琛,没人威胁我,是我,不想成为你的亡妻。"

成琛身体一震,直接松开了我,"什么亡妻。"

"做你老婆我会死的。"

我眼上还沾着泪,出的拳头好似都打在了棉花上。

成琛曾在我面前放过胆寒的两声。我以为他会一激就怒。

但是这次,他的包容让我愈发羞愧。

"成琛,咱俩八字不合,你的命格太好,会刑克到我,如果我嫁给你。就会成为你的亡妻。"

眼见成琛眼底流露出怀疑,我继续道。"当然,你也可以娶别人化解一下,可那样你就是二婚了,你会脏了,脏了的东西我也不要,所以,我只能不要你了,成琛,你要是真的心里有我,就让我好好活着,行吗。"

"梁栩栩你……"

成琛喉咙里发出一记笑音,"我小时候算过命。沈叔也给我看过,从未有阴阳先生说过我会刑克妻子。"

"现在我说了。"

我轻飘飘的样子。"我早上算的,你就是会刑克我,不信你拿着咱俩的八字去问问,哦。最好还是不要问,因为我不信其他先生的说辞。我只信我自己,我算出来你刑克我,我要是做你的第一任妻子,就会变成一座坟墓。成琛,我不想死。"

"梁栩栩。"

"我不想死……"

我颤着眼,手在下面扯着他西装,:"成琛。你救救我吧,和我分开。好不好。"

成琛眸底勾勒出了水润,他似乎想骂我。又很心疼我。

兀的,他俯下脸,吻上了我的唇。

我像个木头一样没动,好像这事儿和我没什么关系。

脸上的泪滑落到嘴里,好咸涩。

"成琛,你亲完我就可以和我分手了吗。"

我贴着他的气息。小心的道,:"让我好好活着吧,好不好……"

他吻的更重,我半仰着脸。没回应,周身只剩无助。

透过泪光,我看着他睫毛,模糊中,成琛忽的睁开眼,漆黑的眸子很近很近的对着我。瞳孔里装满心痛和费解,时光像是定格,他慢慢的,慢慢的放开我的唇。指腹轻轻地帮我拭干泪,音腔沙哑。"栩栩,你可以回镇远山待一阵子。其余的事,咱们过段时间再谈,好吗。"

"不好。"

我摇着头,手执拗的扯着他衣服,"从今天起,我们就分手了,成琛,你现在点头,点头。"

"梁栩栩!"

我吓得脚下一退,"干嘛。"

成琛压着眼底的猩润,"你可以闹,但有些话你不能再说,我会娶你,你也不会死。"

"我会的!!"

我突然控制不住情绪,泪流如注,"现在你必须点头!我和你没关系了!!"

成琛无话可说,他不愿意再看我,拽下我扯着他衣服的手,"我会让周子恒给你订机票,过一段时间,等沈叔闭关出来,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说完,他转过身,脸微微侧了侧,"梁栩栩,你当真被我宠坏了,太无法无天了。"

我原地站着没动,眼前满是水润。

好吧,先回镇远山也好。

反正。

结果已然如此了。

我可以选择孤独,但不能与愧疚共眠。

目送着成琛背身走远。

我转过脸,心口却猛然一刺,心脏像是要被撕碎!

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单手按压着胸口。喉咙忽的腥甜,呛的我'噗'!了一声,直接吐出了一大口血。

泥土沾染了猩红。

我颤颤的看,我怎么会吐血?

抚了抚心脏,不适感又消失了。

是因为我在反噬的基础上又分手了吗。

"栩栩!"

清冽的气息忽的大步归来。

我坐在地上,惊讶的一抬脸。成琛就紧张的单膝跪到我身前,手捧着我的脸。"你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会吐血?走,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

我推开他要搀扶我的手,"你不是走了吗!你回来干什么!"

"梁栩栩!"

"我没事!我吐血就是被你气的!!"

我瞪着眼气他,"你走!你不走我一会儿还是要吐的!"

"好,那等你冷静一下咱们再去看医生。"

成琛满眼都是无可奈何,拿出纸巾帮我擦着唇角,"栩栩,你可以和我闹,但不要和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这样我真的……"

"我不用你管!"

我不识好歹的推着他,"你离我远点!"

成琛眼色一厉,只得给我困在怀里。继续用纸巾帮我继续擦着唇,"梁栩栩。怎么会有你这样没良心的女人,真要气死我,这世上管你的人只能是我。"

"我不需要……"

我别着脸挣扎,被他力道带的跪坐在地。"走开呀,走开……"

正推搡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成先生!成董那边心脏不适,着急想要见你!"

我愣了愣,在成琛的怀里看出去。就见个中年妇人小心翼翼的站在几米外的位置。

看到我她还刻意打量了一下,语气急切道,"成先生!你快去病房看看吧!"

她长得很眼熟,我看了几秒想起来。就是那天来给珍姐送食盒的妇人,成天擎身边的护理员。

成琛没答话。唇角紧抿,依旧执着于困着我。用眼神告诉我不要动,没擦干净。

"成先生!"

妇人见状就开始着急,"恕我直言,儿女情长你应该先放一放,成董那边……"

"你哪位。"

成琛眉眼锐利的就看向她,"你跟在我父亲身边多久。以什么身份直言。"

妇人登时就低下头,紧张的后退一步,"对不起成先生,您父亲心脏不适。着急见您。"

"没医生吗。"

妇人不答话了。

天气愈发的阴暗,成琛气息凛着,转过脸不再看她,"走开。"

妇人还想张嘴,迟疑着看了看我,只得转身离开。

我一看她走了。又开启和成琛的推搡模式。

他手臂困着我非不要我动,越不让我越来劲儿,人还跪在地上,无声的和他打架。

成琛真是要被我气急了。固住我的双肩,"梁栩栩你……"

轰隆~!!

天际猛然传出响亮的鼓噪。

乌云涌动。寒风肆虐。

快入冬的天真的要下雨了!!

我抬眼去看,没待回神。云层再次碰撞,发出轰隆隆的炸响!

成琛揽着我的肩膀就要拥入怀里,"栩栩,没事。"

咔咔~轰隆~!!

蜿蜒的闪电游龙般伴着雷声而出,天地闪烁着白光!

我身体一颤,莫名想到了珍姐的话,成琛小时候很怕雷……

眼前光耀闪着,我完全本能的抬起手,直接捂住了成琛的耳朵。

成琛微诧,对着我的眼,一时间竟没有说话。

我亦然跪在地上,腰身很直。双手捂着他的耳朵,听着天际一声又一声的鼓噪,闪电接连而出。

微微的扯了扯唇,"不用怕成琛,只是打雷而已。"

刹那而已,成琛眸底就润了起来。"栩栩……"

"没事的。"

轰隆~!!!

雷声大振,我难免萧瑟了下。面上还是笑着,"其实打雷一点都不吓人,成琛,我帮你捂着耳朵,你就不会害怕了。"

成琛薄唇动了动,掌心附到我的手背,眸底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像是笑,又有形容不出的情愫。

我读不懂他眼里的东西,只是捂紧他的耳朵,"成琛,不用怕……哎!"

手腕忽的一紧,他噔着我直接到了怀里。

脸一俯。气息汹涌的就吻了下来。

很疯狂。

很猛烈。

大雨倾盆而至--

我浇灌在雨里,和成琛还夫妻对拜似的跪在地上。他单手紧紧的扣住我的后脑,敲开我的牙齿,似要将我生吞,我口中还有血腥的味道。想提醒他会脏,可完全倒不出空隙。

大雨很凉。

呼吸很热。

我被他完全的护在怀里。倒是没怎么湿衣,只是在我不断的提醒他快要窒息时,成琛终于松开,他躬着身。脸埋在我的耳旁,音温热而又虔诚,"栩栩,我跪下来了。你不要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老公都给你。"

轰隆~!

雷音让我瞬间清醒。

心头瞬间弥漫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怜悯和悲怆。

我做了什么?

抬起被雨水的打湿的脸。胸腔疼到抽搐,圈着成琛的手臂也无力的松开落下。

我怎么能把一个人蛊惑成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花蛊,成琛应是高傲不驯的人呀。

我仍旧记得在医院时他对我很凶,在镇远山遇到他也态度不是很友好,但是如张君赫所言,他对我有很深的印象。因为我和他妈妈有一样的胎记,他对我多了些关照。

直到我拜师那晚……

脑中忽然想起了王姨,她主持完凑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说。沈叔对我用心良苦,这花瓣一吃完,很多事我都不用愁了,那时候我没听懂,只是觉得她意有所指,原来。原来……

是师父替我谋划出的前路。

"成琛,忘了我吧……"

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我声音发颤,身心俱凉。

"我们分手了。"

本以为。遇到成琛,是我不幸中最大的幸。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个幸,是偷来的。

心动便生贪嗔痴。万千劫难如影随形。

雨幕中,我们像两条可怜虫。

我是被老天爷抛弃的那个,他是被拉进来蹚浑水的那个。

成琛捧起我的脸,眸底红润还在,语气却是坚决,"梁栩栩,收回你的话。"

我摇头,看水滴滑过他的眉宇。

在如此冷寒的天气里,诡异的让我看到了他的妖冶。

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被我偷得心,我对他的爱,却是百分之百,百分之两百。

这六年里,我最最轻松惬意的日子,就是跟他相处的这段时光。

我好幸福。

可我知道,那不会一直属于我,因为,我怎么配拥有幸运呢。

"成琛,这是一道难题,解不开的难题。"

"有多难。"

成琛死死的将我拥在怀里,"如果题解不开,那我就杀了出题人。"

轰隆~!!

咔咔声响,我惊恐的看向他,天地一片白昼。

下午。

周子恒送我回家。

我在医院的单间病房里洗了澡,又换上了周子恒送来的衣服,成琛还带我做了简单的检查。

吐血没查出什么问题,医生就说继续观察。

不过我嘴唇肿了。渗了血丝,再加上脸色苍白,对比太鲜明,医生便给我开了点药膏。

回家擦擦就好。

当时气氛还很诡异。

医生倒是满脸专业,也没问我嘴怎么肿的,当然。就算他猜到也尴尬不起来。

因为我身后站着的那位一脸隐忍的怒气。

杀得窗外雨水好似都卷进了室内。

带我体检的一路成琛都凛着眉宇,认识他的都恨不得绕路走。谨防误伤。

相较之下,我一脸没事人,折腾一通也消停了,硬装瘪犊子。

反正就是不看他,冷了就紧紧衣领。

确定完我身体没大碍,成琛也没跟我说什么话。

可能在旁人眼里,我们俩就是一对正在闹别扭的情侣。

周子恒全程静音,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等到我上了车,成琛就撑着伞站在雨里。

我从倒车镜里看着成琛终于接起催促他的手机。

车子开出医院时,他转身也回到了住院部病房。

事儿到这步已经很明显了。

成天擎是不待见我的,所以他在成琛休假的第二天就带着徐氏父女去了公司。今天他还让徐絮儿来找我去他那,又没提前和我打招呼。突然就心脏难受……

明摆着是想要我难受!

但是成天擎碍于我师父的面子,不会当面和我说什么。

我也算间接识相了吧。

攮了成琛这一刀。

甭管他流没流血,我态度是表明了。

路上我和周子恒没说什么话,他本打算送我直接回城中别墅。我却麻烦他送我回三姑家。

周子恒也没怎么坚持,快到三姑家时才忍不住询问。"栩栩小妹妹,你到底怎么了?和我老板说什么了?你俩看起来都怪怪的。"

我侧脸看着窗外,雨小了,夹杂着小小的冰晶。

大雨变成了雨夹雪。这天真是怪异。

像极了我和成琛的爱情,自从我做了那个可笑的觉觉决定,穿着一双高跟鞋在成海大厦前面崴了一脚,似乎就预兆了一切都不会顺遂。几日看遍长安花,却不道荣枯有数。草头凝霜。

我不清楚日后还会面对什么,仅一点万分确定。

爱他。

就离开他。

"我和成琛说了分手。"

"啊?"

周子恒镜片后的眼满是惊讶。在小区门口一踩刹车,"栩栩小妹妹,你怎么又提……不是,我老板欺负你了?"

"没有。"

我抱歉的看他笑笑,"是我俩不合婚,成琛命格太好。会刑克我,我和他在一起会病死,意外,暴毙……所以。我为了活着,就得分手。"

请原谅我,能拿的出手的理由,就这一个了。

感谢小杜鹃。

周子恒明显无语,"谁算的啊,沈大师?"

"我自己。"

"……"

周子恒更加无语。

"栩栩小妹妹。你怎么又犯糊涂了呢!哎呦,你真是比我女朋友还……"

缓了缓情绪,周子恒推着镜片看我,"栩栩。两个人在一起要守望相助,要有坚定不移的决心。是这样,我老板这人不喜闲事。他可能没跟你说过我的事儿,现在我发现咱们俩的情况有点像,我女朋友就是我老板的堂妹,懿儿,她比我也小八岁……"

我一算年龄,还真是!

缘分呀。

"咱这可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周子恒无奈的笑笑,"我很早就认识懿儿,小孩儿嘛,在我心里她就是个小妹妹,她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母亲改嫁,所以她喜欢跟在谢夫人身边。小尾巴一样跟着我老板,我老板觉得她麻烦事儿多,就把她扔给我,让我陪她玩儿,久而久之,我和她就比较亲近,但是我一直没做多想,对于成家来说,我这个身份,哪能配得上懿儿。"

他垂下眼,"还是我老板去了国外,我来回跑。经常会看到她,我呢,一直逃避,她呢。总弄些惊喜,当然,对我来讲是惊吓,不过关系是定下来了,很多时候,她都比我勇敢,栩栩小妹妹,我想说的是,懿儿和我曾去庙里求过签,是个下下签,说我俩婚事难成,浮云遮月,步履维艰。"

我紧起眉,"化解了吗?"

"没。"

周子恒呼出口气,牵了牵唇角,"解签的师父说懿儿命运多舛,三十岁前还有关卡,过了劫难,才可枯木生花,与我牵手一生。"

"枯木生花?"

我看向周子恒,"要不要我帮忙看看,她有什么劫?"

"不用了,懿儿很乐观,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她坚信会和我走到一起。"

周子恒道,"小时候,她父亲就给她算过命,先生说她本不应该生在大贵的人家。但是她和我老板的二叔有很深的父女缘分,要来讨债,奈何成家门庭显赫,她承接不住,自然要多受磨难,十几岁时,她就生了很重的病,你应该也知道。是我老板救的她。"

我嗯了声,静静地听。

"算命先生的意思是,懿儿这一生呀,遍布乌云。静待霞光,暗示她有贵人,结果也很明显,我老板就是她的贵人。"

周子恒眼里跃起感慨,"懿儿对她哥哥既崇拜又感恩,其实很早算命先生就说过,懿儿这名字有些不妥,古时皇后或是太后的诏令叫做懿旨。皇权富贵,不是贵格承接不住,建议懿儿改个名字,但这名字是谢夫人给取得,夫人说,懿字代表美好的品德,高洁而又美好,谢夫人走后。懿儿难过很久,她坚决不改名字,以自己的方式去思念夫人。"

说话间,周子恒看向我。:"栩栩妹妹,你们女孩子可能骨子里都有点倔脾气,鬼主意,认准了的事儿就八头牛都拉不回。当然,我也要感谢我老板,否则我迈不出这一步,现在我看着你,我觉得,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心态,感觉和我老板在一起,会压力很大呢。"

这个……

我笑了笑,"是压力很大。"

"栩栩小妹妹,要知道,你一直很自信呀。"

周子恒拿出了他六年前劝我不要跳楼的耐心,"其实我老板为你真的改变很多。上一次他在临海,因为他做了错事,你和他说了分手,他很自责,只能用工作去麻痹自己,特别累的时候他也会跟我说,他要收敛脾气,甚至因为没有恋爱经验会向我旁敲侧击的打听经验……"

"成琛和你打听经验?"

我思维不在状态的一跳。也就是他周子恒教的成琛要给女朋友背包喽。

"是呀,问题是我也没什么经验呀。"

周子恒笑着摇头,"没办法,我只能去求教我的大学同学,又被那帮哥们一通笑话,后来我得出一个结论,感情这种事,要经验没用,多丰富都该离离,要想要修成正果,就四个字,坚守初心。"

我嗯了声。很受教。

"别光听我说呀,栩栩小妹妹,你就没看到我老板的改变吗?"

周子恒苦口婆心,"他哪里做的不好吗?这样,你和我讲,我慢慢渗透给他,其实我老板特听劝,只要时机掌握好……"

"噗嗤~"

我没忍住笑了声。看向他,"谢谢你周子恒。"

"什么意思呀。"

周子恒眼露迷茫,"有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问题……"

"成琛很好。"

我敛了笑意,"他特别好。即便今天我说尽刻薄之话,他也没有把我怎么样,只是我,不喜欢他了。"

周子恒一愣。难以置信的看我,"你说什么?"

"不喜欢了。"

我无辜的朝着他笑笑,"恋爱为什么要谈,就是要跟着感觉走呀,我突然没感觉了,特没劲,不管成琛做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他了,不过他是好人,我可以给他发好人卡。"

"……"

周子恒无话可说,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又戴上点头,"老板吩咐了,我会给你订明天回去的机票,你下飞机后会有人接机,送你回镇远山……"

"不用了。我自己走。"

我拿出书包里的小兔子,放到仪表盘上,"车子正好留在了医院。钥匙链你帮我还给他。"

成琛在病房里等我洗漱时放进去的,戒指我没在书包里找到,成琛大抵也是失望了的。

"周子恒,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推开车门,凉风一入,反而舒服了些。

我站到车门外,头一次知道,原来心疼到极致就是发麻。

木了。

完全感觉不到冷。

敲了敲车窗,降下后我对着周子恒轻轻声,"你帮我和成琛说一声,放在他家里的东西就扔了吧,都是无关紧要的,至于他送我的礼物,我回去后会打包邮寄到你那,其实我很想自己留着的,但成琛那人太会算账,再纠缠我会很烦。我还给他,他怎么处理和我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接他电话了,我希望他能让我看到风度,否则我会笑话他的,再见。"

语落,我没再看周子恒的表情,转回身。唇角的笑意当即隐退。

眼眶干干的。

没有什么泪水。

"栩栩小妹妹,你注意安全!"

周子恒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叮嘱我,"无论如何。我都记着六年前的你,谢谢你曾为了安慰我在院子里跳了芭蕾,胡桃夹子!我一直记着!我知道,你是个特别好的小姑娘!回去后要照顾好自己呀!"

"……"

我没回头,手抬起晃了晃。

抬眼看着阴沉沉的天,模模糊糊。只感雨滴夹着冰晶落下。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进门纯良还趴在沙发上,看到我就是一愣,"姑,你怎么回来了呢?不会是太担心我,要回来照顾我吧。妈呀,你要不要侄子这么感动!"

"一会儿你就不想感动了。"

我走到他身边,看到茶几上有几个沾血的纸巾。"你哪里出血了?"

"没事儿,出了点鼻血,不算啥。"

纯良应着。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我就眯了眯眼,"沈栩栩,你这嘴怎么肿了?"

"哦,那个……"

"哇,要不要这么夸张!"

纯良一眼明了的样子,收拾着沾血的纸巾扔到垃圾桶,"我的天呀,你俩背点人行不行!阴天下雨的还那个……咋滴。故意回来气我的呀!恨我活的长是不!"

什么呀!

我心烦意乱的坐到他旁边,"我和成琛说了分手。"

"!!"

纯良眼珠子一瞪,"啥玩意儿?!"

我扯了扯唇角,"我今天有了一个意外收获,不得不分手了。"

"啥收获?"

纯良眼巴巴的看我,忍不住还咳嗽两声。揉了揉心口,"沈栩栩你可别刺激我嗷,说实话,我这胸闷是不是和你有关,下雨天打孩子你闲着也是闲着的,是不是一早就没憋好屁要作妖了你。"

"是,我作了。"

我笑了两声,身心还是木的,"这天气可能真是预兆。我遇到了一个命格和我极为相似的女孩子。"

纯良睁大眼,"命格?"

"嗯。"

垂下眼,我不自觉地摩挲着左手中指,:"六年了,我第一次感受如此强烈,我甚至在她头上看到了八团光晕。年柱月柱日柱时柱的天干地支,全部能看到,真的好神奇。她说要带我去见成琛爸爸,我知道她其实揣着试探,来者不善。但我还是跟她去了,因为我喜欢她的命格……"

轰轰~~

窗外又传出了隐隐的雷声。

屋子里很暗,纯良眼睛却很亮的看我,"然后呢?你拿了吗?你没试试是不是你的?"

我看向被雨点敲打的窗户,玻璃下滑的水滴像极了无数道泪痕,无语凝噎。

"我当然要试了,我不试试,怎么知道那是不是我的,怎么知道,这种事到底该不该做,怎么知道,反噬会到什么程度,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可悲。"

"那……"

纯良着重的看了我一眼,咳了一声,"没拿回来?"

"拿了。"

"!!"

他大惊,好悬没一屁股站起来,"啊?!你现在有命格了!!"

梁栩栩:(81)成琛结婚了,听说还有一个孩子。

当然,若他是个我不认识的小鬼,我可能会严肃点,但是当下,我知道他是阳阳,是那个站在墙头上执拗的等着妈妈回家的阳阳,小鬼是不会长大的,他们的外观基本停留在断气时,别说四年没见,就算过十年八年。阳阳也依然是这副样子。

成长的只是他们的修为。

"姐姐。"

阳阳流出眼泪,只不过在我看来是两道血痕,"我不是故意要吓弟弟的,我很喜欢弟弟,我只是怕弟弟受到伤害,才想要提醒妈妈带弟弟远走高飞。"

"姐姐知道你乖,不哭,阳阳呀,你告诉姐姐,弟弟会受到什么伤害?"

我轻着音儿,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很凉,是一种泛着阴气的凉,触碰上去,掌心都有些不适。但我还是给他拭干眼泪,"为什么你要妈妈带着弟弟离开呢?"

"我不知道。"

阳阳摇头,"姐姐,我就是感觉到,弟弟会遇到坏人。弟弟会受伤,我想要妈妈带着弟弟走……"

"能去哪呢?"

我问着,"这是你弟弟的家呀,阳阳,妈妈当年为什么没有回来看你,就是因为妈妈要赚钱,想要买一套房子,给你一个安稳的家,现在妈妈很听你的话,不再外出,一心一意的照顾你弟弟,就是为了让浩然能好好的长大,你让妈妈带着弟弟跑,希望他们跑去哪里呢?"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阳阳有些无措,"我就是害怕。"

"阳阳不怕。"

我将蜡烛递给了纯良,蹲身上前就抱住了阳阳,"有姐姐在,姐姐会像你一样,保护好浩然,不会让浩然出事的,下一次,如果你担心浩然,就直接来找姐姐好不好,弟弟年纪太小了,你来看他,会让他生病,很不舒服,妈妈和奶奶也会跟着难受的,阳阳这么乖。一定会听话的对不对。"

眼下,我根本没有把阳阳当做个鬼,就是个可怜的五岁男孩儿。

"姐姐……"

阳阳靠在我的肩膀,呜呜的哭泣,"我好羡慕弟弟。他能一直在妈妈身边,我好冷……"

哦。

是委屈了。

"姐姐抱抱阳阳就不冷了。"

即便抱他的感觉还很冷森,我骨节都跟着发凉,我仍旧拥紧了他,"要知道,妈妈每天都在想你,姐姐也知道,阳阳放下了,这一次回来,就是担心弟弟对吗?"

"嗯。"

阳阳吸着鼻子。"我就是感应到了,弟弟会出现危险,我怕妈妈难过,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姐姐。你能答应我,保护好我弟弟吗?"

"当然。"

我语气笃定,"姐姐过来就是要保护好他的呀,姐姐也会保护好你妈妈,保护好你。"

"谢谢姐姐,你能帮我保护好弟弟,我就放心了。"

阳阳依然乖巧,凉凉的小手还推开我,"姐姐,你不要抱我了。你的气息和我很相近,让我很想喜欢,可我知道,对你来说,这是不好的,我会让你生病……"

我笑了笑,眼底酸涩,"阳阳,姐姐也要谢谢你,以后你有需要。就给姐姐托梦,好吗。"

"嗯。"

阳阳听话的点头,"姐姐,那我走了,你帮我和妈妈说声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吓到弟弟了。"

我嗯了声,慢慢的站起身,看着阳阳朝窗户走去,就在他身体要穿过墙面的时候,他忽然转头看我。"姐姐,你也要小心呀。"

"怎么?"

"你身边也有坏人。"

阳阳懵懂的道,"我抱你的时候,感觉到有坏人要伤害你,他们很坏很坏,很凶很凶,你一定要小心。"

对呀,灵体感知力强嘛!

"阳阳,那你能感应到要伤害姐姐的坏人在哪里吗?详细位置?"

"不知道。"

阳阳摇头,"就是有一种让我很害怕的感觉。"

我明白了。

怕是袁穷的怨气作祟。

我不死。

袁穷那边也不甘心!

"姐姐,再见。"

"再见。"

我接过纯良手里的蜡烛,等到阳阳穿出窗台墙壁,便将蜡烛放到窗台上方。

看向院子,荧荧的烛光似乎在院内铺开了一张红毯,阳阳顺着红毯便走出了院子。

站在院门口阳阳还朝我挥手。一点点,消失了在了夜色中。

点蜡既是送阳阳一程,也是我确定他是否真的离开。

"姑,完事了?"

我嗯了声,灭了蜡烛后开灯,看向纯良,"你看到阳阳了吗?"

"一个小孩儿影子。"

"那就好。"

看的高清并不是好事,纯良长期跟我待在一起,难免会受到我阴气影响。

亏得他是斜视,又'破'的比较彻底。否则我真得琢磨他老找不着对象是不是被我妨害的!

灯光一亮,我眼前又开始模糊,度数高了后问题也接连而出。

看谁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朦朦胧胧。

眼前像是有个橡皮擦似的,五官都能给你擦没了!

倒是有个好处,近视特别适合我这种能脑补的人,感觉看谁都贼拉好看!

喜欢什么五官,就给看不清的人脸上按。

不戴眼镜时我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是绝世美女,还天天不重样的那种!

待刘晓红和她婆婆进来,我转述了下阳阳回来的原因。

归根结底,还是阳阳关心弟弟。

方法不对,心意无价。

刘晓红听罢又哭了,"我知道阳阳好。我欠他的这辈子也还不上了。"

她婆婆相对冷静,"小沈先生,那我这小孙子真能出啥事儿吗?"

"说不准。"

因为我没从浩然身上看到陈大娘小孙子身后那种提示有险情的气。

这说明浩然短期内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但阳阳既然提醒了,我也从浩然的肩胛骨发现端倪,就要引起重视。

"晓红姐,大娘,是这样,男孩子会比较淘气,我的建议就是近一两年,你们尽量少带孩子外出。少去人多的地方,在家里看孩子的时候多上点心,不要让他爬高,不要去河边,等到浩然六七岁以后。时运一点点上升,就不会有问题了。"

"栩栩,那要是我们没看住,浩然会不会死?"

刘晓红满眼担心,"这孩子要是再出个一二。我真的就不活了。"

"姐,那这样……"

我琢磨了几秒看向她,"我可以将浩然和我绑定到一起,但凡他遇到了生命危险,我都会第一时间感知,并且帮他挡煞,不过此法需要浩然的贴身之物,你们愿意吗?"

"可以吗?"

刘晓红颤颤的。"栩栩,这会不会太难为你了。"

她婆婆也跟着点头,"小沈呀,你别受到啥牵连呀。"

行啊。

有这话我就感动了!

有些事儿做起来特别容易让人误会,明明是倾情奉献,愣是会被对方怀疑图谋不轨。

所以要把话说明白,贴身之物给阴阳先生,我怕她们膈应。

既然她俩没意见,我就找来了一把剪刀,剪下了浩然一点点头发,用红纸托着,旋后又用缝衣针扎了下浩然的指腹。挤出三滴血到头发上,包好看向她们,"我会把这些带回去,用术法加持下。平常他摔倒磕碰我不会知晓,但只要他生命真的受到了威胁,我一定会感知,同时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个是我单方面的守护,不会影响到浩然的成长,时效是两年,两年后浩然六岁,这个绑定也就解除了。"

咱这生死未卜的,不能许诺太久。

"哎呦栩栩,太谢谢你了。"

刘晓红抱着孩子就要朝我跪下。

"红姐!!"

我和纯良搀扶起她,"您千万不用客气,其实很多命好的孩子小时候都会多些磕碰,比如撞破了额头,脸上留了什么疤,即便外观看不出,命理上也属于破相,所谓破相之人必有大相,不破不立,长大后就会少很多磨难,会更加顺遂,您呀,就放平心态,浩然是很有福气的孩子。一定会健康成长,前途无量。"

"栩栩啊,有你这话姐就放心了。"

刘晓红把孩子给婆婆抱着,她攥了攥我的手。眼里还含着泪,"你真是姐的大恩人呀!"

"言重了。"

我宽慰了她一阵,女人多感性,遇事很容易动容。

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份无比珍贵的信任。

送我到院门口,刘晓红塞到我手里一封红包,"栩栩,真的不留下吃顿饭再走?"

"家里还有两位老人等着我和纯良呢。"

我接过红包也没推辞。捏了下是一千块,这事儿真得冲冲。

阳阳给我冰到了,回家我还得泡个澡。

道完谢我还看了看魏大娘家的方向,"红姐。大辉身体最近好点了吗?"

"老样子,天天吵吵腰腿疼。"

刘晓红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担心魏大娘身体不好,没成想,大辉倒是先出了事,魏大娘卖鸡的钱基本都拿出来给大辉看病了。"

我心里也是无奈,年初时大辉就开始不舒服,腰腿疼。别看他外表二十大几了,依然是小孩儿心性。

疼起来连哭带闹,魏大娘整不动他,就找刘晓红帮忙,晓红姐帮着弄到医院,拍完片说是啥腰椎间盘突出,吃了药也不见好,后来又去市里的医院看。诊断出是关节炎,虽说不要命,祖孙俩都遭了不少罪。

"红姐,你回去吧。我顺道去看看大辉,一会儿我就直接回镇远山了。"

"那行,你去吧,大辉那孩子老念叨你呢。"

刘晓红应着。"这是他现在腰腿疼了,老闹,先前他没毛病那阵儿啊,天天拿着花种到处撒,说是要帮你种花,可能是魏大娘跟他说过,栩栩喜欢种花,大辉就记住了,张口闭口都是要给栩栩妹妹种花,唉,你说老天爷也不开眼,大辉长得多好呀。白净清秀的小伙子,偏偏脑子烧坏了,愁死人。"

我没再接茬儿,驱车就去了魏奶奶家,大辉还在炕上躺着耍赖不喝药,见我进门倒是安静下来。

乖乖的喝了药,脸还抽着,"栩栩妹妹。你千万不要喝汤药,真的好苦。"

我笑了笑,从书包里找出棒棒糖递给他,"吃了糖就不苦了。"

大辉眼里一亮,却不敢接,看了看魏奶奶,得到奶奶的允许才欢天喜地的接过糖,"好吃,糖好吃。"

我见状就把书包里的糖果和巧克力都找了出来,来的匆忙,没有特意买什么,因为我和纯良经常进山。包里会装着些高热量的零食补充体力,偷偷塞到魏奶奶手里,我还做着口型,'别让大辉看到,喝药后再给他。'

"栩栩,你自己留着……"

"魏奶奶!"

我握住她的手,:"您留着嘛。"

魏奶奶不好意思的笑笑,将糖果和巧克力锁到了抽屉里。我这边又和大辉聊了会儿,还考了他几个教过的生字,其实和他聊天是很心酸的,明是个大小伙子。能做我哥哥的人,一言一行却像个小孩儿。

由此可见,魏奶奶是有多操劳。

"栩栩妹妹,等我腰腿不疼了。我还去山上洒花种,帮你种花……"

"好,那你喝药的时候不能再耍横了。"

我一本正经的看他,"不然我就不和你玩了。"

大辉居然立马朝我起誓,"我保证会好好喝药的,栩栩妹妹,你别不跟我玩儿。"

"你还要听奶奶的话。"

"我保证听奶奶的话!"

我这才满意的笑,"那好,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大辉也高兴了,躺在炕上喜滋滋的继续吃起糖。

时候不早了,我准备告辞,走到厨房,真是满屋子的中药味儿,"魏奶奶,大辉这关节炎医生给开的汤药吗?"

"没有,中药是村里的一个中医给大辉配的,说是对骨头好,能活血止疼。"

魏大娘说着,"医院开的药吃完了,但是没啥效果,大辉还天天吵吵疼,我也纳闷儿,你说关节炎也不算是啥大病,咋就那么难治呢。"

我嘶了声,"魏奶奶,您能把大辉拍的片子给我一份儿吗?"

魏奶奶一愣,"你要那片子干啥呀。"

"正好我下个月要回趟临海,可能还会去京中,大城市就诊的病人多,医生经验也更丰富,我拿着大辉的片子去问问,看看究竟是什么关节炎,吃什么药更见效,您也可以省省心。"

"这……"

魏奶奶干瘪的嘴唇嗫嚅了几秒,旋即就红了眼眶,"栩栩呀,你咋这么周道呢,走哪都惦记着我这老太太,不主持葬礼了也让小孙过来买鸡,照顾着我们祖孙俩的生活,现在对大辉又这么上心。我真不知道咋去报答你了。"

"魏奶奶,您别这么说,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呀。"

十年了。

第一次买冻梨的时候,我还是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如今我都二十二岁了。

时间沉淀下来的自然就是亲情了。

拿好片子离开,车子刚刚启动,魏奶奶就从院子里追了出来,"栩栩!你停下,停下!!"

"奶奶!那是我对大辉的一点心意!!"

我没停下车,对着窗外喊了一声,"有事儿您再给我来电话!!"

魏奶奶站在院门口没再动,我从倒车镜看去。她抬手已经擦起了泪。

"姑,咋的了?"

纯良一直在副驾驶听歌,见状倒是不解,"魏奶奶为啥追出来了?"

"我给大辉的枕头底下压了两千块钱。"

我轻声应着。"魏奶奶自尊心强,看到钱了自然要还我,但是大辉现在吃药很费钱,魏奶奶照顾他又没办法去跑集市,我只能留点钱给她应急了。"

纯良笑笑,继续听着歌没在搭腔。

……

晚上回到家,许姨和王姨正等着我们俩开饭,我说了准备回趟临海的事儿,并且要带她俩一起去。

王姨的病总反反复复,我觉得还是去大城市检查一下安稳,再者她俩多年都没出去转转,趁这个机会,我寻思再去趟港城,去处理师父房产的同时正好带两位老人去旅旅游。

纯良满眼压抑不住的激动,可算是盼来这天了!

未曾想王姨和许姨直接拒绝,她俩谁都不愿意离开镇远山。

尤其是王姨,她自认时候要差不多了,要在有限的时间里,给她的三太奶寻觅合适的出马弟子,否则她闭眼都不安稳,许姨单纯嫌闹腾,去县里她都烦躁,还去港城,要她命呀。

我劝不动只能作罢。孝顺孝顺,以顺为先。

入睡前我拿出拿出包着浩然头发和血滴的红纸包,静心用朱砂画了一张符纸,滴了三滴自己的血。混合到一起烧掉,纸灰融到水里,倒入窗台上摆放的一盆茉莉花中,掐着时间,午夜时将茉莉花送到院里,接受月光,过了子时再搬进屋,次日午时我将茉莉花送到院里接收阳光。到子夜再送出去,其余时间就用红布罩着。

连续一星期后,我打坐前吃了三朵茉莉,脑中冥想浩然的外貌。感觉到右手指尖微微刺痛,这才吐出口气,无声的道,阳阳,你可以放心了,只要姐姐活着,便可保护好你的弟弟。

日子依然平静,我没再出门。在家接待起预约的事主,需要出门的邀约只能先推掉。

爸爸陆续又来了几通电话,嘱咐我先去京中三姑家,三姑那房子年头长了,时不时就出问题,正好我有三姑家钥匙,提前几天回去,找工人把水管修一修。处理利索了,等大姐宴请那天直接去酒店就成。

我还挺纳闷儿,三姑的房子出问题为啥非得我去找人修?

不说三姑在京中有亲近的佛友,临海也离京中很近。大姐跑两趟就行了呗。

一琢磨我回过味儿,爸爸还是有顾虑,他心态极其矛盾。

既想念我,希望我回去。又怕我回到老家,妨害到谁。

一但哪个上年岁的被我冲撞到了,一口气再背过去,人家不会往我身上想,爸爸心里过意不去。

我在京中三姑那房子住,既拉开了距离,又能和亲人见面,相对安全。

思及此,我便没多说什么,爸爸怎么安排我怎么去做吧。

生活好像将我的棱角磨得很平,我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都是个性格温柔的人。

在镇远山只要提起我。都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和煦,凡是和我打过交到的事主,都会夸赞我有耐心。

无论他们什么时候打来电话,是我接还是纯良接,我从来没有烦躁,但我真的没有小性子了吗?

不见得。

只是我越来越会包裹自己罢了。

临行前一天,许姨自然要来点仪式感,她戴上了御用的搓澡巾。对着我背身一阵比武。

多年下来,不知是不是我习惯了这套活儿,还是许姨年纪大力道变得很轻,我并不觉得疼了。

"许姨,你们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

我趴在木桶边缘,"可以不去港城,那去京中转转嘛,你和王姨不也很想念我三姑?"

四年间,三姑没再来看我,她的短信都变的极少,爸爸说她除了在大棚帮帮忙,偶尔有信佛的人去世。她会跟着佛友前去帮忙助念,其余时间都是在家默念经文打坐,有时念着念着,便会泪流满面。

爸爸问她为什么哭,三姑就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心连着,不用见面,都老了。见面会难受的。"

许姨应着,搓着我后脖颈微微疑惑,"栩栩,你的胎记怎么没了?"

我闭上眼。"夏天时我就发先没有了。"

随着年龄增长,后脖颈的胎记就越来越淡。

七月的一天我突然想看看后颈的胎记,用镜子晃着后脖颈检查,发先浅粉色的印记也没了。

许是某种预兆吧。

同我命格没了有关。

前世留下的符号。彻底从我身上抹去了。

许姨没再多说,搓完帮我换了桶水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趴在桶边待了很久,直到水温凉了,才起身擦了擦。

对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我无端的笑了笑,换好睡衣,也回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许姨和王姨送我和纯良到了山下,十月中旬,山间仍旧开满我洒下的花籽。

大多是姬小菊,为了增加些土壤的肥力,我还洒了很多绣球小冠花的花籽。

另外生长茂盛的就是黑心金光菊了。

不需要多操心。它涨势都会特别好。

行李放到后备箱,我决定开车回去。

提前了几天出发,先到京中帮三姑房子收拾利索,再回临海看望家人,开着车方便。

眼前还是大片的香槟玫瑰花田,这几年镇远山的花是真的多,这片山都要成景区了。

年轻人回来都喜欢到这边拍照,连我家门口都有人远观啧叹。

因为我种植的都是多季盛开的藤本月季,柔软的花枝攀援在墙壁上。花势还很茂盛,完全就是花墙。

再加上院内各种缤纷的花朵,想不惹人喜爱都不成。

好在镇里人都知道住在里面的是阴阳先生。不敢近距离打扰冒犯,否则许姨真的会焦躁骂人。

坐进车里,我降下车窗看向她们,"许姨,王姨,我月底前就会回来,你俩有事儿就给我来电话。"

许姨正嘱咐纯良出门老实点,闻声就看向我,"栩栩,我们不用你管,你要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啥,这四年,除了靠山村那件事,你还有啥水花?着急回镇远山干啥?继续给人迁坟呀,你这两年竟是钻树林子了,花种了那么多,也该让自己手臂上的牡丹开一开了。"

我无奈的笑笑,"阴阳先生给人迁坟不是很正常?"

许姨皱眉。王姨见状便道,"栩栩,听许妹子的。姨给你打了一卦,虽是吉凶难测,恰恰说明你要迎来机遇了。"说着,她还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都是老家伙了,可你还年轻。总不能走在我们前头,若是这个结果,我们谁都不能瞑目。栩栩,多为自己打算。"

我点头没再多说,面上还是淡笑,"我知道,许姨王姨,那我们走了。"

启动车子。我没敢多看两位老人,车窗明明升起,仍被风沙迷了眼。

预计到京中得深夜,路途漫长,好在可以和纯良换着开车,行驶在辽阔之中。窗外还都是一闪而过的大树,纯良起初还在看风景,猛地像是想起啥。"姑,四年前我陪你离开镇远山也是秋天吧。"

我嗯了声,"九月底。这次是十月中旬,没差几天。"

"秋收的季节呀。"

纯良蛮感慨,路过一个休息站和我换班,看到了休息站超市外贴着的宣传海报,他不禁笑了笑,"哎,她还真火了,都火到咱们这了。"

我坐进副驾驶吃着面包。

淡淡的扫了眼海报上的青春靓丽的女明星。

没搭腔。

"张溪儿。"

纯良坐到驾驶室,启动车子还兀自念叨。"钟思彤还真把张君赫他爹当成自己爹了,连姓氏都改了,姑,你说她那性格居然都能火,张君赫的师父本事够大的,不过也对。她是得改名,她妈要是活着,看她脸上动了那么多刀,整的像你似的,不得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呀。"

我吃完东西擦了擦嘴,闭上眼像是困了。

"姑,跟你说话呢?"

纯良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能看到她的海报不来气呀,出道就出道呗。为啥要把眼睛鼻子搞得像你一样,真是让许奶说准了,东施效颦,她就是变着法的要勾引成大哥呢!"

"不要提成琛。"

我闭着眼轻音道,"他已经结婚了,并且孩子都有了。"

纯良瞬间消音。像是憋着口气,不在答话。

对于钟思彤,不。现在她叫张溪儿。

我们俩并没有彻底失去联系。

三年前,她来镇远山看我,跟我大吵了一架。拂袖离去,似恩断义绝。

自那以后,我们相安无事了三年,直到今年初,她靠着一部戏爆红,许是她刻意为之,和她早先和我聊过的角色差不多,她演女主的姐妹,为女主两肋插刀,大结局死的极惨,赚了一大波好感,瞬间爆红。

许姨先看的那部戏,愣是没认出来她,直念叨这演员咋长的和栩栩有点像?

纯良跟着追了几集,越看越纳闷儿,"不对呀,许奶,她眼睛鼻子有点像我姑,嘴型其它的很像是钟思彤呀。"

因为演员叫张溪儿,纯良并不确定,直到他给张君赫去了电话,才知道钟思彤改了名字。

为这事儿许姨和纯良还一阵无语,他们俩被钟思彤的整容膈应着了。

我端详着张溪儿照片,倒不觉得她像我,神韵明明还是钟思彤,笑的恣意鲜明的样子。

团队将她打造成单纯无邪的耿直女孩儿,走灵动活泼路线。

我不知道啥叫资源,只是走到哪都能看到她的海报,连超市的饮料瓶上都印着她的照片。

明明没什么作品,代言却一个接着一个,综艺上也常常能看到她。

媒体用现象级艺人形容她,火的犹如横空出世一般。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因为我们俩并无深仇大恨,只是性格不和,看她在电视节目里张扬肆意,我还是会担心她日后的时运,但是隔着屏幕,我没法做出准确判断。没成想,她在刚红不久,先给我来了电话,出口便是,"梁栩栩,你羡慕我吗?"

我登时压下了满肚子的话,"羡慕你什么?"

"不会吧,你们镇远山这么落后吗?"

钟思彤匪夷,"没看我的剧?没有我代言的商品?"

我沉默了一会儿,"钟思彤,你没事儿吧,来电话就为和我说这个?"

"当然了。我要让你知道,你是错的,我才是对的!"

钟思彤笑道,"一部戏而已。我粉丝就破千万了,现在我通告多的都跑不完,要知道,我刚二十二岁,大学还没毕业,这一切,让多少人羡慕,对了,我还要跟你说个事儿,我出道前动了眼睛和鼻子,因为我哥的师父说那样更有益我发展,没想到,弄完倒有点像你了,蛮意外,我本想再改改,谁知导演说我现在就是大女主的脸,很上镜,所以呢,我只能便宜你了,日后谁说你长得很像张溪儿,你会不会偷笑?"

我面无表情,"钟思彤你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了。"

"栩栩,不要生气嘛,我得承认。你长得好看,要是出道,也会火的,可谁让你选择做那苦哈哈的先生呢。"

钟思彤说着。"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前几天我参加个商业活动,看到了成琛,你猜他怎么着,他居然主动和我打了招呼,还问了我名字,虽然他一直没记住谁是追求他的钟思彤。但是他现在,记住了谁是张溪儿,栩栩,你祝福我吧。"

我挂断了电话。

到了七月份。她居然又给我打了过来,这次倒是没显摆什么,平着音,"梁栩栩,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成琛结婚了,听说还有一个孩子,我本以为他多爱你。现在来看,你彻底是过去式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我是最适合他的,就这样。"

这一次,是她主动挂断的电话,我也是在那天又检查了下后颈部的胎记,发现彻底没了。

许是经历了太多风浪。那天我很平静,站在院里,看着远处山川,很久很久。唇角只剩一抹笑意。

纯良倒是上蹿下跳了很久,他说成琛结婚媒体一定会报道,可他没查出来一条新闻。

他给周子恒去了电话求证,周子恒承认的很干脆。他老板结婚了,因功德已经做满了三年,婚礼是在七月初举行的,为了保护女方不受到打扰,没有对外公开,俩人还有了一个女儿。

至此,纯良彻底哑火,在我面前也消停了许多。

……

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窗外居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吹拂在玻璃上,犹如一道道泪痕。

"纯良,到哪了?"

"快要到京中了。"

我哦了声。"纯良,换我来开吧。"

"你歇着吧,进了京中的地界再说,我不累。"

纯良应着,"下雨了,你多穿两件衣服,别一会儿下车风呲到又感冒了。"

我点了点头,侧脸看着高速上的反光路栏。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纯良,你有没有想过,两年后你要做什么?"

纯良愣了愣,"跟着你功成名就呀。"

我笑了,"假如我死了呢?"

就像许姨说的,四年里,我除了在靠山村留下了一个碑文,其余大多数时间都在树林子里钻来钻去。

花种洒了不少,成长进度却处于搁置状态,掌心里的桃花都没有发挥空间。

纯良没接茬儿,扶着方形盘的手紧了紧。自言自语般,"你不会死。"

我牵着唇角,靠着座椅看他,"大侄儿,若是真要到那天,你就把我的骨灰洒到镇远山里,左右我没有灵魂,就随风而去了。至于你,就拿着钱,做点什么生意,我最自私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偶尔去照看下我的父母家人,这样,我就安心了。"

纯良紧着侧脸,没搭理我。却放大了车内的歌曲音量--

'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这条路究竟多少崎岖多少坎坷途~我和你早已没有回头路~'

我轻轻地笑,扭头跟着轻哼,'我的爱藏不住~任凭世界无情的摆布~我不怕痛不怕输~只怕再多努力也无助~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是否能再多看一眼,能再多爱一天~伤会少一点~'

侧脸看着窗外,纯良太讨厌了,害的我眼睛又迷了。

梁栩栩:(81)成琛结婚了,听说还有一个孩子。

当然,若他是个我不认识的小鬼,我可能会严肃点,但是当下,我知道他是阳阳,是那个站在墙头上执拗的等着妈妈回家的阳阳,小鬼是不会长大的,他们的外观基本停留在断气时,别说四年没见,就算过十年八年。阳阳也依然是这副样子。

成长的只是他们的修为。

"姐姐。"

阳阳流出眼泪,只不过在我看来是两道血痕,"我不是故意要吓弟弟的,我很喜欢弟弟,我只是怕弟弟受到伤害,才想要提醒妈妈带弟弟远走高飞。"

"姐姐知道你乖,不哭,阳阳呀,你告诉姐姐,弟弟会受到什么伤害?"

我轻着音儿,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很凉,是一种泛着阴气的凉,触碰上去,掌心都有些不适。但我还是给他拭干眼泪,"为什么你要妈妈带着弟弟离开呢?"

"我不知道。"

阳阳摇头,"姐姐,我就是感觉到,弟弟会遇到坏人。弟弟会受伤,我想要妈妈带着弟弟走……"

"能去哪呢?"

我问着,"这是你弟弟的家呀,阳阳,妈妈当年为什么没有回来看你,就是因为妈妈要赚钱,想要买一套房子,给你一个安稳的家,现在妈妈很听你的话,不再外出,一心一意的照顾你弟弟,就是为了让浩然能好好的长大,你让妈妈带着弟弟跑,希望他们跑去哪里呢?"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阳阳有些无措,"我就是害怕。"

"阳阳不怕。"

我将蜡烛递给了纯良,蹲身上前就抱住了阳阳,"有姐姐在,姐姐会像你一样,保护好浩然,不会让浩然出事的,下一次,如果你担心浩然,就直接来找姐姐好不好,弟弟年纪太小了,你来看他,会让他生病,很不舒服,妈妈和奶奶也会跟着难受的,阳阳这么乖。一定会听话的对不对。"

眼下,我根本没有把阳阳当做个鬼,就是个可怜的五岁男孩儿。

"姐姐……"

阳阳靠在我的肩膀,呜呜的哭泣,"我好羡慕弟弟。他能一直在妈妈身边,我好冷……"

哦。

是委屈了。

"姐姐抱抱阳阳就不冷了。"

即便抱他的感觉还很冷森,我骨节都跟着发凉,我仍旧拥紧了他,"要知道,妈妈每天都在想你,姐姐也知道,阳阳放下了,这一次回来,就是担心弟弟对吗?"

"嗯。"

阳阳吸着鼻子。"我就是感应到了,弟弟会出现危险,我怕妈妈难过,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姐姐。你能答应我,保护好我弟弟吗?"

"当然。"

我语气笃定,"姐姐过来就是要保护好他的呀,姐姐也会保护好你妈妈,保护好你。"

"谢谢姐姐,你能帮我保护好弟弟,我就放心了。"

阳阳依然乖巧,凉凉的小手还推开我,"姐姐,你不要抱我了。你的气息和我很相近,让我很想喜欢,可我知道,对你来说,这是不好的,我会让你生病……"

我笑了笑,眼底酸涩,"阳阳,姐姐也要谢谢你,以后你有需要。就给姐姐托梦,好吗。"

"嗯。"

阳阳听话的点头,"姐姐,那我走了,你帮我和妈妈说声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吓到弟弟了。"

我嗯了声,慢慢的站起身,看着阳阳朝窗户走去,就在他身体要穿过墙面的时候,他忽然转头看我。"姐姐,你也要小心呀。"

"怎么?"

"你身边也有坏人。"

阳阳懵懂的道,"我抱你的时候,感觉到有坏人要伤害你,他们很坏很坏,很凶很凶,你一定要小心。"

对呀,灵体感知力强嘛!

"阳阳,那你能感应到要伤害姐姐的坏人在哪里吗?详细位置?"

"不知道。"

阳阳摇头,"就是有一种让我很害怕的感觉。"

我明白了。

怕是袁穷的怨气作祟。

我不死。

袁穷那边也不甘心!

"姐姐,再见。"

"再见。"

我接过纯良手里的蜡烛,等到阳阳穿出窗台墙壁,便将蜡烛放到窗台上方。

看向院子,荧荧的烛光似乎在院内铺开了一张红毯,阳阳顺着红毯便走出了院子。

站在院门口阳阳还朝我挥手。一点点,消失了在了夜色中。

点蜡既是送阳阳一程,也是我确定他是否真的离开。

"姑,完事了?"

我嗯了声,灭了蜡烛后开灯,看向纯良,"你看到阳阳了吗?"

"一个小孩儿影子。"

"那就好。"

看的高清并不是好事,纯良长期跟我待在一起,难免会受到我阴气影响。

亏得他是斜视,又'破'的比较彻底。否则我真得琢磨他老找不着对象是不是被我妨害的!

灯光一亮,我眼前又开始模糊,度数高了后问题也接连而出。

看谁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朦朦胧胧。

眼前像是有个橡皮擦似的,五官都能给你擦没了!

倒是有个好处,近视特别适合我这种能脑补的人,感觉看谁都贼拉好看!

喜欢什么五官,就给看不清的人脸上按。

不戴眼镜时我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是绝世美女,还天天不重样的那种!

待刘晓红和她婆婆进来,我转述了下阳阳回来的原因。

归根结底,还是阳阳关心弟弟。

方法不对,心意无价。

刘晓红听罢又哭了,"我知道阳阳好。我欠他的这辈子也还不上了。"

她婆婆相对冷静,"小沈先生,那我这小孙子真能出啥事儿吗?"

"说不准。"

因为我没从浩然身上看到陈大娘小孙子身后那种提示有险情的气。

这说明浩然短期内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但阳阳既然提醒了,我也从浩然的肩胛骨发现端倪,就要引起重视。

"晓红姐,大娘,是这样,男孩子会比较淘气,我的建议就是近一两年,你们尽量少带孩子外出。少去人多的地方,在家里看孩子的时候多上点心,不要让他爬高,不要去河边,等到浩然六七岁以后。时运一点点上升,就不会有问题了。"

"栩栩,那要是我们没看住,浩然会不会死?"

刘晓红满眼担心,"这孩子要是再出个一二。我真的就不活了。"

"姐,那这样……"

我琢磨了几秒看向她,"我可以将浩然和我绑定到一起,但凡他遇到了生命危险,我都会第一时间感知,并且帮他挡煞,不过此法需要浩然的贴身之物,你们愿意吗?"

"可以吗?"

刘晓红颤颤的。"栩栩,这会不会太难为你了。"

她婆婆也跟着点头,"小沈呀,你别受到啥牵连呀。"

行啊。

有这话我就感动了!

有些事儿做起来特别容易让人误会,明明是倾情奉献,愣是会被对方怀疑图谋不轨。

所以要把话说明白,贴身之物给阴阳先生,我怕她们膈应。

既然她俩没意见,我就找来了一把剪刀,剪下了浩然一点点头发,用红纸托着,旋后又用缝衣针扎了下浩然的指腹。挤出三滴血到头发上,包好看向她们,"我会把这些带回去,用术法加持下。平常他摔倒磕碰我不会知晓,但只要他生命真的受到了威胁,我一定会感知,同时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个是我单方面的守护,不会影响到浩然的成长,时效是两年,两年后浩然六岁,这个绑定也就解除了。"

咱这生死未卜的,不能许诺太久。

"哎呦栩栩,太谢谢你了。"

刘晓红抱着孩子就要朝我跪下。

"红姐!!"

我和纯良搀扶起她,"您千万不用客气,其实很多命好的孩子小时候都会多些磕碰,比如撞破了额头,脸上留了什么疤,即便外观看不出,命理上也属于破相,所谓破相之人必有大相,不破不立,长大后就会少很多磨难,会更加顺遂,您呀,就放平心态,浩然是很有福气的孩子。一定会健康成长,前途无量。"

"栩栩啊,有你这话姐就放心了。"

刘晓红把孩子给婆婆抱着,她攥了攥我的手。眼里还含着泪,"你真是姐的大恩人呀!"

"言重了。"

我宽慰了她一阵,女人多感性,遇事很容易动容。

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份无比珍贵的信任。

送我到院门口,刘晓红塞到我手里一封红包,"栩栩,真的不留下吃顿饭再走?"

"家里还有两位老人等着我和纯良呢。"

我接过红包也没推辞。捏了下是一千块,这事儿真得冲冲。

阳阳给我冰到了,回家我还得泡个澡。

道完谢我还看了看魏大娘家的方向,"红姐。大辉身体最近好点了吗?"

"老样子,天天吵吵腰腿疼。"

刘晓红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担心魏大娘身体不好,没成想,大辉倒是先出了事,魏大娘卖鸡的钱基本都拿出来给大辉看病了。"

我心里也是无奈,年初时大辉就开始不舒服,腰腿疼。别看他外表二十大几了,依然是小孩儿心性。

疼起来连哭带闹,魏大娘整不动他,就找刘晓红帮忙,晓红姐帮着弄到医院,拍完片说是啥腰椎间盘突出,吃了药也不见好,后来又去市里的医院看。诊断出是关节炎,虽说不要命,祖孙俩都遭了不少罪。

"红姐,你回去吧。我顺道去看看大辉,一会儿我就直接回镇远山了。"

"那行,你去吧,大辉那孩子老念叨你呢。"

刘晓红应着。"这是他现在腰腿疼了,老闹,先前他没毛病那阵儿啊,天天拿着花种到处撒,说是要帮你种花,可能是魏大娘跟他说过,栩栩喜欢种花,大辉就记住了,张口闭口都是要给栩栩妹妹种花,唉,你说老天爷也不开眼,大辉长得多好呀。白净清秀的小伙子,偏偏脑子烧坏了,愁死人。"

我没再接茬儿,驱车就去了魏奶奶家,大辉还在炕上躺着耍赖不喝药,见我进门倒是安静下来。

乖乖的喝了药,脸还抽着,"栩栩妹妹。你千万不要喝汤药,真的好苦。"

我笑了笑,从书包里找出棒棒糖递给他,"吃了糖就不苦了。"

大辉眼里一亮,却不敢接,看了看魏奶奶,得到奶奶的允许才欢天喜地的接过糖,"好吃,糖好吃。"

我见状就把书包里的糖果和巧克力都找了出来,来的匆忙,没有特意买什么,因为我和纯良经常进山。包里会装着些高热量的零食补充体力,偷偷塞到魏奶奶手里,我还做着口型,'别让大辉看到,喝药后再给他。'

"栩栩,你自己留着……"

"魏奶奶!"

我握住她的手,:"您留着嘛。"

魏奶奶不好意思的笑笑,将糖果和巧克力锁到了抽屉里。我这边又和大辉聊了会儿,还考了他几个教过的生字,其实和他聊天是很心酸的,明是个大小伙子。能做我哥哥的人,一言一行却像个小孩儿。

由此可见,魏奶奶是有多操劳。

"栩栩妹妹,等我腰腿不疼了。我还去山上洒花种,帮你种花……"

"好,那你喝药的时候不能再耍横了。"

我一本正经的看他,"不然我就不和你玩了。"

大辉居然立马朝我起誓,"我保证会好好喝药的,栩栩妹妹,你别不跟我玩儿。"

"你还要听奶奶的话。"

"我保证听奶奶的话!"

我这才满意的笑,"那好,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大辉也高兴了,躺在炕上喜滋滋的继续吃起糖。

时候不早了,我准备告辞,走到厨房,真是满屋子的中药味儿,"魏奶奶,大辉这关节炎医生给开的汤药吗?"

"没有,中药是村里的一个中医给大辉配的,说是对骨头好,能活血止疼。"

魏大娘说着,"医院开的药吃完了,但是没啥效果,大辉还天天吵吵疼,我也纳闷儿,你说关节炎也不算是啥大病,咋就那么难治呢。"

我嘶了声,"魏奶奶,您能把大辉拍的片子给我一份儿吗?"

魏奶奶一愣,"你要那片子干啥呀。"

"正好我下个月要回趟临海,可能还会去京中,大城市就诊的病人多,医生经验也更丰富,我拿着大辉的片子去问问,看看究竟是什么关节炎,吃什么药更见效,您也可以省省心。"

"这……"

魏奶奶干瘪的嘴唇嗫嚅了几秒,旋即就红了眼眶,"栩栩呀,你咋这么周道呢,走哪都惦记着我这老太太,不主持葬礼了也让小孙过来买鸡,照顾着我们祖孙俩的生活,现在对大辉又这么上心。我真不知道咋去报答你了。"

"魏奶奶,您别这么说,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呀。"

十年了。

第一次买冻梨的时候,我还是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如今我都二十二岁了。

时间沉淀下来的自然就是亲情了。

拿好片子离开,车子刚刚启动,魏奶奶就从院子里追了出来,"栩栩!你停下,停下!!"

"奶奶!那是我对大辉的一点心意!!"

我没停下车,对着窗外喊了一声,"有事儿您再给我来电话!!"

魏奶奶站在院门口没再动,我从倒车镜看去。她抬手已经擦起了泪。

"姑,咋的了?"

纯良一直在副驾驶听歌,见状倒是不解,"魏奶奶为啥追出来了?"

"我给大辉的枕头底下压了两千块钱。"

我轻声应着。"魏奶奶自尊心强,看到钱了自然要还我,但是大辉现在吃药很费钱,魏奶奶照顾他又没办法去跑集市,我只能留点钱给她应急了。"

纯良笑笑,继续听着歌没在搭腔。

……

晚上回到家,许姨和王姨正等着我们俩开饭,我说了准备回趟临海的事儿,并且要带她俩一起去。

王姨的病总反反复复,我觉得还是去大城市检查一下安稳,再者她俩多年都没出去转转,趁这个机会,我寻思再去趟港城,去处理师父房产的同时正好带两位老人去旅旅游。

纯良满眼压抑不住的激动,可算是盼来这天了!

未曾想王姨和许姨直接拒绝,她俩谁都不愿意离开镇远山。

尤其是王姨,她自认时候要差不多了,要在有限的时间里,给她的三太奶寻觅合适的出马弟子,否则她闭眼都不安稳,许姨单纯嫌闹腾,去县里她都烦躁,还去港城,要她命呀。

我劝不动只能作罢。孝顺孝顺,以顺为先。

入睡前我拿出拿出包着浩然头发和血滴的红纸包,静心用朱砂画了一张符纸,滴了三滴自己的血。混合到一起烧掉,纸灰融到水里,倒入窗台上摆放的一盆茉莉花中,掐着时间,午夜时将茉莉花送到院里,接受月光,过了子时再搬进屋,次日午时我将茉莉花送到院里接收阳光。到子夜再送出去,其余时间就用红布罩着。

连续一星期后,我打坐前吃了三朵茉莉,脑中冥想浩然的外貌。感觉到右手指尖微微刺痛,这才吐出口气,无声的道,阳阳,你可以放心了,只要姐姐活着,便可保护好你的弟弟。

日子依然平静,我没再出门。在家接待起预约的事主,需要出门的邀约只能先推掉。

爸爸陆续又来了几通电话,嘱咐我先去京中三姑家,三姑那房子年头长了,时不时就出问题,正好我有三姑家钥匙,提前几天回去,找工人把水管修一修。处理利索了,等大姐宴请那天直接去酒店就成。

我还挺纳闷儿,三姑的房子出问题为啥非得我去找人修?

不说三姑在京中有亲近的佛友,临海也离京中很近。大姐跑两趟就行了呗。

一琢磨我回过味儿,爸爸还是有顾虑,他心态极其矛盾。

既想念我,希望我回去。又怕我回到老家,妨害到谁。

一但哪个上年岁的被我冲撞到了,一口气再背过去,人家不会往我身上想,爸爸心里过意不去。

我在京中三姑那房子住,既拉开了距离,又能和亲人见面,相对安全。

思及此,我便没多说什么,爸爸怎么安排我怎么去做吧。

生活好像将我的棱角磨得很平,我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都是个性格温柔的人。

在镇远山只要提起我。都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和煦,凡是和我打过交到的事主,都会夸赞我有耐心。

无论他们什么时候打来电话,是我接还是纯良接,我从来没有烦躁,但我真的没有小性子了吗?

不见得。

只是我越来越会包裹自己罢了。

临行前一天,许姨自然要来点仪式感,她戴上了御用的搓澡巾。对着我背身一阵比武。

多年下来,不知是不是我习惯了这套活儿,还是许姨年纪大力道变得很轻,我并不觉得疼了。

"许姨,你们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

我趴在木桶边缘,"可以不去港城,那去京中转转嘛,你和王姨不也很想念我三姑?"

四年间,三姑没再来看我,她的短信都变的极少,爸爸说她除了在大棚帮帮忙,偶尔有信佛的人去世。她会跟着佛友前去帮忙助念,其余时间都是在家默念经文打坐,有时念着念着,便会泪流满面。

爸爸问她为什么哭,三姑就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心连着,不用见面,都老了。见面会难受的。"

许姨应着,搓着我后脖颈微微疑惑,"栩栩,你的胎记怎么没了?"

我闭上眼。"夏天时我就发先没有了。"

随着年龄增长,后脖颈的胎记就越来越淡。

七月的一天我突然想看看后颈的胎记,用镜子晃着后脖颈检查,发先浅粉色的印记也没了。

许是某种预兆吧。

同我命格没了有关。

前世留下的符号。彻底从我身上抹去了。

许姨没再多说,搓完帮我换了桶水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趴在桶边待了很久,直到水温凉了,才起身擦了擦。

对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我无端的笑了笑,换好睡衣,也回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许姨和王姨送我和纯良到了山下,十月中旬,山间仍旧开满我洒下的花籽。

大多是姬小菊,为了增加些土壤的肥力,我还洒了很多绣球小冠花的花籽。

另外生长茂盛的就是黑心金光菊了。

不需要多操心。它涨势都会特别好。

行李放到后备箱,我决定开车回去。

提前了几天出发,先到京中帮三姑房子收拾利索,再回临海看望家人,开着车方便。

眼前还是大片的香槟玫瑰花田,这几年镇远山的花是真的多,这片山都要成景区了。

年轻人回来都喜欢到这边拍照,连我家门口都有人远观啧叹。

因为我种植的都是多季盛开的藤本月季,柔软的花枝攀援在墙壁上。花势还很茂盛,完全就是花墙。

再加上院内各种缤纷的花朵,想不惹人喜爱都不成。

好在镇里人都知道住在里面的是阴阳先生。不敢近距离打扰冒犯,否则许姨真的会焦躁骂人。

坐进车里,我降下车窗看向她们,"许姨,王姨,我月底前就会回来,你俩有事儿就给我来电话。"

许姨正嘱咐纯良出门老实点,闻声就看向我,"栩栩,我们不用你管,你要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啥,这四年,除了靠山村那件事,你还有啥水花?着急回镇远山干啥?继续给人迁坟呀,你这两年竟是钻树林子了,花种了那么多,也该让自己手臂上的牡丹开一开了。"

我无奈的笑笑,"阴阳先生给人迁坟不是很正常?"

许姨皱眉。王姨见状便道,"栩栩,听许妹子的。姨给你打了一卦,虽是吉凶难测,恰恰说明你要迎来机遇了。"说着,她还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都是老家伙了,可你还年轻。总不能走在我们前头,若是这个结果,我们谁都不能瞑目。栩栩,多为自己打算。"

我点头没再多说,面上还是淡笑,"我知道,许姨王姨,那我们走了。"

启动车子。我没敢多看两位老人,车窗明明升起,仍被风沙迷了眼。

预计到京中得深夜,路途漫长,好在可以和纯良换着开车,行驶在辽阔之中。窗外还都是一闪而过的大树,纯良起初还在看风景,猛地像是想起啥。"姑,四年前我陪你离开镇远山也是秋天吧。"

我嗯了声,"九月底。这次是十月中旬,没差几天。"

"秋收的季节呀。"

纯良蛮感慨,路过一个休息站和我换班,看到了休息站超市外贴着的宣传海报,他不禁笑了笑,"哎,她还真火了,都火到咱们这了。"

我坐进副驾驶吃着面包。

淡淡的扫了眼海报上的青春靓丽的女明星。

没搭腔。

"张溪儿。"

纯良坐到驾驶室,启动车子还兀自念叨。"钟思彤还真把张君赫他爹当成自己爹了,连姓氏都改了,姑,你说她那性格居然都能火,张君赫的师父本事够大的,不过也对。她是得改名,她妈要是活着,看她脸上动了那么多刀,整的像你似的,不得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呀。"

我吃完东西擦了擦嘴,闭上眼像是困了。

"姑,跟你说话呢?"

纯良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能看到她的海报不来气呀,出道就出道呗。为啥要把眼睛鼻子搞得像你一样,真是让许奶说准了,东施效颦,她就是变着法的要勾引成大哥呢!"

"不要提成琛。"

我闭着眼轻音道,"他已经结婚了,并且孩子都有了。"

纯良瞬间消音。像是憋着口气,不在答话。

对于钟思彤,不。现在她叫张溪儿。

我们俩并没有彻底失去联系。

三年前,她来镇远山看我,跟我大吵了一架。拂袖离去,似恩断义绝。

自那以后,我们相安无事了三年,直到今年初,她靠着一部戏爆红,许是她刻意为之,和她早先和我聊过的角色差不多,她演女主的姐妹,为女主两肋插刀,大结局死的极惨,赚了一大波好感,瞬间爆红。

许姨先看的那部戏,愣是没认出来她,直念叨这演员咋长的和栩栩有点像?

纯良跟着追了几集,越看越纳闷儿,"不对呀,许奶,她眼睛鼻子有点像我姑,嘴型其它的很像是钟思彤呀。"

因为演员叫张溪儿,纯良并不确定,直到他给张君赫去了电话,才知道钟思彤改了名字。

为这事儿许姨和纯良还一阵无语,他们俩被钟思彤的整容膈应着了。

我端详着张溪儿照片,倒不觉得她像我,神韵明明还是钟思彤,笑的恣意鲜明的样子。

团队将她打造成单纯无邪的耿直女孩儿,走灵动活泼路线。

我不知道啥叫资源,只是走到哪都能看到她的海报,连超市的饮料瓶上都印着她的照片。

明明没什么作品,代言却一个接着一个,综艺上也常常能看到她。

媒体用现象级艺人形容她,火的犹如横空出世一般。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因为我们俩并无深仇大恨,只是性格不和,看她在电视节目里张扬肆意,我还是会担心她日后的时运,但是隔着屏幕,我没法做出准确判断。没成想,她在刚红不久,先给我来了电话,出口便是,"梁栩栩,你羡慕我吗?"

我登时压下了满肚子的话,"羡慕你什么?"

"不会吧,你们镇远山这么落后吗?"

钟思彤匪夷,"没看我的剧?没有我代言的商品?"

我沉默了一会儿,"钟思彤,你没事儿吧,来电话就为和我说这个?"

"当然了。我要让你知道,你是错的,我才是对的!"

钟思彤笑道,"一部戏而已。我粉丝就破千万了,现在我通告多的都跑不完,要知道,我刚二十二岁,大学还没毕业,这一切,让多少人羡慕,对了,我还要跟你说个事儿,我出道前动了眼睛和鼻子,因为我哥的师父说那样更有益我发展,没想到,弄完倒有点像你了,蛮意外,我本想再改改,谁知导演说我现在就是大女主的脸,很上镜,所以呢,我只能便宜你了,日后谁说你长得很像张溪儿,你会不会偷笑?"

我面无表情,"钟思彤你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了。"

"栩栩,不要生气嘛,我得承认。你长得好看,要是出道,也会火的,可谁让你选择做那苦哈哈的先生呢。"

钟思彤说着。"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前几天我参加个商业活动,看到了成琛,你猜他怎么着,他居然主动和我打了招呼,还问了我名字,虽然他一直没记住谁是追求他的钟思彤。但是他现在,记住了谁是张溪儿,栩栩,你祝福我吧。"

我挂断了电话。

到了七月份。她居然又给我打了过来,这次倒是没显摆什么,平着音,"梁栩栩,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成琛结婚了,听说还有一个孩子,我本以为他多爱你。现在来看,你彻底是过去式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我是最适合他的,就这样。"

这一次,是她主动挂断的电话,我也是在那天又检查了下后颈部的胎记,发现彻底没了。

许是经历了太多风浪。那天我很平静,站在院里,看着远处山川,很久很久。唇角只剩一抹笑意。

纯良倒是上蹿下跳了很久,他说成琛结婚媒体一定会报道,可他没查出来一条新闻。

他给周子恒去了电话求证,周子恒承认的很干脆。他老板结婚了,因功德已经做满了三年,婚礼是在七月初举行的,为了保护女方不受到打扰,没有对外公开,俩人还有了一个女儿。

至此,纯良彻底哑火,在我面前也消停了许多。

……

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窗外居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吹拂在玻璃上,犹如一道道泪痕。

"纯良,到哪了?"

"快要到京中了。"

我哦了声。"纯良,换我来开吧。"

"你歇着吧,进了京中的地界再说,我不累。"

纯良应着,"下雨了,你多穿两件衣服,别一会儿下车风呲到又感冒了。"

我点了点头,侧脸看着高速上的反光路栏。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纯良,你有没有想过,两年后你要做什么?"

纯良愣了愣,"跟着你功成名就呀。"

我笑了,"假如我死了呢?"

就像许姨说的,四年里,我除了在靠山村留下了一个碑文,其余大多数时间都在树林子里钻来钻去。

花种洒了不少,成长进度却处于搁置状态,掌心里的桃花都没有发挥空间。

纯良没接茬儿,扶着方形盘的手紧了紧。自言自语般,"你不会死。"

我牵着唇角,靠着座椅看他,"大侄儿,若是真要到那天,你就把我的骨灰洒到镇远山里,左右我没有灵魂,就随风而去了。至于你,就拿着钱,做点什么生意,我最自私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偶尔去照看下我的父母家人,这样,我就安心了。"

纯良紧着侧脸,没搭理我。却放大了车内的歌曲音量--

'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这条路究竟多少崎岖多少坎坷途~我和你早已没有回头路~'

我轻轻地笑,扭头跟着轻哼,'我的爱藏不住~任凭世界无情的摆布~我不怕痛不怕输~只怕再多努力也无助~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是否能再多看一眼,能再多爱一天~伤会少一点~'

侧脸看着窗外,纯良太讨厌了,害的我眼睛又迷了。

梁栩栩成琛小说《栩栩若生》小叙免费阅读完整版

梁栩栩成琛小说

栩栩若生 诡异悬疑文 描述:算命先生说是我天生贵命,掌花娘娘转世,有点石成金,统领花精树灵之力,待到长大成人,必可家门荣兴。偏偏十二岁那年我得了场怪病,高烧不退,总看到骇人的景象......梦里我遇到个婆婆,她说找手眼通天的高人可为我保命。小米收魂,起坛布阵,仙人讨封......从此我踏上征程,拜师父,研道术,求就是一个生。......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第1章

我出生于1993年。

那时候爸妈刚从农村出来,在城里开了间早点铺子维持生计。

妈妈每天凌晨两点就要起床和面蒸包子馒头,怀孕了都不知道。

她误以为要绝经了,还去药店抓了活血药吃。

结果肚子见了天的大,她害怕得了大病,去医院一看,嚯,怀孕六个月了!

妈妈一下就懵了!

她当年四十六岁,和爸爸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大女儿二十二岁,小儿子十九岁了。

换句话说,两口子不但儿女双全,都等着抱孙子了。

我这意外产物,又在孕期接受了活血药的洗礼,搁谁都惊大与喜。

不要了吧。

成形了。

得在肚子里弄死,他俩不落忍。

生吧。

罚钱不说,一但是个傻子呢。

就在他俩纠结的档口,我奶发话了,她说妈妈这么折腾我都没掉,说明我有福气,这是她们老梁家的缘分,说啥都不能给流了,那是造孽。

“留着吧!”

爸爸发了狠心,:“这孩子命硬,真是个傻子我梁大友也认了,咱养!”

如此,我算被留下来了,农历八月呱呱落地。

妈妈怀我时见天的上火,天天琢磨我不是缺鼻子就得少眼睛。

她还跟我大姐和二哥说,不管老三啥样,咱家都不能嫌弃。

实在不成,当条狗养活。

等看到我全须全尾,他们才稍稍安心。

接生的医生和爸爸说我长得漂亮,眉眼和画上的小童女一模一样。

栩栩如生。

爸爸是个厨子,没啥文化,承借此言,当场给我起了名字,梁栩栩。

家里人一扫阴霾!

奶奶怕爸妈忙铺子顾不上我,就要带我回农村。

爸妈不同意,老来得子,他俩不舍得给我送走。

妈妈为了证明能照顾我,坐完月子就背着我在铺子里忙活。

93年的冬天,我不过才三个月大,一个三十多岁道士模样的男人在铺子里吃早点,他看到妈妈背带后面的我,便出口道,“大姐,您这小女儿有福气呀。”

妈妈愣了下,小婴儿么,又是冬天,给戴的棉帽子,穿的棉袄都是捡我二哥小时候的,仅露出一张小脸,根本看不出男女。

再者她生我时年纪大,常年干活起早贪黑的有些显老,挺多来吃早饭的客人都把我当成我大姐的孩子,以为我妈是姥姥,道士又不是熟客,上来就说准了。

妈妈发懵的问,“你怎么知道?”

道士摸了摸我得手,还掐了掐我的手腕,“这女娃娃出生时是不是右手臂有个花瓣样的胎记?”

妈妈心里咯噔一下,我右手臂的确有胎记,满月后就渐渐淡了。

除了家里人没谁看到过,居然又被这尚显年轻的道士说准了!

道士没管我妈的反应,兀自继续,“大姐,你这女儿不简单,我见她身有光彩,是大贵之人,摸骨后可确定,她乃天上的掌花娘娘转世,是万花之神,娘娘貌美仁慈,有点石成金,统领花精树灵之力,这一世托生凡人,她的灵力将寄托于右臂之上,你们要好生栽培这孩子,万不可走歪门邪道,待她长大成人,必能家门荣兴。”

妈妈没听懂‘灵力’的意思,见道士说的头头是道,便报上了我的生辰八字。

求他好好算算。

道士念了捻手指,嘶了一声,“她十二岁这年会有劫难啊。”

妈妈好歹是做生意的,警惕性高,听到这话心头一紧,怕不是遇到了骗子,找茬儿要钱给破啥劫吧。

“不过无妨,劫难没有影响她的时运。”

道士沉吟了两句看向妈妈,“此女一生福名扬,心慈随君显门光,容貌美丽惹人爱,银钱富足万事祥。”

妈妈大喜,甭管真假,吉祥话听得总是开心,当场给道士免单,还要给道士红包。

道士摆手,“大姐,我途经此地,能遇到你家小女,是我的福分,你就不要折煞我了。”付了饭钱告辞,临行前又跟妈妈说了一句,“此女命格显贵,邪物遇到她都会避让,您家有吉星高照,很快便要大富大贵了。”

妈妈连连道谢,追到门口问他的名字和所在道观。

直说等我长大了,有了出息好去拜谢!

“在下黄有行,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日后有缘,自可交际。”

道士留下这句话便洒脱脱的走了。

打那以后,我家的早点铺子就日渐红火。

爸爸很快开起饭店,买房置地,厨子从他一个人到雇佣三十多人,我六岁时,饭店就变成了三层高的酒店,九岁时开了分店,食客日日爆满。

在临海城提起‘栩福轩大酒店’的名字,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日子过得顺畅,我的‘灵力’也开始凸显。

两岁时二哥撩扯我玩,给我惹急了,被我一拳怼到他眼睛上,差点给他打瞎!

妈妈琢磨出味儿,所谓‘灵力’就是指右胳膊有劲。

她谨记黄道士的话,从我一拳给二哥眼睛卯肿的那天起,便找老师全方位的教诲培养我,谁要一提学个什么特长对秉性气质好,能提升内涵,爸妈立马花钱!

绝不打怵。

我倒是无所谓。

甭管学什么,在我看来都是玩,玩好玩坏的,就图一乐。

直到我十二岁生日这天,突然生了场怪病。

那天阳光极好,我中午放学一回家就开始发高烧。

妈妈一给我量体温那水银是蹭蹭的往上顶,整个人都要自燃了!

她不敢耽搁,赶忙联系爸爸给我送到了医院。

一连串的检查后,医生发现我身体并无异样,而我也在退烧药的作用下苏醒,视线模糊的扫了一圈,发现床边乱糟糟的围了很多人,可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感声音又杂又吵,“妈,他们都谁呀,闹哄哄的。”

“啊?”

妈妈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不是烧糊涂了,这病房里就我自己,你爸在医生那......哎呀!怎么又热了,医生啊,医生!!”

我眼皮支撑不住,又昏沉了过去。

第2章

医生没遇到这种情况,怕我烧坏脑子,便建议我爸妈给我转京中的上级医院。

爸妈没犹豫,第一时间带我去了都城。

因发烧原因未明,退烧药后体温便会迅速升高,随时有生命危险,我便被收进了上级医院的抢救室病房。

用上退烧药的间隙,我会清醒舒服些,亦能和爸妈说说话。

妈妈说住进来就安心了,医生肯定能治好我,让我活蹦乱跳的回家。

我心里还挺高兴,生病好啊,不用上学了。

妈妈看我没心没肺的样儿有些嗔怪,“是啊,你还不用训练了呢,回头你表现不好教练就让别的队员去参加比赛了。”

“那不能。”

我扯着唇角,“我可是队里的种子选手。”

作为临海市体校艺术体操队的少儿组队员。

我很有自信。

聊天的档口,我发现这抢救室病房很大,但只有两张病床,除了我之外,另一张病床是个老婆婆,她戴着氧气罩,床头的位置都是滴滴作响的仪器。

两张病床隔得有些远,我看不清老婆婆的长相,只看到她床尾站着五六个家属模样的中年男女,他们朝着老婆婆叫妈,时不时还有哭泣声传过来。

“妈,那个奶奶怎么了,也是发烧吗,她家里人为什么哭。”

妈妈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眼,旋即叹了口气,帮我掖了掖被子,“不是你该关心的,栩栩,你饿了没,一会儿等你爸回来,让他去给你买点可口的。”

我摇摇头,根本没有饿的感觉,四肢沉的厉害,不一会儿,就又困了。

似睡非睡间,旁边病床的家属和妈妈搭话,“大姐,小姑娘是你的孙女吧,她什么病呀。”

“孩子就是突然发烧,来查查原因。”

妈妈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孙女,是我的小闺女。”

隔壁床家属惊讶的哦了声,但没多问,简单说了下老太太的情况,什么晚期,该做的治疗都做了,大限要到了,家里人都准备好寿衣了,一个病房住着,让我爸妈别害怕。

我有一搭没一搭听,然后妈妈就喊起了医生,说我又烧了。

整个晚上,我都在退烧和升温间折腾。

一波一波的发汗。

整个人被反复浸泡在水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快天亮时,我终于好点了,睁开眼,看到爸妈在床边的椅子上靠着打盹,我不敢发出声音,怕吵醒他们俩。

照顾我一宿,他俩肯定吃不消。

撑着胳膊想坐起来,不用上学的感觉很好,病着也是真难受,手臂完全没力气,正纳闷自己为啥会发烧,隔壁床突然发出尖利糙哑的声响,“有人,有人!”

爸妈一个激灵惊醒,“谁!”

他俩还以为是我叫得,确认完才反应过来是隔壁老太太喊得,下一秒,就见隔壁病床的家属围了过去,:“妈,您怎么了!”

“有人!有人!!”

老太太喊得声嘶力竭,黑瘦干枯的手高高的抬起,指着天花板大声的喊,“在那里!那里有人!!”

爸妈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旋即面面相窥,有些莫名。

隔壁床家属忙安慰道,“妈,哪有人呀,您又做梦啦!”

说话间,他们还不忘朝着我爸妈道歉,“不好意思呀,我妈最近老这样,花眼了,您二位别在意呀。”

爸妈摆手示意没事,“栩栩啊,你继续睡吧。”

我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没动。

就在老太太指着的那个棚角线,我清晰的看到了一张黑色的男人脸。

很黑很黑,焦炭似的,只有一张脸印在那里,眼珠子很白,眼仁很小,正在滴溜溜的乱转。

我短短十二年的生涯里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便死命的想要看清确认。

“栩栩?爸爸跟你说话呢。”

“......”

棚角的白眼珠子忽的对上了我,黑乎乎的脸歪了歪,嘴唇子一咧,牙白森森的,“嘿嘿。”

“啊!!”

我身体一颤,嚎啕大哭,“有鬼呀!!”

第3章

病房里一下子就炸了!

老婆婆叫唤!

我哭!

医生一股脑的涌进来,直问出什么事了。

爸妈抱着我安慰,病房里这么多人,哪里会有鬼。

人多了,我指着棚角乍胆儿又看过去,“他就在......”

棚角已然空空如也——

黑脸男人不见了。

几秒而已,隔壁的老婆婆便恢复了熟睡模式,伴着仪器的滴滴声响,安静非常。

爸爸纳闷,“在哪啦。”

我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没,没了。”

“栩栩,你眼花了。”

妈妈抱着我安抚,“别人我不敢说,我栩栩是不会看见那些东西的。”

潜台词我明白,道士说我是转世花神的故事她都是当睡前故事给我讲的。

亲朋好友都知道,栩福轩的老来女是个福星,命贵,鬼见了都要躲着走!

可我不相信是看错了。

黑脸乱动的眼珠子太过真切了。

医生宽慰了隔壁床几句,便拉着我爸妈走到床尾,小声地说起话来。

我汗毛立着,听医生说隔壁床的老婆婆差不多就这两天了,现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凡是终末期的重病患,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属于幻觉,让我爸妈别介意,至于我看到的‘鬼’,大概率也是发烧的关系。

爸妈理解老人家的‘幻觉’,但是要求换病房。

老人家喊不喊倒是其次,主要跟要走的人一个病房,怪渗的。

“我家栩栩年纪小呀,没遇到过这种事。”

医生有些无奈,大医院都是病床稀缺,我这种反复高烧还没查出病因的,只能进ICU。

住进去父母就不能陪同了。

他问我爸妈愿不愿意,愿意的话,他就去申请一下。

爸妈不同意。

在家里我是绝对的宝贝疙瘩,爸爸一个六张的粗人,若不是怕我精力太过旺盛没地发泄出去闯祸,他都不赞成我去练艺术体操,看我训练崴个脚他都心疼的直掉眼泪。

医生见状只能劝道,“我知道你们心疼孩子,可医院就是这情况,哪张病床上都走过人,去了ICU,那里也都是危重病患,况且,抢救室病房是距离我们医生办公室最近的,住这里,对孩子来说是最安全的。”

爸妈只能作罢,服从医生的安排,能将我治好就行。

医生临走前又和我聊了几句,他听说我代表临海市少儿组在省里的艺术体操比赛得过奖牌便夸我厉害,说我一定是个勇敢的孩子,我看到的都是假象。

“小姑娘,人生病就是会花眼的,你要多休息,身体好了就不会看到乱八七糟的了。”

我精神缓过来了一些,只身体还是发抖,明白医生叔叔是为我好。

他说完我就点头,见我配合,他很欣慰的夸我懂事乖巧,便去忙了。

医护人员一走,隔壁病床的家属也表达了歉意。

老人不想在家里走,他们才在医院送最后一程,今晚他们会拉上帘子,一但老人有异样,他们会给老人快速的换好衣服,第一时间送出病房,尽量不打扰到我。

爸妈反倒过意不去,忙表示理解。

谁也不想遇到这种事给别人添麻烦,遇到素质高的,也算是好运气。

我受了惊吓又开始烧,一整天昏昏沉沉,被推着又去做了很多检查。

晚上我撑着精神硬吃了些粥,没等消化就全吐了,爸妈心疼的眼睛泛红,护士又开始给我打营养液,我顾不上安慰他俩,只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沉,好像被很多石头压着,越发的疲惫,困顿,只想闭着眼,才能舒服一些。

不知睡了多久,我耳边忽然传来了糙哑的呼唤声,“小姑娘呀,姑娘......”

我颤着睫毛,声音越来越近,“小姑娘啊,小姑娘......”

莫名确认,是隔壁的老婆婆喊我。

恐惧感蔓延全身,我闭着眼不敢动。

潜意识告诉自己继续装睡就可以了!

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回荡,小姑娘啊小姑娘啊越贴越离我耳朵越近,见我不醒,她趴在我耳边低低的说,“你听到了......”

我全身僵硬,脸颊被她哈着气,毛孔麻酥酥的凸起,不敢睁眼,身体也如被固住一般,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想大喊爸妈,声音却卡在喉咙,完全发不出。

‘滋啦......滋啦......’

床头板发出诡异的声响,似乎被人正用指甲刮着,那声音离我太近,仿若下一秒,就要刮到我的头皮,我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个噩梦,装睡不成,那就醒来,醒来就脱离了!

“小姑娘呀......”

她刮着床头板,阴沉沉的说话声还贴着我的耳朵,“小姑娘......”

“呃......呃!!!”

我浑身大汗,憋了口气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的却是黑暗。

怎么回事?

病房的灯晚上都是彻夜开着的呀!

“小姑娘......”

老婆婆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惊恐的转过眼,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就站在我病床边,瘦到脱相的脸埋在黑暗里,仅眼睛亮亮的看着我,“你终于醒了......”

我颤颤的看她,额上一层冷汗,她、她不是都病的睁不开眼了吗。

怎么还站过来了?!

“小姑娘,奶奶不是想吓唬你的......”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声音又哑又涩,剐得我耳膜都疼,“我要走了,我要穿那件黑底蓝花的袄子走,黑底蓝花的......”

她一遍遍的重复,病房里幽荡的都是回音。

我完全吓傻了。

全身只有眼珠子能动,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直的看着老太太转身,她身边兀的多了两个好高好高的人,跟着她一同往门外走。

那俩人像是戴着什么高帽子,帽尖儿都要抵到病房的棚顶了。

就在他们三人走出去的时候,病房里亮起了绿色的光,房门一开一关间,门外探进来了一颗头,一张黑色的人脸顺着那门缝伸了进来,横着伸进来的,很低很低,貌似一个男人蹲在门外,然后歪着头,只把脸伸了进来!

对着我,黑脸就开始嘿嘿的笑,笑声说不出的怪异难听,“梁栩栩,下一个就是你。”

第4章

我远远地对着那张脸,正是昨天在棚角线看到的那张黑脸。

眼泪哗哗的淌,纯吓得!

极度的恐惧和无助在周身盘旋,我哭着想找爸妈。

他们却没在我床边,不知道去哪了。

“栩栩......栩栩......”

妈妈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响起,我身体被推动摇晃,“栩栩啊,快醒醒!”

“妈......妈......”

我叫着她,光亮晃得我眼睛一眯,四肢一动,我当即坐了起来,“妈!救我!!”

“栩栩啊!妈在,妈在的!”

妈妈死死的抱住我,“不怕不怕,你做啥梦了呀,一直在哭呀。”

“他吓我,他怪声怪气的说下一个就是我!!”

我哭得一抽一抽,妈妈抚着我后背,“栩栩,谁吓你?”

“就是......”

没待说完,我惊觉病房里好多人,隔壁病床拉着帘子,哭声比我还大,医生护士正在让他们家属签什么字。

“别看那边。”

爸爸站我身前挡了挡,擦着我脸上的泪,“老闺女,你是不是被梦魇着了,隔壁那老人刚刚走了。”

走了?

我眼泪还流着,心脏砰砰的狂跳。

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病房好亮,不是那黑漆漆又绿森森的样子。

房门开着。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

黑脸不见了。

但我看到的,听到的,却是如此真晰。

正懵着,隔壁病床的帘子后抬出来一个小小的像是纸糊的棺材,那棺材我认识,殡仪馆的,爷爷走的时候我见过,妈妈说,要用它把爷爷抬到殡仪馆,然后才能躺倒大棺材里,这么说,老太太现在......

“等一等!”

我对着那些人喊出声,“你们先别走!!”

病房里的人都是一愣,医生、护士、老太太哭泣的家属,以及那两个抬小棺材的工作人员都疑惑的看向我,“小姑娘,你是叫我们吗?”

“栩栩,你怎么了?”

爸妈紧张的看我,“不能乱喊,这很不敬。”

“她......”

我没工夫回爸妈的话,骨子里似乎有种本能,指了指那个小棺材,“她......那个奶奶,她说,她要、她要穿黑底蓝花的袄子走......”

音落,我身体一软,人直接晕了过去。

“栩栩啊,栩栩......”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爸妈在叫我,人就是清醒不过来,迷糊间,病床边似乎站满了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感受到一个个黑色的人影,他们朝我伸着手,拼命地抓我身体,我想挣扎,可丝毫没用,没多会儿,就被他们给轻飘飘的拽起来了。

我坐了起来,身体似乎变得很轻很轻。

一瞬间,黑影就全都不见了。

我有些迷茫,转过头,却惊恐的发现自己还躺在病床上,闭着眼,似乎熟睡的样。

妈妈坐在病床边上,给熟睡的‘我’擦着额头,嘴里不停地说着,“栩栩,别吓妈妈,你快醒来吧。”

“妈,我在这里。”

我想拽拽妈妈,告诉她我已经坐起来了,伸出去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妈妈全无反应,只对熟睡的‘我’说话,好似旁边的我只是一缕空气。

根本触碰不到她!

“妈,妈!”

我害怕的喊她,身体控制不住的飘起来,穿出了房门,爸爸正在门外打电话,他对着话筒说你们不用来,这边有我和你妈,你和老二过来也帮不上忙,放心吧,查出病因医生就能用药了,栩栩不会有事。

爸爸在和我大姐通电话?

“爸!”

我喊着他,想拽住他也是徒劳。

似乎被一种力量推着,直接从他面前飘了过去。

走廊变了模样,跃过爸爸,旁边全是白雾,看不到其它的了。

不远处的尽头,有一扇大大的门,待我飘近,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一股力量推着我拱出去,下一瞬,大门就在我身后砰的关上了!

我踉跄了一步,双脚登时触地,身体能控制时就想回去。

转过头,大门不见了。

“这......”

我懵了。

奇怪的是这一刻反倒没有了特别害怕的感觉。

仿佛没有了感情。

心里空落落的。

只剩迷茫。

四处的看了看,这里灰蒙蒙的,如乌云笼罩,没有蓝天太阳。

眼前仅有一条笔直的大路,路很宽,四处都缭绕着薄雾。

我找不到门,只能漫无目的的顺着大路朝前走,只觉这条路好长,不知尽头在何方。

路上一个人没有,我走了很久,嗓子干干的,很渴,心里一想,耳边就听到了水声,我见状就朝路边跑,先解解渴。

“小姑娘!”

隔壁病床的老婆婆忽然出现在了我眼前,“你别过去!”

我脚下一顿,确定没见过那老婆婆的长相,毕竟我住进病房的时候人都被烧迷糊了,她站我床边时也没露脸,可这一刻,我心里很笃定就是她。

“这水不能喝的。”

她身形依然是瘦瘦小小,脸颊因为凹陷,有些尖嘴猴腮,看我的眼,倒是很温和,“你要是喝了这里的水,就忘事了,往前再走一走,就彻底回不去了。”

我看着她,没有恐惧的感觉,但嗓子干的难受,“可是我好渴。”

“回去吧,回去就不渴了。”

她身上缠绕着雾气,对着我就挥挥手,“小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是有东西抓你过来的,我帮你这一次,回去后你赶紧换到A902病房,可保你几日平安,至于日后,就看你自身造化了。”

“谁抓的我?”

我听得云里雾里,忙追问道,“是不是那个黑脸男人,他还吓我!”

“我不能多说了。”

老婆婆的嘴唇颤抖,灰黑的眼底跃起惊恐,“小姑娘,你要跟你爸妈讲,找人,找手眼能通天的高人,他们,他们很厉害的,盯上你了。”说着,她回头看了眼,似乎有些着急,“时间到了,你快走吧,不然那东西又要找来了,快,我送你回去......”

我哦了一声,被她催促的也有些紧张,忍着渴,转头又要往回跑,嘴里忙说的,“谢谢奶奶,谢谢奶奶了!”

“是我要谢谢你!”

回了我一句,她抬起手,薄雾散去,穿的正是一件黑底蓝花色的袄子,对着我,她扯了扯唇角,“我收到喜欢的衣服了,小姑娘,我刚到这边,没啥关系,托梦不能开口,麻烦你帮我带一句话,告诉我闺女,存折让我贴在年画后面的墙上了,密码都是六,谢谢你啦!!”

我想问上哪去找您闺女,背身就被一记大大的力道一拍,整个人登时跃起,似乎被拍进了什么东西里,周遭瞬时黑暗,反应过来时四肢就沉的厉害,太阳穴一蹦一蹦的疼,骨缝都滋滋冒着酸气。

第5章

“......大姐,真要谢谢你家孩子,她喊完我才想起来,我妈的确有件很喜欢的袄子,是她年轻时找裁缝做的,我寻思装老衣不好穿旧衣服,就给她买了套新的,没成想,她还是惦记那袄子,得亏你家孩子喊了一嗓子,我赶紧回家把袄子找出来一起烧了送走了......”

我身体的痛感很清晰,周遭的感受很清晰,嗓子也不渴了,微微活动了下手指,确定是回来了,老婆婆把我从那条路上拍回来了!

“这不今早,我做了个梦,远远地看我妈穿着那个袄子,挺高兴的样儿,我心里也舒坦了,就寻思来谢谢您家这小闺女,帮大忙啦......”

我颤了颤眼,她是老婆婆所说的女儿?

“妹子,你太客气了。”

妈妈的声音响起,“我也没想到孩子会喊那一声,说实话,你妈走的那晚,我姑娘就不对劲,一直做梦在哭,还说什么谁吓她,大姐说句难听的你别在意,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妈吓唬我家孩子了,给她魇着了,鬼压床,这不那晚以后,我家孩子烧的都醒不过来了。”

“不能吧。”

女人有些尴尬,“我妈活着的时候心眼可好了,长得可富态,在我们那小区是出了名的心善,也就是得病了,被折磨的干干瘦,有些怪癖,爱藏东西,就怕我们心疼钱不给她治病,想留一手,绝对不会吓唬孩子的。”

“我也就那么一说,寻思着,你回头给老人烧七的的时候帮我们孩子念叨念叨。”

妈妈叹气道,“说实话,我这小女儿打小就身体好,上次发烧都是两年前,还是过马路被车笛儿吓得,平常别说鬼压床了,感冒都很少,算命的都说,她不会招惹那些东西,就是她这回病的奇怪,又急又重,不对劲,我也觉得,咱们跟你家老人萍水相逢的,她不能吓唬我家孩子。”

“大姐,你放心吧,我回头就去念叨,甭管是不是我妈,我都......”

“不是那个奶奶。”

我艰难的睁开眼,看向我妈以及正在说话的中年妇女,“妈,不是那个奶奶吓唬我......”

“栩栩你醒啦!”

妈妈激动地扑过来,赶紧摸了摸我的头,“我的祖宗呀,你睡了三天啦,医生说再不醒都要给你送进ICU啦,我就不能去陪你啦,你可差点要了妈妈的命啦!!”

中年妇女见我醒了也很惊讶,旋即就松了口气的样,冲我笑了笑,算打招呼。

“妈,我去了一个地方,是那个奶奶给我送回来的。”

我想抱抱妈妈,胳膊还是没什么力,抬不起来,“有一个黑脸的男鬼吓唬我,那个奶奶很好的,她只是想要她那件袄子,让我传个话,她还说,黑脸鬼盯上我了,她让我换病房保平安......”

“什么黑脸鬼?”

妈妈像没听懂我说啥,“你一直在医院呀,栩栩,你......”

“妈,你听我说,我好像从身体里飞出来了,我看到你哭,看到我爸在门外打电话,可我摸不到你们,我去了一条大路上,我好渴,奶奶说不要喝那里的水......她说谢谢我传话,帮我一回,送我回来......”

我尽可能的表达,被奶奶拍一下的后背还很疼,我不信那是做梦,奶奶说的‘盯上’让我很害怕,想让妈妈去找人,找厉害的人,我不要再见到那个黑脸男人了。

“......”

妈妈半张着嘴听我说完,眼里都是惊悚,刚要仔细的问我,一旁的中年妇女倒似经验丰富的样子拉了拉她,“大姐,我听明白了,你闺女这是冲到什么了,有东西要勾她魂呢,正好她帮了我妈一次,我妈就送她回来还恩情了,她说走的那条路,八成就是黄泉路。”

“啥?”

妈妈浑身一抖,眉头抽抽的,“不能呀,算命先生都说,我姑娘命贵,八字旺,那......”

又说这个!

我着急辩驳,可身体太虚了说话还不赶趟。

“大姐,你也说孩子一直好得很,病的很突然嘛!”

中年妇女间接替我表达了,“我妈病重的时候,那经常胡言乱语,不是说床底下有人,就是窗帘后头有人,有一次说我四姑来找她了,还说我四姑没有头,她害怕,我还怪她乱说话,我刚见四姑没两天,人活的好好的呢,结果我这话刚落地,我弟就给我来电话了,你猜怎么着,我四姑早上出车祸,头让车子给碾碎了,可不就没头了么,你说这事邪不邪乎。”

妈妈脸白了一层,“大妹子,你的意思是......”

“凡事咱往好处想,真遇到不好事了,咱别犯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中年妇女沉下口气,“我看您家条件不错,人脉应该都有,赶紧找找先生,给孩子断一断,没事最好,有事呀也别耽误了!”

“哎哎,好。”

妈妈瞄了我一眼,连连点头,“谢谢你了妹子,等孩子爸回来,我们马上就找懂得人来看看。”

“抓紧吧,孩子生病遭罪咱大人也心疼呀!”

中年妇女说了一通就要告辞,我躺在那里,想起奶奶的话,忙叫住她,“阿姨,那个存折,存折在年画后面的墙上贴着,密码全是六......”

“什么存折?”

中年妇女愣了愣,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奶奶让我传的话,她说要我告诉你的。”

“那是......哎呀!”

妇女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我妈藏得东西嘛,她病重后就把那点家底儿都藏起来了,就怕没过河钱,最后也没告诉我们,等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掏出手机,打通后就让那边的人去撕年画,然后就瞪大眼看向我,“真的找到啦,你看我妈,她也够会找地儿藏得,行行行,多少钱无所谓,你告诉我哥他们一声回头取出来分了就行,密码都是六!我怎么猜到的,我能有那脑子?是咱妈隔壁病床的小姑娘跟我说的,哎呀,这小姑娘可了不得啦,下去了又让咱妈送上来啦,啊,你等我回去再跟你细说把,挂了挂了。”

挂断手机她就过来又给我道了一通谢,还留下了她的姓名和手机号码,“大姐,我姓刘叫刘颖,如果您家找不到看事的先生,我能帮你联系联系。”随后就风风火火的走了,留妈妈站在病房里目瞪口呆。

“大城市的人说话也不太讲究,啥叫下去了又给送上来了。”

妈妈缓过神就开始念叨,“我闺女活好好的,谁下去栩栩都不下去......”

“妈,我真看见了。”

我生怕妈妈不信,“那个黑脸鬼说下一个就是我,他盯上我了,妈,我好害怕,我要换病房。”

妈妈对着我的眼,“哎呀!我想起来了!!”

我被她吓一跳,“想起什么了?”

“黄道士说过啊!!”

妈妈攥住我的手,“他说你十二岁这年会遇到点劫,可能就是这个事儿!”

“那怎么办?”

“没事没事。”

妈妈态度瞬改,“黄道士说的哪个字儿妈都记得牢绷的,他说你这个劫难不碍事,肯定会顺当过去的,放心吧,一会儿医生来了妈就给你换病房,回头呀,妈让你爸把你三姑找来,她会看这些,天天念经,有佛力,定能把你说那个什么黑脸鬼给整明白了!”

我安心了几分,仍强调道,“妈,要换到A902,得是A902。”

第6章

当天下午,我就转到了A902病房。

费了番周折。

妈妈和医生提完要求后,他说那是精神科病房,发烧病症,跟精神疾患不挨着,再者,A902是特需套间病房,费用很高全自费不说,还有患者住着呢,您家孩子总不能去人那病房打地铺呀。

妈妈见我着急,忙说我可能是高烧带的发癔症了,幻觉很严重,去精神科检查一下她也安心,费用这块不是问题,奔的就是套间,环境好,清净,有利于我病情的恢复!

医生一听幻觉严重,家里又不差钱,也不多说啥了,至于A902病房,他还得去问问。

如果对方一时半会出不了院,他就先安排我去精神科的其它病房。

我紧张的呀,去哪科不重要,关键在于病房!

老婆婆的话,对我这快被吓破胆的小孩来讲,就是救命的圣旨啊。

巧了,医生出去了一会儿就来通信儿,对方正在办理出院,我可以住进去了!

事情至此,妈妈都不用我说,自己都感觉我病的玄乎了。

末尾她还念叨,黄道士是真准,早知道当年我说啥都跟他要个地址电话,现在要是能找到他,分分钟就能让你这劫难过去了,省的遭罪了。

我没回话,黄道士对我来讲是虚构中的人物,心里的确感谢他,他最初对妈妈的三言两语,对我起到的那是包金包玉的效果,饭店生意好,明是父母用心经营的成果,愣是成我的功劳了!

没黄道士,我真受不到如此多的宠爱。

像今天,妈妈对刘姨的话将信将疑,对我的话也犯嘀咕。

但她想起黄道士就不一样了。

行动力瞬间飙升!

黄道士自己可能都没料到。

曾经无意中的几句话,对一个家庭而言,起到的却是定海神针的功效。

一进到A902病房,我莫名就闻到了一股清朗的味道。

朝气蓬勃,周身暖阳。

整个人似乎都被阳光沐浴到,萎靡的身体慢慢的被注入了活力。

我甚至不用妈妈搀扶,自己走到了床边。

抬起胳膊伸了伸,右手微微握拳,“妈,我有劲儿了,有劲儿了!”

惊喜的看向妈妈,连日来的混沌终于摆脱了一些,“我要喝粥,瘦肉粥!”

“知道饿啦,妈这就打电话给你爸,让他给你带回来!”

妈妈欣喜不已,习惯性的先摸摸我的额头,旋即便笑着点头,“隔壁床那老婆婆真是帮咱家的,一住进来,都不烧了,你先躺一会儿,我给你爸去电话。”

我嗯了声,脱了鞋靠在床头休息。

“喂,大友呀,我带栩栩换到A902了,对,住院部9楼,把头第二间,你和三姐别走错了。”

妈妈打着电话往病房外走,“套间,就住咱栩栩一个人,环境挺好,嗯,花点钱不是事儿,就是咱进来的太急,我感觉消毒水味儿有点大,啊,没啥事,一会儿就能散了,栩栩没嫌味大,她精神可好,要吃瘦肉粥,对了,你还记得那黄道士不,他就说......”

消毒水味儿?

我看着妈妈的背身,努力的嗅了嗅......

闻到的依然是阳光青草香。

极其舒服。

没在管妈妈说什么,我靠着床头,墙面都是暖洋洋的,特别安心。

眯了一觉醒来,爸爸妈妈三姑已经坐在了床边。

“三姑好。”

我坐起来,三姑搀了我一把,“栩栩,刚才睡觉做噩梦没?你妈都跟我说了,有个黑脸的脏东西吓你是吧。”

“三姐,先让孩子吃点饭,吃完再说。”

爸爸把餐桌板支起,肉粥小菜依次码好,“闺女,快尝尝,这是京云楼的肉粥,他们家是用砂锅熬制,食材我都看了......”

“在哪都忘不了你是个厨子!”

三姑撇了爸爸一眼,“这节骨眼就别卖弄了!”

“我卖弄啥了!”

爸爸面红耳赤,“你说你都学佛了,咋脾气还这么冲,难怪你嫁不出去,要不是栩栩有事儿,我可不愿去求你,成大的谱儿。”

“梁大友你啥意思!”

三姑一句话不让,“我告诉你,我也是冲栩栩的面子才来的,不然才不搭理你呢,土暴发户!”

爸爸瞪起眼,“哎,你之前说我是暴发户我认了,马上我就不是了啊!”

三姑眼一斜,“怎么滴,饭店要倒闭了啊。”

“梁红玉!!”

爸爸恨不得要动手,“你这张破嘴我真受够够的,我临海市两家大酒楼外加两个门市一年净赚三四百万怎么能倒闭,实话告诉你,我投资了一个项目,从此进军房地产,再也不是暴发户了!!”

“你个厨子还进军房地产,你长那脑袋了吗。”

三姑紧起眉,“梁大友,房地产的水可深了,不是你炒个菜咸了淡了立马能品出味儿的,回头让人骗了你都没地儿哭!”

“你哭我都不带哭的。”

“梁大友你别不知好赖!”

“三姐三姐,别跟大友一般见识......”

妈妈忙打圆场,“这事儿不能被骗,大友可是带老孟去谈的,对方要在临海郊区建造海边度假村,上亿的项目呢,都开工啦,咱这六百万就是入个股,小钱儿,人家都没瞧上。”

“六百万?!”

三姑瞪大眼,“还小钱?你们才当了几年有钱人就飘啦!隔行如隔山,做生意最怕你们这样没啥文化还没背景的老板,一但对方有个差头,喝风的就得是你们。”

“所以你瞻前顾后,一辈子就只能做员工!”

“大友!”

妈妈呵斥住爸爸,“三姐还不是关心咱们,回头等栩栩出院回家了,你把合同拿来给三姐看看,反正项目才开始,三姐要是觉得不成咱就撤资,别忘了,困难的时候可是三姐一直在拉扯咱们家!”

“他能记住这个?”

三姑哼了声,火气消了不少,“他梁大友的脑瓜里都是大米粥。”

我悄咪咪吃着饭,对这情形见怪不怪,也插不上嘴。

但凡多说一句,指不定就能引起别的战争,话题都能拽出老远。

掰扯不明白。

等他俩过完嘴瘾就好了。

论起来,三姑其实算我爸的大姐。

奶奶年轻时医疗条件不好,头两个孩子都夭折了。

到三姑才站住,取名梁红玉,比我爸大三岁。

排名老三老四,其实就姐弟俩。

奶奶说在她年轻时谁家都生好多孩子。

那年月的风气有点谁家孩子多,谁就硬气。

孩子在外面被打了,回家叫上哥哥姐姐,乌泱泱能来一帮人。

对比之下,三姑和爸爸在村里就有些势单力薄。

容易受别家小孩欺负。

开始奶奶还担心,俩孩子走哪她都带着,背一个,领一个。

到我三姑六岁,奶奶就完全舍手了,下地干活也敢跟爷爷直接去了。

为啥?

三姑横愣!

惹到了她,她能拎着镰刀撵对方家里去。

打不过就对命!

从六岁起她就以各色(sai)出名,八岁就成了村里孩子头。

狗见了她都夹尾巴跑!

这样的孩子,爷爷奶奶能怕她被欺负?

都是在家教育她,性格收敛点,生怕闭眼那天我三姑得搁班房蹲着。

三姑也没让爷爷奶奶犯愁,到了上学的年纪就成绩拔尖。

生不逢时吧,年月动荡,她阴差阳错的没念上大学,先去了临海,蹉跎了几年又来到京中。

用她的话讲,混就去心脏混!

自考了会计证,在京中一家大企业的财务部一直工作到退休。

没咋功成名就,亦算靠自己从农村走到都城的强人。

买了房,站稳了脚跟。

遗憾的是,她终身没遇到良人。

年轻时她长得漂亮,眼光也高,谈过俩对象都黄了。

其实谈第二个对象时是走到了结婚那步的,彩礼都过完了,男人却在婚礼前跑了。

奶奶还报公铵去找,找到了男的也不回来,放话说遇到了真爱,一对比才知道我三姑多糟。

他说我三姑是母夜叉转世,彩礼宁可不要,也坚决不和我三姑结婚!

这种事在那年月堪比奇耻大辱。

爸爸拎着刀就要去砍了那男人,我三姑拦了,说为了那种人不值当。

等到那男人迎娶‘真爱’当天,三姑打扮一新去了婚礼现场,众目睽睽之下,还了男人的彩礼钱,还给了对方祝福,奶奶以为她这举动是刺激过度,精神失常了。

三姑却说,她梦到了佛祖,放下了。

打那以后,她就戒荤茹素,不婚不配。

一直到现在。

但是她并没有皈依,完全自学。

脾气也没改。

在家跟爸爸该吵还是吵,俩人就是从小磕到大的。

硬论起来,爸爸也不是啥省油的,不过是梁红玉的名声太大,给他遮掩了。

可有一点好,到了外面,姐弟俩的抢口定然是一致对外的。

血缘在这。

爸爸骨子里还是向着老姐的,就是搁一起谁也不待见对方。

正因如此,爸爸才没请三姑这大会计来酒店帮忙。

容易干仗。

而三姑学佛后,的确有了些神通。

回农村走亲戚时谁家孩子半夜总哭她都能给看好。

长此以往,大家都说我三姑有佛力。

妈妈才会叫爸爸去把三姑找来帮我。

“我吃好了。”

“好吃吧!”

爸爸颠颠的看着我,“还想吃啥,爸晚上给你买。”

“再说吧。”

我笑了笑,看向三姑,“三姑,我病了好几天,爸爸是担心我,才要多说几句的,我妈说,你来了,我就有救了,黑脸鬼就吓不到我了。”

“看到没,还得是我小侄女说话中听。”

三姑坐过来就抱住我肩膀,“我栩栩是梁家的命根子,若是哪个不长眼的脏东西敢招惹,我立马灭了他!”说话间,她仔细的看着我脸,“栩栩,你跟姑说说,发烧的那天,从早上出门到你中午放学回家,路上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

“姐,你可得护住栩栩。”

爸爸瞬间忘了几分钟前的对掐,可怜巴巴的看着三姑,“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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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栩栩:(137)以我浮生,渡君一梦。

“出息。”

张君赫嘁了声,“梁栩栩你一点劲都没有,对我除了心狠就是心狠,除了长得好看再没有什么优点了。”

我噗的笑了起来,点头,“我谢谢您抬举。”

“懒得理你,袁穷昨晚已经出远门了,去哪了我不清楚,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你要是想收拾他可能还得等一等,好自为之吧。”

张君赫转身就要离开,微跛着脚走出几米后,他躬身点燃了一支烟,叼在嘴里扭头见我还站在原地,便大咧咧的抬起手,“回吧,妹子还在家等哥哥呢,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原地挥了挥手,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在路灯下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不知怎的,我忽的就想起初次见他的那晚,他戴着银色的软骨项链,穿着机车服,手上还有银色的指环,搭配着他那张贵气俊秀的脸,一派浪荡潇洒的模样。

如果有一天他能彻底摆脱袁穷的桎梏,大抵才能活成真正的他吧。

我深吸了口气上楼。

袁穷出远门了?

好事呀。

正好给我腾出时间。

如果袁穷是外出给钟思彤寻找新命格,我就不信他短期内就能划拉着,等着接后院起火的消息吧。

进门只有我自己,纯良已经提前打来电话,晚上去和齐菲出去吃饭了。

我要的就是他不在家,迅速的去洗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

找出医药箱,我从厨房拿出菜刀消毒,找了条干净的毛巾折叠后咬到嘴里……

最初听师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很恐惧,恐惧到不敢去深想。

真真到了这一刻,我竟然只有平静。

左手的小指在桌面比好位置,我眼睛便看向别处。

持刀一个用力,我闭上眼,周身一颤,泪水夺眶而出。

以我浮生,渡君一梦。

哐当~!

菜|叨落到一旁。

几秒后,我牙齿便恨不得咬碎毛巾,额头大颗大颗的滚出冷汗。

用力的掐住源源而出的温热。

后续的痛感让我的脊背不由自主的弯起,四肢百骸都嗖嗖的冒着凉寒。

一种形容不出的疼在体内穿梭,似剥皮抽筋,我闷在哪里,痛到极致恨不得用头去撞桌子。

耳畔无端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我自愿尝尽世间最痛的苦……灭世间最大的魔……削去这顶上三花,剃还这一身仙骨……了去这一桩苦债……甘愿化作烟尘,此间无我……”

什么东西?

怎么是花似雪的哭声?

这是……

花似雪发的愿?

我颤颤的睁开眼,睫毛还沾满泪痕,望着桌子上的半截小指,我呵呵的发出苦笑。

原来是这样……

尝世间最痛的苦,灭世间最大的魔,剃还这一身仙骨,了去这一桩苦债。

化作烟尘,此间无我……

无我!

一饮一啄,皆是前定。

我笑了好一阵子,笑的脸上水淋淋,不知是泪是汗。

纵使周身都被冷汗沁湿,伤口痛感剧烈,身体的疼远抵不过心里的疼。

缓了好一会儿,我咬牙扯过医药箱里的纱布和药水处理包扎了伤口,吃了几粒消炎止痛药。

当命运剥开了一层又一层,我最后剩下的斗志,便是灭了那个世间大魔。

全部处理妥当,我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好像一直就在为这最糟糕的结局做着打算。

沾了初|夜血的床单被我一早就剪完从港城带回来了。

灶心土、半夏以及蟾蜍皮都在镇远山准备好,极痛泪在信纸上。

如今加上手指,封入秘罐之中,齐活。

纯良带着齐菲回来时我已经从疼痛难忍大汗淋漓的状态中缓解出来了。

可惜三姑家住在楼房,没办法将秘罐埋入地里,我只能将它埋入花盆中,放在阳台,接收日月之气。

连带着,我还擦干净了桌面,又换了身衣服,电视开启,播放着热闹搞笑的综艺节目。

止痛药真是人类之光,我短暂的脱离疼痛,还有心情摊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吐槽。

吐槽谁?

花似雪娘娘呗。

您说您好歹也是一名神仙,工作的也算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我这后世走哪谁都认可你的业绩。

梦里看神尊娘娘对你的态度,说明你和领|导相处的也不错,有点人缘,那咋费劲巴力的求来了一世,发个愿还能给自己发没了呢?

摊我头上的这一世也太难了!

平静下来我琢磨琢磨,她哭得断断续续,我也没听太全乎,结果应该是大差不差。

玩人不?也就我现在想开了,不和她一般见识,不然我真想做个梦和她谈一谈。

花神娘娘同志,你啥情况?

生活不积极,你思想有问题嘛!

正胡思乱想着,纯良就和齐菲拎着夜宵回来了。

齐菲率先跑进来,看到我眼底就是心疼,“栩栩,纯良都和我说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呀!”

我下意识的想将缠着纱布的左手藏到身后,猛地想到这东西也藏不住,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拉着齐菲坐到沙发,拍了拍她的背身就道,“大菲哥,通知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大料要有了!”

齐菲一愣,“什么大料?”

“张溪儿啊。”

我朝她一探头,:“三天后,姐们儿能帮你拿到一个张溪儿空前绝后的大独家,你拿着这料,百分百就能完成换部门的心愿了!”

齐菲满眼发懵,活脱脱就是医院里懿儿姐的翻版,没等她开口细问,纯良就奔过来一把握住我的左手手腕,“姑,你在家干什么了?”

我啧了声拽回手,“纯良,你坐下,我还得和你们俩开个会……”

“等等。”

纯良忽略旁边云里雾里的齐菲,回身就在屋子里乱转了起来,先是冲进厨房,拿起菜|刀还闻了闻刀刃,然后又一副侦探上身的样子去翻了翻桌底,在桌腿上发现残留的血渍就锁紧眉,最后直接冲到阳台,检查了几盆花,发现了其中一盆花土是翻新状,上手刚要挖,我一声厉喝,“那不能动!”

“所以你真的……”

纯良脸色唰~!的就白了一层,“沈栩栩你……你对自己要不要这么狠!你没有痛觉的嘛!!”

我垂下眼,看着左手包扎纱布没有答话。

电视里还在放着综艺节目,夸张的笑音阵阵传出,无形中,透出一股讽刺。

齐菲有些麻爪的站起身,:“纯良,你怎么了?栩栩手是受伤了吗?”

“姑呀!”

纯良突然跌坐在地,唇角咧咧着,眼泪喷涌而出,“你这个疯子啊,你对自己下手怎么能这么狠!你非得让成大哥忘了你吗!对你那么好的男人,你舍得吗!真的舍得吗!”

齐菲试图拉起他,结果纯良像小孩儿一样蹬地撒泼,哭得难以自制。

他不断的拍打着瓷砖地面,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最后鼻血都刺激出来了!

齐菲惊慌失措,蹲在他旁边又是给他擦泪又是给他止血,“栩栩,到底怎么了?”

我很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纯良折腾。

直到他鼻孔塞进纸巾,哭得一抽一抽情绪稍稍平稳,我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纯良只知道我体内有花蛊,究竟怎么破,如同我身上那无中生有的罩门一样,他并不是很清楚。

我们镇远山的一家人虽然亲近和畅,但对一些事许姨和纯良从来不会多嘴去问,深谙祸从口中的道理。

当下纯良怎么会知道我切指是为了破锁定成琛的花蛊?

“你有一次说漏了么。”

纯良哭得眼皮都肿了,坐在地上还委屈的不行,“我这智商,啥想不到啊。”

说漏了?

啊,我想起来了。

去年大姐婚宴,我和纯良开车在回京中的路上就成琛的事情吵架,他一边劝我要和成琛在一起,一边还纠结成琛那虚构出来的老婆孩子,给我逼急了,就说了要切了手指给成琛喝掉,让他失忆忘掉我。

没成想纯良走心了。

大侄儿的脑瓜子在推理这方面真真高于常人。

我见状反而笑了声,上前和齐菲一左一右将他扶起坐到沙发,明明是我切了小指,搞得他哭天抹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碰瓷儿呢,在地面上一阵蹬腿儿。

待他冷静下来,我便当着他俩的面撸起袖子,“纯良,搁你这样,你还想去害旁人吗?”

齐菲吓了一跳,我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别急,纯良眼皮一耷拉,没动静了。

“别忘了,我现在修的是摄雷术法。”

我淡声道,“你是乾坤通天圣手的孙子,你知道你爷结过几次婚,老婆孩子都是什么下场,这是修摄雷术必须要承受的东西,我如果现在不了断,你是想成琛死在我手里吗?做阴阳先生,就要面对五弊三缺,有得必有舍,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纯良身体颤了颤,显然是想到了师父,也了解到更深的一层,“可是……”

“没有可是。”

我呼出口气,“纯良,你的心思我懂,但我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做最好的安排,我连累了很多人,以后,我不想再连累了,背负着内疚的前行,远比自己去死要痛苦万倍,你就让我轻松些,好吗?”

欠下的债,可能我永远都还不完,我能做的,弥补一分是一分。

纯良抿着唇角,点了点头没在言语。

齐菲懵懵的坐在旁边,“栩栩,你要和成总分手吗?”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对着她笑笑,“齐菲,你不要着急劝我什么,很多事,纯良私下里也会憋不住告诉你,现在,趁着你俩都在,我就把后面的事情安排一下。”

眼见他们俩费解,我便一五一十的将三天后的计划详细说了说。

从前到后,事无巨细。

“事情要想做的顺利漂亮,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还需要你们俩的配合。”

说到最后,我吐出口气,“齐菲将大料拿到手后,可以发独家报道,不用担心后续事情,懿儿姐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其它媒体只会根据你的报道着重轰炸张溪儿,不会对我的身份透露出一丝一毫。”

懿儿姐就是我安插在这件事情中的资本力量。

由她和周子恒的来给我收场。

音落,纯良和齐菲就完全傻眼的样子。

电视机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了,客厅里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我喝了口水,给他们消化的时间,没急着继续输入什么。

默了好久,齐菲呆呆的看我,“栩栩,你真是疯了,给我这种大料,你会死的……”

“不会。”

我干脆的道,“我之所以要三天后才出手,就是要在这三天修成一个法门,届时我元神可以出窍,你或许会匪夷所思,但没关系,你就记住一点,按我说的报道,新闻闹得多大都没关系,其余事,懿儿姐会给我扫尾。”

齐菲身体抖了抖,显然还是难以理解,纯良一把握住她的手,直接看向我,“姑,我听明白了,你所谓的计划,就是将所有人都照顾到了,懿儿姐有了续命的命格,张变脸会得到应有的下场,菲菲能拿到大料,那你呢?你直接给自己扣上了一顶死亡的帽子是吧!”

“我说了,是假死。”

我淡声应道,“女尸周子恒那边会提前准备好,没有媒体会透露我的身份,日后我该怎么生活还是会怎么生活,难道这计划不圆满吗?”

“你会得到什么!”

纯良急了,“姑,难道不晦气吗?!”

我对着他的眼,“纯良,我从十二岁开始就晦气上了,对于名头,我并不在意,钟思彤的下场,就是我能从中得到的东西,而且,我不愿意她马上死,我要她在一个状似安全的地方,体会下被命运抛弃的滋味儿。”

纯良和齐菲都没在言语,木头人一般的坐在那。

沉默了许久,齐菲喉咙里忽然发出了呜呜烧开水的声音,我懵了两秒,这才发现她哭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齐菲就扑过来死死的抱住我,“栩栩,你怎么会被钟思彤害的这么惨!小时候你对钟思彤好到我们都嫉妒,我和张琪她们都是因为想跟你玩儿才带着钟思彤的,没想到钟思彤不但不感恩还这么坑你!栩栩!求求你一定要有个好的人生,我还想和你做一家人,栩栩,天哪,老天爷开开眼吧,救救我们的栩栩吧!”

纯良见状就忍不住了,捂着脸痛哭起来。

我本想宽慰齐菲几句,身体却被她抱得直晃,眼泪也止不住的流淌。

望着窗外的月色,我只想说,我活的很值得。

何来人间惊鸿客,本是尘世一凡人。

感谢那些,明知我不完美,却依然爱着我的人。

这一夜注定未眠。

齐菲偏要和我睡一个房间,聊着小时候的事情,她时不时就要哭一通。

最后我率先扛不住,开了一天的车实在是太疲惫,天亮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记住网址m.luoqiuxzw.com

醒来齐菲已经离开去上班了,纯良正在客厅发呆。

我看他没什么事,就差他去趟城中的别墅,去成琛的书房,将装信的小箱子拿出来。

纯良哦了声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才后知后觉的问我,“姑,拿回来要干嘛?你要看吗?”

“你找地方烧了吧。”

我平着音,看向阳台的花盆,“我们通了五六年的信,我事无巨细和他说了太多的成长过程,成琛回去看到信,容易影响到破蛊的效果,你将它毁了,其余照片什么的,我会拜托周子恒去处理。”

纯良叹出口气,打开门出去了。

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说不清身上哪里疼,以为是手指疼,可我吃完止疼药,还是疼的厉害。

这才发现,原来是心在疼。

有一把刀,从成琛开抢的那一刻就插在了我的心口。

随着他的一眸一笑,他的呼吸,牵扯着疼。

第一次要推开成琛时,他问我,为什么不能哄哄他,最后他气急败坏,威胁我要还他一个意,第二次要推开他,他在雨中抱着我下跪,第三次推开他,他背着我上山,说他以后要背自己的老婆了,第四次,第五次……我都记不得了,因为我总是提出分手,这两个字,被我说的像是吃饭睡觉那般简单。

我好恨我自己呀。

为什么走到最后,我依然还要伤害他。

擦了把脸上的泪,我回到卧室开始了打坐。

心绪不宁,总是入不了定。

直到纯良回来,我起身去到客厅,见他只拎着个保温瓶,“纯良,信你烧了吗?”

纯良郁郁的点了点头,保温瓶递给我,“珍姐给你炖的汤,她每天都在等你回去,我骗她说你要出远门看事情,她知道多少内情我也不清楚,只是一直在哭,说是很想你。”

说完就行尸走肉般回到他的卧室。

我心口刺着,打开保温瓶闻了闻,很香,喝的时候感觉有点咸。

最后才发现是眼泪一直在流,混合到了汤汁里,添加了涩苦。

这天的夕阳很好,很柔和,我坐在餐桌旁将汤喝的很干净,一滴不剩。

至此,心里反而放下了很多东西,回到了卧室继续打坐。

香罐里燃着檀香,白烟徐徐,我终于入定,身体里的气息冲荡着天灵,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前冲,过程中很累很累,手臂的瘢痕也会传出痛感,好像在不断的爬山,我紧咬着牙,满头大汗间猛然站起。

一回头,我的身体还在原地打坐,双眸紧闭,很安然的样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尝试着将手伸向房门,指尖竟然直接从门板上探了出去。

心里暗喜,我身体很自然的就穿出了房门。

夜很深了,纯良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里已经没有了画面。

我扭头看向入户门,闭上眼,心念一动,再睁开,就到了一处四处高墙威严森森的建筑外端。

车辆在我身前疾驰而过,我仿佛还能感觉到秋夜的凉意。

看着那栋建筑,我想进去,却有烈烈的金光散出,令我没办法靠近。

我呆呆的凝望,无能的念着成琛的名字,温热的眼泪就再次流出。

伸手摸了摸,泪滴似真似虚,再次闭上眼,心念归位。

轰鸣的车声消失不见,睁开眼眸,我已经回到了卧室,身体还是打坐的姿态。

微微的笑了笑,我跪拜在地,“师父,报仇在望,栩栩能出阴神了。”

连续两日,我都在不断的尝试。

阴神出窍后可随着心念去到任何地方。

移动速度亦越来越快,一开始只能出窍三五分钟,逐渐变成三四十分钟。

起势后的修为令我进步飞快,最后一次尝试,可出阴神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插空我还开车去辉远国际晃荡了一圈,回来后继续忙碌自己的事。

中午,懿儿姐便给我发来了信息——“下午四点,北郊雅舍私房菜,水云间包厢。”

我回复了个收到。

懿儿姐又给我发了一条,“栩栩,我昨晚突然想起算命先生曾和我说过的话,他说我这一生乌云遍布,静待霞光,三十岁之前会有劫难,但只要贵人出现,便可枯木生花,与爱人牵手一生,我曾以为我哥就是我的贵人,现在我终于知道,你是我的贵人,栩栩,谢谢你。”

我对着短信恍惚了几秒,不自觉地笑笑,对着镜子整理着装。

依旧是我一贯的“战袍”,皮夹克黑色长裤加短靴,现在还要戴上皮手套。

不光是要遮掩手背和手腕的瘢痕,小指的纱布还缠着,露出来不太雅观。

背上书包,我给了纯良一个眼神下楼,坐进车里,“齐菲那边准备好了吗?”

“嗯。”

纯良应道,“她已经提前去踩过点了,不过她还是很担心你。”

“没事儿,北郊那条街道的车流量不大,相对会安全些。”

我之所以让懿儿姐将地点选择在北郊,就是考虑到路况。

先前我开车内外环瞎出溜的时候,哪条街道什么情况都观察过,心里有数。

纯良没在说话,这三天他除了那晚的痛哭,话少的可怜,也不喜欢听歌了。

车内很安静,能听到轮胎压着落叶的沙沙声响。

下午的阳光照过树冠上稀疏的黄叶,洒下一地的斑驳。

我本来还纳闷儿钟思彤这三天怎么没朝我叫嚣,唯恐她是听到什么风声。

齐菲传递给了我有效信息,钟思彤因为先前的热搜爆料,元气大损,她舍不得退出娱乐圈,便在搞完我大姐和二哥后,忙着修复起她娱乐圈的人脉,毕竟她的人生不仅仅是踩着我,还得要绝对的风光。

我安心几分。

既然钟思彤现在急着要洗白,懿儿姐的邀约对她来讲无异于就是雪中送炭。

资本开道。

不恰恰正中她钟思彤的运营为王的理念吗?

只是她绝对不会想到,等待她的,会是我。

今天。

是她的大日子。

车子卷着落叶开进一处高档私家菜馆院落。

两个安保上来帮我开门,“沈小姐,我们是成小姐安排来接洽您的。”

我颔首下车,带着纯良跟在他们俩身后。

穿过假山水榭园林,便走到一处高档的包房门前。

纯中式的装修。

桌面上放置着一盆红色的玫瑰,花枝只有一朵,开的娇艳欲滴。

我看了下包房里面,有间棋牌休息室,点头对安保表示满意,他们俩就退出去了。

时间还没到四点,我示意纯良去到里间的休息室等候。

不到我去敲门,他不用出来露面。

纯良白着张脸进到休息室,包房一空,我便悠闲的坐到桌子旁,摸了摸玫瑰的花瓣。

花是我要懿儿姐提前准备的,闻了闻,嗯,很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我完全没有着急。

指腹在桌面轻点,等着贵客到场。

叩叩叩~

敲门声起,我抿了口茶,掀起眼皮,就看着一脸灿笑进门的钟思彤,“懿儿姐姐,不好意思,我刚从通告现场出来,你没有久等……”

声音戛然而止。

钟思彤脸上堆满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回去,“梁栩栩?你怎么在这?”

“等你呀。”

我放下茶杯,“你上次不是很想找我去酒店聊聊,我没去,你应该很生气,所以我特意找了这个机会和你见面,坐下吧,咱们好好聊聊。”

“不是懿儿姐姐约我,是你要约我对吗?”

钟思彤呵了一声,“你活腻歪了吧梁栩栩,是不是我这几天让你太舒服了!”

“没错,我让懿儿姐姐约你出来的,因为我想见你。”

我慢悠悠的站起身,摘下手套看向她,“钟思彤,我们之间的账,需要算算了。”

钟思彤站在门口没动,很警惕的整理了下精致的挎包,瞄到我的手背,以及手指缠绕的纱布,眼底一瞬间跃起了几分惊悚,但她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神经病,你除了打人你还会做什么,梁栩栩我告诉你,我明天有广告要拍,不想和你浪费时间,再跟我玩这套,你就等着给你家人收尸吧!”

说完她扭头就要走,房门一开,她身体却是一震,我掌心附在她的肩膀,轻轻声,“钟思彤。”

钟思彤身体登时间僵硬起来,她木着脖子扭头看我,神情痛苦,嘴巴里却发不出声音,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住了,下一瞬,她身上佩戴的护身符就腾的烧了起来,热烫让她赶忙将护身符扯掉,看着烧成灰烬的符纸还不可思议,“它怎么……”

“你的护身法门被毁了。”

我淡笑的看着她,右手的掌心还贴在她的肩膀,下颌轻轻一顺,风掠过,房门就再次关严。

“你……”

她努力的挤着声音,“你要对我……做什么……”

“邪术吧。”

我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唇角一翘,在她惊恐的万分的神情中,右手一个用力,光团被击打着掌心从她的身体里冲了出来,我左手一接,光芒就像是水晶球一般被我送到了桌面上的玫瑰花盆里。

玫瑰花微微的摇晃,花瓣愈发娇艳了几分。

钟思彤的眼睛诡异的睁大,“你,你在……”

“好看吗?”

我轻轻声,“我想让你看到,你的命格,被我送到玫瑰花里了……“

”呃……呃……”

钟思彤木着身体开始挣扎,“你……你敢……我不会放过你的……”

“嘘~”

我小声地提醒,右手掌心吸纳的不停。

光耀接连而出,我背身亦然传出熟悉的鞭挞之痛。

每抽出一团光耀,就像是挨了火燎燎的一鞭子!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入邪的关系,亦或者,我并没有将抽出的命格放置在自己的体内,这种疼痛反而并没有我取徐絮儿命格时那么强烈到难以忍受。

起码我在面对着钟思彤时,还能强忍着面不改色。

即使后背的皮肉绽开,脊椎的骨肉貌似要生生的分离,我亦然淡笑的看她。

钟思彤越惊悚,我反而笑意愈浓。

直到八团光耀吸出,桌面上的玫瑰花娇艳的竟然出了水珠。

散发出一股极其诱人的香味儿,令人垂涎欲滴。

我恍惚间发觉这是个极好的结果。

小杜鹃的明珠之命给了懿儿姐姐辅佐,而她们,本来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当懿儿姐姐服食完花瓣,她身体里也会散出明珠之命的气场,会令思雨夫人更喜欢她,懿儿姐姐亦会本能的想要亲近思雨夫人。

从另一个角度说,我算不算完成了小杜鹃的夙愿。

有人能代替她,照顾好妈妈了。

真好。

小杜鹃,姐姐让你的命格,回到妈妈身边了。

包房内花香袭人。

如果忽视钟思彤此刻扭曲的表情,喉咙里发出的呃呃声响,旁人丝毫看不出我是在做什么了不得事情。

是的。

我很温柔。

一点点的将钟思彤的灯盏取出,让她亲眼所看,亲身所感,并且不会伤害到她的元神。

我要让钟思彤清醒的面对这一切。

并且我还要保证她,短时间内不会发烧,不能昏迷。

由此,才能做更多的事。

玩游戏么。

开局就结束了。

该有多无聊?

待明珠尾光全部被玫瑰花朵汲取,我掌心的力道一松,钟思彤立马踉跄了一步,身体似解脱了束缚,她顾不得对我叫骂,潜意识让她嗅到了危险,她想逃离,回身她就推起了房门,见门打不开,她咔哒咔哒的拧动起门把手,拍着门内板急促的喊道,:“来人!快来人!有人要伤害我!救命呀!救命!!”

我一脸平静的看她折腾,要的就是她这份“不屈不挠”的精神头。

不过她想唤来人是肯定做不到的,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包房就被我封住了。

防人不妨鬼。

防阳气不防阴气。

任她钟思彤喊破喉咙,寻常人在门外也什么都听不到。

但我给钟思彤留了空间,脏东西可以来救她。

当下就看钟思彤有没有那份运气,等来能制服我的脏东西救走她了。

“梁栩栩!!”

钟思彤喊得嗓音沙哑,扭头怒视向我,“你趁我哥的师父不在,敢这么欺负我!你死定了!我回去就要让你的家人……啊!!!”

随着她一声嗓音劈叉的尖叫,我顺着钟思彤的视线转头看去,不由得也有几分惊讶。

包房的棚角线哪里居然趴着一个人。

乖乖!

钟思彤还真是有几分运气,果真摇到脏东西来帮她了!

不过来的这位模样属实不咋滴,说是人,可她四肢贴着墙面,造型活似个大号的壁虎。

身体还是红鲜鲜的,裸露在外的都是带着纹理的嫩肉。

貌似书里的人体肌肉分布图蹦出来趴墙面上了!

难怪能给钟思彤吓得飙出高音!

我这经验丰富的撞邪小达人,看到这红呼呼的大号“壁虎”都是一激灵。

“鬼……鬼……”

钟思彤周身颤抖,眼皮立马就要翻起,我见状就在她额头点化了下,护住她的元神。

晕了能行吗?

给我挺着!

绝对不能浪费阴人得天独厚的优势。

一回生,两回熟,看个五七八回的慢慢就适应了。

阴人么!

都有这么个“历练”的过程。

“小阴人!!”

棚角线上趴着的大红“壁虎”张牙舞爪的朝我冲了过来,“将我女儿的命格送回去!!”

阴风乍起。

空气中登时就弥漫出血腥腐烂的臭气。

她嚎叫的音色凄厉。

刺的我耳膜都痛!

钟思彤没有晕成,见“壁虎”扑过来就吓得靠紧门内板,浑身筛糠子一般,“她她她……”

大“壁虎”身上没穿什么衣服,缠绕的松散的绷带,四肢几乎都裸露在外面。

近距离一看,红色的全是嫩肉,扑过来她的面皮就崩裂出了血,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狰狞到极致的就要掐我的脖子,“小贱人!将我女儿的命格送回去!!”

“哦,钟思彤,是你妈妈来了。”

我淡定的回了句,在钟岚那双血糊糊的手要掐到我脖子的瞬间,我隔空就抠住了钟岚的天灵。

霎时而已,我身体里的黑气就升腾而出,我沐浴其中,神情还蛮享受。

钟岚疯狂的挣扎嚎叫,被我五指掌心压制的只能半跪在地,“小阴人!我杀了你!杀了你!”

我低笑出声,右手隔空抠着钟岚的天灵轻抬,让她那张血渍呼啦的崩裂脸冲向钟思彤,“你看看,你妈妈多疼你,为了你,大老远没穿衣服就赶过来杀我了,彤彤,你要叫妈妈啊。”

多么“伟大”的母爱啊。

都给自己反噬的看不出人样儿了,为了保护女儿,还惦记着来要我命呢。

“!!”

钟思彤被吓到手足无措,背身紧贴着房门,挎着的小包都掉到地上,:“救命啊,张叔……张叔快来救我……救命啊……”

“彤彤,彤彤你不要怕,妈妈会保护你……”

钟岚被我控制着站不起来,看着钟思彤的眼底还流露出了心疼,“这个小阴人敢欺负你,妈妈一定会帮你出了这口气……”说话间,她伸出血糊糊的手还要去摸钟思彤,“乖女儿,你不要怕,妈妈很想你……”

“啊!妈妈!我知道是你!你不要动我!”

钟思彤恨不得把脸埋进门板,侧脸死死的贴着,眼睛都要闭上,“妈妈,我好害怕……你这副样子我好害怕……你杀了梁栩栩,快杀了梁栩栩,我会去墓地看你,我给你送好多钱,你不要碰我……”

钟岚身体一震,不知是被钟思彤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她再度疯狂的嚎叫起来!

身体缠绕的绷带不断的松开,皮肉龟裂般大面积的剥脱,恶臭的血水流了一地。

我差点都有个错觉,木姨奶从棺材里蹦出来了,活脱脱一个漂亮國大片儿啊!

“小阴人!是你将我害成这副模样的!你为什么还不死!还不死!!”

她喊得凄厉无比,“我要让袁穷杀了你!让你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我貌似在控制着一头凶猛乱吠的恶犬,还强迫对面的女人围观。

“钟思彤,你不求我放过你妈妈吗?”

手上微微用力,我提着钟岚的血脸高了几分,“你求求我,我或许会心软呢?”

“梁栩栩!你以为你是谁!!”

钟思彤又惊又惧的指着我,“你快松开我妈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伤害我们,我就让你……啊!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黑气昭昭而起,我隔空抠着钟岚天灵的五指微微用力,唇里默念,“……修为灵力,摄为吾身,吾心不受邪,肝不受病,摄身护身,汝等法门归吾所用……”

背身的皮肉再次被凌空鞭打。

貌似在我的后背画了个叉。

我微微一颤,皮肉痛到发木,不用脱衣服去检查都知道,后背的瘢痕一定惨不忍睹了。

但是呢。

苍蝇也是肉呀!

只要是修为灵力,管他是人是鬼,我都可摄来己用。

“小阴人……小阴人……”

掌心下的钟岚从极度癫狂挣扎的状态一点点开始萎靡,神情痛苦而又无可奈何。

“妈!”

钟思彤想要上前,身体却被我散出的黑气困在原地,只能不断的朝我喊着放开她妈妈!

放开?

千百年来碗里羹,怨深似海恨难平。

我如何“放开”?!

直到钟岚喝出两口气,眼珠子翻着看向我,“小阴人,我平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一早要了你的命,我们都以为你会自生自灭,殊不知,却是留下祸患,我好后悔,好后悔……”

冥顽不灵!

我眼底一红,怒气升腾,掌心朝着她天灵重重一拍,“灭你魂灵!永不超生!!”

轰隆隆~! 记住网址m.luoqiuxzw.com

桌面上的玫瑰花盆都跟着微微震颤。

钟岚的发出了一记惨绝人寰的嚎叫,“啊!!!”

包房内的光线暗淡下来,钟岚缠裹绷带的身体急促抖动了几下,头顶直接炸开!

红呼呼白花花的浆液迸发而出。

她的五官极度扭曲,血水脓液沾染了满脸。

世间最惨的二次死亡。

击碎天灵元神,彻底消亡。

相较单纯的魂飞湮灭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我将这份残忍大礼包送给了钟岚。

几秒钟后,钟岚就窝缩着倒在那一滩脓血中,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她依然拼尽了一口气,手伸向了目瞪口呆的钟思彤,“女儿……”

话音未落,钟岚的身体就烂肉般滋滋作响,同地面的脓血融合到了一起,逐渐化为乌有。

包房内的黑气还在缭绕,我无端的活动了下脖颈。

眼一转,黑裙子的那个我居然又蹦跶了出来,她坐在桌面,晃荡着小腿,拍着手娇笑出声,“梁栩栩,灭的好!这才是你!摄雷术法加身,谁敢不臣服于你!哈哈哈哈!”

我咬牙屏蔽她,抬手一散黑雾,钟思彤解除了禁锢,如梦初醒般跪到钟岚消失的地方,“妈,妈?!梁栩栩!我妈妈呢,你对我妈妈做什么了!梁栩栩!!”

“灭了。”

我淡淡的回出两个字,坐回桌旁的椅子,扯出一方红布将玫瑰花包裹好,“你刚刚不是看的清清楚楚吗?钟思彤,你有个好妈妈,你很幸福,可惜她做人做鬼都冷血自私,对于死不悔改者,我只能以暴制暴,令她永不超生了。”

“你,你好狠……”

钟思彤摇晃着站起身,扭头还想跑出去,疯狂了拧了阵门把手,眼见打不开,她又去砰砰砰!的拍起窗户大呼救命,折腾了好一阵,她仿佛才发现周遭都封闭的很死,看向我的脸突然就有了几分崩溃,踩着高跟鞋竟趔趄的就奔到我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梁栩栩!你饶我一回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针对你了!”

“饶了你?”

我将包裹好的玫瑰花放到一旁,喝了口茶水,看向跪在身前的她,“你先前可曾想过饶了我呢?”

“我不是故意的啊!”

钟思彤哭了起来,妆容都花了,“梁栩栩,我们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你既然已经将我的命格抽了出去,就算是对我的报复了,我不怪你行吗?咱们扯平了好不好,我真的好怕,我妈妈死了,现在还被你……我哥也不管我,他还打我,栩栩,你小时候最护着我的呀,我真的不是故意招惹你的……”

“不是故意?”

我坐在椅子上,躬身看向她,如今她哭得楚楚可怜,假睫毛都掉了,倒显得我在欺负人了。

“钟思彤,如果王姨没有死,雪乔哥没有服药自杀闹到医院,我大姐没有身中邪术,甚至我二哥他没有因为你的刺激而搁置了提前出狱,我或许会相信你不是故意,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变成我而已,但现在,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就摆在那里,你说你不是故意?你连监狱都能去,你还想怎么个不故意?嗯?”

“不是的,不是,我只是被洗脑了,是我哥的师父,他很坏的,他给我洗脑……”

钟思彤哭得一抽一抽,可怜巴巴的跪在那里扶着我的膝盖,“梁栩栩,你放我走,我告诉你,你的命格在哪里……”说话间,她唯恐我不信般还指天发誓,“我张溪儿保证,只要你梁栩栩今天放我一马,我回家后就将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你,我还可以带你去找那个用你命格的女孩子!”

我看着她没说话,心底一层一层的凉。

见我不搭腔,钟思彤像是来了精神,摸索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还有她的电话,我可以当你面给她去电话,栩栩,你信我,我们是好朋友来的,我一直很想你能活着,但是她……哎~!”

噗通~!

我没什么表情的抽出她的手机,转手就扔到了茶壶里。

钟思彤布满泪痕的脸充满恐惧的看我,:“栩栩,我要帮你啊,你总得给我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啊。”

我笑了笑,“给你机会回家,拿出杜鹃花盆里的坛罐,将我的命格彻底融入到你身体里去吗?”

钟思彤身体一震,“什、什么……我听不懂……”

“钟思彤,我知道你哥的师父就是你父亲,老张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我手肘搭着膝盖,近距离的看她那张与我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我还知道,袁穷当年为你偷了两个命格,所以你才能有恃无恐的旺运,你要先将明珠之命消耗干净,再换成我的命格风光下去……”

钟思彤唇角颤抖着,脸色刷白了几层,“你少胡说,什么乱八七糟的……”

“别急。”

我轻轻声,“你总该知道真相,小杜鹃你知道她为什么能四季常开不败吗?因为她里面有个魂灵……”

钟思彤诡异的张大眼,“杜鹃花里面有脏东西?”

“好巧不巧呢,那个魂灵就是你所用的明珠之命的原主。”

我牵着唇角,“那盆花我本来就是要送到你身边充当眼线的,正如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知道你喜欢抢我的东西,所以,我故意先将花送到懿儿姐家里,结果,你很给力的就将花给抱回家了。”

所有的线连接到一起,我算明白钟思彤为什么会喜欢小杜鹃了,光耀吸引。

正是因为此,钟思彤才没有伤害到小杜鹃,抱回家不但没祸害,反而悉心照料。

一切,都是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