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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九星图(北斗九星)

北斗九星图(北斗九星)

中国考古的重大发现,原来北斗七星是北斗九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5300年前青台/双槐树版“北斗九星”构型的刷屏,打破了我们对传统“北斗七星”构型的认知,它与道教/术数版“北斗九星”构型有何异同?

一:青台/双槐树版的“北斗九星”构型

5月8日以来,很多人都被极少出现於公共话语场的“北斗九星”给刷了屏。

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公布的双槐树遗址资料中,确认位于黄河南岸高台地上、伊洛汇流入黄河处的河南巩义河洛镇的双槐树遗址,是距今5300年前后的仰韶文化中晚期巨型聚落遗址,认为遗址的发现,填补了中华文明起源关键时期、关键地区的关键材料。

但相关介绍文章好像有将青台遗址和双槐树遗址混在一起讲,初步感觉遗址平面图与埋在夯土中只露出罐肩部分的那个陶罐是双槐树的,而“九星”照片是青台的,但青台“九星”可能不是陶罐而是土台。可能双槐树陶罐与青台的土台“九星”,在分布形态上有着较大相似性,而被作互证了。

当然这纯是材料不充分下的猜测,谈不到怀疑或暗示造假,也能理解这或是基于论证需要所致。期待公布更多细节后以进行更深层面的探究与分析:比如能否知道陶罐装了什么?各陶罐装留物有何异同?相关陶罐是埋在什么环境下的?它与附近青台遗址“九星”土台的埋藏情况有着怎样的异同等都有待厘清。

所以本文姑且不论双槐树“九星”的真假,也不管那10个土台是否真能被解释为“九星”,而是只从遗址给出的“北斗九星”构型角度,来进行简单的观念史探索,以及天文可能性的分析比较,以求为相关的解释可能,给出可望备选的解释可能性。

下图是官方给出的由陶罐/土台所模拟而成的“北斗九星”遗迹,所构成的青台/双槐树版“北斗九星”的构型:

在我们通常的思维中,“北斗”只有七颗星,堪称是小学就教过的常识,这莫名其妙的“北斗九星”究竟是个什么鬼 ?

金庸通过小说和影视剧给我们摆过无数次的全真教天罡北斗阵,难道摆错了?我们打小就清楚记得非得把全真七子凑齐了,才能仿效“北斗七星”摆出秒败梅超风、力扛黄药师的天罡北斗阵啊。

必须说,你记得没错,“北斗七星”是没错的,天罡北斗阵确实得由七个人来摆,但“北斗九星”这说法也是有的。

二:道教/术数版的“北斗九星”

最为人们熟知的“北斗九星”是流传於道教/术数界的“北斗九星”。

就既有史料看,它源于宋代道书《云笈七签》,它11次提及“北斗九星”概念,其中:

第13卷《三洞经教部》说:“北斗九星,两星不见”;

第24卷《日月星辰部》说:“北斗九星,七见二隐”;

第25卷《日月星辰部》说:“辅弼真君,一隐一显,至真至神,佐相北极,环绕紫辰”;

先解释一下“辅弼真君”这个词,从文义看,这应指“一隐一显”的“辅、弼”二星这两位“真君”,“至真至神”,“环绕”着就是“北极”的“紫辰”,在辅助“北极”事务上、起到作用极大的“丞相”功能。

如这理解可靠,说明《云笈七签》并没真将“左辅右弼”二星塞到我们熟悉的“北斗七星”中,而只给“北斗七星”配发了2个担任辅助协助“北斗七星”发挥正常功能的帮手或保镖,而这也正是“辅、弼”在汉语中的基本含义。

据此,《云笈七签》对“辅弼”二星的天象性质认定是:“两星隐”而“不见”,或“一隐一显”,认为其功能作用是“佐相北极,环绕紫辰”。

道教/术数版“北斗九星”长这样:

专业天文学领域的《宋史•天文志》,是率先承认“北斗九星”的:

它首先承认“北斗七星”的传统性质:“一至四为魁,魁为璇玑;五至七为杓,杓为玉衡:是为七政。”

同时却又说:“第八曰弼星,在第七星右,不见,《汉志》主幽州。第九曰辅星,在第六星左,常见,《汉志》主并州。《晋志》,辅星傅乎开阳,所以佐斗成功,丞相之象也。”

《宋史•天文志》明确指出了:

“第八”就叫曰“弼星”,位于“第七星”也就是“摇光”的“右边”,其天文属性是“看不见”的;

“第九”就叫曰“辅星”,位于“第六星”也就是“开阳”的“左边”,其天文属性是“始终都能看见”的;

同时还加注按语说:“北斗与辅星为八,而《汉志》云九星,武密及杨维德皆采用之。《史记索隐》云:‘北斗星间相去各九千里。其二阴星不见者,相去八千里。’而丹元子《步天歌》亦云九星,《汉书》必有所本矣。”

与传统的“北斗七星”系统相比,可知《宋史•天文志》将《史记•天官书》置于“北斗”功能结构之外的“辅星”,正式纳入了“北斗”的功能结构,同时还杜撰了一颗连它自己都明确承认看“不见”的星座,命名为“弼星”,并放置在斗柄顶端的瑶光身边,从而完成了将“北斗七星”的构型,改成了“北斗九星”的构型!

三:青台/双槐树与道教/术数版的“左辅星”与“右弼星”

对比青台/双槐树与道教/术数版“北斗九星”的构型差异,可以发现他们在“左辅星”的位置上意见基本一致,但对“右弼星”的位置,则分歧较大。

下面是北斗周边的星空图:

1:先说“辅星”

“辅星”在现实中是存在的,但到底哪颗星是“辅星”,却有争议。

“辅星”首见於《史记•天官书》,它是这样描述的:“辅星明近,辅臣亲彊;斥小,疏弱。”

《汉书•天文志》完全使用了《天官书》原文,《晋书•天文志》与《隋书•律历志》则细化了对“辅星”的“星占学”层面的功能表述:“辅星傅乎开阳,所以佐斗成功,丞相之象也。七政星明,其国昌;辅星明,则臣强”,但没有其它结构性改变。

据潘鼐先生统计:“辅星”在《史记•天官书》、《汉书•天文志》、《晋书•天文志》、《隋书•天文志》、《宋史•天文志》、《新仪象法要》、《通志•步天歌》、《崇祯历书》、《清会典》中都有提及,但也有差别:就是其它书都只提及单一形态的“辅星”,并没指出究竟哪一颗,《清会典》中却增加到了3颗。

这应该是西方天文学传来后,将很多原本不曾收录的散星,也都以不打破传统天文学以“占验功能”为“星官”划分依据的“增星”方式,纳入了天文学星表中。

在“辅星”是谁到问题上,《清会典》认为是5.6星等的“81号星”;

但也有认为“辅星”是“81号星”左下方4.6星等的“83号星”“辅增一”;

大熊座有一对很著名的双星,它由斗柄第六星大熊座ζ(中国叫开阳星),以及紧挨着它的伴星大熊座80(80 Ursae Majoris)所组成。

西方对大熊座80的名称,就是由阿拉伯文而来,意思为”暗星“(faint one),视星等为3.95,而更亮的开阳星则有2.2星等,他们称这对伴星为马和骑士(Horse and Rider)。过去常用能否看到大熊座80来判断视力,只要能在晴空时用肉眼看到大熊80,视力肯定得有1.5。由此也导致他们产生了一种谚语:“只看见了大熊座80号星,却看不到圆圆的月亮”,用以讽刺对小事很细心,对大事却太糊涂之人。

不知是否这对双星到故事在阿拉伯和西方文化中太过有名之故,导致有人认为,紧挨着“开阳星”的大熊座80,才是中国天文学里的“辅星”。

2:再说“弼星”

与现实中确实存在的“辅星”相比,“弼星”拥有着现实中的难以见到的天文属性。

《云笈七签》全书31次使用“弼星”这个词,全都使用“空、隐、幽空、濳”这种具有难以发觉的概念,来对其进行天文属性的认定。

唯一收录“北斗九星”和“弼星”的正史《宋史•天文志》,不但对“左辅右弼”具体位置做了描述,还特别强调了“弼星”不可见的天文属性:“第八曰弼星,在第七星右;第九曰辅星,在第六星左,常见”,这亦为道教/术数版“弼星”所依据。

根据实际星图可知,无论“辅星”是“81号星”还是“83号星”,或是开阳伴星,其位置都如《宋史•天文志》所说,确在“开阳”的左边。

《宋史•天文志》明确指出:“弼星”处于“第七星右”也就是“摇光”的右边。

在“摇光”右边约2度处,有“三公”星官中4.65星等的“三公二”,以及5.1星等的“三公三”,右边约3度到8度之间还散处了星等在5.6到6.3之间的几颗星。

但无论中国古代天文学是否注意到了这几颗星,似乎都没放在眼里,而是径直将被其明说就在这附近的“弼星”是“隐而不见”的。

仅就青台/双槐树版“右弼”所处的位置来说,它明显远离“摇光”右边的范畴,而处于“玉衡”的右偏下和“天权”的左下方位置。

从星图看,这位置周边几近3度见方都空旷无星,倒是“开阳”右9度偏下与“天权”正下方6度位置,星等为4.75的“相星”,更符合青台/第九星的特征,也更象把握不好精准位置、只能追求大致方位的上古通常做法。

《甘石星经》描述“相星”的星占特质说:“相星在北极斗南,总领百司,掌邦教以佐帝王,安抚国家集众事,冢宰之佐。”《开元占经》引《黄帝占》也认可这种说法:“相星,天丞相也;大臣象也。”这都是“辅星”与“弼星”所具有的“左辅右弼”概念的应有之义。

但这不太符合道教/术数界将这颗星置放在“摇光”附近的习惯,当然也许可以理解为道教与术数界使用的“右弼”,是颗天文属性为看不见状态的隐星,所以也就不必非要与4.75星等的“相星”拉上关系了。

虽说人眼一般最暗能看到6等星,视力很好则能看到8等星,但中国天文学并不以搜罗人眼能看到的星、并将其进行整合编组为目的,所以并不适合据此进行“星官”的猜测,也很难根据星占属性去反推谁才是最正确的“星官”。

因为这毕竟是史料缺乏的人文建构,所以本文并不致力于厘清究竟哪颗星才是“辅星”?也不谋求依据“相星”拥有“辅佐”之类的星占特征,对其建立与“弼星”的关联性,而只求根据相关情况,给出可望备选的解释可能性。【洪范视界】

四:青台/双槐树版与道教/术数版“北斗九星”,都没破坏到“北斗”的功能结构

《云笈七签》明明承认“辅弼”二星,“一隐一显”,为什么却又矛盾的说“北斗九星,七见二隐”呢?

从《云笈七签》的表现看,虽然很想将“北斗”改造为“九星”,事实上也对“辅弼二星”进行了天文属性的改造:通过将其解释为对“北斗”的“佐斗成功”、乃至对“北极”的“佐相北极”的作用强调,以图将其塞到“北斗”的功能结构中。

但“北斗七星”的影响实在太大,很难撼动“北斗七星”的历史与文化地位,只能一边全盘承认“北斗七星”的功能与性质,一边却将“辅弼二星”硬塞进“北斗”功能结构,以求对这难以消解矛盾的平衡。

所以无论是唯一承认“北斗九星”的正史《宋史•天文志》,还是“北斗九星”最大倡导者《云笈七签》,甚或是号称5300年前的青台/双槐树版“北斗九星”,它们虽然都将“辅星”与“弼星”硬塞到“北斗七星”的功能体系中,但在性质解释上其实依然坚守了只将“辅星”与“弼星”的作用,解释为只是对“北斗”功能体系的辅佐协助,所以并没实质损害到《史记•天官书》只谈“辅星”、未及“弼星”的天文结构,也没真正影响到“北斗”的既有功用效能。

换句话说,他们都没决定性损害司马迁所说的“北斗七星,所谓‘璇玑玉衡以齐七政’。杓携龙角,衡殷南斗,魁枕参首。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於斗”,这一核心功能体系的有效运作。

事实上,《史记•天官书》对“北斗七星”进行性质与功能的定型后,为后世所有《天文志》完全接受。

在“北斗”信仰方面,《汉书•郊祀志》明确将“北斗”纳为国家祭祀,并为后世所沿袭,历朝祭祀的“北斗”皆为“七星北斗”。

道教方面,宋朝以前言及天文学意义上的“北斗”,悉皆遵从司马迁的“北斗七星”。

涉及“北斗”神格方面,宋朝之前的道书、道教举办祭祀活动时奉献的祭告“北斗醮词”之类,也只提到北斗七真、北斗七元、北斗七星君等表现为“七”的“北斗”神格特质。

本文作者:洪范九畴,“这才是战争”加盟作者 ,未经作者本人及“这才是战争”允许,任何媒体、自媒体不得转载,违者必追究法律责任,读者欢迎转发。

公众号作者简介:王正兴,原解放军某野战部队军官,曾在步兵分队、司令部、后勤部等单位任职,致力于战史学和战术学研究,对军队战术及非战争行动有个人独到的理解。其著作《这才是战争》于2014年5月、6月,凤凰卫视“开卷八分钟”栏目分两期推荐。他的公众号名亦为“这才是战争”,欢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