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枕嫁妆寺,脚蹬四新河,冯官屯大地主“六娃娃”的故事你听过吗
我们村子西南方向上有一片荒地,因为离村子远,地势高亢,不便灌溉,所以一直比较贫瘠。盐碱遍地,荒草丛生,村人只能广种薄收,将就着种些豆子高粱之类耐旱的庄稼。
就在这片荒地里残存着一座寺庙的遗址,建筑已经荡然无存了,只剩下台基和一些碎砖烂瓦。我小时候常跟着种地的大人们去那里玩耍,大人告诉我,这座寺庙叫嫁妆寺。现在虽然荒芜,过去可是个热闹的所在。为什么叫嫁妆寺呢?过去在这处寺院外有规模很大的庙会,十里八乡的乡亲都来这里赶集逛庙会,娶媳妇嫁姑娘的人家常常来这里置办嫁妆。庄稼人口顺,干脆把这里叫作“嫁妆寺”,寺院的本名反倒湮没无闻了。
长大之后,我对这所湮没于历史的寺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查阅到民国《茌平县志》,据记载,这座寺庙叫“贾庄寺”(估计是“嫁妆寺”之讹),始建于明成化三年(1467年),当时寺庙基1.8亩,庙田3亩,有僧3人。
我们这里至今还流传着一则关于嫁妆寺的传说。村西南方向六里有个镇子,名叫冯官屯。清末民初,镇里出了一户大地主,因他行六,人胖,长了副娃娃脸,所以人唤“六娃娃”。六娃娃年轻时到山西做买卖发了财,腰缠万贯地回到老家茌平,修建了铺面,又在家乡冯官屯买下了二百亩地,盖起了深宅大院,娶了三妻四妾,过起了大地主生活。有一年,深信风水之说的六娃娃专门请了一个江南术士,为其身死之后选坟地。术士左测右量,反复察看,最后选中一块高地,告诉六娃娃,此地头枕嫁妆寺,脚蹬四新河,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术士预测道:“只要嫁妆寺一天不倒,你家的日子就会越过越好。”这块地就在我们村东南方向一公里处,后来六娃娃死后就葬在这里。据传说,因为棺木太重,冯家专门整修了沿途道路,出殡那天在路上铺一层黄豆,沉重的棺材就从黄豆上一路滑过来。墓地遍植松柏,郁郁葱葱,阴翳蔽日。果不其然,从此,六娃娃家的日子更加红火,不断买房置地,积累了万贯家财。
到了抗日战争时期,鲁西北地区日伪顽杂牌军、土匪多如牛毛,嫁妆寺也被一股顽匪盘踞,他们修围墙,建据点,强行摊派,绑票勒索,周边群众苦不堪言。多行不义必自毙,1945年夏季节的一天,嫁妆寺小围子外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声,接着一阵密集的枪炮声,只用了一个小时,八路军老二团的部队就冲进了围子,解放了嫁妆寺。为了防止顽匪死灰复燃,八路军拆了庙,拉倒了神像,驱散了和顽匪沆瀣一气的和尚。几天后,八路军又一举解放了县城,我们这一带成了解放区,不久就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运动,大地主六娃娃家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因为陪葬品太过丰厚,六娃娃墓也惨遭盗墓贼光顾。村里闻讯后,又进行了彻底“发掘”。打开棺材发现六娃娃的尸身保存的还很完好,衣服很鲜艳,贵重物品却已经丢失殆尽。最后,衣服被剥下来做了农业机械化擦机器的抹布,厚厚的棺材板修了引水的渡槽。
如今的嫁妆寺,没有了气势恢宏的殿台楼阁,远去了悦耳动听的晨钟暮鼓,不见了熙来攘往的善男信女,消散了兵荒马乱的烽火硝烟。当年盛景早已不复存在,唯有残留的石柱和残砖碎瓦,似乎在向人们述说着一代古刹历经六百年的风雨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