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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石头的绳子怎么打结(抬石头)

抬石头的绳子怎么打结(抬石头)

抬石头,修水闸,大官们和我们一起干活,一起撒尿,难忘的情景

(记忆中的人与事–11–)

1957年夏,我从濮县城镇小学毕业,考上了濮县中学(后因区划调整,濮、范、观、朝、莘五县合一,改称范县五中,不久又因莘、观、朝划出,改称范县二中)。在这里,一直到六O年秋,度过了三年的愉快的初中生活。

这是一所在拆毁的玉皇廟的地基上修建的新学校,校园是用土堰围起来的四四方方的土城,周长大约有一千米。记得学校曾开展过“跑北京”的活动,跑够500圈就算到了北京,可以领一个小书签。我们一早一晚都去上面跑步,回来向组长汇报自己今天跑了几圈,跑到了哪里。

围堰北口下面是学校大门,门外两边是荷花池,门内两边是小花园。正中是一条甬道,向南一直通到校园正中位置的旗杆下。大道的西面是成排的教室、寝室和教工宿舍,路东北部是实验室、图书室和操场,南部是菜地,每班都分有一片儿土地。

伙房和老师的办公室则在土城的西南部。记得那一带有几间古廟的旧房,里面光线昏暗,从外面能看到有倒地的神像,墙上画着小鬼小判,很是惊人。那时我们都还胆小,独自是不敢到那一片儿去玩的。

初中的课程多了,有文学、汉语、历史、地理、代数、几何、生物、植物等(没有外语),入了学,就像一下子跳进了知识的海洋里,激发出无尽的求知欲和学习热情,越学越想学,越学越有兴趣。

除了如饥似渴的学习,三年的学校生活是丰富多彩的,经历了反右、整团、勤工俭学、大跃进、公社化和后来三年灾荒的第一年,这些都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今天就先从劳动写起吧。

入学那年,县里在临黄大堤彭楼段修引黄闸,要治理背河洼地,改种水稻。工地上劳力不足的时候,就调我们学生去劳动。我们常干的,是从李桥码头把石头送到工地。

学校、李桥、工地差不多是个等边三角形,各距十七八里路。我们早起在学校吃早饭,每人再发两个黑馒头,步行到李桥,然后两人一组,抬一块石头,沿临黄大堤,下午两三点钟,才能送到西南方向的工地,再返回学校时,常常是天都黑洞洞的了。

抬着石头在大堤上走,看着堤两岸的农家风光,听着黄河的涛声,开始还挺不错的,但干过一两次,就兴致全无了。脚上磨出了血泡,一走路痛疼难忍,主要还是饿,吃不饱。一旦忍不住,提前把两个馒头吃了,一下午都得饿肚子。你有啥办法,饿着也得把石头抬到大闸呀。

就有一次,大家走到了武盛庄和柳园村一带,中午了,停下来吃馍休息,忽然就找不到了两个同学,一个是小名叫“搬草”(田鼠俗称)的李姓同学,一个是姓赵的同学。直等到我们要出发的时候,他俩才从堤下跑回来,后面还紧跟着一个老汉。

来到跟前,老师才问清了情况。原来他俩带的馒头在前半晌零敲碎打,吃完了,中午没馍吃,饿的难受,就悄悄去堤下菜园儿里找点吃的。每人摘了人家一个茄子,拔了一颗葱,生着吃完了。还饿,于是又摘了人家一个嫩南瓜,咬了几口,苦得没法吃,就扔了。结果被一位老汉发现了,过来问了问情况,知道他们是抬石头修水闸的学生娃,饿得走不动了。老人二话没说,忙回家给他们拿了两个窝窝头儿,他俩不要,于是就追着送上来。

带队老师批评了几句,就让他俩接过来窝头,说那快吃了吧。还一直向老爷爷表示感谢。

老人说:俩窝窝头儿,还值得谢。娃娃们出力了,修好水闸,收了稻子,你们都来我家吃大米。

我们告别老人,抬起石头,又出发了。

“搬草”二人不识南瓜和甜瓜,闹出了笑话,这一路上我们就有了新话题,一个个“苦啊,苦啊!”地喊,“呸呸呸”地吐唾沫,笑着闹着,倒没感得累,就到了工地。

以后学校改变了办法,凡来抬石头,都不让我们自己带馒头了,而由炊事员送饭。在半路上,借老百姓一口大锅,烧好开水,谁抬过来,就发谁馒头,吃完再走,就没有饿得走不动的了。

1958年早春的某天,我们接通知,又要去彭楼闸了。这次不是去运石头,而是去参加大闸落成典礼!

红旗招展,人山人海。西北黄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只知道主席台上坐着省、地、县的领导,是比我们知道的村长、乡长大得很大的大官。他讲了他讲,祝贺,赞扬,表彰,展望,最后县长请省长讲话,一位穿军大衣的站到台前大声宣布:“现在开闸放水!”顿时,大闸周围锣鼓喧天,鞭炮齐响。只见闸门慢慢提起,黄河水奔涌而出,打着漩涡,顺着修好的渠道,滚滚向前。

我们挤上了渠岸,撵着水头向前跑,跑呀跑,水流越来越快,追不上了,返回来就互相推测,水流到哪里了,到“搬草”生吃南瓜的柳园了吧?到李桥了吧?到杨集了吧?......

看够了,尿憋了,跑到用苇蓆围起来的临时厕所里,扒开裤子痛快地撒尿,忽然看到身边有几个大人,一个个捏着傢伙也在尿。抬头一看,吃了一惊,这不是刚才在主席台上的大官吗?

认出是在工地上曾见过的李县长,他腾出一只手一摆:看什么看,別尿裤子上了!

我们忙往外走,军大衣扭过头来:小傢伙,比赛一下,谁尿得远!

我们笑着跑开了。

大官也撒尿,和我们一样尿,还要和我们小孩比赛谁尿得远呢。恍恍惚惚觉得,我们一下长大了,一种神秘感消失了......

以后还常想起这一场景。

几年后上大学时,传达彭真给青年学生的讲话,他批评说:你们上小学看不起县长,上中学看不起省长,上大学连我们都看不起啦!

我们上初中确实就见过省长,只想辩解一句,可没有看不起谁,只要你是人而不是高高在人民头上的神,人人都看得起的。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前几天听当地的来人说,那个老水闸已经为民造福几十年。自从引来黄河水后,盐碱地淤垫成良田,改种水稻,“范县大米”已经成为享誉省内外的优质绿色农产品。

但由于泥沙沉淀,黄河河床抬高,老闸已经不能使用了,现在又在旁边修了一个新水闸,完全是机械化劳动,那还要学生去抬石头。但当地人并没有忘记那劳苦功高的旧水闸,把它保护了起来,修建成了一个精致的小公园。当你从蜿蜒如巨龙般的临黄大堤上经过,都会看到。

在高大雄伟的新闸旁,老闸像一个身材佝偻的令人肃然起敬的退休老人,正坐在小马扎上晒太阳呢。

喂!轻声,別打动他,让他眯着眼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