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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谁(短篇小说1)
两年前,安红从蓉城打来电话,说林盛一离婚了。
“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冷冷地说。
手机里的安红尴尬一笑,转而聊起别的。
两年后,我也离了。回到蓉城,住进租赁的三十平小屋。
安红几次说拜访,被我各种理由推辞。
前夫另娶,女儿跟了我,目前就读省城一所私立学校,成绩倒不错,可高昂的学费令我焦头烂额。
我和安红在外边见过面,央她帮女儿转学回蓉城。她闲扯一通别的,话锋一转,说林盛一仍单着呢。
我冷笑:“和我有什么关系?”
安红顿时变了腔调:“哟,还记仇呢!”
她办事效率雷厉风行,次日晚上便安排饭局,宴请重点中学的诸位领导。交待我好好打扮,别摆出一副人老珠黄的弃妇模样,好歹给人家领导留点好印象。美人计估计用不上了,可半老徐娘的风韵得犹存点儿。
饭店包间,我一眼认出林盛一。
分别二十年,他模样没大变,除了地球引力让脸部肌肉稍稍下垂,其余还好。尤其身材控制得不错,不似中年人那般肚圆体肥。
唯一的变化是发量减少,尤其发际线上提,乍看以为他头上扣了一个葫芦。
席间,林盛一八面玲珑,谈笑风声。安红面不改色地介绍他是我的表哥,他厚颜无耻叫我表妹…….
我恨得牙痒痒,真想甩甩袖子走人。可一想到女儿,便将满腔怨气化成一杯杯白酒,在那位事后想不起模样的副校长劝说下,喝醉了。
醒来已是第二天,不知早上还是中午,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疼痛的太阳穴,被吐空的胃隐隐作痛。
一缕阳光晃晃悠悠照进室内,无数细小的粉尘和颗粒在金黄的光晕中舞蹈跳跃。
我晃晃脑袋,大脑发出类似电波的吱吱声,旋即,剧烈的疼痛再次开启。无暇顾及其他,我迫不及待拨通安红的电话:
“事成了吗?”
“真的忘了?还以为你装醉呢?”
安红的声音一如往常,热辣辣的40度。她素称千杯不醉,有七两以上的白酒量。
“喝断片了……”我的嗓子干出了火,喝酒误事,伤胃,伤肝,更伤心。
我摁开免提,转动酸疼的右胳膊,拢好头发,赤脚走在微凉的地板上。倒好一杯水,又一屁股坐回床沿,抱着杯子狠狠喝一大口。白开水伴随寂寥空虚一起浸入喉咙,恰是我喜欢的温度。
安红吃吃地笑:
“人家老林说送你,你又哭又叫偏不让,别提多丢人。”
“你胡扯什么?干嘛叫他去?我的事和他没关系。对了,昨晚花多少,微信红包转你。”
我将杯子重重摔在桌上,恼怒的红晕从脸上唰地漫延耳上。这股无名之火是发给手机里的安红,还是我自己?不得而知。
这一切似在安红意料之中,等我发泄完,才慢幽幽地说:
“别打肿脸充胖子,我知道你困难。行了,老林好歹是贩鸡出身的政协委员,下岗职工再创业优秀人才,脸盆大面子大。他约的人他买的单,你要想还,加他微信转了便是,我还有事,呆会再聊。”
听出安红有些生气,但我没心情理会,用微信转去五百元,够不够的让她还给姓林的。我不想欠他一分钱的人情,一分也不想。
安红的电话随即跟来。她一惯如此,气来得快消得更快:
“你还真发红包啊?”
“收了吧,真的。”我有气无力地说。
“你啊,快奔四了还那么犟!你不缺钱吗?省点钱接来孩子搬个大点的窝,三十平能干嘛?老鼠洞似的,拉屎撒尿吃饭在一处?怪不得不让我去参观。我可说了,老林二百平的豪宅缺女主人。你要认清形势,没市场啦,现今多少年轻貌美的小妮拼命想钻他被窝呢!”
我将下嘴唇咬得生疼:“女儿我靠自己能养,再缺钱也不沾他一分。”
“姐们,别那么较真,有人帮你是好事。毕竟你这昨日老黄花,拿镜子照照,就一标准的老娘们。放着洋房不住,好车不开,自个和自个死磕。甭管他真心假意,捞实惠才是正办。还有,别怪我没把话说透,如今学籍难搞,单纯的请客吃饭就拿下?呵呵。你还是当年的纯情小阿妹,多久没混社会了,不知这世道艰难人心叵测啊。”
“什么意思?”我的太阳穴像被锤子不停敲打:
“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孩子的事重要还是你所谓的自尊重要?你要懂得取舍。红包我不收,你执意给,让他加你,点一个通过便是,别让我这中间人不尴不尬,不黑不白的。说实话,你俩的事我再不想掺和了。”
我无语。又听安红说:“你说实话,既然那么恨他,干嘛回来?”
我沉默着,颓然地将手机扔在床上。
是啊,我为什么回来?
人生的幸福我已不奢求,更不知明天是快乐或悲伤。对我而言,捉摸不定的明天和飘忽不定的幸福,永远是虚假和奢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