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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母亲原唱(梦中的母亲)

梦中的母亲原唱(梦中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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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母亲

作 者:廉振孝 高级记者,曾任陕西科技报社记者,海南日报社记者、主任、副总编、副社长、报业集团总经理,海南省社会科学联合会巡视员

来 源:周至县泽明书院(ID:zzxzmsy)

母亲晚年患阿尔兹海默症,整日迷迷糊糊,好像生活在梦中。

阿尔兹海默症已经成为危害老年人健康的主要杀手之一,可是很多人对这个疾病还没有足够认识。我把母亲晚年患病的经历写出来,希望对同类病人的家人们有所帮助。

——谨以此文纪念母亲逝世百日。

坐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灯火,母亲问我:“米家这村咋这么大?”

“米家在哪儿?”我问母亲。

“米家是我姨家!”母亲说。

“妈,这不是米家,这是海口。”

“海口?我咋跑到海口来了?”

“我二姐和姐夫送你来的,你不记得了?”

母亲最近常犯迷糊,一开始我们都没当回事,以为人老了就这样。后来发现,母亲的迷糊越来越频繁,眼前的事儿记不住,过去的事儿忘不了。说起童年的往事,说起过去的艰辛,她把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讲起来绘声绘色,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地重复,像一部划了道的老唱机。可是现实生活中,话说过就忘,东西放下就找不见,经常叫不上熟人名字,时常找不到回家的路。

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母亲得了阿尔兹海默症。我问怎么治,医生说世界难题,目前没法治,只能多陪伴。

幸好我调了闲职,有大把时间陪伴母亲。

有一天,正看电视,母亲突然问我:“咋不见你大呢?”

我说:“我大都走了三年了。”

母亲说:“你大一会儿就回来,快做饭!”说着就挽袖子。

我喊媳妇:“亚红,快给咱爸做饭!”

亚红立刻把自己笑得像一朵花:“好,马上做!”说着走进厨房,弄得锅碗瓢盆叮当响。

母亲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你大走了?噢——真走了。你大在的时候成天跟我吵架,吵完架我还得给他做饭。他一走,没人跟我吵架了,屋里空荡荡的,转来转去就我一个人,没意思得很!”说着眼睛就湿了。

母亲不识字,不能读书看报,也看不懂电视,时常坐在窗前看风景,有时坐在沙发上发呆。为了让母亲不寂寞,我在网上买了一副花花牌,让母亲教我们掀花花。二姐艳娃和姐夫治俊天天陪母亲玩,小妹爱燕和妹夫小放周末陪母亲玩。

玩起掀花花,母亲眼疾手快,脑子清楚,有人出错牌她马上指出来:“你出的啥牌嘛,咋能那么出!”

轮到她,不紧不慢:“对牛,对戏,一副摆!”脸上笑嘻嘻,十有八九赢。

有时大清早,母亲就把花花牌拿出来:“爱燕和小放一会儿就来了。”

我说:“他俩上班呢,星期天才来。”

母亲就嘟囔:“白疼爱燕了,没心没肺,也不请我到她家看看。”

我说:“昨天不是刚去过吗?人家留你,你自己不住,咋又怨人家?”

二姐和姐夫天天过来陪她,每次送他们走,电梯门一关,母亲就唠叨:“这两个人咋每天都来?来了咋还坐下不走?咋还在咱家吃饭?没羞没臊,啥人嘛!”

我说:“我二姐和姐夫专门来陪你呢,你咋那么说?”

母亲说:“哪是你姐?那明明是绒仙!”

我问:“绒仙是谁?”

母亲说:“绒仙跟我一块儿长大,一块儿玩耍,好朋友!”她的思绪又跑到几十年前去了。

母亲不记事后,就开始疑神疑鬼,对谁都不放心了。

她来时带了个包,里面装着换洗衣服。每天,她自己藏在房子里,把包包翻腾来翻腾去,东西拿出来又装进去,装进去又掏出来,还关上门不让我们看见,找不见东西又冲我们发火:

“亚红,你得是把我的钱偷走了?”

亚红笑道:“妈,我刚给你发了红包,咋会偷你的钱呢?”

“那我的钱咋不见了?”母亲气鼓鼓。

亚红拿过包,把衣服一件一件翻出来,口袋一个一个掏一遍,一会儿翻出一卷钱,一会儿又翻出一卷钱。

母亲笑了,有点不好意思:“我就说嘛,钱没腿,咋还能跑了?”

母亲常来海南过冬,过去来了不想走,现在住几天就闹着要回家。每天一起床,她就拎着包坐在门口让我送她回家。我说没时间,她说那就自己走。我说路很远,她说几步就到了。天天闹,没办法,只好让石头送奶奶回家。

老家在镇上,房子向阳临街,门前宽敞平坦,邻居们没事都聚在我家门口聊天,老头老太太们也时常凑一块儿掀花花,母亲在老家显然比在城里快活多了。

母亲一回到老家,又把绒仙的名字安在了大妹小艳头上,吃饭找绒仙,睡觉找绒仙,一步都离不开绒仙,却又像防贼一样防着绒仙,啥东西找不见都说是绒仙偷了。

有一次,她找不见马勺,跑到大妹家门口大喊:“绒仙,得是你把我家马勺偷了?”邻居们大笑,大妹赶紧拉母亲回家,把柜子一个个打开,抽屉一个个拉开,最后发现马勺藏在柜子的抽屉里。

母亲不仅喜欢藏东西,还热爱捡垃圾,街上的破纸箱、塑料袋、饮料瓶、烂柴火,她统统捡回家,塞得满屋都是,弄得屋里脏兮兮,臭烘烘,谁说都不听。

弟弟在西安工作,周末一家人常回家看望母亲,发现母亲捡垃圾,以为母亲没钱用,就悄悄塞给母亲一些钱。母亲拿钱上街,买的东西不拿,找的零钱不拿,捡几个破纸箱塑料瓶就回家。好在卖东西的都是熟人,经常追着把钱送回来。

大姨和小姨时常来看望母亲,母亲跟两个妹妹很亲,初见面会叫着名字拉着手问东问西,过一会就问:“你是谁?你咋还不回家吃饭?”

姨说:“我就在你家吃饭。”

母亲说:“我家没米没面。”

姨逗乐:“有你吃的,还能没我吃的?”

母亲就生气:“我娃管我呢,还要管你?”

两个姨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大妹小艳和妹夫小社既要照顾母亲,又要下地干活,他们到哪儿都得把母亲带在身边,稍不注意母亲就不见了。母亲走路飞快,一转眼就出了村,有一次还把自己跌伤了。

害怕母亲走失,我从网上买了个定位器给母亲戴上,母亲不管走到哪儿,我们在手机上都能看到。看到网上有一种防走失手镯,可以把子女名字和电话都刻在手镯上,我马上给母亲订做了一个。

有一次母亲要出门,大妹和妹夫拦不住,打电话叫二姐和姐夫来帮忙也拦不住。“我要回东村,我要给我大做饭,我要给我妈烧炕,迟了我大我妈要打我呢!”母亲疯了一样往外闯。

大妹说:“我外爷外婆都去世几十年了,谁打你啊?”

母亲指着沙发说:“你外爷不是在那儿坐着么!”

睡到半夜,母亲摇醒妹妹:“你大敲门呢,快给你大开门去!”

大妹醒了,母亲睡了,大妹却再也睡不着了。

大妹生病了,弟弟振辉和弟媳丽娜回家照顾母亲,他们每天变着法儿给母亲做好吃的,陪母亲到处闲逛,心想母亲吃美了逛够了就不闹了,哪知该闹还闹。

弟弟说:“咱妈像个指南针,啥都记不住,方向却迷不了。只知道她娘家在东村,东村在北边,朝北走没问题,朝南拐就不行,把人能累死!”

有时闹得没办法,盼盼便开车拉奶奶上山,去百井东村,找外婆家。姨领着母亲到处看,看她们小时住的窑洞,看崖背上的酸枣,希望唤醒母亲的记忆。母亲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一直沉默不语,吃完饭却立刻要走:“我要回东村!”

姨说:“这就是东村啊!”

母亲说:“这不是东村,我要回东村!”

大家都一筹莫展:母亲的东村到底在哪儿啊?

阿尔兹海默症非常耗人,母亲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最后竟到了一刻也不能离人的地步,我们兄弟姐妹只好轮流照顾母亲。

跟母亲在一起久了,我们发现她糊涂中也有不糊涂:女儿下苦最多,挨骂也最多。儿子啥都不干,她看见儿子就眉开眼笑。媳妇给她洗澡擦身,她一遍又一遍问:“你是谁?你咋对我这么好?”

我们都说母亲偏心,母亲呵呵呵笑个不停。

春节近了,亚红忙着在网上选对联,选窗花,选唐装,想一家人都穿上红色唐装,围在母亲身边,过个红红火火的热闹年。

突然,新冠疫情来了,城封了,村也封了。

眼看要过年了,亲人们却回不来,母亲在等待中静悄悄走了。

母亲走得安详,没有一丝痛苦,像睡着了一样。她年轻时吃了很多苦,老来享了一些福,晚年却为疾病折磨,实在令人心疼。她老人家终于解脱了,去了她魂牵梦绕的东村。

愿母亲在天堂一切安好!

温馨提示:

1.家有阿尔兹海默症病人,防走失是第一要务,患者身份牌、防走失手镯、电子定位器……很多工具都能帮到你。

2.多陪伴,多聊天,哪怕胡拉乱扯,哪怕牛头不对马嘴,对稳定病人情绪都有一定安慰作用。

3.要有爱心,要有耐心。急也没用,烦也没用。时刻牢记你面对的是一个病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要求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