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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结局死没死(红薯结局)

红薯结局死没死(红薯结局)

红34师唯一幸存团长韩伟,湘江战役跳崖没死,后来过得如何?

1986年,中央军委决定编纂一套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一名编辑在春暖花开之际来到一个老人家,请求他写红34师的往事。

老人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历时四个月,完成了密密麻麻7页的回忆材料。

在写完之后,他和儿子围在饭桌前喝酒。老人手里摇晃着酒杯,对儿子说:

“我死了,把骨灰放到闽西去。”

这位老人是1934年湘江战役中,红34师唯一幸存的团长——韩伟。这么多年间,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要求后代让他魂归闽西呢?

红34师为大部队渡江殿后反被围攻,突围队伍壮烈牺牲

韩伟所在的红34师,由闽西子弟兵所组建改编的,正式成立于1933年春。1934年红军长征开始后,红34师作为后卫部队,于十月中旬在江西兴国出发。

当时,追击红军的国民党军队兵力高达二十五个师,共四十余万人。国民党高级将领周浑元、薛岳更是率领两部紧紧追着红军。

我军除了用过人的意志力跟国军厮杀之外,别无他法。国军设下了多道封锁线,都被我军一一冲破,终于来到了对红34师而言,宿命一般的地方——湘江。

当时,我军已经冲破了三道封锁线,而湘江则是国军设下的第四道封锁线,目的是为了把我军困在湘江以东,一举歼灭。

中央军委当机立断,下达了让红34师殿后的任务。时任参谋长的刘伯承,来到了红34师,召集了红34师的师长陈树湘、政委程翠林,和第100团团长韩伟。

刘伯承分析局势,表达了此次任务的艰巨。他们不仅要完成殿后任务,也可能将会面临被国军截断后孤军作战的处境。

陈树湘按照上级的任务和红34师的情况,进行了部署,决心扼守灌阳文市、水车一带,以抵挡敌军的攻击。

红34师所面对的最大敌人,就是曾经吃过他们苦头的周浑元的第三路军。

此刻周浑元麾下有四个师,拥有美械装备,兵力雄厚,大炮和飞机的配合下,让红34师遭遇了严重的伤害。

据韩伟回忆,当时一个连长,在肠子都被炸出来了,还依然继续指挥战斗。就这样,红34师凭借着惊人的毅力成功帮助了其他红军渡江。

然而结局却如刘伯承所料,红34师被困在了湘江之东,被国民党的湘军、桂军、中央军三军包围着。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陈树湘决定突围。

当时,韩伟做后方掩护,其他部队分散突围。但是,他们被国民党军逼迫至弹尽绝粮,最终壮烈牺牲。

其中陈树湘被国军生俘,为了保存最后的尊严,悲惨自尽,英勇逝去,年仅29岁。

原本以为最先会牺牲的韩伟掩护部队,结果居然是留存人数最多的,还剩三百余人。作为仅存兵力中,剩下的最后一个团长,韩伟知道,自己必须得做出决断。

重整剩余的部队士兵终率领他们突围,跳崖仅幸存三个人

韩伟决定将剩下三百人编成三个连,趁着夜色降临的时候突围出去。他们知道,这风险也很大,但是这已经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当时,由于很多排长、连长都不幸牺牲,整个队伍一盘散沙,韩伟除了重新整编队伍,还要任命新的连长,确定部队的纪律性。

在整编好队伍后,韩伟按照计划,带着剩下的士兵们,在黑夜中偷偷突围。然而他们没有走多远,突然一群国民党士兵闻讯而来,人数之多,有上千人。

韩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指挥部队边打边撤,可是死伤人数依然在不断增加。最终,仅剩的三百余人,也只剩下了三十几个人。

他们被国军逼至了宝界岭,于是决定再次将人数分散,争取哪怕一个士兵都好,都能够突围出去。

为了让其他人能够更优先逃出,韩伟和五个干部决心做引敌军的诱饵,将国军大部分都引到了崖边。

在敌军渐渐缩小包围圈,将他们的范围逼到退无可退的时候,韩伟决定和其他的领导干部一样,为士兵们牺牲,毅然决然地跳下了宝界岭将近两千米的悬崖。

然而韩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这一跳,反而留下了红34师最后的火种。因为韩伟跳崖之后,他剩余部队里的人,在历史中消失了。

据传,剩下的部队的下落众说纷纭。一个版本是,剩下幸存下来的人隐藏在民间,因为伤重而无法再上战场,自此过上了不问世事的生活。

另一个版本是,加上陈树湘残余的部下,总共有四百余人活了下来。这些人被俘,之后被释放出来,加入了新四军。

但是可以确认的是,韩伟是在录的生还者。当时他跳下悬崖之后,和另外两个干部万幸被树枝接住,捡回了一条命。

韩伟和仅余的两名干部:二营营长侯德奎、团司号长罗金党活了下来。但是十分不幸的是,罗金党的左脚粉碎性骨折,没办法走路。

为了救罗金党,韩伟和侯德奎前去寻找了生路。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叫王本森,是个郎中。

王本森后人

好心老汉收留之后三人分头寻找部队,却惨遭旧同事陷害

王本森是灌阳县协兴村的农民,也是个土郎中。他这次上宝界岭采药,却没想到被他意外发现了幸存的三人。

王本森见状,连忙和韩伟、侯德奎将罗金党带回去养伤。

据见过三人的村民们回忆,当时他们看到这三个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颤颤巍巍地走着,可见伤势并不小。

王本森将三人带回了家,藏到了自己家中的红薯窖中二十多天。这将近一个月时间,国民党开始了搜山行动,但村民们都没有透露他们的下落。

待国民党人去楼空之后,韩伟等人才从红薯窖里出来。他们脱下了自己的军服,把军装连同武器都留给了村民防身——那是他们感激的方式。

与此同时,他们也是为了躲过国民党官兵的追捕。王本森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扁担,将他们化妆成挑夫模样。

因为罗金党伤势严重,无法上路,需要更长时间的静养。于是他留在了协兴村。而韩伟和侯德奎,为了保全对方,则决定分道扬镳。

韩伟开启了他孤身一人的漫漫长路,他挑着扁担,走着当时的官道。官道仅仅只有一米多宽,旁边的悬崖壁上还有刚埋好的红军尸体。

两个月之后,韩伟辗转回到了家乡湖北。他来到了湖北的大城市武昌市(现武汉区域),借宿在弟弟家中,准备养精蓄锐再继续跟上大部队。

却没想到,他在这里遇到了曾经在安源的工友张荣华。要知道,韩伟加入革命的契机,就是1921年赫赫有名的安源路矿工的罢工事件,让他接触到了党组织。

曾经,张荣华和韩伟一样,都为了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压迫,而呐喊伸张正义;此刻,张荣华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他将韩伟的行踪,偷偷告诉了国民党。

一个深夜,韩伟还在睡觉,突然有一堆人闯进了韩伟弟弟家。给国军指路的正是张荣华,韩伟马上就被国民党抓了起来。

这一抓就是将韩伟关了三年。在这三年期间,韩伟始终没有透露自己是红军干部的身份,国民党都以为他是普通的红军而已,这才让韩伟幸免于难。

韩伟以为,自己将会在监牢中度过一生。却没想到的是,一次突如其来的事件,给韩伟重获自由的人生带来了新的曙光。

以国共二次合作为契机获得释放机会,再上战场终获荣耀

1937年,为了抗击日寇,国共双方决定再次合作。我党与国民党交涉,希望能够释放出被抓的共产党人士,增加抗日力量。

1937年7月15日,中国共产党发出《中国共产党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标志国共第二次合作。

国民党在思索之后,同意放人。但是他们并没有那么爽快,表示如果是普通的红军则放回延安,如果是干部则要放回南京。这无异于是为了钳制住我党的力量。

而当时韩伟由于没有暴露身份,则有幸被释放,回了延安。之后,他便在抗联大学学习。当时,毛主席得知红34师还有幸存者的时候,十分高兴。

尤其是当他得知了幸存者是韩伟的时候,更是喜悦。因为韩伟曾经做过毛主席的警卫排长,跟毛主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然而,韩伟这边却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和毛主席重新会面。毛主席深知,韩伟有心结所在,于是在1938年5月,毛主席做了一次抗大演讲后,把韩伟叫了过来。

他询问韩伟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来找他。韩伟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毛主席却了然于胸,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韩伟是因为有思想包袱。

当时在三个摔下悬崖活下来的人中,只有韩伟回归到了部队。而侯登奎和罗金党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无疑是给韩伟加上了心理压力。

他觉得自己湘江战役打不好,连累了几千闽西子弟兵牺牲。后来又一时不察,被国民党抓了去,坐了牢,这些经历,让韩伟的自信心已经消失殆尽。

毛主席鼓励韩伟,让他抛去思想包袱,忘记过去的伤痛,继续开始为了党、为了人民、为死去的弟兄们战斗。

韩伟受到了鼓舞,在抗大毕业之后,拒绝了抗大让他做教员的请求,而是去了晋察冀军区,开始了他第二次的战争生涯。

一开始,毛主席察觉到韩伟心理没有过渡好,只是想用血和汗抹掉痛苦的回忆。为了让韩伟冷静思考,他要求韩伟先去晋察冀当一期教员。

之后,他确定韩伟的情绪真的平复了下来,才允许他上战场。正好当时部队整编,韩伟开始担任第二军区第四团的团长。

1939年3月,日军试图占领盂县上社镇,韩伟所在第四团,和第五团赶忙前去监视和牵制。

在韩伟的率领下,第四团用仅一个营的兵力,以游击方式袭击日军,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日军对第四团怀恨在心,进犯上下鹤山决心伺机报复。韩伟利用地形,使用了迂回包抄的方式,将日军打个措手不及,最终获得了上下鹤山大捷。

这次战斗,不仅大大挫伤了日军的锐气,也加强了韩伟的自信心。自此之后,韩伟便开始势如破竹,屡建军功。

建国以后,韩伟被授予了开国中将的称号。之后,他便先后担任了华北军区副参谋长、北京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师范学校校长。

1988年,韩伟被授予了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这代表着韩伟一生打仗无数、赫赫战功。然而对于韩伟而言,人生中最印象深刻、无法忘怀的,始终是湘江战役。

垂暮之年依然无法忘记当年闽西士兵,与战友共魂归闽西

韩伟希望那数千名闽西子弟兵都能够被追封烈士,也曾去找民政部做优抚工作的司长。

可是韩伟年事已高,当时的名单也已经丢失了,根本没办法给一份完整名单。

于是司长再提议,让韩伟再找两个以上的证明人,证明这些烈士的身份。

这话无异于在韩伟胸口再插一刀。当时,只有韩伟是确定被证明是活着的,其他人都已经不知所踪。

不过,万幸的是,在韩伟的晚年生活中,有两件事令他颇为感慨和高兴。

一件事是中央军委找他来写湘江战役的事情,他将自己当年的血淋淋的回忆再次找回,内心五味杂陈。

韩伟不止一次跟自己的儿子韩京京说,他只是一个幸存者。对这件事他又是庆幸,又是后悔。庆幸的是,他活下来了;后悔的是,他没有能够救更多人。

韩京京

而第二件事,则是和罗金党有关。80年代的时候,韩伟收到了一封来信,是罗金党寄通过当地的民政部门寄到北京军区司令部的。

原来当年,罗金党虽然也没有死,他伤好后也想去找红军。但是找了很久,不仅没有找到,还迷了路,走到了广西。

最终,罗金党留在了广西,凭着编竹篮的手艺维持生计。

韩伟看到之后,十分感慨,不仅马上给罗金党开了证明材料,还寄了自己写的那篇回忆湘江战役的文章给罗金党。罗金党得到了证明,每个月也能获得补贴。

1992年,韩伟逝世。在他临死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自己的儿子和媳妇:“一定要把我葬到闽西去!”

韩京京其实并不了解韩伟在湘江战役的过去,但是韩伟在暮年时提到了两次葬到闽西,可见这是韩伟的夙愿。身为儿子,他不能违背亡父最后的希望。

当他把骨灰送回闽西的时候,闽西很多人都来迎接他。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都记得父亲,都亲切地叫他“扩红团长”。

原来,当时韩伟在闽西地区当司令的时候,负责征兵,到处扩红。红34师的六千闽西子弟兵,都是韩伟带过去的。

然而韩伟却没有把这些子弟兵都带回来,这成为了他人生中最大的遗憾。所以,籍贯湖北的他才希望能够魂归闽西,以慰闽西子弟兵的英灵。

韩伟是闽西英雄公墓中,唯一一个非福建籍的将军。而他经历了磅礴的戎马一生,始终无法忘怀的,是当年那些为国家、为人民而奉献生命的战友们。

《雪中悍刀行》大结局:徐凤年父女兄弟齐相聚(终)

各位读者,大家好。

今天是《雪中悍刀行》系列最后一讲啦,明天开始会更新《毛泽东传》精讲系列,另外《剑来》解读也在筹备中,想知道什么时候上架,就请持续关注吧。

  上一期讲书中,我们聊到第二场凉莽大战正式告一段落,北凉在拒北城攻守战中,取得了一场大胜。而后北凉军一路势如破竹,一鼓作气攻下了北莽南朝。

  此时的北莽内部,已经是混乱不堪。慕容女帝已死,拓跋菩萨生死不知,各方势力陷入军阀混战,争夺草原共主的位置。

  而此时的徐凤年,却是发疯了一般的奔赴北莽腹地,这一次,他并不是要来打仗,而是要找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女儿。

  在徐凤年游历北莽江湖之时,曾跟红薯在敦煌城“嘿嘿嘿”了一段时间。在这之后,红薯就怀了一个小宝宝,外号叫小地瓜。只不过红薯不想让徐凤年分心,这件事就成了一个秘密,连徐凤年都不知道自己“喜当爹”了。

  在凉莽大战期间,慕容女帝派军队围剿敦煌城,徐凤年立刻就要北上救援红薯,却被身边人拦了下来。因为那次围攻,明显就是一个圈套,等着他自己往里跳。

  敦煌城被攻破之后,小地瓜在亲信的保护下,成功逃出生天,可由于年纪太小,她也只能在北莽境内四处流窜,既要躲着追兵,又要想办法活命。

  而徐凤年之所以能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是小姑娘陶满武找人告诉他的。

  而陶满武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咱们第一期讲书中,那个听潮亭湖底老魁告诉她的。当时老魁拼了性命,把这件事告诉陶满武,让她务必转告徐凤年。

  这里插播一句,在未来的江湖,徐凤年的大徒弟余地龙,成为了江湖人口中的“陆地蛟龙”,成为了天下第一。而这个小陶满武,则成了那个时代的天下第三高手!

  徐凤年得知女儿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后,立刻奔赴北莽,开始了大海捞针般的寻找。他并不知道女儿是流落到大草原上,还是躲在某座城池中,只能碰运气瞎找。

  徐凤年凭借直觉搜寻,他也知道,这种盲目搜寻成功概率不大。但由于他根本没见过女儿,只能猜测他闺女的相貌,应该跟红薯长得一般白皙好看。

  这一日,他来到了胡笳(jiā)城,是北莽的一座军事重镇。

  在这座城中,他见到了一个矮小瘦弱,浑身黑黝黝的小姑娘,像个小乞丐,就住在一个荒废的古寺里。她在看到徐凤年后,顿时是满脸戒备神色。而徐凤年看她,应该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只不过长得这么黑,肯定不是自己女儿。

  夜深人静,徐凤年依旧是一无所获,他站在城头,叹了口气,就准备前往最后一座城池——石碑城。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寺庙里的黑炭小姑娘,徐凤年情不自禁会心一笑,想要再去看一眼。

  阴森森的寺庙,破败不堪的屋子,狭窄的小木板床,歪歪扭扭的小木凳,架着一口小锅,再加上藏在地下的那小袋子粮食,就是小黑炭的全部家当了。

  可徐凤年发现,小姑娘一个人还是过得很开心。她的晚餐是一小锅从集市上捡来的菜叶乱炖,她却觉得很丰盛。

  见到有陌生人过来,小女孩有些紧张,就对徐凤年说道:“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爹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高手和英雄,杀人不眨眼,你敢惹我,我回头就让他打死你!”

  徐凤年笑问道:“你爹真是高手?有多高?”

  小黑炭整张小脸蛋都充满了自豪,啧啧道:“十层楼那么高!不对,是一百层楼!你怕不怕?”

  徐凤年愣了一下,哈哈笑道:“我可不信。你爹要是那么高的高手,你还会待在这里?”

  小黑炭恶狠狠地冷哼一声。

  徐凤年柔声说道:“小丫头片子,我要走啦,要去一趟石碑城,找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她呢,肯定长得跟她娘亲一样好看。”

  小姑娘老气横秋地摆摆手,笑眯眯说道:“去吧去吧,咱们有缘再聚。”

  徐凤年走后,这个骨瘦如柴的小黑炭,就这么撒开脚丫子在胡笳城内欢快飞奔,为了能让自己吃口饭,她帮人做活,又捡了一堆破烂菜叶。

  而徐凤年在石碑城,还是一无所获,照理说他就该立即返回北凉,可归途中他又想起了这块小黑炭,莫名其妙回到了这座古寺。

  见到徐凤年返回,小女孩拍拍手,问道:“想乘凉不?”

  于是,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一起爬到了屋顶上,躺着看星星。

  两人沉默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徐凤年发现小姑娘已经沉沉睡去了。怕她着凉,徐凤年脱下袍子,动作轻柔,盖在她身上。他则是看着天空,一夜到天明。

  徐凤年陷入沉思。

  自凉莽开战以来,这四年中,看不完的战火硝烟,听不尽的战鼓马蹄,打不完的仗,杀不光的人。也许将来史书会用“波澜壮阔”四个字来形容这场战争,但作为身处其中的当局者,没有谁能够真正喘口气。

  徐凤年一直觉得自己比徐骁差太多了。领兵打仗是这样,当爹,更是这样。

  徐骁这个爹,留给他一个世袭罔替的北凉王、三十万铁骑,给了他徐凤年整整二十年时间的年少轻狂。他想,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而轮到他当爹了,自己的孩子又在什么地方?这是不是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一宿都缩在温暖袍子里的小姑娘,打着哈欠醒来,看到徐凤年盘腿而坐,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徐凤年转头笑问道:“小丫头片子,你要不要去我家玩,管吃穿睡哦。”

  她一脸不屑道:“不去。”

  兴许是怕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别人好意有些伤人,她咧嘴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能胡乱瞎逛的。”

  徐凤年伸手揉了揉她那小鸡窝一般乱糟糟的头发:“没关系,以后我再来找你玩。”

  大人和小孩,很郑重其事地拉钩。

  徐凤年的笑脸不变,但迅速起身望向城门方向。紧接着,小黑炭也向城门方向望去。只见数万北莽骑军,将整个城池包围的水泄不通。

  徐凤年轻声解释道:“别怕,那些人都是找我来的,我事后肯定帮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只是那小女孩却嘴唇颤抖,颤声道:“不是的,都是找我的。”

  小黑炭猛然一推徐凤年,尖声喊道:“快逃,你快逃!别管我!”

  徐凤年一脸错愕,低头看着不知为何仓皇失措的孩子。

  小黑炭扯住他的袖口,抬头红着眼睛哽咽道:“娘亲走了,徐叔叔走了,都是我害的,你走啊,快快走啊……”

  徐凤年如遭雷击,他已经猜出,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他的亲闺女。

  小女孩松开手,手忙脚乱从屋顶瓦片底下抽出一柄狭长木刀,赶紧塞给徐凤年,挤出笑脸道:“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哪一天能找到我爹,就跟他说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还有,我的名字是徐念凉。还有还有,我的绰号叫小地瓜。”

  她咧嘴灿烂一笑:“我爹叫徐凤年,是北凉王哦,很厉害对不对,我没骗你吧?”

  见徐凤年愣在原地,小黑炭着急的怒道:“还不走?你真的会死的!”

  徐凤年缓缓蹲下身,额头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上。

  而无数北莽大军,也被这一幕震撼的无以复加,他们竟看到徐凤年在哭!他们甚至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这个人,可是让整座北莽王朝瑟瑟发抖的北凉王,是重伤武神拓跋菩萨的人间无敌之人!

  徐凤年松开女儿的手,没有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水,而是伸手帮她擦拭脏兮兮的脸颊。

  这一大一小,看着彼此,异口同声说出了句:“对不起。”

  小地瓜的意思是,因为她的原因,连累了一个陌生人要跟她一起死。徐凤年这一声对不起,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做好一个父亲。

  小地瓜知道,今天自己再也逃不掉了,可她却不想在那些北蛮子面前哭鼻子,于是她凝视着徐凤年的脸庞,嘿嘿笑道:“没事。放心啊,我不会笑话你的,谁都怕死,你看我刚才也哭了嘛。”

  徐凤年站起身,低下头,仔细佩好那把被孩子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狭长木刀,悬在腰间。

  他柔声道:“我找到你了,小地瓜。”

  凤年一只手放在小地瓜脑袋上,眺望远方,轻轻说道:“小地瓜,爹没能保护好你娘亲,但肯定会保护好你。今天,我们一起回家。”

  孩子呆呆站在徐凤年身边,然后哇一下哭出声。直到此时,内心委屈的小地瓜,大声哭喊道:“你没有保护好娘亲,我才不要喊你爹!我想爷爷了,如果爷爷在的话,我一定让他打你。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坏蛋,把木刀还我,我不送给你了!”

  徐凤年眼神森寒看着北莽大军,听着伤心孩子的气话,这位名动天下的北凉王,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一手握拳,另外一只手的手心抵在狭长木刀的刀柄上。

  这一刻,就算十个拓跋菩萨拦路,就算全天下所有的一品高手都出现在此地与他为敌,就算北莽还能有百万铁骑挡在前方,他都毫不畏惧!

  徐凤年依然泪流不止,但是笑意越来越多。

  他凝视着他的闺女,在他眼中黝黑黝黑却比世上所有孩子都要漂亮的小地瓜,微笑道:“你没有吹牛哦,你爹徐凤年真的是一个有一百层楼那么高的高手。”

  说完这句话后,天地异象骤起。

  除了他们脚下的这座寺庙,便是一整座胡笳城,一栋栋高楼撕裂飞升,一棵棵树木拔根破土上浮。夹杂有城内全部的兵器,几乎所有死物都升入天空。

  然后在这个小屋顶上,徐凤年腰佩狭长木刀,小地瓜拎着短小木刀。

  这一日,这对父女终于相认,共同返回北凉。

  回去的路上,徐凤年想起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有些记忆模糊了,有些记忆依然深刻。

  只有等到自己当上了父亲,才会明白自己的父亲,当年对自己的那些付出,不管已经付出了多少,永远都不会觉得够了,永远只恨太少。

  徐凤年在心里默念:我的小地瓜,爹对不起你,但爹真的很爱你。也许以后,等到你长大以后,会遇上心爱的男子,爹才会不情不愿地把你交出去,希望你幸福一辈子。希望爹死后,无法再照顾你的时候,你也一定要继续幸福。

  话分两头。

  话说在凉莽大战落下帷幕之后不久,燕剌王赵炳率领大军,攻破了太安城。当朝天子赵篆手捧玉玺,亲自出城请降。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接受皇帝纳降之人,不是燕剌王赵炳,而是世子殿下赵铸!又过了一段时间,赵铸登基称帝,赵炳则是退居二线,当上了太上皇。

  而张巨鹿的女儿张高峡,则成了新一任的皇后,张巨鹿得到了平反,在赵铸的带领下,离阳越来越强大,而赵铸也成了一位有道明君。

  再后来,徐凤年孤身进京,来见这位曾经的好兄弟。可赵铸已然是当朝天子,他为了江山永固,竟是派遣大军围杀徐凤年。而恰好这个时候,白狐脸赶了过来,跟徐凤年并肩作战。

  这一日,徐凤年如同杀神降临,一路杀到了皇城最中心,缓缓走入大殿之内。白狐脸守在大殿门口,屋外是数千铁甲禁军,屋内共有三人,徐凤年、赵铸、张高峡。

  已经贵为皇后的张高峡,在这一天也是仗剑而立,拦在两个男人之间。

  这两个人曾是兄弟,如今,他们一个是世间身份最尊贵的男人,一个是天下最无敌的男人。而后者要杀前者,只是没成功而已。

  徐凤年在步入大殿的那一刻,就将手中凉刀放入刀鞘。这个动作,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浓重嘲讽。他的视线越过张高峡,望向曾经的小乞儿,没有说话。

  身穿龙袍的赵铸,从龙椅上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挡在张高峡身前,与徐凤年对视。

  张高峡颤声怒斥道:“徐凤年!你难道真要天下再次大乱?你知道北凉和中原要枉死多少将士百姓吗?”

  徐凤年没有理睬这位母仪天下的女子,只是安静地望向那一袭龙袍,问道:“为什么?”

  赵铸平静道:“小乞儿想请你喝最好的酒,可皇帝赵铸想永无后患,赵室子弟高枕无忧。就这么简单。”

  徐凤年笑了笑,又问道:“就不能坐下来,喝着酒,好好说?”

  赵铸摇头道:“这就是现在我赵铸能穿这件衣服的原因。”

  看到徐凤年伸手握住刀柄,赵铸只是闭上眼睛,纹丝不动,束手待毙。

  张高峡刚要向前冲出,却被赵铸一把死死攥住手臂。脸色苍白的她五指松开,长剑颓然坠地。一座京城,数百位高手,整整三万铁甲,都不曾拦住人间无敌的徐凤年,她张高峡又如何阻挡?

  张高峡同样闭上眼睛,只是双手都握住了自己男人的手臂。

  而徐凤年只是一拳打在赵铸胸口,然后就转头离去,轻声道:“以后善待北凉,我会在京城以外的地方看着你的,小乞儿。”

  不知过了多久,赵铸低下头,哽咽道:“小年!小乞儿这次错了,真的错了!”

  离开了皇城,徐凤年一路南下,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温华所在的小镇。

  自从当上了掌柜的,温华就给酒馆起了个新的名字,就叫“兄弟楼”。这一天,酒楼中坐满了酒客,都在一边喝酒,一边听一个老先生说书。

  徐凤年翻身下马,身后跟着白狐脸和姜泥,头上骑着小地瓜。见到徐凤年后,温华呆若木鸡,惊的说不出话来。

  徐凤年嘴角翘起,高声喊道:“姓温的店小二!”

  原本一直懒洋洋趴在围栏上的温华,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泛红,听到楼下大门口那个男人的喊话后,嗓音沙哑道:“在。”

  徐凤年又大笑问道:“有无美酒?”

  温华深呼吸一口气:“有!”

  徐凤年接着问道:“有无好肉?”

  温华扯开嗓子回答:“有!”

  徐凤年略作停顿,问道:“有无木剑?”

  曾经狗刨走过江湖,也曾经在京城赢得过“温不胜”这个偌大名号的男人,咧嘴笑道:“没了!”

  楼下男人哦了一声,高声道:“那有无兄弟?”

  早已不是什么木剑游侠儿的酒楼掌柜,这个落魄离开那座江湖,然后在家乡娶妻生子的温华,抬起那条还没有折断的胳膊,挡在自己眼前,好像是不希望所有客人看到他的模样,用带着压抑的哭腔,笑道:“还有。一直有的!”

  两兄弟相见,并没有久别重逢的生分,而是又像当年那样打闹在一起。

  徐凤年说道:“对了,我身边这两位呢,你就喊嫂子吧,记住喽,不分大小的啊,喊错了,自己收场!我可是天大地大媳妇最大,只会帮着揍你。”

  温华先骂了一句滚蛋,然后望向她们,一本正经道:“弟媳妇们好啊!在下姓温名华,曾经绰号太多,且不去提,如今不幸正是姓徐的兄长,的确是有些家门不幸,哈哈,以后我这个不成材的小弟,就麻烦两位弟媳妇多照顾了。别看不上他,就算真看不上,也行,勉强将就着过日子得了,既然不小心嫁了,就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嘛。”

  徐凤年刚放下小地瓜,听到这鬼话连篇后,忍不了啊,作势要抬脚踹人。

  温华心有灵犀地同样抬腿,只不过显然这个男人在那一刻,忘记了自己瘸腿了,顿时就要踉跄跌倒。

  徐凤年迅速踏出两步,扶住他的肩膀后,轻声道:“姓温的,对不住了。”

  温华不以为意,嫌弃道:“滚滚滚,这话老子不爱听,还想不想喝酒了?”

  他们两个,在二楼找了一张桌子,开始喝酒闲聊。这时候,温华的老婆,闻讯赶了过来。

  徐凤年赶紧站起身,沉声道:“徐凤年见过嫂子!”

  不但是徐凤年,就连姜泥和白狐儿脸两人都站起身,小地瓜更是清脆喊道:“婶婶好!我叫小地瓜!”

  徐凤年轻声道:“嫂子请坐。”

  那女人歉然道:“我就不坐了,这就去后厨那边,给你们哥俩炒些下酒菜,手艺不好,别见怪。”

  那女人双手攥紧衣角,显然还是十分紧张,犹豫了下,还是鼓足勇气对徐凤年说道:“自从认识温华起,他就一直念叨你,他这辈子除了他亲哥哥之外,就只把你当兄弟了……对不起,我先下楼了。”

  不等温华和徐凤年说话挽留什么,她就已经转身下楼去了。

  徐凤年伸出大拇指,说道:“姓温的,你能找到这样的媳妇,牛啊!”

  温华挺起胸膛,满脸理所当然道:“我是谁?”

  徐凤年嘿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可惜我啊,还是比你强一些,现在就有……”

  不等徐凤年说出“两个”这两个字眼,就只听姜泥冷哼一声,白狐儿脸更是冷冷斜瞥一眼。徐凤年只好闭嘴,不敢说话。

  这一天,徐凤年终于又喝醉了。在他走完第一趟离阳江湖后,然后回到那座清凉山,很奇怪,在那之后,好像就真的再没有喝醉过酒。

  两拨女人孩子们,就坐在二楼远处的酒桌上,从头到尾,都不去打扰那喝酒聊天的两个男人。

  徐凤年醉着说他找了个四面环山的地方,带着她们隐居。说他们都认识的李东西,和一个叫吴南北的小和尚去了江南道,小和尚说要建造一座寺庙,因为等有了庙,就有了香客,有了香客就有了香火钱,有了香火钱,就算他成不了佛烧不出舍利子,也能有钱给东西买胭脂水粉了。

  说他弟弟徐龙象也找着了满意的媳妇,那个叫慕容龙水的女子为了他弟弟,愣是从两百斤的胖子,变成了百来斤重的女人。

  说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叫陈芝豹的家伙,不相信这个狗屁白衣兵圣真的死了,一定要当面问一个为什么。

  说他本来想要介绍温华跟一个叫赵铸的家伙认识认识,只可惜那个王八蛋太小气,连请人喝酒都不乐意,还是算了。

  说一个曾经名字是赵篆的家伙,跟他的媳妇在北凉道陵州安家乐业了,当了个私塾先生,挺好的。

  说前任武当掌教李玉斧走得不应该,不值当,他斩断了天地之间的勾连,从此天上和人间,各自分割,仙人不能祸害人间。

  说你温华是没能瞧见,万千谪仙人如雨落人间的盛况,太可惜了。

  说他不知道以后自己的徒弟余地龙,能不能真的成为陆地蛟龙,成为人间那最后一位陆地神仙。

  说他徐家如今改成了北凉道经略使府邸,不能带你温华去那边摆阔了。

  ……

  夜幕中,徐凤年醉得趴在酒桌上,温华也是一模一样,已是醉得不省人事。

  当初徐凤年第一次行走江湖,回到北凉外的小酒铺,迷迷糊糊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二,上酒!”

  这一次,酒醉后的徐凤年,不知是说的醉话还是梦话,只是轻声喊了句:“小二,上酒!”

  温华还是一般无二,呢喃道:“唉!客官,酒来啦。”

  雪中的江湖,就在这一声“小二,上酒”中收官,感谢各位听众的一路陪伴。

  各位,江湖路长,咱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