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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吉签好不好(中吉签)

中吉签好不好(中吉签)

乱弹男篮世界杯的“上上签”想赢还要靠自己,没有人能随便成功

张聚恩/文

大约三千年前,老祖宗开始在竹板上写字或刻字,以记事著书,称“简”。而把竹简制成毫米左右厚、数毫米或十数毫米宽、十数厘米或数十厘米长,且上方下尖状,并在其上刻或写不同字词,则成“签”。把一堆签放在一起,置于神像前,由求签者自行抽取,以占卜吉凶祸福,被称为“抽签”。现代的抽签方式里已不再用竹简,改而用纸,但人们仍说“抽签”。

在平民生活中,“抽签”常用于解决资源分配的难题。资源有限时,分配不公是绝对的,为了让人们接受,借助“随机抽取”的规则,以使众人不得不认可。而如今,看到最多的“抽签”活动,发生在寺院庙宇里。善男信女们花钱求签,在略为神秘、甚或庄重的氛围里,从置放于开敞式容器的一堆签里,抽取属于自己的那支,并依签上字词之意而自得自慰,或交予解签人,请其诠释解意而得精神指引。此时的“签”,常被唤作“灵签”,取“心诚则灵”之义。

按寓意吉凶,“灵签”分五种:上上签、上吉签、中吉签、中平签、下下签。按概率(实则为设局人有意为之),上吉签和中吉签易得,分别指百事皆遂或苦尽甘来;抽得上上签的几率较小,其意或财源滚滚,或官运亨通,皆为多多好事,常让抽到的人兴奋不已。中平签意指无大喜亦无大悲,嘱求者平淡度日。下下签当然是凶多吉少了,但此类签数量小,并常教人不必悲切,否极泰来,亦为常理。

有意思的是,除上述特定场合外,在某些现代体育比赛项目不得不分组进行时,“抽签”成了一种最常用的方法,甚至演绎出一个颇具仪式感的神圣活动。话说公元2019年3月16日,男篮世界杯分组抽签在深圳举行。结果一出,国人皆喜,中国男篮与委内瑞拉、波兰和科特迪瓦分为一组,争夺第一轮四晋二的出线机会,出线则进前16名。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中国队抽得上上签,出线前景一片光明。殊不知,同抽在A组的波兰和委内瑞拉,不仅毫无压迫感,反而因与中国同组而笑逐颜开。盖因我们将人家看作鱼腩,人家也把我们当成好捏把的软柿子。不过,当时过于亢奋的国人,没有太关注这颇为微妙的一幕罢了。

9月4日晚,该组比赛结束。三战两负的中国队在家门口失去了原本有极大可能得到的出线机会,直教人扼腕叹息——上上签落得下下运。呜呼!

痛定思痛,如果想从中得点规律性认识,我想,不论是求签占卜,还是体育比赛,这“上上签”是万万信不得的。先说学习、工作和生活,不认真、不图强、不付出辛劳,哪里能有唾手可得的成功与幸福?走路可拾金,天下掉馅饼,那只能是痴人说梦。而在竞技体育中,有时虽确有运势,机遇和偶然性也常起作用,但说到底,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这一次,借由东道主之利,中国男篮这支“伪强队”与另外7支真强队一起作为种子球队,参加分组抽签;在两条“锦鲤”——大明星科比和美少女杨超越的神手之下,获得相对有利的抽签位置。虽历史突破的机会难得,但球场上的现实颇为骨感,本就技不如人、经验不如人,加之或多或少地轻视敌手,自身准备并不到位,最终我们还是遗憾地失去良机。

不过,也不必太责备中国男篮的教练和队员们,重要的是,真切地找到差距,实实在在地做出努力,以提高我们的竞技水平。在我这个体育爱好者眼里,具体的战术技术常常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对事业全身心投入的激情,阅读比赛、冷静应对的能力,以及身体的基本素质,如爆发力、协调性等。从科学选才到训练施教,从运动技能到文化素养,都需要全面审视和革新。这些思考,可能已经超出篮球,有可能是中国竞技体育的普遍性问题。但愿能有所改变。

鲜活的实例再次告诉我们,“上上签”有毒,想凭借“上上签”而轻易获胜,极不靠谱。联想到各行各业,无论干什么,都要靠真本事。还是李宗盛的《真心英雄》唱得好: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全力以赴我们心中的梦。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第二十六签 邵尧夫告天 丙己 中吉

年来丰歉皆天数  自是今年旱较多

与子定期三日内  田畴沾足雨滂沱

【典故】

宋。邵雍字尧夫。范阳人。于书无所不读。精天文易数。程子称为振古之豪杰。遇苦旱焚香告天。为民祈雨。竭尽诚敬。经王拱辰、吕诲等。屡荐不起。卒年六十七。赠秘书省著作郎元佑中。谥康节。

【圣意】

名与利。今虽损。若遇时。便返本。

讼可解。病得安。婚即合。行人还。

【东坡解】

吉凶天数。目下多迍。直待时至。如木逢春。

祷求皆应。定在三辰。谋望必遂。好事相因。

【碧仙注】

吉凶天数奈如何。且待时来福气和。

祈祷定应三日内。营为好事入门多。

【解曰】

此签谋事先损后遂。问病。星运未顺。目下多悔方吉。病遇庚申日安。讼即解。名利难。行人三日内必至。婚未成。求财无。凡事不利达也。

【释义】

富贵皆有天数。非人力所为。凡百谋为。厄于时势尚未顺利。定期三日内。言后必有变也。庚者事之变。前庚三日为丁。后庚三日为癸。二字则变凶为吉。名成利就。又当谨修。于始不可妄动。病宜祈祷。子有三胎。大底(抵)虚名而少实也。

【解说】

年来收成好坏,都是天数注定,不是人力所可改变。今年雨少田旱,收成自少,不过相信三天内,上天会给你足够的雨量,使你的田地不再干旱,所以你应该诚心祈祷,不必发愁呀!

  这首签诗,告诉当事人,吉凶自有天数,非人力所能变更,惟有修心向善,感动上天,才能趋吉避凶。目前运气虽然未顺,只要多行善事,祈祷上苍,自然有求必应。

  碧仙注说:「吉凶天数奈如何,且待时来福气和,祈祷定应三日内,营为好事入门多。」

【释字词】

滂沱─大雨的样子。

迍─喻进入困难的样子。

谥─彰扬死者的道德功业所追加的名号。

“我对郎君一见钟情。救命之恩,郎君以身相许可好?”“好!”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三天,三天了!徐皎终于认命——她穿书了!

  她是真的,很悲催的,穿到了一本正在连载,还未完结的古装大女主文里了。穿就穿吧,更悲催的是,她不是穿成历经坎坷,背负众多,可最后却能走上人生巅峰,坐拥蓝颜知己,灵魂伴侣的女主,而是一个出场即死的炮灰,女主她妹!

  还真是她妹的!这三天,徐皎已经不知道骂过多少回了。可她眼一闭一睁,连着三回了,却还是困在这里。三天,也够了,她若再不清醒过来,说不得就只有一个死字了。

  虽然死了说不得就能出去了,可是万一出不去呢?万一呢?她是不是就真的死了?

  她可还不想死呢!

  “芫娘呢?去找她来!”徐皎转头对跪在一旁的丫鬟习秋道。

  习秋蓦地抬眼望她,神色有些惶惶,却也有些欢喜,整整三日了,自从那日娘子梦魇醒来后,就好似魔怔了,一直就不言语,若非还记得吃喝,只怕芫娘就要急得去请大夫,或是直接找个法师上门驱邪了。

  因而习秋很快欢喜起来,应了一声“是”,便是连忙爬了起来,往外而去。

  徐皎转头望着窗外寒月如牙,书中对徐皎着墨不多,作为一个出场即死,只活在女主回忆之中的炮灰,信息量委实算不上大。故事的开端就是女主一身风尘赶到百江县,可等待她的却是冲天的火光,她的妹妹徐皎就在那场火里被烧成了焦炭。

  死了,还是被烧死的。

  徐皎打了个哆嗦,她不能坐以待毙。

  虽然不知道女主出现是什么时候,可她待在这处小院儿里显然不安全。何况,她堂堂一个平南王府的郡主,死得那么轻易,要说这当中没有猫腻,她打死也不信,身边的人是不能信的。眼下,她只能先脱离了小院儿,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女主出现的那一日。

  女主,也就是徐皎她姐,那可是个武力与智慧同等担当的角色,虽然跟着女主必然不会太平,可总比眼下朝不保夕的好。先度过这关再说,往后不是有她吗?她在这个世界里也勉强算个先知了,刚看的小说,对于着墨不多的自己她不怎么清楚,可对于大书特书的女主经历的那些事儿可还记得清楚得很呢,有她在,难道还不能助她姐遇难成祥,所向披靡?她姐要不了多久就能走上人生的巅峰,她这个做妹妹的还不能顺道跟着沾沾光吗?

  往后吃了睡,躺着死都成啊。

  未来很美好,先将这关过了再说。

  徐皎暗暗咬牙时,一道细碎的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外,紧接着传来一记上了些年纪的女嗓,“娘子?”

  徐皎望着门上朦胧映出的身影,打迭起精神来,“进!”

  进来的就是芫娘了。

  这三日徐皎虽是不愿相信这残忍的事实,却也被动接受了一些信息。徐皎身边跟着的人算不上多,便是以这位芫娘马首是瞻,徐皎暗地估摸着,她应该是徐皎的乳娘之类的,即便不是,也是一个管事。

  徐皎想要出门,必然要过她这关。

  说服她却也不难。

  徐皎心里默默打好了腹稿,听着芫娘关切了两句,她便直奔主题——

  “芫娘,我前两日不是做了个噩梦吗?”还真是个噩梦,也不知还醒不醒得了。

  “是啊!娘子到底做了个什么噩梦,婢子怎么问,您也不肯说。”

  徐皎面露难色,叹息着摇了摇头道,“总归是个不怎么好的梦。所以我这心里不安得很,家里又迟迟没有消息。所以,我思量着……是不是可以去庙里拜拜神佛,我这心里也能踏实些。”

  芫娘没有料到她居然会提起这个,有些诧异,“娘子要出门?”

  徐皎点了点头,神色坦然,“我想去庙里给爹爹和阿姐祈福。”

  “娘子一片孝心,真是难能可贵。可是……”芫娘面上显出两分为难,“出门时家主特意交代了的,让咱们凡事谨小慎微,能不出门便不要出门了。”

  “爹爹的话我自是要听的,可这回……芫娘也瞧见了,我日日睡不安稳,这样下去,我怕是就要病了。”说着这话时,她眼里含着软软的哀求,神情楚楚。

  芫娘沉默片刻,终于是妥协了,“也罢,城郊就有一个苍竹寺,这两日正好是庙会。那明日婢子就陪娘子一道去走一趟,祈了福还可以在庙会上逛逛,散散心。”

  “我带着习秋和阿印两个去就是了,芫娘就不必去了。”听到芫娘答应她出门了,徐皎莹白的小脸上展开一抹笑。

  芫娘一听却是愕然,“这可不成,习秋冒冒失失的,让她跟着,婢子可不放心。”

  让你跟着我还怎么逃?好在,徐皎早就想好了对策。“芫娘,习秋虽然笨拙冒失了些,可胜在忠心,再说,还有阿印呢,我又不是那等胡闹的,这苍竹寺想必也不远,我去去了了心愿便回,不会有事儿的。倒是这宅子里……可有些要紧的东西,若是芫娘不在这儿守着,换了别的什么人,我可不放心呐!”说这话时,徐皎将芫娘望着,眼里似含着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深意。

  芫娘目下微闪了闪,似是明了了什么,再开口时,终于是不再坚持,“既是如此,那婢子可得与阿印和习秋好生交代一番,还得安排好车马,就先退下了。”

  “去吧!”徐皎翘着粉唇,笑了起来。

  芫娘躬身退下,将门重掩上。

  徐皎听着芫娘脚步声远去,望着阖上的门扉,悄悄吐出一口气。

  翌日清早,徐皎袖着偷偷藏好的一袋细软,带着习秋和阿印坐着马车出了门。

  那小寺庙有个尚算雅致,却并不怎么禅意的名儿,唤作“苍竹”,就坐落在江边一片翠竹林中,也算应景。今日庙会,香火还算不错。

  徐皎本是不信神佛之人,今日双手合十,闭目跪在佛前,却甚是虔诚。求的自然是佛祖保佑。

  谁知道,拿着签筒一摇……啧啧啧!连着三支下下签,不敢再求佛祖显灵让她出去,只求能逃过死劫,这才勉强得了一支中吉签。

  果然,这人不能太贪心了

  徐皎打迭起精神来,实施制定好的自救计划......“啊呀!习秋你的裙子怎么都脏了?”

  习秋的裙子来时被雨淋湿了些,这会儿落了些香灰,是真脏了!

  “好了,你先去整理一下吧!”徐皎道。

第2章 被劫持了

  “你这样让旁人瞧见岂非失了咱们平南王府的颜面?”徐皎将小脸一板,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我就在这殿里等你,再说了,阿印不还在殿外守着呢嘛?”

  习秋踌躇着站起身来。

  “等等!”徐皎轻笑着唤住她,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在习秋怔愣的眼神中,亲手将那披风披到了习秋的身上,系上绳结,对着她嫣然一笑,“去吧!”

  习秋屈膝与徐皎行了个礼,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见着习秋绕过神像,往后殿去了,徐皎面上的笑容一收,带了两分心虚瞄了一眼方才被她蹭了一手香灰的蒲团,双手合十朝着佛像欠身行了个礼,便也顾不得别的了,转身顺着墙角一路溜到了殿门口。

  正想着没了披风,说不得能顺利从阿印眼皮子底下溜走。谁知往殿门外一看却是在心底“咦”了一声,阿印呢?

  本来守在门外的侍卫居然不在?

  不管了,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徐皎拎着裙摆,冲了出去。

  出了大殿,徐皎尽往人多的地方钻,半晌没有瞧见习秋或是阿印追来,就稍稍放了些心。

  庙会上人头攒动,徐皎瞧见一个摊子上有成衣卖,便买了一身普通的衣裙,钻进老板用布隔开,临时的“换衣间”,只要换下身上这一身绸缎制的襦裙,到时再将幂篱一扣,她抱着包袱大摇大摆走进了人群中,即便与阿印和习秋当面撞上,她也不怕。

  徐皎想得开心,连忙将身上的襦裙解开,谁知刚将那件粗布衣裙披上肩头,她便浑身一凛,这种感觉......她汗毛渐渐竖了起来,不等回头,后腰上便抵上来一个尖锐冰冷的东西,“别动!”一把沉冷的嗓音徐徐滑过耳畔,是个男人的声音!

  徐皎一愕,登时欲哭无泪,不是说中吉吗?菩萨您在耍我玩儿呢?还有,她刚刚换衣裳时,岂不是被看了个精光?虽然是背对着......打住!打住!徐皎用力摇了摇头,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作为一个穿过吊带热裤,更在泳池海边只穿比基尼浪过,见过大世面的人,被人看光了有什么了不得的?了不得的是你现在小命拿捏在人家手里呢!

  徐皎登时将双手高高举了起来,发自肺腑道,“这位大侠!这位兄台......不!这位郎君,有话好说,小女子细皮嫩肉的,您......您千万冷静,手别抖啊......”

  呜呜呜,救命啊!难不成逃过了火劫,还是得死?只是换个地方,换个死法而已?

  “别动!别喊!”身后那把嗓音更靠得近了两分,带着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让店家寻身男装递进来。”

  伴随着男人的靠近,徐皎抽了抽鼻子......咦?血腥味儿?她再深嗅了两下,确定没有闻错,所以,身后这位仁兄受伤了?还是.....那是别人的血?

  她的走神却显然让男人不满了,抵在后腰上的短匕之类的锐器往里抵了抵,声音又低了两度,“快点儿!”

  徐皎不敢再耽搁,抖颤着嗓音对店家提了他的要求,店家即便觉得奇怪,倒也没有多问,寻了身短褐递了进来。可接进来一看,徐皎立刻在心里骂了一声娘,也不知该夸这店家是有眼色呢,还是该怨他太有眼色了。这么小件的衣裳,装得下身后那位仁兄吗?

  “仁兄”自然也看出来了,这回没有说话,只是又用匕首顶了顶她的后腰。

  徐皎再识时务不过,忙扬声道,“这件不行,换身大点儿的!”

  店家带着两分疑惑地应了声之后,小小的“换衣间”内,诡异的沉寂下来。

  好在店家来得很快,这回递进来的圆领袍衫总算看上去不至于装不下身后那位仁兄了。

  将那袍衫往后递去,徐皎心头一动,他要衣裳自是要换的,这一只手可换不了衣裳,那一会儿这抵在后腰上的匕首......

  “转过来!”男人沉着嗓命令道。

  徐皎一僵,却不敢造次,僵硬着身形转过了身,抬眼一看,嗬!猛男!还是战损妆的猛男!粗粗一看个头,比徐皎高了差不多一个头,怎么也有一米八直窜一米九的样子。不只高,还壮,那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的肌肉贲起......徐皎悄悄咽了口口水。再瞄一下脸,一双眉恍若刀裁一般,直插两鬓,一双眼深邃而锐利,被盯视着,就能让人脚底泛寒,轮廓分明中带着些许冷硬,一身石青色的团花暗纹圆领袍衫,左上臂破开了一条口子,半边身子都被血浸透了,难怪了非要换衣裳,这一身出去,太打眼了!

  “看什么?还不替我换上衣裳!”男人如刀裁般的双眉一蹙,冰冷的语调里渗进了一丝不耐烦。

  她?徐皎瞠圆了一双眼,可被男人眯眼一盯,登时怂......不,是识时务了,“哦”了一声上前一步,踮着脚将那件袍衫披上他的肩头。

  男人垂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冷声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我这匕首可不介意再沾点儿血!”

  徐皎下意识地瞥了过去,瞧见因为转过了身,转而抵在她腰腹上的那匕首,还在鞘里,可却已经被男人的拇指顶开了一条口子,透出雪亮的刀光,还有一抹未曾擦拭的血渍一并映入眼帘,徐皎双瞳一缩,忙收敛心神,乖乖给他穿衣......

  可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儿,等到勉强将那件袍衫穿妥时,她踮得脚都酸了,更是出了一身的汗,可还没有喘匀了气儿呢,腰腹上的匕首又是一顶,男人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瞄着她,“扶着我,走吧!”

  扶着......徐皎悄悄咬了咬牙,好吧,我忍!她笑着一扯嘴角,朝着他嫣然一笑,乖乖地上前扶住了他,两人走出“换衣间”,对上店家怔愣的眼神。徐皎都能瞧见店家内心的弹幕:这怎么进去时一个人,出来两个人,还都换了一身衣裳?孤男寡女,方才干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男人一个冷眼扫过来,徐皎嘴角抽动了一下,却是乖乖从荷包里掏了铜钱付了账,两人这才相携出了这个帐幔半围的摊子。

  身后,那个店家捧着那几文钱,看着两人的背影,摇了摇头,方才瞧着挺郎才女貌,可怎么连买东西都要人家女郎给钱,这位郎君不行呀!

第3章 好奇心害死猫

  庙会上仍然是热闹得很,男人靠在她耳边,低声道,“朝北走!”

  北?徐皎默默辨认了一会儿,转头茫然地望向男人。

  男人额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眼神朝着某个方向递了递,徐皎扶着他往那头走。

  才走了没两步,突然听得身后一阵骚动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停步,都是望向对方。

  糟了!是不是习秋和阿印发现她不在,找来了?

  男人皱眉望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可那眼神却让徐皎莫名觉得危险,他这不是要杀人灭口吧?徐皎下意识地往边上躲,却不等她躲开,腕上已是一紧,被人拿住,下一瞬,她便是被人带着在人群中飞奔起来。

  带着她一起是什么意思?是关键时刻好拿她挡挡箭牌吗?

  正这么想着呢,便已听得身后隐约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男人将原本抵在她腰间的那柄短刀挥舞起来,左格右挡,只听“叮叮”两声,他又带着她往前疾冲。

  徐皎快要跑不动了,步子凝滞,极力喘息着,抬起眼却是一惊。男人后背又被血濡湿了大半,他许是跑不动了,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狠狠将她拽到了身前,徐皎大惊失色,这是真要拿她挡挡箭牌了。

  她千辛万苦跑出来可真不是为了换个地方换个死法再死的。电光火石间,徐皎一咬牙,一个手拐子狠狠朝着身后的男人胸口一顶,用上女人天生的武器,反手又快又狠地一抓男人的左上臂......

  身后一声闷哼,急慌慌抬眼间,只见得男人一双黑眸中满满的错愕,她却也顾不得了,趁着他晃神时,脱离了他的掌控,往他身后窜去。可谁知却漏算了一点,他身后......正是那条江。

  回头一瞬,便见得一道黑影朝自己这方扑跌而来,是那个男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她哪堪他这一记生扑,脚下一个不稳,身子便朝着身后仰去……

  糟了!徐皎想着,下一刻,身子便是仰倒着跌进了水里,这还不尚算,再被上头那道黑影狠狠一砸……

  徐皎眼前一黑,想着,吾命休矣!

  好在她低估了自己,不过发蒙了一瞬,脑袋被那还带着两分凉意的江水一激,反倒清醒起来,即便被身上的衣裙裹住了手脚,可她的双腿双手还是灵活地划拉了起来……幸好啊幸好,游泳这项必备逃生技能她懂,关键时刻,真能救命。

  谁知刚冒出头来,不及松上一口气,脚却骤然被什么东西缠住,缠得紧,竟是动弹不得了,她被扯得往下一沉,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水里的一道黑影紧紧缠住了,那黑影甚至缠上了她的脖颈,她的手脚都用不上力,呼吸亦是困难,这么下去,不消一时三刻她就会被溺死,而她,不想死,不能死……

  徐皎狠了狠心,抬起手来,朝着她身上缠着的那道黑影后颈用力砍了去……

  流水淙淙,比之方才苍竹寺下,庙会上的热闹,这个水湾处显得宁静冷清了许多,只能听见流水声和林中隐隐约约传来的鸟鸣啁啾。

  徐皎浑身湿淋淋地从江里爬起来,脱力地将肩上扛着的重物往地上一扔,便是仰倒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连着喘了好几喘,徐皎总算又活了过来,半仰起身,看了看昏躺在水边,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的人,眼底闪过几许挣扎,终究是起身走到水边,先是试着将那人扛起来,扛不动。又转而扯住他的手臂,勉强拉动了一下,太费力。

  咬了咬牙,徐皎将那人的两条腿扛着,往岸上拉扯,这回倒是容易了许多,不过……“嘭”的一声,徐皎望着与地面凸起的石块儿亲密吻在一处的男人后脑勺,瑟缩了一下,有些替他疼。

  拉着继续往前,短短几步路,又听到了两声相似的“嘭嘭”声,不过好在终于到了岸边没有水的草地上,将人一扔……

  徐皎喘着气,也歇了片刻,便起了身,低头看了看男人,见他还在沉睡中,伸出足尖轻轻点了点他,也不见他醒。可胸口却在规律的起伏,这条命好歹是捡回来了。

  虽然是纸片人,但如今这些感受太过真实,她这样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哪里做得到见死不救啊?

  她轻吁一口气,直起身子,正待转身离开,目光不经意一瞥,却见着男人衣襟敞开了些,露出了一抹蜜色的胸膛,那胸肌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垂涎三尺。

  徐皎也果真悄悄咽了咽口水,可现在不是贪恋男色的时候。那蜜色胸膛上还隐约有些墨色,看样子是个刺青......

  徐皎略一沉吟,决定不为难自己,还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便又重新蹲了下来,将那衣襟拉扯开来。

  果然,是个刺青,刺的是个......狼头!难不成这是现任丐帮帮主,来日的堂堂大辽南院大王?

  徐皎摇了摇头,不对啊!她穿的又不是那部武侠巨著,这也不是大宋啊!

  “这狼头......怎么有些耳熟?”是的,耳熟,在何处听过呢?徐皎思索起来,手指便习惯性地绕起了圈圈儿,这是她想问题时一贯的陋习,可她却忘了,她眼下撑着的,不是桌面,手指下画着的恍若丝绸一般的触感是.....人。准确地说,是男人的胸口。

  手上蓦地一紧时,徐皎这才一个激灵着醒过神来,对上一双冷沁沁的黑眸,徐皎后知后觉地醒过神来,暗自叫了一声“糟糕”,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奇心杀死猫,嘤嘤嘤,能按快退键,重新来过吗?

  自然不能!

  在与那一双如寒星利刃一般的眸子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徐皎笑将起来,“这位郎君,真是有缘啊,我刚刚在水里救了你……”

  先搬出救命之恩总没错!这会儿徐皎悔青了肠子,方才怎么就没有趁隙走了,非要好奇?

  试着扭动了一下手腕,那只箍住自己的手如铁铸的一般,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这么有劲儿?徐皎不动了,笑得更是灿烂。

  “我可没忘了,方才若非你,我也不会落水!”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磁性,若换了平常,是耳朵听了会怀孕的那种,可这会儿听着,却让徐皎从脚底心就冒起寒气。

  小脸上的笑容反倒更灿烂了两分,直逼谄媚而去。

  “阿恕!”

  “特勤!”

  正在这时,对岸却是骤然传来了两声呼唤。

第4章 不如以身相许吧

  这呼唤却是让徐皎一僵,恍若醍醐灌顶一般,陡然想起了这狼头在何处听过,而身下这位正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仁兄是何许人也!

  赫连恕……不!他真正的姓名应该是墨啜赫。北羯大可汗墨啜处罗之子,赫连恕是他中原行走时的化名!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是个反派,大反派。而且为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呜呜呜,她怎么这么倒霉,居然撞上了这一尊煞神?

  更可怕的是……刚刚那两个人喊人时用的可不是汉话吧?她为什么会听得懂?

  她能听懂羯族话,为什么?是原本的徐皎就听得懂,她穿过来顺带继承了这项能力?还是系统给她的金手指?如果是金手指,为什么不是别的,偏偏是这个?她需要跟羯族人打交道吗?不……需要啊!

  如刀子般的目光往她面上剜来,徐皎登时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与自己身下男人那一双冷沉的眸子撞在一处,她忙扯开一抹笑。

  却哪里知道,这抹笑落在男人眼里,却比哭还要难看。

  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少女惨白的面色,牵强的笑容,男人微微眯起了眼。

  这一个动作却是让徐皎头皮一麻,近乎本能地畏惧起来……

  “阿恕……”

  “特……”

  声音在身后戛然而止,显然是被他们所见骇到了。

  徐皎反应过来他们此时的姿势很有些引人遐想。青天白日的,她一个女孩子,浑身湿淋淋地趴在一个同样浑身湿淋淋的男人身上,那个男人的衣襟还被扯了开来,露出很是坚实诱人的胸膛,她的手被男人紧紧抓住,这怎么看也是她对人意图不轨,却被当场拿住的样子。

  徐皎转过头,冲着那一众看直了眼,外表像猛男,表情却有些憨憨的男人们灿烂一笑,都是误会啊误会!

  腕上一松,男人竟是放开了她,徐皎赶忙抓住机会站起身来。

  地上的男人则单手一撑地面,便是弹身而起,动作利落得半点儿不像受伤之人。可他左边的胳膊这会儿却是耷拉着,袖子上的血被水流冲淡,呈现出淡红色,淋漓斑驳。

  “阿恕,你没事儿吧?”那一群草原憨憨总算醒过神来,当中一个走到男人面前,语带关切,却是换成了大魏官话,字正腔圆,听不出半点儿异域的调调,可一双眼睛却是朝着徐皎瞄去,很明显地使着眼色在问“什么情况”、“何方神圣”?

  赫连恕眼角余光往后一瞥,“暂且没事儿!”眼中异光一闪而没,他也没有避开徐皎,而是直接改成了羯族话,“不过,这个中原女人有些麻烦,干脆直接处理了,省得麻烦,反正这边上就是江,要毁尸灭迹也容易!”

  男人的语调沉冷得没有半点儿温度,却是让他身旁那人惊得骤然抬眼。

  下意识地往男人身后望去,那个中原少女浑身湿淋淋的,不知是不是太过冷的缘故,竟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在春寒料峭的风里看上去格外的羸弱……

  苏勒有些不忍,徐皎抬起眼来与他目光一触,下一瞬却是扯开一抹笑,飞奔过来……苏勒骇了一跳,不知她要做什么,却瞧出她是冲着赫连恕去的,苏勒倒抽一口冷气,只想抬手捂住眼,免得一会儿的场面太过血腥,怎么说也是个弱质纤纤的花样少女,血溅五步……也忒……难看了……

  苏勒不及捂上的眼睛慢慢瞠圆了,这是什么情况?

  这小娘子居然没有被直接扔出去,反而如愿……挂在了阿恕身上,还抬着一张莹白的小脸,冲着阿恕笑靥如花,怎么看怎么像含情脉脉的样子?

  “这位郎君,我方才可是救了你的性命呢!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道郎君想要如何报答我呢?”

  咳!苏勒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就听到了身后狄大的打嗝声,两人对望了一眼,又有志一同地转回眸子,继续看戏。

  四下里诡异的安寂,只能听见流水自身畔淙淙而过。

  赫连恕眯眼望着挂在身上,明明脸色苍白,却还笑得很是……谄媚的少女,“你想我怎么报答?”

  “不如以身相许吧!”徐皎好似早就等着他这一问了,答得又快又干脆,“实不相瞒,我对郎君一见钟情,刚才在水里才会不顾自身危险救郎君,正好我家中逼婚,要将我嫁给一个可以做我爹的老男人,那我还不如跟着郎君呢?郎君放心,赏我一口饭就好,我只要每日都能看见郎君,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我不敢强求,也绝对不会给郎君压力……”

  徐皎说得情真意切,眼里渐渐挤出了两滴眼泪,倒不是被自己感动的,而是怕啊,这个人可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他说要杀她,她能有还手之力?

  这个时候只要能够打消他要杀她的念头,只说对他一见钟情算什么?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啊!

  徐皎越想越是伤心,眼圈红了,偏生一双眼睛生得好,黑白分明,至于容色……虽然还未长开,却也是玲珑娇俏,这会儿当真是神情楚楚,见之生怜。是个男人,都要心动心软吧?

  只是可惜了……他家阿恕不是寻常男人,他什么时候对女人心软过?还是个中原女人!苏勒默默叹息一声,在心底为这命不好的中原小娘子无声哀悼。

  “好啊!”轻飘飘两个字,滑过耳畔,好似一个不留心,就会被风吹散一般,让人恍惚以为只是错觉。

  徐皎含泪的眼定住,目光慢慢发直,苏勒张大了嘴,狄大险些惊掉了下巴,他们没有听错吧?

  赫连恕却冲着徐皎掀起嘴角笑了,“好啊!我以身相许,你就跟着我吧!”还是轻飘飘透着淡冷的话语,却再清楚明白不过,想让人当成是幻觉都不成了。

  他答应了,还笑了,徐皎却觉得背脊一凉。

  然,覆水难收。

  且,别无选择。

  百江县城北三两邸舍。

  赫连恕沐浴后,便光着膀子由着苏勒给他上药,苏勒虽是上着药,可却有些心不在焉,连着偷瞄了赫连恕几眼,赫连恕想当作没有瞧见都不成。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憋死可怎么好?

  “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位小娘子要怎么处置?”苏勒呵呵一笑,嘴里说着“只是”,眼里那八卦兴奋的光却几乎要化为实质,激动地蹦跶出来。

第5章 人设不能崩

  “将你安排盯住她的人撤了吧!”赫连恕还正好有事儿要吩咐,见苏勒已经无心给他上药,将药瓶劈手夺了过来,自个儿动手,动作利落而熟练,那条裸露着的膀子和半片胸膛上,除了那栩栩如生,威风八面的狼头刺青之外,还有深浅不一,新旧交错的各色疤痕,今日这一道伤过上些时日,也能褪成与它们一般的一道印记,封印住它背后所经历过的凶险血腥。

  上好了药,可单手实在包扎不了,抬起眼一记凉凉的眼神瞥过去,正沉浸在八卦兴奋中的苏勒一凛,忙上前接手,却是一边包扎,一边忍不住问道,“所以,你方才在江边说的都是真的?这小娘子究竟何德何能,居然能……”

  后头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赫连恕望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苏勒面上笑容陡然一僵,后知后觉道,“是……有什么问题?”

  “她怕是能听懂羯族话!”赫连恕的语调轻飘,却是让苏勒浑身一震。

  若是一个普通的中原小女子,怎么会能听懂羯族话?

  “所以,你方才特意用羯族话说要杀了她,就是刻意在试探?”苏勒总算明白了方才赫连恕的异常。

  赫连恕也是怀疑,毕竟,那个女人在听见苏勒他们喊他时就有些不对劲,所以试了一下。

  “还有……她细皮嫩肉的,瞧着可不是普通百姓!”

  苏勒想想那小娘子的模样,倒也确实挺细皮嫩肉的。

  “这女人该不会是那头安排的吧?”

  “是不是一试便知!”赫连恕的语调仍是淡冷得很,“总之,将明面儿上盯着的人都撤了,总要给她机会!”

  苏勒到此时那些八卦的心思已经尽数散去,虽然觉得有些可惜……却是正色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出去时,却见赫连恕捂着后脑勺,皱着眉,面上泛出苦色,忙关切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赫连恕淡定地放下了手,苏勒转身走了,他又疑惑地抬手捂上了后脑勺……嗬!好大两个肿包,难不成是在水里不小心磕碰到的?

  另一间厢房内,徐皎鼻间一痒,就是“阿嚏”了一声。她泪眼汪汪地抬手抹了抹眼睛,想到自己还真是倒霉催的!这是才脱虎口,又落狼爪,不但要恶心吧啦地讨好那个死变态,还拜他所赐,将她收拾好的细软都掉在江里了,眼下还打起了喷嚏……该不会是要感冒了吧?

  那个死变态难不成是专克她的?

  这时外头两个守卫说起了话,“苏勒大人说不用守着了,走吧!喝酒去!”两个人说着竟欢天喜地走了。

  门外没了人,徐皎下意识站起了身,下一瞬又生生克制住了想要趁机逃跑的冲动,重重坐了回去……

  方才那两个人说的是羯族话,也就是说,她确确实实是能听懂羯族话的。可是……逃跑?若跑不成,那个死变态绝对不会再给她开口辩解的机会。

  徐皎抓心挠肝,到最后,也只能抓着桌面,望门兴叹。

  “她没有趁机逃跑?”入夜时,赫连恕听到了苏勒的回禀,有些意外。

  “是啊!按着你的吩咐,我将人都撤了,不过,她却是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赫连恕双眸沉黯,面上看不出喜怒,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辗转轻敲,“这个时辰了,去请她一道过来用晚食吧!”沉吟了一瞬,赫连恕道。

  苏勒没有二话,“欸”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没一会儿,房门处传来了踌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房门口。

  房门没有关,半敞着,抬眼就能瞧见赫连恕正坐在窗边桌前,手里掂着一只皮囊,不知装的是水还是酒,望着窗外深浓的夜色,很是专注的样子,这样黑洞洞的,也不知能瞧见什么?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赫连恕脑后好似长了眼睛,语调淡淡一句,随即,一双眼睛便是转而睐了过来。

  就那么一眼,徐皎陡然一个激灵,打迭起笑容,便是冲了过去,在他身畔落座,仰起头都是笑靥如花,对着他努力端出一双星星眼。开玩笑,她现在的人设立在那儿,是对他一见钟情,死赖着要他以身相许的花痴女,人设立稳了,万万不能崩了。崩了说不得就要命!

  赫连恕眼角余光一瞄她,收回时,眼底一抹异光一闪而没。

  正在这时,苏勒已经带人将吃食送了上来。

  徐皎已经大半日没有吃过东西了,这大半日又是奔逃,又是掉进水里,游泳还驮着一个巨重的秤砣,方才心里有事儿尚不觉得,这会儿一闻到食物的香气,登时就觉得饥肠辘辘起来,肠胃更是毫不客气地大唱起了空城计,好不响亮的一声“咕噜”,引得赫连恕和苏勒都是神色莫名地望向她。

  苏勒眼里满满的兴味,很有留下来看个热闹的意愿,可赫连恕一记如刀的眼风扫来,他就没了胆儿,不甘不愿地带着人走了。

  “既然饿了,就快些吃吧!”待得屋内只剩他们两人了,赫连恕道,语调还是淡淡的沉冷,可居然有些善体人意。

  而这善体人意……却是让徐皎瞬间惊了,一个激灵着抬起头来,对上望着她的那一双恍若黑玉般,冷沁深邃的眼睛,她扯扯嘴角道,“我……我平日也不这样,今日确实有些饿得慌了。”

  赫连恕淡淡“嗯”了一声,便没了后话,意思是他说什么了吗?

  被他盯着,徐皎硬着头皮抓起了竹箸,喉间苦涩蔓延,她手里一个哆嗦,那竹箸没有抓稳,便落在了桌上,骤抬起眼,撞上的还是那样一双眼睛,如玉石般好看,却冷沁沁的,没有温度。

  “放心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对我一见钟情,自然不会害我!那我还会在这菜里下毒害你不成?”赫连恕还是语调淡淡,语气里甚至渗进了一丝笑意,可看着他嘴角轻勾的弧度,徐皎却觉得一记惊雷当头劈了下来,直将她劈了个外焦里嫩。

第6章 活该她二

  墨啜赫,被北羯人称为草原战神,据说他七岁猎狼,九岁射虎,十岁起便跟随墨啜处罗四处征战,从无败绩。

  徐皎追文时自然更喜欢男主那样文韬武略,有勇有谋,既有潘安之貌,更有经世之才,静时温文尔雅,动则勇冠三军,最要紧,对女主既是深情,又懂尊重的绝世好男人。却也对这位男主最大的对手记忆尤深。记得最真切的一则是据说他每回征战,非要砍够一千颗脑袋才肯罢手,二则便是他不常笑,可一旦笑起,便要见血。

  当然了,也有例外,可那是她这个身子的老姐,女主才有的待遇!而且面前这个死变态即便是对着女主,也不是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他根本就是得不到就要毁掉的那种暴君!对着女主才偶尔会有的温情,那也是在女主未曾与男主确定感情之前的事儿了……现在,他偏对着她笑了……

  呜呜呜……徐皎想哭……等到瞧见男人居然垂眸,亲自执起竹箸,夹了两筷子菜肉放进她的碗里时,她……更想哭了!

  “吃啊!”偏赫连恕还冲着她笑得更温柔了,就连语气里都带了笑。

  吃啊,哪儿敢不吃?徐皎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将他夹的那些菜肉往嘴里送。

  “你这是要哭了?这么感动?”赫连恕望着她眼底的泪花,笑着一挑轩眉。

  徐皎泪眼汪汪地用力点头,是啊!她不就是太感动了吗?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死变态能对她这么“好”啊!

  “别太感动了,毕竟……这才刚开始呢!”赫连恕语调更是轻柔了两分,冲着她微微一笑。

  徐皎一抖,啊!死变态,这是话里有话啊!

  赫连恕笑着执箸,又给她夹了好几样菜肉,“不着急,慢慢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很是体贴地照管了她好一会儿,赫连恕才执箸自己吃将起来,吃了两口,拇指一顶,将方才手里那只皮囊的塞子起了开来,他仰头灌了一口,淡淡的酒香萦绕鼻端。

  徐皎将嘴里的吃食当成了某个死变态硬邦邦的肉,狠狠嚼着。吃饱了再死总比做个饿死鬼来得强!

  “来!喝口酒吧!”那只掂在赫连恕手中的酒囊突然递到了她跟前,浓郁的酒香扑鼻而入。

  徐皎喉间一梗,默默抬头望着那双微眯的狭长黑眸,目光在他嘴角那抹笑痕上落了落,到底还是接过那酒囊,仰头猛灌了一口。

  酒这样的玩意儿,徐皎不是真正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可这副身子却是,而且,稚嫩的小丫头也不知及笄没有,要搁她那个年代,却至多一个初中生。这根本就是毒害国家幼苗啊!

  最最要紧的是,丫的,这酒也不是她从前喝过的江小白啊,一入口,一种灼人的辛辣便从舌尖直窜喉咙,她猝不及防,被呛得一咳,眨眼间便是酒气蒸面,双眼生潮。

  赫连恕望着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面上神色更柔和了两分,“不会喝酒啊?”

  徐皎噙着泪,又是乖巧又是可怜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最喜欢喝酒了!”赫连恕叹了一声,似有惋惜。

  明明没有明说,徐皎却鬼使神差地一瞬间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忙不迭地伸出手去,很是真诚地道,“我现在是不会喝酒,可是我会学的!”

  她现在扮演的可是对他情根深种的花痴女呢,为了他学个喝酒算什么?何况,这不只是哄他呢嘛?

  赫连恕的目光从她紧抓在他腕上的手,缓缓上挪,与她四目相对,面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消逸在了唇畔,那双眼睛犹如寒星冷玉,让人不觉间,就脚底生寒。

  徐皎面上一僵,便哆嗦着将搭在他手上的那只手挪了开来,可赫连恕的话却让她一瞬间如坠冰潭。

  “既然这么怕我,又为何非要跟着我,怎么?怕我杀了你,所以宁愿装成一副喜欢我的样子?”赫连恕的语调不急不缓,语气更是听不出喜怒。

  徐皎愣愣抬眼望着他,渐渐觉得寒意蔓延周身,冻僵了她。

  “怎么?我说得不对?”赫连恕又反问了一声。

  徐皎垂下眼,膝上双手攒握成拳,指甲深嵌进少女柔嫩的手心,有些疼。她借着这疼润湿了眼,话语里带了泣音道,“可我有什么办法?方才……方才在那里,郎君瞧见了我那个样子,郎君或许觉得没什么,可在我们中原,我除了跟着郎君,还能有什么法子?”

  赫连恕眼睫微颤,愣愣看着她眼角一滴滴泪滚落下来,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话都到了嘴边,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他蹙着眉心,沉默了下来。

  “我知道郎君觉得我不知羞耻,可若不跟着郎君,我回去怕也是活不成了,只能……这总归都是我的命!”徐皎想着如今这不知前路的处境,想着莫名其妙落进这个书中世界,朝不保夕,说不得再也回不去了,而那个现实世界中的自己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她的父母亲人,还有朋友,说不得这一辈子都再见不到了……越想越是悲从中来,那眼泪便止也止不住地蜂拥而下。

  赫连恕望着她这样,微微眯了眯眼,他自认有识人之明,若说从见到这小娘子到现在,怕也只有此时此刻,能瞧出两分真来。

  “好了,别哭了!”过了片刻,赫连恕沉声道了一句。

  徐皎哭声一噎,抬起红彤彤的兔子眼一瞥他,一声哭生生梗在喉咙口,她抽噎着打了个嗝,不敢再哭了。

  “说了这么许久,还未曾请教娘子如何称呼?”

  徐皎微微一顿,哑着嗓道,“姓徐,家中排行第二……”缓了缓,徐皎思虑着她这名字是说还是不说,她可不是当真安了心要跟着墨啜赫。当然了,他这样心狠手辣的反派,而且最后还是一个死的反派,也不能跟的。

  赫连恕在她踌躇的面上深望了一眼,便是毫不在意应了一句,“哦,二娘子,幸会!”

  二……娘子?徐皎还在百般纠结时骤然听得这个称呼,整个人都不好了。二……你才二呢,你全家都二!

  怪她!徐皎双肩一垮,谁让她非但穿成了一个炮灰,还偏要排行第二,偏要对他实话实说,这下好了,也活该她二,只能二了。

第7章 58同乘

  “在下复姓赫连,单字一个恕,在家中排行第五!”

  徐皎正在自怨自艾时,突然听得这么一句很是耳熟的开场白,骤然惊得抬起眼来,这……不是眼前这位仁兄与女主头一回自报家门时用的说辞吗?我的乖乖……当时书上怎么形容的呢?

  与男主的秋水为神玉为骨不同,墨啜赫这样的人是与温润如玉沾不上半点儿边的,加之彼时男主已经出场,徐皎对于这个必然炮灰,说不得连个男二都捞不着的男配,她便也没怎么在意,唯独记忆尤新的是说“那把嗓音低沉磁性,徐徐滑过耳畔,男人的眼睛深邃而璀璨,恍若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子……”

  徐皎转头一看,正好撞上那样一双眼睛,心口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徐皎忙捂着心口,在心底骂了自己一通,现在可不是花痴的时候,对面这位仁兄更不是可以花痴的对象。

  徐皎放下手时,面上已经端住了,微微点着头,正色道,“赫连郎君,幸会!”

  “二娘子方才说的话,我听明白了,原来是有这误会。不过,二娘子早前说的什么被家中逼婚的话,又是真是假呢?”

  徐皎心口一跳,没想到赫连恕转眼就问到了这里,“这个……”该怎么说?徐皎心思飞转。

  “二娘子看着也是好人家出身,若是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在下,岂不是要委屈了?”

  徐皎蓦地惊抬双目,入目却是他一双定沉的眼,他什么意思?想要借着这话头探她的底细?

  徐皎心中正翻江倒海,苦思该如何应对时,赫连恕却是突然皱着眉移开了视线,望向了窗外,紧跟着,他索性站了起来,眉心皱得更紧地疾步走到了窗边。

  徐皎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形而去,也落向了窗外,这一看却是面色大变,蓦地便是疾步也窜到了窗边。

  窗外深浓的夜色被一处冲天的火光破开了一道口子,浓滚的黑烟中,几乎烧红了半边天,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喧嚣的人声,带着声声惊恐。

  赫连恕转头一瞥,见身旁的少女一张莹润的小脸雪白雪白,不见半点儿血色,一双眼睛有些发直地望着夜色中,火光燃起来的那个方向,眸中有惊恐,有不信……还有别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纠缠在一处,复杂得绝非只是看着某处走水时的惊骇而已。

  “二娘子?”赫连恕试探地喊了一声。

  徐皎一个激灵着醒过神来,对上他的眼,浑身微微一震,可面上仍是毫无血色。她垂下眼去默了片刻,再抬起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已是坚定,“赫连郎君,实不相瞒,那起火的方向似乎就在我家附近,我心里放心不下,所以我想回去看看!”

  事实上,徐皎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并不能确定那起火的地方就是平南王府隐在这百江县城中的那处别院,而且,她都已经离开了,怎么还会起火?

  可是……太巧了!由不得她不多想,不去看个究竟,她也确实无法安心。

  为此,她也顾不得引起赫连恕的疑心,或是留下别的祸患了,也顾不得赫连恕冠冕堂皇地以护她周全为由地跟着,面沉如水出了邸舍,她便是朝着起火的方向发足狂奔,也不管身后人是不是跟丢了。

  急促的马蹄声从后而来,骤然在她身边停了下来,一只手递到了她眼前,“上马!”

  马背上的男人半个身子浸在暗夜之中,那张脸被夜色浸染,却更显出两分幽沉冷硬。

  徐皎只犹豫了片刻,便将手递了出去。男人将她绵软却泛凉的小手一紧,略施巧劲儿,徐皎便觉得自己轻盈地飞了起来,下一瞬,人已稳稳落在了马背上,就在男人的身后。

  身下的大黑马轻轻一动,徐皎吓得脸色一白,这摔下去可是会跌断脖子的。

  “抓紧了!”男人沉声道,下一瞬,胯下的马儿便如离弦的箭一般急射而出。徐皎身子往后一仰,吓得险些惊叫出声,本能地往前一扑,双臂展开,紧紧扣住男人的腰肢,精瘦有力,安全感爆棚。

  徐皎却在迎面而来的猎猎风中,哭出了满面的面条泪,共乘一骑,男女非要授受之亲的神马剧情最狗血了,你当这是58同乘啊?

  不是女主却要被女主的待遇劈头砸下来,这怕是只会死得更快啊!

  百江县本就不大,纵马疾驰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地儿。徐皎被赫连恕扶下马,便是脚下未停朝着火光大盛之处疾步而去。

  四处人声嘈杂,不时有拿着水桶的人与她擦身而过。走过一条小巷,眼前的路有些熟悉起来,却让徐皎脸色更难看了两分,脚下步子更急切了。

  前头浓烟滚滚,一处小院儿陷进了火海之中,火舌无情吞吐,将整个小院儿都包围在其中,转眼便是吞噬了个干净。不少人拎着水桶,反复打水来灭火,可是火势实在太大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院儿被烧了个干净。

  火灭了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一刻钟前,那大火烧红了半边天的景象仍是历历在目。

  官府的人来了,将现场封锁了起来,不一会儿,便用附近现拆下来的门板抬出了几具尸首。

  “明府,院子里都找遍了,并无活口。”

  “这家人是在月前来的,是经商人家,可这宅子却已经置办数年之久,平日里只有一对老仆照管着,问过左右邻居,说是这回是这家的娘子生了病,所以来这别院养病,随行只有几个家仆,如何起火却是不知了,正是做晚食的时辰,许是用火不小心吧……”当中一个衙吏朝着百江县明府回禀道。

  “娘子?”明府沉吟了一瞬,顺着衙吏所指走到了用布覆住的几具尸首当中的一具,将那布揭了开来。

  烧死的人自然不会好看,不过百姓们都被官府隔在外围,又有衙吏遮挡,看不真切,只瞧见一只烧得焦黑的手垂落下来,腕上一瞬金光,是个金饰……自然不是仆婢能戴的,必然就是这家那个养病的娘子了。

  人群中不由响起一片唏嘘,也是个可怜的,投生了个好人家,在这世道中还能吃饱穿暖,有仆从伺候,可转眼这养病却丢了命,大好的年华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啊……

第8章 一起喝点儿小酒吧

  “一会儿去问问看,城门处对这家人的过所有没有印象,这宅子里统共有几个人,还有查查文书,看这宅子是何人所有,出了这样的事儿,总要知会家人来置办丧事。”明府低声交代。

  衙吏唯唯应诺。

  人群中,徐皎悄悄瞠圆了眼睛。那只手钏……她识得。虽然成为徐皎的这几日她未曾见过,可她记得看书时,女主曾拿出这样一只手钏缅怀,并将那只手钏的由来告知了男主,也就是那一次,男女主交了心,关系拉近了不少。

  据说这手钏是徐皎十二岁生辰那日,平南王送给她的生辰礼。手钏上雕镂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因着徐皎生肖就是兔,小兔子的眼睛上镶嵌的是红宝,手钏内里还刻着“万佑吾儿皎皎平安喜乐”的字样。

  据女主所说,这手钏徐皎很是爱惜,自收到那日起,便是日日戴着从不离身。言下之意就是到死也是一直戴着的。

  可是徐皎这几日起初是混乱,后来开始忙着思量如何躲过出场即炮灰的命运,根本忘了这只手钏的存在,也不知为何从不离身的手钏这几日都未曾在身上,更不知如何会戴在了别人的手上。

  何况,那个人……徐皎皱了皱眉,她想她已经知道被认成她的人是谁了。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明明都是纸片人,可为何她却觉得一瞬间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紧紧捂住,闷着,隐隐的疼,眼里一瞬泛潮。

  视线模糊处,那具烧得焦黑的尸首身上,还残存着缕布条,当中一角是浅碧色的绸缎,上头还依稀可以看出几朵开得灼灼的桃花,正是今日出门时,还穿在她身上的那件披风。

  她为了一些目的,将之解下,又亲手披在习秋肩头的那一件。

  心里憋疼得厉害,她嘴角翕动,想要大声喊叫出来方能宣泄一般。可那声喊还不加出口,就被身后伸出的一只手给紧紧捂住了。

  “你别喊,瞧见过来的那些穿紫衣的人没有?那是你们朝廷的紫衣卫……”一把有些耳熟的嗓音带着淡淡凉意,响在耳畔。

  徐皎这个时候也瞧见了那正朝着明府与衙吏靠过去的那几个紫衣人。

  紫衣卫,乃是大魏建国之初便成立的组织,掌直驾侍卫,专司巡查缉捕,在等级服制森严的大魏,这一伙人却可以着紫,足可见其地位之超然。同样的,权力也很大,手段更是毒辣,以致整个大魏境内,谈紫衣卫色变。

  而自从本朝开始,整个紫衣卫更是出任务时都多了戴面具的习惯,这样反倒让紫衣卫更加神秘,也更让人闻风丧胆了。

  毕竟,谁知道你的身边就有没有一个紫衣卫呢?

  徐皎早前看这书时还暗地在心里吐槽过,这朝代虽是架空的,可看起来比较像是隋唐时期,偏却又弄出一个山寨锦衣卫的紫衣卫来,可越看到后头,却越知道这些紫衣卫的手段,半点儿不敢轻视。

  她可没有主角光环啊!不想炮灰,就只能认怂。

  徐皎在赫连恕掌下轻轻点了点头。

  赫连恕有些怀疑地瞥了她一眼,不过……这小娘子别的不说,怕死倒是真的,总不至于那么蠢吧?

  这些紫衣卫居然来了这里?足可见这场火,或者说,死在这场火里的人,非同小可。

  望着徐皎的目光里便多了怀疑与探究,只捂着徐皎的那只手到底松了开来。

  徐皎不想找死,自然不会喊,只是深望了前方一眼,蓦地脚下一旋,转过了身,往来时的方向疾步而去,可眼里却一瞬间滚下泪来。

  什么纸片人?即便理智上知道这个世界这些人都只是别人笔下创造出来的,可是感觉呢?

  就如她想尽一切办法要摆脱炮灰的宿命一样,那些人于此时的她而言,都是活生生的存在,早上的时候还在与她说话,对她笑的人啊,转眼就成了一具具焦尸……

  何况……那个想法一经浮现脑海,便再也无法停止。他们是因她而死,为她而死,甚至……代她而死的。

  徐皎的步子迈得渐渐快起来,成了小跑,风里有一两滴冰凉的液体,落在她的手背上,不知是雨,还是她眼底滚落的泪。

  赫连恕不紧不慢地阔步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一双眼里也如此时的天幕一般,墨云翻滚,风雨积聚。

  那一片烧成废墟的小院儿门口,百江县的明府却打迭着笑容对那一行紫衣卫道,“诸位兵曹,这尸身你们要带走,下官自是不敢阻拦,可这桩祸事毕竟是发生在下官辖下,总得让下官交代一二……”

  话未落,当先一个紫衣卫面具后的一记眼风如刀扫了过来,明府后头的话再吐不出,浑身一凛间,已是变了脸色。

  “交代?紫衣卫行事只需向陛下交代!明府只需交代属下管好自己的嘴就是,不该说的话,莫要多说半个字,否则……”后头的话未尽,可却是让明府与他身边那些衙吏尽皆变了脸色,纷纷垂下脸去,唯唯应诺,再不敢多说半字。

  那紫衣卫才算是满意了,面具后的眼往那几具尸身一瞥,眸色黯了黯,抬起手一挥,他身后那些个手下立刻会意,将尸身一一抬了下去。

  从小院儿离开后,这行紫衣卫便好似从百江县消失了一般,当真如传闻中那般神龙见首不见尾。

  明府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这群煞神走了才好呢!只要想到他们出现在百江县,他就坐立不安,只是也不知那个小院儿里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引来了紫衣卫?而且,还要这般讳莫如深,将存在过的痕迹也要抹杀得这般干干净净?

  徐皎是走着回的三两邸舍。

  赫连恕就信马由缰,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未曾出声,也未曾将她强拉上马。

  天空撒起了雨,不大,如丝线一般的雨丝斜斜密织,等到回到三两邸舍时,却也周身都被润湿了。

  赫连恕见徐皎如游魂一般回了自己的厢房,他便也跟着回了房,叫来苏勒交代了一些事,苏勒刚走,房门却又被敲响了,拉开门就见到了门外站着的徐皎,一身湿衣未曾换下,头发也未用栉巾擦拭过,半湿地粘在颊上颈上,衬着她雪白的脸,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更显可怜无辜,“赫连郎君,您还有酒吗?”

第9章 了不得的小娘子

  不怎么会喝酒,而且明显就出身不错的小娘子居然向他讨酒喝?

  赫连恕差不多能够猜到缘由……望着拿着酒囊猛灌的少女,他默默黯下双眸,自己也抬起手里的酒囊轻呷了一口,却到底有些心不在焉,不时转头看一眼身旁的少女。

  估摸着她应该已经差不多将囊中的烈酒灌下大半了,赫连恕终于不在一旁当隐形人,轻柔着嗓音道,“二娘子,这酒烈着,少喝些,喝慢些!”

  他的嗓音好听,放轻放柔,便好似添进了成倍的魅惑。

  徐皎被召唤着转头望他,不知是因酒意,还是美色,双眸有些迷离。

  赫连恕嘴角一勾,笑痕愈深,“二娘子,我瞧你心情不太好,方才不是说,起火的方向就在你家附近,却不知家中可安好否?你若是不方便亲自回去,不妨告知于我,你若果真要跟着我,我总得亲自登门拜见才是。”

  一番话入情入理,温柔入骨,一双眼睛更是如坠星海,徐皎望着迷了魂,倏然扯唇一笑,下一瞬竟是朝着那双魅惑人心的眼睛伸出手去……

  赫连恕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僵了僵,没有人瞧见的膝上,原本随意放着的手悄悄攒握成了拳头,眼瞅着那只手伸过来,指尖已经触上了他的面颊,而后……

  颊上肉一紧,竟是被人夹住,往边上一扯……

  他愕然,脸上的笑再挂不住,怔怔望向她……

  少女却被他那滑稽的模样逗乐了一般,吃吃笑了起来,“好看!”

  赫连恕总算反应过来,对女子自来就没什么耐心,今日更是为了一些目的,这才勉强耐着性子周旋,谁知却遇到了这么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登时不由恼怒,抬手就将她的手挥开,带着两分狠劲儿。

  “你……”错着牙正要开口,却见徐皎因着他那一挥,竟是往前一扑,就软软倒在了桌面上。

  这回,赫连恕更是愕然了,心惊着他没使多大的力啊,探头去看时,又是愕然一惊,继而就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当怎么着?原来,人家徐二娘子已经酒意上头,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彻底睡过去啦!

  赫连恕心里憋闷得厉害,目露凶光地望着一张莹润的小脸被酒气蒸红,在烛火映衬下显出两分娇憨的徐皎,看她睡得那么香……赫连恕的手指发痒,恨不得以牙还牙,也揪住她的颊肉,狠狠往外扯扯才好……

  只这冲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便被他压制下去,无迹可寻,他转而又掂起了手边的酒囊,猛灌了一口。熟悉的辛辣从唇齿喉间一路烧灼入肺腑,他的心境也是彻底平和下来。

  身后却在这时爆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笑声,赫连恕眼角余光冷冷往后一瞥,抱臂斜倚在门框上的苏勒立时站直了身子,咳咳了两声,却还能听出语调里淡淡的奚落,“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赫特勤难得出马,用起了美男计,居然也有失效,铩羽而归的时候,这位徐二娘子……”

  说话间,苏勒已经走到了门边,低头一瞥趴在桌上,睡得甚是香甜的徐皎,啧啧了两声道,“真是了不得啊!”

  了不得?赫连恕斜眼一睇酣睡得好似一头小猪崽似的某位小娘子,是这酒量差得了不得吧?他半句话没有套出来不说,还白白损失了半囊好酒。

  罢了!越想越是憋闷得慌,赫连恕抬起酒囊又喝了一口,这才沉声问道,“如何?”

  苏勒听他问起正事儿,也端正了神色,“和官府那头的消息一致,就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之家,宅子是许多年前就置下的,月前才来人住下,都是深居简出,也未曾与人结怨。”

  可他们都清楚,若只是寻常的商户之家,不会有这样的滔天祸事,更不会招惹来紫衣卫这样的牛鬼蛇神。

  不过……“若是再要核查,还需些时候。”

  这个结果并不怎么让赫连恕意外,甚至是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只能说,置办这宅子的那家人虑事周全,首尾也处理得很是干净利落,也更说明这绝非普通人。

  而且……瞄了一眼似睡得不舒服,动了动,又嘟囔了两声,皱着眉又枕着手臂睡过去的少女,赫连恕眼眸微动,别的且不论,他敢肯定的是,这位小娘子与那座宅子,和那宅子里的人定然有所牵连。至于是什么牵连……

  “阿恕,你想到什么了?”苏勒与赫连恕从小一起长大,察觉到了他这沉默背后的思虑,忍不住问道。

  赫连恕举起酒囊,又咂了一口囊中酒,微眯眸子道,“我想到了大魏朝中近来最大的那桩事……”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是让苏勒面色陡然惊变,“你难不成是以为……”

  “太巧了,不是吗?”赫连恕淡淡回望他,“眼下的大魏,除了与那件事相关的人或事,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惊动紫衣卫。而且,这位二娘子,也刚好姓徐。”

  两人的目光一同落到少女那张被酒气蒸染,酣睡一如芙蓉般的脸,全不设防的模样,半点儿不知自己现下的处境一般。

  不知是太涉世未深,还是太蠢,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居然深夜在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房里直接醉死了过去。

  苏勒喉间悄悄一滚,“不过眼下这还是猜测……”

  “猜得准还是不准,试一试就知道了。”赫连恕的语气仍是平淡舒缓,一边喝着酒,一边眯眼看着睡得不太安稳,时不时皱着眉呓语的徐皎。

  “若是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说不得还有用。若是不准,也没关系……不过,你知道的,我的运气一向不错!”赫连恕一勾唇角,一笑间,让苏勒可怜起了浑然未知的徐二娘子。

  一只小白兔,已经被按在了狼爪之下,这狼偏不想痛快吃了它,还要将它耍弄在爪下,还真是……恶趣味。

  徐皎自是半点儿不知,哪怕是靠着酒劲儿睡了过去,却也是睡得不太安稳。梦里反复来去,居然都是芫娘、习秋等人的脸。

  睁开眼,就是“嘶”了一声,徐皎捧着好似被人拿刀劈砍的头,切身体悟到了草原最烈的酒原来不是虚的。

  小脸儿被折腾得没了血色,她捂着头低低呻吟着,就在这时,房门骤然被人敲响。

第10章 被嫌弃了?

  徐皎愣愣抬起头看着门扇上映出的人影,脑袋闷痛着还在发蒙时,房门就被人推了开来。

  看着赫连恕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径自进了房内,徐皎面上神色微微一变,虽然在赫连恕抬眼望过来时,她很及时地做了紧急表情管理,硬是扯开一抹笑来,但想必太过牵强了,没能瞒过那个死变态,赫连恕竟是朝着她一弯嘴角。

  这一笑,让徐皎瞬间惊悚了。

  “徐二娘子,并非在下不懂礼数,实在是若引来了人,怕更是说不清楚了。”赫连恕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端着的托盘往桌上一放。

  徐皎起先还不懂他的意思,待得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却是腾地一下就自榻上一弹而起,急急下了地,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想起来了,昨夜她心里难受得很,便来寻了他讨酒喝,再后来……

  没事儿没事儿,他是羯族人,又不是大魏人,没那么多讲究。而她,是讲究不了。

  赫连恕瞄了一眼她慌乱之下直接踩在了地上的双足,抬手往托盘上一指,“二娘子昨夜喝了不少酒,怕是这会儿头还疼着呢吧?我让店家娘子帮着做了碗醒酒汤,二娘子还是快些喝了,也好舒坦些。这身衣裳也是请店家娘子帮着置办的,二娘子将就着换上吧!”

  说罢,赫连恕转身往外而去,直到房门阖上,徐皎还有些发蒙呢!对她这样的体贴入微,是被她的“真情”打动了?

  念头刚一起,徐皎尾椎骨处就窜起一阵凉意,她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双颊,打住啊打住,你不知道这个死变态是什么人吗?他对女主即便心动都还甚是别扭的表现呢,他能对谁这样的温柔体贴?

  何况……墨啜赫虽是文中的反派大佬,但对于他的背景,作者交代不多,徐皎不知原因,但墨啜赫厌恶中原人,尤其是中原女人,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在发觉自己居然会对一个中原女人动心时,才会那样的纠结,不愿相信,对女主的态度更是因此忽冷忽热,难以捉摸。

  他又怎么会在对她明显生出疑虑的情况下,还对她这么温柔?

  都是套路啊套路!徐皎,你可得清醒,谨防糖衣炮弹!

  等到喝了醒酒汤,换上干净的衣裳,重新坐到赫连恕身旁时,徐皎已经能够如早前那般笑靥如花,又心如止水了。

  只这一潭静水却很快被赫连恕的一句话激起微澜,“二娘子往后有什么打算?”

  徐皎愣愣看着他,一时没有言语。

  “昨日那家人惨遭横祸,我于心不忍,所以特意着人去看看,是否有什么可以帮忙之处,听说明府让人将尸首都抬去义庄了。”

  他于心不忍?鬼才会信呢!徐皎已经猜出他这些话的目的,却不得不顺着他的话问道,“抬去了义庄?”

  自然也只能抬去义庄,那些尸首,是不会有人认领的。

  “不过,眼下已是入土为安了。”

  徐皎蓦地惊抬起双眸,眼底一抹掩藏不住的亮光,难道是这具身子的阿姐,这个书中世界的女主徐皌到了?书中女主第一次出场就该在昨夜,偏生因着那些紫衣卫,只怕与徐皌就此错过了。可那只手钏后来既然出现在了徐皌手中,自然也是有缘由的。

  徐皎清醒过来时,就想到了那些尸首,正想着如何行事呢,赫连恕居然就提起了话头。

  “……本以为那些紫衣卫都是心狠手辣的,没想到还有点儿良心,瞧那些人死得惨,怕也与我一般动了恻隐之心,竟是将人都埋了……”

  徐皎心思飘得老远,片刻才听进了赫连恕的话去,却是神色微微一变,“赫连郎君说什么?”她听错了不成?

  赫连恕很是耐心,居然又心平气和复述了一遍,“那些紫衣卫也一并去了义庄,将官府的人赶了出来,想必是细细查验过了那几具尸首。我的人不敢靠得太近,却是瞧得清楚,夜半时分,义庄的人得了银钱,置了薄棺,将人都下葬了,还算礼数周全。”

  有人让习秋他们入土为安,自是好事,也算了了她一桩心愿,可是……紫衣卫?他们会那么好心?还有……徐皌呢?

  “赫连郎君的人只是瞧见了官府的人和那些紫衣卫,未曾瞧见别的人吗?”

  “比如呢?徐二娘子指的是什么人?”赫连恕不答反问,一双眼眸幽深,将徐皎牢牢锁住。

  徐皎一噎,什么人?她怎么好说?徐皌她可未曾见过,文里倒形容过徐皌五官明丽秾艳,但平日里多是作男装打扮,英气勃发,谁知道她眼下是个什么打扮,又能不能告诉面前这个人?

  徐皎心思转了一圈儿,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说完,就略有些心虚地瞄着赫连恕。

  谁知,这样明显带着敷衍的语句赫连恕却没有深究,反倒点着头,似是赞同她一般,末了,话锋一转道,“午后我便要启程离开百江县,不知徐二娘子……”

  徐皎听到这儿,一个激灵,忙道,“我自然是要跟着赫连郎君一道走,郎君可是万万不能丢下我。”说话时,她已经抬手扯住了赫连恕的袖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两分怯怯,将他望着,满是哀求,可怜巴巴。

  赫连恕的目光从揪在他袖子上的那一双素白的手缓缓上移,落在徐皎脸上。

  她穿着他送来的那身襦裙,虽也不是上等的绸缎,但比之初见时的狼狈已经好了许多,衬着一张莹白姣美的脸和那双灵动清澈的眸子,即便仍显稚嫩,却也是个实打实娇俏可爱的美人儿。

  可……赫连恕的眉心却是控制不住地皱了起来,而后很是淡定却坚决地将徐皎的一双手扯了开来,淡淡道,“既是如此,那徐二娘子宿醉,便好生歇息一会儿吧,用罢午膳,我们可就要赶路了。”

  说话时,人已站起,言罢,朝着徐皎一点头,脚跟一旋,出了门去。

  徐皎愣愣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是错觉吗?她刚才好像被嫌弃了?

  一出了门,赫连恕面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不见了,沉着一张脸拍了拍袖口,沉声对不远处的两名手下道,“去!让苏勒和狄大来见我!”

  徐皎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已经是午膳的时辰了,方才闷疼的脑袋倒是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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