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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南山:做好防控不会再出现疫情暴发,局部少量感染不可避免
4月14日,腾讯医典联合“南山呼吸”,邀请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主任钟南山解答新冠肺炎疫情相关问题。
主持人提问,随着国内疫情相对稳定,但随着输入性病例持续存在,对我们会有什么潜在性的危险?复工复产的情况下,输入性病例会让国内疫情严重化吗?
钟南山表示,经过前一阶段将近三个月的积极防控,我们国家采取非常强力的抑制政策,现在国内传播基本没有或者很少。中国处于联防联控的情势下,自己产生新的病人以及传播降到最低,现在的问题是在国外,中国以外的很多国家,包括欧洲、美洲、非洲、东南亚,现在的疫情比较严重,患者继续增高。这些人凡是有交流,就有可能重新发生一些疾病。风险是永远存在的,我们不可能没有交流,现在国内国外很大的差距,国外病例还在增加,接触人群感染存在的几率很高,他进来(入境)以后可能会有传染,要避免出现群体性的暴发。
钟南山说,目前群防群控,大家都有了自我的防护意识,比如聚会、在小的地方开会等,我们都有明确规定。按照这样的规定,即使有一个或者几个感染,一旦早发现、早诊断、早隔离,就不会出现像第一波那样的暴发,局部有少量的感染是不可避免的。
对于复工、复产、复学,钟南山表示,现在大多数地方已经复工、复产了,复学很快要开始了。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房间里面有很多人群聚集,当然很值得警惕。“再加上我们各方面的自我保护,我自己的看法,产生比较大的互相传染机会不大。最后可能面临着外来输入的传染风险,风险不等于现实,如果能够做到原来那一套积极的防控,保持距离,平时不参加集会等情况,我想不应该产生比较大的疫情。”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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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三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靳时琛远赴国外留学后,姜宁幻想过无数个跟他久别重逢的场景。
但从未料到,会是在他的订婚宴上。
靳时琛眉眼依旧疏冷,沉声问她:“姜宁,三年不见,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清洁工服下的皮肤痛痒不已,姜宁紧握手中拖把。
她一字一句:“哥哥,好久不见。”
帝都。
丽景大酒店内,觥筹交错。
姜宁站在香槟塔倒塌的狼藉前,看靳时琛牵起身边女人的手,郑重向她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杜若月。”
这话就像巨石,沉沉压在姜宁心头。
她目光下移,望着靳时琛紧牵杜若月的手,脑中渴望疯狂滋长。
她也很想被这双骨节分明地手握着。
生病以来,只有在靳时琛身边,她的症状才能有所缓解。
姜宁理智线崩溃,她颤抖着伸出手去:“哥……”
恰在此时,杜若月温婉的声音如冷水浇下。
“时琛,从前没听说你有个做清洁工的妹妹。”
姜宁怔住,茫茫然抬起头来。
靳时琛剑眉微蹙:“邻居家的小孩,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喜欢缠着我叫哥哥。”
话中凉薄,一如当年拒绝她的表白。
姜宁胸口淤堵得愈发厉害,她垂下头去,胡乱言语着。
“哥哥,我过敏症犯了,得先走了……”
撂下这句话,姜宁慌忙离去。
杂物间里。
姜宁忍得满面通红,她蜷蹲在角落里,不断抓挠着胳膊。
细嫩的手臂上,很快被她抓出道道血痕。
为什么她会得这种恶心的病?
皮肤饥渴症。
因幼年缺少关爱而产生的心理疾病,只有不断进行肢体接触,病症才能有所缓解。
而姜宁的病症比常人更为严重。
她只有靳时琛,这一剂解药。
家中没破产前,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说是靳时琛将姜宁拉扯大都不为过,所以姜宁对他产生了极强的依赖感。
可惜往后,她再也没有依赖的资格。
姜宁鼻尖一酸,杂物间突然门砰砰作响。
同事在外头骂:“姜宁,你干不了就回家,订婚宴散场都不出来帮忙收拾,你是想累死谁……”
姜宁赶忙收敛情绪,拎着墩布水桶,拉开了杂物间门。
她唯唯诺诺:“李姐,对不起……我这就去干活。”
话落,姜宁小跑而去。
酒店宴会厅。
宾客们早已散去,空荡大厅里,只余靳时琛挺拔的身影。
姜宁没想到他还在,四目相对间,她呼吸微凝。
而靳时琛已阔步走到她身前,紧接着,一盒过敏药递了过来:“拿着。”
姜宁最后的防线,瞬时溃败。
痛痒几令她昏厥。
姜宁无助看向靳时琛,颤手朝他伸去:“时琛……我求你,再抱抱我好吗……”
只用一个拥抱,她的病症就能治愈。
忽地,手背一痛。
靳时琛将她的手重重挥打开,眼中嫌恶不掩分毫。
“姜宁,三年不见,你还是轻浮得令我恶心。”
第二章
姜宁的眼眶瞬时酸胀得厉害,她垂头,小声跟靳时琛解释。
“我只是……”生病了。
可话未完,靳时琛就已转身离去。
而她不知道在原地僵了多久,才恍惚着回了家。
破旧土屋前。
姜宁抬起疲累的手,推开家门,昏暗房中却空无一人。
她按亮灯,试探着喊:“爷爷?”
无人回应。
姜宁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她赶忙在家里找了圈,四处都不见爷爷的身影。
他又偷跑去了哪里!
外头轰然响起雷鸣,姜宁又气又急,一头扎进雨中。
她在无人街道上焦急奔走,最后在便利超市前找到了人。
姜宁情绪彻底崩溃。
她走过去,朝着手足无措的老人大吼。
“你不知道你得了老年痴呆吗?总是出来乱跑什么!”
“我每天要打三份工还债,还要照顾你,我已经很累很累了,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她嘶喊,视线被泪水模糊。
正当她崩溃之际,耳边忽然传来靳时琛的声音。
“姜宁。”
姜宁身形僵滞,循声看向站在便利店门口的靳时琛。
他手里拿着两盒牛奶,静观姜宁的狼狈。
姜宁苍白的唇瓣直颤,半晌没能说出话来,而姜爷爷已朝着靳时琛扑去。
他抢下靳时琛手中的牛奶,讨好递到姜宁面前。
“宁爱喝,爷爷给你买。”
刹那间,姜宁眼眶灼烫。
她强忍泪意,她别过头去,颤声问靳时琛:“你……怎么在这儿?”
靳时琛嗓音低沉:“出来买些洗漱用品,正好碰见你爷爷。”
听他这么说,姜佳俊才想起这是西树街。
帝都有名的富人街。
从前她跟靳时琛,一起住在这儿。
姜宁心头愈发淤堵,她欲言又止,最终咬牙跟靳时琛告别。
“天色不早,我先带爷爷回家,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慌忙说完这句话,姜宁就拉着爷爷离开。
她才走出两步,一双干燥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
靳时琛搂着她,阔步往车边走去。
她脑中只余空白,任由靳时琛将她带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车辆在雨幕中疾驰。
直到车停在靳时琛家门口,姜宁才堪堪回过神来。
她扶着爷爷下车,望着眼前这栋再度亮起灯光的别墅,恍惚发问:“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话音未落,杜若月走出。
她疾步走近,一把抱住了靳时琛的手臂:“时琛!”
话落转眸,她瞧见了立在旁边的爷孙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时琛,你怎么把宁带过来了?”
靳时琛语调一贯凉薄:“她照顾爷爷不方便,接过来跟我们住几天。”
他这么说,姜宁愈发难堪,只把头垂得低低的,死死盯着脚上脱胶的帆布鞋。
身前,杜若月的声音突然雀跃:“我怀着孕,正愁没人陪我说话,宁来得刚好!”
轰地一声晴天霹雳,姜宁耳畔骤然响起嗡鸣声。
第三章
杜若月……竟有了靳时琛的孩子。
姜宁神情恍惚,失魂落魄地踏进了别墅。
时间刚过早上六点。
她强捱着疲累起床,替爷爷戴好防走失走牌后,匆忙下楼去打工。
只是刚关好门,转身就撞见靳时琛从主卧中走出。
他戴着副无框眼镜,剪裁得体的白衬衫显得他愈发温文尔雅。
四目相对,姜宁无措地打招呼:“哥哥,早……”
话未完,主卧门复而打开。
杜若月拎着公文包走出,递到靳时琛面前娇嗔:“时琛,你的包又忘了拿。”
姜宁愈发尴尬。
她眼睛不知该落在何处,余光瞥见靳时琛面不改色地接过公文包,顺势告知杜若月:“今晚系里有聚餐,我晚点回。”
没等杜若月应声,他便大步下楼。
只在经过姜宁身边时,冷冷撂下句:“我送你。”
姜宁有瞬恍惚,眼见靳时琛已走到门边,她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车内有着熟悉的佛手柑香。
姜宁安心不少,说出地址后,就靠在椅背上出神。
后视镜里,倒映着靳时琛英朗的眉眼。
姜宁看得有些痴了,竟鬼使神差的问:“哥哥,三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话出口,姜宁无比懊悔。
不等她将话题岔开,靳时琛冷然的声音便在前座响起:“因为你送给我的那封情书。”
姜宁余下的话,都哽在喉中。
三年前,她在十八岁的成人礼上,勇敢地向靳时琛表达了爱意。
但她没想到,这竟成了靳时琛远渡重洋的理由。
姜宁怔望着他后视镜里的眉眼,艰涩发问:“我不可以喜欢你吗……?”
“不可以。”
靳时琛回答得斩钉截铁:“姜宁,你的爱只会让我觉得不堪。”
这世界是这样吗?
有人爱你,带给你欢愉。
而有人爱你,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会惹你嫌恶。
姜宁攥紧衣角,她张口欲言,车却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车门锁“咔哒”落下,靳时琛凝重的声音随之响起:“姜宁,我要结婚了。”
姜宁心口酸胀不已。
她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颤声开口:“那就……祝你幸福。”
留下这句话,她赶忙下车。
姜宁站在路边,等到车尾灯消失在视线,才转身往茶餐厅走去。
正值早高峰。
茶餐厅里人来人往,姜宁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再难过。
她端着餐盘给客人上菜,忽然被新来的同事拦住。
小姑娘面露恳求:“宁姐,我负责的区域有客人在闹事,你能不能帮我劝劝?”
姜宁见她实在可怜,也就答应了下来。
她将餐盘递给同事,往C区走去。
她恍惚看见了杜若月的背影。
姜宁眉头紧拧,缓缓走进,调笑声跟着钻进耳中。
女人指间夹着香烟:“若月,你最近都不出来玩,难道是为那个大学教授?”
听到这句话,姜宁呼吸微凝。
而背对着她的杜若月轻讽:“得了吧,要不是为了肚子里这块肉,我才懒得搭理靳时琛这块木头!”
姜宁彻底怔在原地,手指关节被捏得发白。
第四章
她爱慕多年的靳时琛,竟被杜若月如此轻贱,只为了找人接盘。
而靳时琛……还要娶她为妻!
姜宁脑中发麻,她忽地转身往外走去,却迎面撞上了靳时琛。
视线交错,姜宁怔愣了瞬。
而靳时琛好整以暇地抬手,将一部手机递到了她面前:“你的手机,落在我车上了。”
他衬衫袖管挽起,露出一节干练的手臂。
姜宁咽了口空气,身上泛起密密麻麻地痛痒,令她不敢贸然伸手去接。
靳时琛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略一皱眉:“你怎么了?”
“我……”姜宁踌躇着开口,最终还是问:“哥哥,你爱杜若月吗?”
话音落下,靳时琛眉头蹙得更紧。
他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他生气,姜宁更加心慌。
她语无伦次的解释:“结婚是人生大事,我只是希望哥哥能慎重一点,不要选错了人……”
“在你眼里,谁才是我对的人?”
姜宁话未说完,就被靳时琛冷声打断。
她恍恍抬眸,正对上他寒潭般的眸光。
靳时琛脸色阴沉:“跟我结婚的人就算不是杜若月,也绝不会是你。姜宁,你背后泼人脏水的模样,真令我恶心!”
丢下这句话,靳时琛将手机强硬地塞进她手中,随即转身阔步离去。
姜宁心痛得几乎窒息。
她望着靳时琛离开的背影,身后突然传来杜若月的嘲笑声。
“姜宁,你真可笑。”
姜宁心头一紧,她缓缓转过身去,瞧见杜若月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她红唇轻勾:“时琛心里只有我,怎么会信你的话。”
姜宁无比疲累。
身上痛痒快要将她吞噬,她不想再跟杜若月纠缠,抬脚想去休息间,眼前却骤然一黑。
姜宁直直栽倒在地,耳边尖叫声不断。
再度醒来,已是深夜。
姜宁躺在医院病床上,旁边护士正在为她取针。
见她醒转,就顺势叮嘱:“你醒了?你低血糖晕倒了,之后要多注意休息,等下缴完费就能走了。”
音落,护士就拖着药盘离开。
昏迷刚醒,姜宁脑袋还有恍惚。
她堪堪站起身来,在医院自助机上缴费后,看着手机银行里1.68的余额低声叹气。
看来……只能走回去了。
夜风习习。
姜宁到靳时琛的别墅,已是晚上十一点。
她揉了揉走得有些发酸的小腿,才抬手犹豫着推开了别墅大门。
刚走进,就见杜若月坐在沙发上小声啜泣,旁边的靳时琛浓眉紧皱。
而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件被剪得七零八落的婚纱。
姜宁有些茫然,小声询问:“哥哥,这是怎……”
她话还未完,就杜若月的哭诉声打断。
“宁,你要是对我有不满可以跟我直说,何必唆使你爷爷来剪坏我的婚纱!”
姜宁脑中嗡然。
她有口难言,只能无助看向靳时琛,却正对上他嫌恶的眼神。
他面容无比冷冽,为这件事做了判决。
“婚纱造价20万,你准备怎么赔?”
第五章
留下这句话后,靳时琛就搂着杜若月回了房间。
姜宁僵立在客厅中,眼眶发烫。
翌日。
客房中窗帘紧闭。
姜宁又是一夜未睡,坐在沙发上满眼疲累地滑动手机。
列表里177号人,都对她这20万爱莫能助。
正当姜宁绝望之际,一条好友申请突然跳出。
她点开,就见备注里赫然写着一句话。
“我是顾司南。”
姜宁记得这个人,是她高中时的年纪第一。
但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她困惑地通过了好友申请,正打字询问,那边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姜宁,你还在圣安酒吧驻唱吗?”
姜宁手指顿住。
她在圣安酒吧驻唱的事,并无熟人知晓,跟她无甚交集的顾司南又是从何得知。
愣神片刻,手机又叮咚一响。
仍是顾司南的消息。
“20万,今晚9点,我在圣安酒吧等你。”
姜宁握着手机的手,悄然收紧。
她脑中天人交战,纵使知道此事蹊跷,也没有办法拒绝这20万。
半晌过后,她抬起发颤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敲。
“好。”
晚9点。
圣安酒吧内,回荡着悠扬的萨克斯曲。
姜宁背着吉他,由服务员领着往台上走去。
“顾先生问我们要了你的联系方式,说想请你再唱一次《那年》,我们见他诚恳就答应了。”
姜宁抿唇不语,垂着脑袋上了台。
她落座,抱着吉他就着昏黄的光线,找寻记忆中那张脸。
但并没有找到。
姜宁只能敛神,合着伴奏轻声弹唱。
“我们难忘的那年,会不会再出现。”
“也许又会在未来哪天,再重演……”
台下人并不多,歌声在静谧而昏暗的酒吧里回荡。
姜宁拨动琴弦的手有些发颤。
她记得,她刚学会这首歌时,最先唱给了靳时琛听。
就在他所住的别墅花园里,她轻轻弹唱,盛夏阳光照在靳时琛的白衬衫上。
他说:“小孩,你能不能快点长大?”
快点长大,是为了什么?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身侧忽然传来一阵掌声。
姜宁顾不得鼻酸,赶忙转过头去,就瞧见了顾司南修长的身影。
他笑意清浅:“姜宁,好久不见。”
姜宁还有些恍惚,她缓缓站起身,生硬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你找我……”
她的话,被顾司南递过来的支票打断。
“答应你的20万。”
姜宁哑然。
她忍住去接支票的冲动,低声问顾司南:“只要我唱一首歌,你就给我20万?”
“不止。”
顾司南也低声回答着她。
下一瞬,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拥住。
姜宁瞳孔骤然紧缩,从未曾体验过的满足感,将她彻底吞噬。
她脑中发白,耳边只余顾司南低沉的声音。
“辛苦你,被肤渴症折磨这么多年。”
姜宁眼眶温热。
她被贴过无数次不自爱的标签,只有顾司南,对她说过一句辛苦了。
姜宁缓缓抬起手,头次想要拥抱除靳时琛以外的人。
只是她还没抱住,耳边倏地传来靳时琛冷冽的声音。
“姜宁,你有够廉价的。”
第六章
姜宁脸上血色顿失。
她猛地推开顾司南,转头就见靳时琛站在一片昏暗当中。
姜宁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赶忙递过支票解释:“哥哥,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知道。”
话未完,就被靳时琛冷声打断。
姜宁愕然,难道靳时琛并未误会她?
她困惑地抬起眸,却见靳时琛正直直盯着顾司南,语调格外讥讽。
“只是没想到顾公子还没死心,这么多年过去,还想着用这种手段跟你再续情缘。”
顾司南轻笑,忽地抬手搂住姜宁肩膀。
一股电流穿过四肢百骸,姜宁瞬时头皮发麻。
她还未来得及挣扎,顾司南温柔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毕竟宁,也值得我喜欢这么多年。”
突如其来的表白,令姜宁僵滞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看向靳时琛,恰好对上他冷意森然的眼眸。
两两相望,靳时琛沉声开口——
“收拾你的东西,滚出靳家。”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阔步离去。
姜宁心中一急,赶忙甩开顾司南,朝着靳时琛追去。
雷声轰然,盛夏暴雨倾盆而落。
姜宁视线被雨水模糊,她在靳时琛的车窗前恳求。
“哥哥,我求你听我说……”
靳时琛却不再看她,调转车头疾驰而去。
腥红的车尾灯消失在雨幕,姜宁心脏抽痛不已。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眼泪混着雨水滑下。
也不知过去多久,姜宁才回到别墅。
她的行李被随意丢在门外,却不见爷爷的身影。
姜宁没想太多,爷爷应该还在别墅里。
她捡起散落一地的行李,紧抱在怀中,随后按响了别墅门铃。
叮咚声在雨中回荡。
半晌过后,杜若月满脸不悦地拉开了门。
她骂:“大半夜的按什么按,在这儿招魂呐?!”
姜宁心头一惊。
她唯唯诺诺地开口:“我……爷爷呢?”
听她这么问吗,杜若月愈发焦躁。
她眼底嫌恶不掩分毫:“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时琛说你们要搬走,我就叫佣人把你爷爷跟行李都放门口了……”
话音尖锐,在姜宁耳中都化作嗡鸣。
她丢下抱着的行李,慌忙拿出手机,拨打爷爷的电话。
无人接听。
姜宁心中只余慌乱,转头冲进了雨中。
她头脑昏沉,强撑着在街道上奔走。
也许……爷爷就在下个转角,又拿了哄小孩的把戏等她。
姜宁视线愈发模糊,意识也渐渐涣散。
她强撑着走过一个拐角,前方是个儿童公园。
姜宁步伐沉重,缓缓迈了过去。
忽然间,几个黄毛青年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
他们口中骂骂咧咧。
“不是说好就欺负那蠢老头玩玩,到底是谁下了死手?!”
姜宁呼吸凝滞。
她心底升起剧烈地不安,赶忙跑进公园当中。
大雨茫茫,她瞧见大象滑梯处倒着个瘦弱的身影。
他头发花白,周身血迹刺眼夺目。
姜宁瞳孔紧缩,嘶喊声划破夜幕。
“爷爷——!”
转载自公众号:皓轩悦坊
主角:靳时琛
每天学点成语 : 齐大非耦
【成语名字】: 齐大非耦
【成语拼音】: qí dà fēi ǒu
【成语注音】: ㄑㄧˊ ㄉㄚˋ ㄈㄟ ㄡˇ
【成语释义】: 原义是春秋时,齐是大国,郑为小国,所以两国的人联姻不相匹配;后来辞婚者常用“齐大非偶”表示自己门第或势位卑微,不敢高攀;
【成语出处】: 春秋·左丘明《左传·桓公六年》
【成语用法】: 在句子中可充当作谓语、宾语;表示不敢高攀的谦词。
【近义词】: 门高莫对、高攀不上
【反义词】: 门当户对、门户相当
【成语例句】: “陆徉为不知,以齐大非偶,再以年貌悬殊,故意峻拒。” ––清·壮者《扫迷帚》
【成语故事】: 春秋时候,齐国国君齐僖公有个小女儿,名叫文姜,虽然生得美丽,但由于过分娇惯,行为放荡。文姜到了婚配的年龄,齐僖公准备把文姜许配给郑国的太子姬忽,就派使者去郑国说亲。齐国是大国,郑国是小国,而且两国关系一向很好,如今齐僖公又主动上门求婚,将来一旦郑国有事,也可以得到齐国的帮助。
因此,郑庄公满心欢喜地准备同意这门亲事。可是,当庄公把这件事告诉太子时,姬忽却不同意这门亲事。人们都不解地问其原因,姬忽说:“每个人都应该有与自己相匹配的配偶。齐国是大国,郑国是小国,这样的婚配是不相称的。《诗经》上说:要得到幸福,只能靠自己。我自己要有幸福,也只能靠自己,依赖大国怎么能得到呢。”
郑庄公觉得姬忽的话讲得在理,也很有志气,就同意辞去了这门婚事。
【成语寓意】:
太子忽身为郑国太子, 虽因援助友邦齐国屡建功勋,但却不居功自傲。尤其在婚姻问题上,他明白以自己以及自己国家的实力,与强大的齐国相去甚远。因此,这是一桩不对等的婚姻。强攀这门亲事,无论对于他本人,还是对于他的国家,都不会有益。太子姬忽很清楚这一点,因此,面对美色的诱惑,还有一位将会充当靠山的准岳父的支持,太子姬忽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态度是那样的斩钉截铁,言辞是那样的铿锵有力,不由令人赞叹。这说明太子姬忽是一个能拎得清自己的人。而且从文姜以后的种种作为来看,太子姬忽的选择无疑是理性的、正确的。太子姬忽对待婚姻的态度及其择偶观无疑值得每一个人,尤其是青年学子反思和借鉴。
他的择偶观简而言之即四个字一一门当户对。它也是备受古代家庭推崇的传统婚配观念,意指男女双方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情况相当,很适合结亲,而且门当户对的婚姻也相对更为稳固。这一择偶观在如今仍具借鉴意义。婚姻虽然必须以感情作为基础,但是受门第影响的家庭教育、生活背景、成长环境、文化修养、风俗习惯等因素也是影响婚姻幸福的重要因素。如果男女在以上方面差距过大,则很容易造成双方在人生观、行为习惯等方面的巨大落差,进而影响到婚后生活的和谐和家庭的幸福。由此可见,门当户对对于婚后生活是否幸福的作用不可小觑。婚姻不仅是一个爱情的升华过程,更是一个需要双方不断“磨合”的过程。如果双方家庭条件相当,这一磨合过程可能会更加顺利,婚姻生活也可能会更加和谐稳固。概而言之,婚姻需要两情相悦,更需要门当户对,需要两人的人格和灵魂对等。
【成语辨析】:
齐大非偶—高攀不上
“高攀不上”的意思是不能同等地与地位、名誉较自己高的人结交或攀亲。“齐大非偶”与“高攀不上”这两者意思相近,但有区别:“齐大非偶”多用来指不想婚娶或者婚嫁而推脱的言语;“高攀不上”就是指不能与比自己地位或者名誉高的人结交或者攀亲。
【成语接龙】 :
齐大非耦→耦俱无猜→猜枚行令→令人齿冷→冷心冷面→面面相看→看风驶船→船坚炮利→利害得失→失魂落魄→魄散魂消→消息盈冲→冲风破浪→浪蝶游蜂→蜂腰鹤膝→膝痒搔背→背义忘恩→恩不放债→债台高筑→筑舍道傍→傍观冷眼→眼跳心惊→惊世骇目→目中无人→人杰地灵
有哪些死后不能再复活的奥特曼?除了贝利亚,还有他们三个!
大家别看那些经典的奥特曼到现在都还活着,其实有些战士死后就不能再复活了。除了前两年被捷德奥特曼杀死的贝利亚,还有三个战士也是如此。
其实贝利亚本来也是个不死战士,就是因为他体内有雷布朗多星人。这个宇宙人属于究极生命体,也就是说到任何时候哪怕任何人都无法将他杀死,包括“神秘四奥”在内。所以说大家可以看到,无论赛罗奥特曼使用多厉害的技能将他消灭,人家后来照样可以复活,而且战斗力更胜一筹。不过当圆谷想要抛弃他的时候,情况就彻底发生了变化,首先雷布朗多星人离开了他的身体,让贝利亚失去了赖以复活的条件,然后一道终极光线就这样要了他的命,从此宇宙中再无贝利亚。
另外还有个比较典型的奥特曼,他也是没有可能再复活的,那就是奥特之父的大哥,光之国成立之初的大功臣桀克。虽然这个奥特曼并没有出现过,但是圆谷设定中确实存在,据说当年亚克星奥特曼(怪兽进化成的战士)就是他跟诺亚一起从危难中救出来的。不过这个奥特曼的结局可不好,因为跟奥特之父争权夺利,然后在战斗中死了。其实说白了他就是圆谷要抛弃的奥特曼,所以也根本复活不了。
另外还有一个奥特曼的经历也是这样,而且他早就在剧中出现过,那就是黑暗扎基。说实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黑暗扎基到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再复活了,其实这事儿说起来很简单,因为黑暗扎基的身份跟别人不一样。其他的奥特曼都是有生命的,而黑暗扎基则是宇宙人制造出来的机器人,你说机器人死后你让他如何复活?他连灵魂都没有。当然了也不排除会有宇宙人再制造出来个新的黑眼扎基,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两个也不是同一个人嘛。
其实还有一个奥特曼,他死后也是不可能再复活了,那就是黑暗独眼巨人,就是宇宙人仿照赛罗制造出来的那个。他和黑暗扎基一样也是个机器人,同样没有灵魂存在,所以说他一旦被消灭又该如何复活呢?不过要说这个黑暗独眼巨人,他的战斗力也确实很不错了,当年跟赛罗势均力敌,宇宙中能达到这种水平的人并不多。其实从黑暗扎基和黑暗独眼巨人身上就可以看出来,奥特曼宇宙中的科技确实很厉害。
既然说到了奥特曼死后不能复活,有一件事儿不知道大家想过没有?如果所有奥特曼都不允许神助攻,死后不能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觉得现在宇宙中还有几个活着的奥特曼呢?说实话无论是奥特之父、奥特之王,还是光之国其他奥特曼,基本上都是战死过的,就连诺亚奥特曼在小说中还跟黑暗路西法同归于尽了呢。如果死后不能复生,恐怕能活下来的奥特曼没有几个。当然了,像叶腐、雷布朗多星人这样的是死不了的,因为他们是究极生命体。
国宝名画中的早春,却预示了大宋王朝的晚秋
江山沾染尘垢,一如至宝必有瑕秽。
邓雍环顾着这座修葺一新的宅第,这是当朝天子对升任枢密使的宠臣,也是自己的父亲邓洵武的恩赏。玉堂庭阶,梁栋生辉,裱褙四壁的画作也出自宫廷画院中待诏之手,鸟兽翎毛纤毫入微,山石花竹装点着玉堂富贵。然而这一切,却都难入这位朱紫贵家的公子眼中,他的目光偏偏注视在这绚烂华堂中最黯淡的一隅——那是裱褙工手中正在揩拭几案尘垢的一块抹布。
岁月几经的侵凌早已夺去了它原本焕然的神采,皱成一团的墨色几乎与几案上的尘垢无异,但邓雍却从中看到如蟹爪般虬曲的枝干,如层云般涌出的山石。
他命裱褙工展开手中的这块抹布,它的全部真容终于展现在他的眼前:他看到了堂皇高峻的山岳幽谷,也看到溪江畔怡然的渔人。这画中江山犹如人间至宝,纵使蒙垢含尘,依然会让一双敏锐的眼睛为之侧目——他认出了这幅画的作者:郭熙。
郭熙这个名字,对邓雍来说,再熟悉不过,他曾是本朝与范宽齐名的画中圣手。从某种意义上说,郭熙与邓氏一门还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他们升腾的起点,都根植于宋神宗的勃勃雄心。
传郭熙《观碑图》,观碑作为一种绘画题材,常常用来表达古今兴亡之慨。
1068年,郭熙被引荐入京,进入宫廷,第一次觐见神宗帝。如果精通相术的郭熙能够注目这位年轻的天子片刻,他或许能从中读出一种企图挣脱束缚的勃然之气,犹如“奇峰峭壁,斗出霄汉之外”。就在这一年,神宗帝改元熙宁元年,任用王安石为辅弼,开启了雄心勃勃的熙宁变法。
神宗对郭熙的画,可以说是一见倾心。就像邓雍询问宫中内官为何郭熙的画作竟被当成抹布时得到的回答所说的那样:“昔神宗好熙笔,一殿专背熙作”。郭熙的儿子郭思在追忆父亲画事言行的《林泉高致》中更记述道神宗是何等看重郭熙的画作:“睿思殿,宋用臣修,所谓凉殿者也……上曰:‘非郭熙画不足以称。’于是命宋用臣传旨令先子作四面屏风,盖绕殿之屏皆是。闻其景皆松石平远山水秀丽之景,见之令人森竦。”
郭熙如此受到神宗宠睐的原因,除却他出色的画艺之外,更重要的或许是他能用画中江山来满足帝王那颗唯以一人治天下的至尊之心,就像他对山水画论述中所坦承的那样:“大山堂堂 为众山之主,所以分布以次冈阜林整,为远近大小之宗主也。其象若大君赫然当阳,而百辟奔走朝会……长松亭亭为众木之表,所以分布以次藤萝草木,为振擊依附之师帅也。其势若君子轩然得时,而众小人为之役使,无凭陵愁挫之态也”——还有什么比这更加雄浑的君主独尊的权力寓言吗?
而郭熙得到神宗赏识的另一个更加隐伏的原因恐怕是,他并非专工画艺出身,而是自学成才。北宋画坛,本已有李成、范宽、关仝这样的宗师级人物立下的传统典范,天下画师无不奔走其下,但郭熙却能别开生面,独创画技皴法,这对热衷突破祖宗旧制,变法求新的神宗帝来说,无疑颇为契合。
犹如郭熙从一众范李传统画派中脱颖而出,锐意求变的神宗帝与他任用的变法干将王安石,也时时感到保守派对皇权的桎梏,因此,他在政治上也汲引新进臣子,来对抗保守力量。
邓雍的祖父邓绾,就是乘着这股变法求新的热潮登上了政治舞台。然而,他的上位,比起郭熙,并不光彩。郭熙并不讳言自己得觐天颜,博得盛名,是靠结交权贵,所谓“公卿交召,日不暇给。迄达神宗天听,召入翰林,受眷被知,评在天下第一”。他诚然用绘画揣摩圣意,摹绘神宗帝的政治理想,但他始终恪守作为画家的本分,从不逾矩去奢谈政治。
邓绾却截然不同,他从开始便铆准了当朝变法新贵王安石,对其阿谀逢迎,无所不至。将其比作商周开国元勋伊尹、吕望那样的不世贤臣:\"陛下得伊、吕之佐,作青苗、免役等法,民莫不歌舞圣泽\"。当他终于从外职入京,更阿附王安石,与之一见如故。其攀缘权贵的丑态,让他在汴京的四川乡人“皆笑且骂”,而他也留下了一句形容厚颜无耻的千古名言:“笑骂从汝,好官须我为之。”
郭熙进入宫廷的第三年,邓绾靠逢迎王安石进入变法中心。两年后,郭熙完成了他那幅著名的传世名作《早春图》。此时,朝中反对变法的保守势力几乎已被清洗殆尽,一群热衷变法的政治新进占据要津,对乘邓绾等人来说,变法的早春名副其实地降临了。
然而,就像四季轮转,随着王安石的下台与神宗的崩逝,这个变法的早春,终于在十五年后落下帷幕。邓绾的政治生涯也如秋叶一般零落。郭熙也逐渐从宫廷的光环中黯淡了下来,但他却并未像那些变法派一样,在神宗死后保守派的复辟中遭受打压。事实上,他最受青睐的赞赏者之一,正是在变法派打压下一再遭受贬谪的苏轼。多年后,苏轼依然对郭熙笔下的山水体味深长,那是一幅秋山平远图:
目尽孤鸿落照边,遥知风雨不同川。
此间有句无人见,送与襄阳孟浩然。
木落骚人已怨秋,不堪平远发诗愁。
要看万壑争流处,他日终烦顾虎头。
用笔画下变法早春,又身经变法盛夏的郭熙,在这个神宗死后的秋天,已经年近九旬了。他活得够久,无论是清平淡然,还是炙手可热,人世炎凉,他已然尝尽,纵使晚景不复纷华,也足以让他乐享晚年。何况他的儿子郭思科举有成,仕途平顺,更是天伦之乐。
郭熙款《秋山行旅图》局部,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然而,对邓氏一族来说,甘于淡泊,可算不上是宗门家风,热衷权势,才是邓家进取之道。
《宋史》对邓绾的评价有一句颇中鹄的:“邓氏自绾以来,世济其奸”。就像邓绾逢迎王安石上位一样。他的儿子,邓雍的父亲邓洵武则相中了北宋史上最臭名昭著的奸佞蔡京,作为自己的攀龙天梯。就像乃父邓绾揣摩神宗帝意旨一样,他也同样窥见了登基未久的徽宗帝渴望挣脱祖宗之法与朝臣掣肘的君主独断野心,神宗帝所谓变法的本质,就是“唯以一人治天下”,而这位神宗帝的子嗣徽宗帝更想在后面加上“当以天下奉一人”。
于是,邓洵武以绍述父兄之志的孝道说辞打动了徽宗帝早已有之的欲望野心,又献上了那封被后世称为“蔡京败乱天下之祸源”的《爱莫助之图》。在蔡京的助力下,邓洵武成为一颗迅速上升的政治明星,到1116年,他终于登上了相位,被徽宗帝任命为枢密使,他的儿子邓雍也借父亲恩荫之力仕宦侍郎,当朝天子更在皇宫大内外龙津桥侧赐下宅第。
邓氏恩宠至此已极。正是在这座宅第里,邓雍看到了那块用郭熙画作揩拭几案的抹布。当他询问宫中内官,为何郭熙的画作会被当成抹布时,内官告诉他,当今天子即位后,不再喜爱郭熙的画作,昔日郭熙在内殿中绘制的那些画作,都被“易以古图,退入库中。不止此耳”。得知郭熙的名笔居然遭受如此沦落内库的命运,邓雍呈请内官回宫向皇帝乞请“若只得此退画足矣。”徽宗帝,这位以雅好书画而闻名后世的文艺帝王,则慷慨下旨,将退入库中郭熙画作尽皆赐给邓氏宅第。
“第中屋壁,无非郭画,诚千载之会也!”邓家显然为徽宗帝的厚赐沾沾自喜,邓雍环顾四壁郭熙笔下的山水巨作,他或许相信邓家,乃至大宋皇朝再度迎来了辉煌的早春——宫城金碧辉煌、汴京繁花似锦,西夏纳和,北邻昔日最大的敌人辽国,如今也在金人铁蹄的进逼下一蹶不振,联金攻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百年功业俨然触手可及。盛世的早春——不,应该说是盛世的春天已然到来,就像千里江山中的金碧山水,如此璀璨、如此夺目,如此令人心折,如此圆满,而又——如此易碎。
邓雍或许意想不到,郭熙山水在新朝沦落成揩桌抹布的命运,更像是一个隐喻。不仅仅是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仅仅是盛极必衰——因为郭熙的山水虽号为自然,却依然是出自人手,是人为赋予自然的太平乐景,是人工强加给自然的秩序与欲望,那是画中的理想世界,而非真实人间。就在邓雍为家中获赐宫中郭熙名笔而欣喜不已之时,瀛、沧州黄河决口泛滥,史家如此记载这场灾祸:“沧州城不没者三版,民死者百余万”。
十一年后,1127年,靖康二年,那个冰冷彻骨的早春二月,北宋灭亡。(导语撰写:李夏恩)
本文出自新京报·书评周刊10月20日专题《看画儿》的B04-B05。
撰文|黄博
宋神宗时期的宫廷画院中,最知名、成就最大的画家,是山水画大师郭熙。传世名画《早春图》就是他的代表作,作于熙宁五年(1072),正是神宗主导的王安石变法开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早春图》的艺术造诣极高,本来像“早春”这样的过渡性季节是转瞬即逝,很难把握的,但郭熙以富有灵动变化的构图,在卷曲的峰峦之间、盘绕的树枝之上、流动的溪流之下、飘浮的雾霭之中,捕捉到了变动不居的早春景致。神宗非常喜欢郭熙的山水画,史称“神宗好熙笔”。
神宗好熙笔
神宗对郭熙的喜爱,颇值玩味。因为神宗本人不像大多数宋代皇帝那样有文艺生活的情趣,他是一个一心一意搞事业的皇帝,就连政事之余与文臣聊起诗歌,也少有吟诗作赋的雅兴,而是借着聊诗,跟大臣们继续加班聊工作。如有一次他问身边饱读诗书的大臣:“《诗经》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首诗,为什么会放在《郑风》的最后?”大臣们从未想过这种问题,一时都回答不上来。神宗这时悠然地说道:“这事儿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碰到暴君统治,世道大坏的时候,大家才想起圣人礼乐教化的重要。”众大臣听后都大为叹服。
更有意思的是,别的皇帝写诗,大多是吟风弄月,或为消遣娱乐,或为附庸风雅,神宗写诗却是为“存钱”。
《画继》中关于神宗好熙笔的记载,辽宁图书馆藏宋刻原本。
神宗曾写过一首诗:“每虔夕惕心,忘意遵遗业。顾予不武资,何以成戎捷?”在这首诗里,神宗提醒自己,要时刻不忘完成太祖遗志,收复汉唐旧疆,实现一统天下的宏愿。但打仗没有钱,怎么打得了胜仗呢!要论诗的水平,这首诗简直就是以文为诗的典型,太过直白,确实不怎么样。但有此志向,在宋代的皇帝中实属难得,不过要继承太祖收复汉唐旧疆的遗志,就要去开疆拓土,而打仗是很花钱的,“顾予不武资,何以成戎捷?”这句可翻译为“要不是我为武备存够了钱,国家又怎么可能打胜仗呢!”
神宗把每年收上来的金银财宝分库收藏,每一个库房就用这首五言绝句的一个字命名,就可以齐集二十库的财宝,那就可以为开疆拓土累积到足够的军费了,他用这样的方式来激励自己好好存钱,可谓在“诗坛”别开生面了。
山水世界的隐喻
可见,神宗的兴致乃在风雅之外,而他独于郭熙的画爱不释手,显然是郭熙的山水,有深得圣心之处。山水画在中国古代虽然历史悠久,但真正登堂入室,正是在宋代。随着文人士大夫的崛起,山水画从宗教主题的装饰性背景中独立出来,获得了无与伦比的主体地位。对士大夫而言,“林泉之志,烟霞之侣,梦寐在焉”,“山林之乐”是士大夫自相标榜的套话,可是真要远离繁华的都市,抛下朝堂权势的纷争,骨子里就对功名利禄十分热衷的士大夫们,也只能是说说而已,真能放下的又有几人——“相逢尽道休官好,林下何曾见一人!”山水画的出现,完全满足了士大夫,“不下堂筵,坐穷泉壑”的小心思,文人们喜欢山水画的本意,说得再高雅,其实也不过如此。
《宋风成韵:宋代社会的文艺生活》,黄博,浙江大学出版社,2023年7月。
但郭熙对山水画的理解,却更上层楼,他不但看到了士大夫的林泉之乐,更洞悉了山水之外的风景——大自然的布局中蕴藏着人世间的政治秩序。郭熙和他的儿子郭思在合著的宋代山水画理论代表作《林泉高致》中写道:“大山堂堂,为众山之主,所以分布以次冈阜林壑,为远近大小之宗主也。其象若大君赫然当阳,而百辟奔走朝会。”在这种山水布局理念中,大山喻指皇帝,群山代表群臣,以自然界的井然有序规范人伦关系的君臣结构,试图把君臣政治秩序的俗套掩映于林泉高雅的山水风韵之中。而《早春图》的全景布局,就很好地体现了《林泉高致》中的君臣理念。
《林泉高致》郭思辑,杨无锐编著,天津人民出版社,2018年4月。
画中耸入天际的那座大山,无疑代表神宗。郭熙最得圣心的地方,我以为还是画面下方增添的一点小情趣:画家将整个画面的下方打造成一处溪岸,右侧的岸边是一对打渔父子,左侧的水边泊着一艘小船,有一个村妇正挑着鱼篮走下来,岸上舞动着树枝戏耍的小孩在一位老婆婆的带领下,正在等着村妇从外归来。画里最下方反映的恰恰是君臣政治生活中最底层老百姓的日常,画面下方的两侧,一边是父子劳作,一边是婆媳分工,一家人过着自给自足的简单生活。
《早春图》上溪岸边的打渔父子。
这个温馨的画面,尽管只占到了整幅画中极小的比例,却是画龙点睛之笔。下方溪岸的画面和上方的群山之间,虽是两个世界,却又和谐统一。渔夫家庭的生活看似很难与千峰群山发生联系,就如庙堂之上的君臣并不会与市井小民混杂在一起一样。但庙堂的好坏,决定着市井的兴衰,渔夫一家的幸福生活,正是对明君贤臣最大的肯定。如何能让神宗不喜欢呢!
快意事做不得一件
事实上,能让神宗感到快乐的事情并不多,郭熙的山水是成本最低的一种。
神宗当上皇帝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在位十九年,死时离满三十八岁都还差两个月。但传世的“宋神宗御容像”中的神宗,看起来明显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大很多。众所周知,神宗这个皇帝当得并不顺心,他一心想着变法图强,在他的支持下,才有“十一世纪中国最伟大的改革家”王安石。不过,改革最大的压力承受者,不是王安石,而是神宗自己。因为王安石面对反对变法的阻力和压力,可以辞职,但神宗的这个皇帝的工作却是没法一言不合就躺平不干的。神宗时代,随着宋代士大夫政治的成熟,皇帝的权力在理论上虽然至高无上,但在实际的工作中却处处受制,用神宗自己的话说是“快意事做不得一件”。
南熏殿藏宋神宗半身像。
神宗很生气,下令处斩一个后勤保障失职的官员。第二天,宰相蔡确进见,神宗问蔡确:“昨天朕下旨斩了那个失职的运粮官,是否已办妥?”蔡确回答说:“臣正打算汇报这事儿呢!”神宗疑惑地问道:“这事儿有什么问题吗?”蔡确沉重地说:“本朝自太祖太宗以来都没有杀过读书人,没想到从陛下这里开了个头儿。”听了蔡确的话后,神宗陷入沉思,好一阵儿才继续说道:“好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他脸上刺字,然后流放到又远又穷的地方去好好改造改造吧!”
这时另一个宰相章惇接话说:“这么搞还不如杀了算了!”神宗只得问:“这又是为什么?”面对神宗的不满,章惇却理直气壮地怼道:“士可杀,不可辱”。神宗这时愤怒地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快意事做不得一件!”而章惇却淡定地说:“如此快意,不做得也好。”
更悲催的是,元丰八年三月五日,久病不起的神宗在福宁殿与世长辞,年仅九岁的皇太子即位,是为宋哲宗。三月二十一日,哲宗亲自到迎阳门,举行了即位以来的第一次听政朝会,这是哲宗与群臣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带着百官一起去集英殿瞻仰大行皇帝(神宗)的遗像,由宰相领头,文武百官依次上殿对着神宗的遗像“举哭尽哀”。
随后丧礼举行如仪,到了六月一日,群臣按惯例到福宁殿哭丧,却接到了诏旨,让大家去集英殿集合,再次前去观看大行皇帝画像,诏书中给的理由特别直白,说是“前像未肖”,也就是哲宗和太皇太后高氏都觉得之前那次瞻仰的神宗画像画得“不像”。大概这时又让宫廷画师重新画了一遍,于是群臣只好再把不久前才表演过的仪式又重演了一遍。
《如朕亲临:帝王肖像崇拜与宋代政治生活》,黄博,山西人民出版社,2023年1月。
现存台北故宫的宋代皇帝御容画像系列中有一幅神宗坐像,从面相上来说,画得像不像,我们不知道。但这幅画整体来说,模式化比较严重,在神形兼备这一点上,做得并不好。特别是画中的神宗,面容憔悴,神情委顿,看上去像是一个饱受中年危机折磨,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又停不下来的打工人。所以,我怀疑,在这一点上,宫廷画师恐怕过于追求“写实”了,画师们平日里见到的神宗精神状态恐怕就是这个样子的。所谓“前像未肖”,可能不是“相貌”画得不像,而是觉得神宗的“神采”不够吧。所谓一流的画家,所画的人物,要神形兼备,而在见惯了神宗操心劳神之态的宫廷画师笔下,神宗自然只能徒具其形了。
宋神宗坐像。
比起简单直接地以帝王肖像画来烘托皇帝的伟大,像《早春图》这样的“山水政治”更加润物无声,故而哪怕是政治理念不同,也并不妨碍士大夫们欣赏郭熙的山水。对神宗的变法持反对态度的苏轼、苏辙兄弟对郭熙的山水画也赞不绝口,苏轼为郭熙所画的《秋山平远》题诗曰:“目尽孤鸿落照边,遥知风雨不同川。此间有句无人见,送与襄阳孟浩然。”苏辙也为这幅画写下了“乱山无尽水远边,田舍渔家共一川。行遍江南识天巧,临窗开卷两茫然”的诗句。《秋山平远》这幅画虽然已经不可见了,但今天品读这些诗句,仍能让人浮想联翩,郭熙画笔下“林泉高致”的胜景,搭配上二苏兄弟的诗笔,成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绝配。
读解《早春图》
《早春图》读解。
《林泉高致》对郭熙山水精神是如此描述的:“君子之所以爱夫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适也;猿鹤飞鸣,所常亲也;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也”虽然山水画中要尽君子爱山的林泉之乐,但其中也蕴含着政治伦理的秩序性,自主峰乃至丘壑、树石,无不有君臣上下之等级,一幅看似出乎自然的山水画,其实内中也蕴含着森严的等级秩序:
“大山堂堂,为众山之主,所以分布以次冈阜林壑为远近大小之宗主也。其象若大君,赫然当阳,而百辟奔走朝会,无偃蹇背却之势也。长松亭亭,为众木之表,所以分布以次藤萝草木,为振契依附之师帅也。其势若君子,轩然得时,而众小人为之役使,无凭陵愁挫之态也。”
1(指上图中的标号)
画作上的钤印,是一幅画在岁月流转中经历的标识。画作上的一方方钤印,既是曾经拥有的记录,也是岁月无常的证明。那些曾经拥有过它的人,在画作所经历的千百年中,只是过眼一瞬而已。比如画作右上方的这方硕大的漫漶不清的钤印,经过处理后可以看出为“明昌御览”,就是金章宗完颜璟的收藏玺印,证明这幅画在北宋被金人灭亡后,成为了金人在汴京掳掠的大量战利品之一。当然,这幅画上也可以看到“盖戳狂魔”乾隆帝那方著名的“乾隆御览之宝”。
金章宗的“明昌御览”钤印。
乾隆帝的“乾隆御览之宝”钤印。
2
郭熙的落款:“早春,壬子年郭熙画“点明了这幅画的主题,以及绘画年代为北宋神宗熙宁五年,1072年,正是神宗熙宁变法勃勃开展的时期。
郭熙的落款。
3
郭熙笔下的石头很有特点,窠石形状奇特,犹如鬼脸,因此被称为“鬼面石”,山峦则犹如层云迭起,因此被称为“云头皴”。清人郑绩《梦幻居画学简明》如此写道:“云头皴如云旋头髻也。用笔宜干,运腕宜圆,力贯笔尖,松秀长韧,笔笔有筋,细而有力,如鹤嘴画沙,团旋中又须背面分明。写云头皴每多开面而少转背,若不转背,则此山石与香蜡饼无异矣。转背之法如运线球,由后搭前,从左搭右,能会转背之意,方是云头正法。”其画法,乃是多用淡墨铺陈大体,又以圆笔、侧锋灵活勾描,再以毫锋精勾轮廓。大至山峰,小至石头,各个不同,穴隙崖壁明暗有别,远观而有气势,近看虽是毫末亦有滋味。
郭熙的山石。
4
郭熙画树,树枝虬曲而有力度,尤其是主干旁出枝丫,犹如鹰爪,又犹如蟹爪,因此被称为蟹爪树或是鹰爪树。蟹爪枝为向下出枝,出枝劲挺有力,因此用笔要稳且准,作画时先要在心中想好树木大体结构,再落笔,方能不失豪爽劲道。不然不是失之呆板,就是失之杂乱。
郭熙的树。
5
《早春图》暗藏着许多细节。比如画中那些在高山下小得几乎看不清的人物,便暗示了画作中的时间。可以看到一艘靠岸的小舟,舟中人已经上岸,挑着行李向藏在山中一角的茅舍中前行。在山坳露出的一条山路上,还能看到一队骑驴挑担的旅人,在山路上艰难地赶着路,他们的目的地,应该就是前方藏在山峦中的那座古寺。这些细节都暗示着行人归家、旅人投宿,天色已晚。因此,这幅画描绘的乃是一幅早春晚归图。
骑驴挑担的旅人。
晚归的渔人。
6
《早春图》的中心令人瞩目的位置上,画有两株遒劲的苍松,这两株苍松枝丫交叠,连成一气,而它们的根部也从同一处生长出来。这就是所谓的“连理松”。
树木连理,最先让人想到的自然是《孔雀东南飞》中焦仲卿与刘兰芝的爱情悲剧,在诗歌的结尾,这对爱人合葬的坟墓上种的两棵树便是“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连理木另一个广为流传的版本,则是《搜神记》中韩凭夫妇的传说,这对恩爱的夫妻被暴虐的宋康王生生拆散,于是他们自杀明志。愤怒的宋康王故意令人不将他们葬在一起,但是“宿夕之间,便有大梓木生于二冢之端,旬日而大盈抱,屈体相就,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宋国人将其称为“相思树”。北宋时人显然知道这则典故,与郭熙同时的文人秦观,在一首为连理松撰写的诗中就如此写道:
“遥闻连理松,托根黄麻城。枝枝相钩带,叶叶同死生。”
连理松。
但郭熙作为一名供奉宫廷的画家,自然不会用这般爱情悲剧的典故作画以为讽喻(虽然故事中暴虐的宋康王统治的宋国,正是北宋国号的来源),他所选取的,乃是帝王所钟爱的祥瑞,汉代谶纬书《孝经·援神契》写道:“王者德至草木,则木连理”,北宋大臣,也是著名词人的晏殊,也写有一篇《连理木赞》,以歌咏宋真宗封禅泰山的所谓祥瑞之兆:
“直干旁合,繁枝内附;四夷宾将,耀我王度”。
晏殊向宋真宗献上《连理木赞》自然是为了歌颂真宗仁德,但内里却是企图用祥瑞来掩饰澶渊城下之盟之耻,证明宋朝统治乃是天命所归。如今,郭熙在画作中心位置画上一双连理松,与晏殊的《连理木赞》其用意如出一辙,正是为了投宋神宗渴望收复幽云旧疆,震慑辽夏,四夷宾服的内心大欲。但就在这幅画作完成的九年后,宋神宗征讨西夏的大战一败涂地。
读解参考书目:
《古画新品录:一部眼睛的历史》,黄晓峰,湖南美术出版社,2021年6月。
《晋唐五代宋元书画鉴藏古印》,丁羲元,故宫出版社,2021年4月。
《山鸣谷应》,石守谦,上海书画出版社,2019年11月。
《中国文明与山水世界》,渠敬东,孙向晨主编,三联书店,2021年8月。
《宋人丘壑:宋代绘画思想史》,高木森,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2019年1月。
《品味经典:陈振濂谈中国绘画史 一 殷商~南宋》,陈振濂,浙江古籍出版社,2007年9月。
《时空中的美术》,巫鸿,梅玫,肖铁,施杰译,三联书店,2021年10月。
《宋元山水画的云水研究》,李漫,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21年10月。
《中国绘画的深意》,宫崎法子,湖南文艺出版社,2019年7月。
作者/黄博
导语与图说/李夏恩
编辑/李永博 李夏恩 王铭博
校对/薛京宁 柳宝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