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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宗岱公开另娶戏子,怀孕妻子愤怒离家,到死一直拒绝相见
梁宗岱
夜晚,女子端坐在书桌前,顿了稍许,随着一声轻叹,她抬起手缓慢提笔:
“宗岱。”
“时光的留痕那么鲜明,真使人悚然一惊。现在盛年早已过去,实在不应继以老年的顽固。在这老友无多的晚年,我们总可称为故人的。”
到了这里,她笔端停顿,墨水渐渐把纸张浸湿,晕染成一团浓黑,正如她与他的曾经一样。
“我常对孩子们说,在夫妻关系上,我们是怨偶……”
怨偶?
是的,这一对曾经被作家巴金特意夸赞过的“在幸福中沉醉”的夫妻,他们的结局是此生此世永不相见。
而这一切,只起源于一场误会。
沉樱
才子佳人梁宗岱与沉樱的结合,是才子与才女的完美结合,也是一个“抛妻”者与新时代女性的结合。
他少年成名,不过刚到16岁,就已在《越华报》、《群报》等知名大报上发表多篇诗作。
以其独特思想、温柔又细腻的笔锋在文坛闯下赫赫威名,被人尊称为“南国诗人”。
少年成名,颇为得志,性格更是极尽张扬,为一些人不喜。
但梁宗岱并没有走上那些酸儒所说的“伤仲永”之路,而他的才华恰恰能支撑其这个傲气少年。
20岁被保送入岭南大学,随后一年就去了法国留学,然后又去了瑞士、德国继续进修。
在国外留学期间,梁宗岱继续在刊物上发表译作。
梁宗岱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他展露出的才华被罗曼.罗兰所公开赞赏,就连法国象征派诗歌大师瓦雷里也将他引为知己。
等到回国后,梁宗岱又被聘请为北京大学的法学系主任、清华大学讲师及其它几个知名大学教授。
这是一个顺风顺水的响当当的人物,他带着“南国诗人”、“中国的拜伦”等荣誉也吸引了一批女性高级知识分子。
其中就有一位,和他结下不解之缘,这人就是“沉樱”。
沉樱是一个有才气的女子,毕业于上海大学中文系,在复旦大学读过书。
1929年,在大学读书期间,她开始尝试小说创作,在此后的五年中,陆续出版有《喜筵之后》、《旧雨》、《女性》等书。
梁宗岱
这些文学创作给沉樱带来了荣誉,就连茅盾等大文豪也对她赞不绝口。被后人称为是丁玲之后,张爱玲之前承上启下的女作家。
这个内心细腻又坚定清醒的女子,在那时遇到了归国的梁宗岱。
沉樱初始对梁宗岱是抱有崇拜含义的,这个荣誉加身的男子,很难不让人心动。
她去听梁宗岱的讲座,又经由朋友介绍,正式认识了这一人物。
梁宗岱看到这个集美貌、才华于一身的姑娘,也是好感满满。再一聊天,发现两人共同语言很多,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爱人。
梁宗岱开始对沉樱展开猛烈的追求。
沉樱没有同意,原因很简单,这个男子家里有妻子。
甭管他说得再如何动听,什么封建礼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以推托的难言之隐。
什么他与他妻子之间没有一点爱,心中只有沉樱一个人。
沉樱愣是只听听而已,却绝不松口要与他在一起。
即使再是追求自由恋爱,摆脱旧思想,那也不是她去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的借口。
两人暂时只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促成他们在一起的契机,很快就来了。
梁宗岱的原配找上门来,要状告丈夫。
确立关系梁宗岱早已娶妻,但对家中这位传统妻子,却始终看不上眼。
他妻子倒也干脆,既然你看不上“我”是因为“我”没有才华,那“我”就去学习新知识。
梁宗岱
当妻子给梁宗岱说自己想去求学时,这个男子很是欣喜,他迫不及待要摆脱这个家里人施加给他的枷锁。
于是他和女子来了“约法三章”,自己资助她上学,但是女子学成归来就要立即与他脱离关系。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如今,便是女子学成归来。
但是,这原配却说,梁宗岱曾承诺的资助她学费,始终没有兑现,反而是她自己苦哈哈地到处找零工,赚取花销。
如今,她便是状告梁宗岱,抛妻,要求他向自己支付巨额财富。
经历了好一番掰扯,尤其是胡适等人更是“拉偏架”,给那原配作证,此次诉讼,梁宗岱是败得彻彻底底。
沉樱
一时间,“梁宗岱抛弃糟糠之妻”传言是闹得满城风雨,让他倍觉丢脸。
但正是如此,才坚定了他追逐沉樱的决心。
这时,沉樱要去日本留学,梁宗岱干脆借机辞掉北大教授一职,跟随她去了日本。
没了“拖累”的梁宗岱,凭借他的才学与风华,终是打动了沉樱,两人的感情进展突飞猛进。
就连巴金都牢牢记着这两人的恩爱,在他的散文《繁星》中描述道:
“在松林的安静的生活里他们夫妇在幸福中沉醉了。我在他那所精致的小屋里看到了这一切。”
没几年,两人从日本归来,就迫不及待领了结婚证,成了亲,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关系。
梁宗岱、沉樱
大才子梁宗岱与大才女沉樱的结合,一时成为美谈,被人称之为天作之合。
初期确实如此。
他们一起探讨文学,一起翻译著作,琴瑟和鸣,好不自在。
两年后,沉樱生下了他们爱情的结晶,一个女孩,起名为梁思薇。
过了几年,又生下次女,梁思清。
这一对年轻夫妻,磕磕绊绊地学做父母,偶尔慌得手忙脚乱,但生活中满满都是甜蜜的气息。
沉樱满脸都是笑容,她认为自己找对了人,会一直幸福无忧地生活下去。
但她却是错了。
误会初起1941年,梁宗岱父亲去世,因当时沉樱正在孕育他们第三个孩子。
于是这次回家奔丧的两人不得不分开,梁宗岱孤身一人前去。
梁宗岱与友人合照
操办完父亲的丧事后,梁宗岱朋友看到他意志消沉,于是拉他去百色“铜雀台”听剧。
当晚,戏院当家花旦演唱的是粤剧《午夜盗香妃》,只见那花旦眉眼含情、身姿绰约,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梁宗岱被这花旦甘少苏的表演所折服,戏剧结束,回到住所他提笔就为花旦写了一首诗。
诗作内容为:“妙语清香句句圆,谁言粤剧不堪传?歌喉若把灵禽此,半是黄鹦半杜鹃。”
当晚,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海中尽是那花旦的音容笑貌。
第二天,天色刚暗,他就迫不及待又去了百色。
这一次,甘少苏唱的是一出苦情剧《苏三起解》。
梁宗岱
讲的是苏三被逼为妾,而后又被诬陷杀人,一腔委屈无人解,满腔愤怒无处宣泄的故事。
在他人戏中唱自己苦,自是一步一泪,皆催人心碎。
甘少苏的这次表演更是打破了樊笼,不禁让梁宗岱起了好奇心,能唱出这种深厚感情的人,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有这么浓烈的爆发力?
他走到后台,提出要见甘少苏的要求。
戏班对此类事件习以为常,再看梁宗岱仪表堂堂,全身上下穿着无不是精品,很快就把甘少苏带来了。
等待过程中,梁宗岱依着听完戏曲后的感触,又写了一首诗:
“商音怨乱最传神,戏越苦时情越真。唱到红罗凄绝处,苏娘错认是前身。”
梁宗岱
然后把这首诗交给了前来的甘少苏。
甘少苏小时家庭贫寒,念书也只念到小学三年级,等到12岁开始又辗转于多个戏班子,自是没有什么学问。
看到梁宗岱写的诗,她也分不清好坏。
但是,学问的事她不懂,看人却是极为精准的。
颠簸的生活让她得以遇见形形色色的人,满怀恶意的、有色心的还是乐于助人的,她一眼就知。
这名男子穿着富贵,看她时神情略微激动,又眼神清澈。
想必是个有钱又善于散发好心之人。
她的判断没有错误,梁宗岱家境优越,又因聪慧机智,少年得名,一路顺风顺水。
他唯一一次栽跟头,还是早年和原配的那场官司,但很快,他就在现任妻子沉樱的抚慰下,抹去不平了。
梁宗岱、沉樱与友人合照
这一个单纯、良善,又善发好心的阔人,他不被盯上,谁被盯上?
甘少苏满目凄然,面对这人,把自己的身世经历一一道来。
幼时家中贫困,她不得不离家去戏班做工,先是做学徒,受尽了折磨和委屈。
过了几年,凭借资历和经验,她升为了“三花”。
眼看着日子好了一些,结果被一个名叫黄家保的丑生给灌醉玷污,被迫成为了他的妻子。
甘少苏自是不甘心,她一步步往上爬,艰难走到了“正花”的位置,红了。
但作为一个下层伶人还是被人看不起,她转眼又被广西的一个上尉军需钟树辉给霸占了。
梁宗岱
梁宗岱听到这名女子竟过着这么坎坷的生活,十分不忍。
在听甘少苏讲述时,眼眶中一直蓄着泪水,偶尔他会摘下眼睛擦一擦,故作掩饰自己哭泣的表情。
他甚至不能开口说话,怕一说出口就是哭声。
甘少苏一看到这男子这番表现,继续真情实切地哭诉:
“那军官钟树辉经常虐待我,他的妻子和小妾更是不把我当人看。我提分手又被他仗势欺压,根本离不得。”
想脱身脱不得,只能借出台演出理由,能够稍微远离钟树辉一家。
梁宗岱内心戚戚,虽不是如白居易文中所写:“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梁宗岱
但这名身世悲凉的女子还是激起了这个天真人的保护欲,他许诺会竭尽所能帮助甘少苏脱离苦海。
接下来的日子,梁宗岱时常去百色观赏甘少苏的戏曲,在这期间又写了多首诗词赠送给她。
后来这些诗词编成了诗册《芦笛风》,被后人称为是梁宗岱与甘少苏爱情的结晶。
不仅送诗词,他还送钱。
他直接从自己刚继承的祖辈家业中掏出3万“买身钱”给钟树辉,要这个恶人放过甘少苏。
为这事,他甚至和钟树辉找来的一帮打手打了一顿。
梁宗岱注重健身,身体颇为硬朗,又有几分功夫,和那些人打了好几个来回,倒也没怎么吃亏。
梁宗岱、甘少苏
虽如此,大学教授和人打架的事也被好多记者关注,并发布到报纸上。
当月的《广西日报》有一期卖的火爆,那一期报纸社会新闻版上的标题正是:“梁宗岱教授为一个女伶大演全武行。”
梁宗岱动静闹得如此之大,又怎能逃脱的了始终念着丈夫的沉樱耳朵。
她隐隐听到风声,知道了自己丈夫的“花边新闻”,但沉樱并没有盲目相信。
她知道梁宗岱性情有比较天真的部分,对大多数人都抱有善心和信任,容易相信别人,也容易投以同情。
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别人很容易会利用他的同情心去达到某种目的。
沉樱
沉樱还是想要等梁宗岱回到家中给她解释。
但她没有等到。
另娶随着从梁宗岱那里拿到的越来越多,甘少苏心里止不住冒出一些隐秘不宣的想法。
她不仅想着暂时脱离苦海,她还想着跨越现在的阶级,从此以后,不再有人敢看不起自己、欺辱自己。
而跨越阶级的最佳方式,正是十分好用的梁宗岱。
为了验证想法好坏,甘少苏特意跑去了观音庙求签,结果显示是上签,解签人说她遇到了一份好姻缘。
这个签文解释给了甘少苏极大的力量,她跑去找梁宗岱。
这一次,她继续哭诉,边哭边求梁宗岱:
“弄到今天,社会上传得不堪入耳……我的意思是将错就错,我亦不想再过舞台生活,请你为人为到底,送佛送到西……”
梁宗岱
她的意思很是明确,想让梁宗岱娶自己。
而梁宗岱,却很为难。
娶甘少苏,这是在讲什么笑话?
不说她比不上自己的妻子沉樱容貌昳丽、行事大气,就说文学方面,甘少苏也是没有学问,两人没有一点共同语言。
他和沉樱在家还能一起讨论风月,翻译外国著作,和甘少苏在一起又能说什么?
本是一腔好心,谁知却染上一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他想拒绝,但这个软心肠的人一看到对面女子的眼泪,他就坐立不安。
梁宗岱、甘少苏
进退两难之下,梁宗岱叹了口气,不得不同意这个弱女子的请求。
“本来是全心为了你的艺术前途,谁料今天弄到如此地步,我已有老婆,沉樱一定不容许我的,但是到现在亦只好这样了。”
没过多久,当地报纸就刊登一篇梁宗岱的说明:“梁宗岱宣布与甘少苏结婚。”
甘少苏踏出了泥潭,达到了和上流人士结婚的目的。
妻离子散梁宗岱所言不虚,他也确实了解自己的妻子。
沉樱看到了报纸,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现在要想的是她要如何去做?
就这样等在家中,等梁宗岱的解释吗?
不!沉樱自是不愿意,她敢爱敢恨,有自己骄傲也有自己的坚持。
梁宗岱
就说当初她文学成就颇高时就毅然决定放弃文学创作,专注于翻译。
那时她的解释是:“物以稀为贵,人何尝不是如此?女作家简直应接不暇……”
她是一个清醒又骄傲的女子,她的尊严不容许她放下骄傲,乞求梁宗岱的回应。她也早看清这段关系之后的发展。
且不说梁宗岱出于什么目的要和甘少苏结婚,之后呢?
梁宗岱肯定要负责那女子下半辈子的衣食住行,作为他的妻子,她就要接受另一个女子登堂入室,进入单属于他们的小家庭?
沉樱很明白自己的答案,她也不会让自己陷入无端纠结的情爱之中。
梁宗岱
还怀着身孕的沉樱收拾行李,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了他们在重庆的家。
临走前沉樱发誓,此生不再与梁宗岱见一次面。
大学教授和女伶人结婚,原配妻子被逼带孩子离家。
这一消息很快传得满城风雨。
而得知沉樱离去的梁宗岱,慌了。
他给沉樱去信,苦苦哀求她回来,沉樱不理。
他去找她,被拒绝见面。
那几年他的生活是一团糟糕,又加上被人诬陷入狱,梁宗岱过得颇为艰难。
等到战争结束后,沉樱带着孩子回到了上海,梁宗岱得知妻子消息,马不停蹄又赶了过去。
他想要和沉樱见面,请求她的原谅,然后带她去广州,他们可以继续过以往的生活。
沉樱老年
沉樱听了朋友的劝解,沉默片刻还是拒绝了见面,她还记着自己曾说过的誓言:此生不再与梁宗岱相见。
梁宗岱退而求其次,想要和自己的孩子见面,尤其是自出生就未曾见过面的小儿子,梁思明。
梁思明知道父母往事,也是很干脆的拒绝梁宗岱:“父亲当年那样对待母亲,我不想见他。”
很快,沉樱就带着孩子去了别处,一直到两人死去,真真此生再也未见过一次面。
现实生活中的一些事故和娇妻爱子的离去,给梁宗岱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他再也无意于文学创作了。
因家族是做中草药的,梁宗岱干脆辞去大学教授一职,全身心投入于草药研究。
有人好奇他怎么不进行文学创造了,这个慈祥的老头也只是笑笑,不解释。
梁宗岱
而甘少苏则陪在梁宗岱身边40年,在他的帮助下学习了很多文化知识,摆脱了受他人操控的悲惨命运。
后来,甘少苏在回忆录中说:
“在纵情声色、人欲横流的社会里,宗岱抛弃了世俗观念,从社会的最底层发现了我,付出了很高的代价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让我恢复了人的尊严,走出了苦海,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是的,这个天真人,这个不懂得拒绝的软心肠人,他付出了家产,离开了娇妻爱子,拯救了一个陷入泥潭中的柔弱少女。
但谁又能知道午夜梦回,摸着塌边一片冰冷,他是不是会后悔当初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