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祝见闻录:道士出远门打醮,却遇见艰难险阻
我是赵有志,一个小庙的庙祝,在这里讲述一个灵异见闻。
旧时,人们对各种自然现象的了解较少,认为自然中的风雷雨电都由神灵操控,风调雨顺是神灵对人们的照顾,洪涝旱灾则是神灵发怒对人们的惩罚。
历代封建王朝如果有长期、大规模的自然灾害,人们认为是皇帝不修德行导致的“天怒人怨”,皇帝要亲自主持祭祀,下“罪己诏”检讨自己的过错,或者是赦免罪过较轻的犯人,希望上天垂怜,能够继续保佑百姓们安居乐业。
因此有许多法事在过去的上千年里都是皇家专用,如“罗天大醮”,其规模宏大,需要数十名甚至上百名道士法师参与,设立上千个神明的牌位,祈求诸天神明保佑万民,赐福消灾,表达了旧时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自然的敬仰。
名著《水浒传》的开头,便是讲述京师瘟疫盛行,伤损军民甚多,宋仁宗派太尉洪信去江西信州龙虎山,宣请嗣汉天师张真人做三千六百分罗天大醮,以禳天灾,救济万民。
随着时代发展,现在人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天气,各种水利工程也能将旱灾洪灾的影响降到最低,不会因为天灾设罗天大醮了,寻常百姓家也无力承担罗天大醮的巨额费用。中华大地上已很少再能目睹罗天大醮的风采。
然而,设醮的形式仍然流传在民间,虔诚的信士希望家人平安吉祥,还会请道士法师去家里做小规模的醮场,有些是家里出了丧事想要除除晦气,有些则是家中老人大寿,设醮庆贺。
去年的秋天,庙里的杂务张财溢向我请假,我有点好奇,问他要做什么。
张财溢说,有道友请我去上海虹桥打七天的醮。
打醮是道士求福禳灾的一种法事活动,至少需要3-5个道士共同进行。平时庙里的法事,张财溢都参与,估计是之前有些从外地来这里参加法事的道士看他认真踏实,留下的印象深刻,所以想请他一起去参与。张财溢能自己接活儿做了是好事,我也替他感到高兴。
我说,那不错啊,就是你出去这些天我得自己做饭了。
张财溢说,我回来了给你搞点上海的腊味吃吃。
我很高兴,说,那道友给你包了来回的路费食宿吗?
张财溢点点头,说,包了的,这次是个大斋主,还有一天一千的工钱。
我说,那很好,我就是担心你这第一次出去别被人骗了,要不要我一起去?
张财溢摇摇头,说,让我自己去做一次吧。
正说着,我看见不远处有人挥着手往庙的方向走来。仔细一看,是道友蒯三海。
蒯三海与我相识多年,是早期一位知名风水大师的关门弟子,在市里的“封建迷信一条街”开算命馆,平时有些吊儿郎当的。
蒯三海走到我面前,说,老赵,我接了个活儿,你跟我去一趟上海要得不?
我说,正好,齐活了,张财溢接了个去上海打醮的活儿,我还正担心他一个人去被骗了呢,你跑过江湖,脑袋灵活一点,你俩搭个伴一起吧。
蒯三海看了看张财溢,张财溢看了看蒯三海,又一起转过头来对着我直摇头。
我说,你俩平时互相看不惯,这不是也算找个机会培养一下感情嘛。
张财溢瞪大了眼睛说,我一个人能行,真的,不用他。
说着,还瞥了一眼蒯三海。
蒯三海说,我不带他去,他这笨手笨脚的,回头给我再把活儿折了,不成不成。
我有些生气,说,反正这次我不去,要么你俩搭伙一起去,要么你俩分别去做自己的,多大的人了,还天天吵来吵去的。你俩自己去的话,有困难了别找我,我也跑单。
张财溢见我真生气了,拍拍我,说,我跟他一起去吧,互相有个照应。
蒯三海也赶紧打圆场,说,行行行,一起去,先说好啊,你可得看我眼色,别憨憨的。
张财溢又瞥了蒯三海一眼。
我又问蒯三海,说,你接的是个什么活儿?
蒯三海说,零碎活儿,一个大主子,在上海有一栋别墅,孩子今年五岁,掉了魂儿,我去给喊一喊,顺便帮他别墅看看风水,还有他的公司里面安个财神位。
我说,都不是很复杂的事,你们俩互相照应着点儿,你这边看风水可以再给主子推荐个谢土地的法事,让张财溢去做就可以了,他那边的打醮,你也可以过去帮忙看看,他没怎么一个人出去接过活儿,性子又直,你也得罩着点。
蒯三海摆摆手,说,知道了。
说罢,蒯三海就回市里了,张财溢也开始收拾行李,做法事用的科本、道袍法衣,诸多东西收拾好,隔天一早就打车去了市里,跟蒯三海在机场会和。
我留在庙里看殿,接待香客信众,自己做饭,这期间有斋主来请法事的我都请他们再等几天,这段时间走不开。
才过了一天,手机响了,我一看,是蒯三海打来的,心想这搞不好就是俩人闹矛盾了。
我刚接起电话,就听蒯三海开始抱怨,说,老赵啊,你能不能让张财溢自己忙活自己的去?我不想带着这个憨货了。
我说,你们俩又闹什么?
蒯三海生气地说,路上我都跟他商量好了,我这边搞得快,先做我这边的,他来给我打下手,然后再去他那边。
我说,商量好了,你怎么又不满意了?
蒯三海叹了口气,说,昨天下午到了,我就想着先把掉魂的事解决了吧,就去喊魂,然后隔天一早就去看风水,结果张财溢当着客人的面朝我大喊,蒯三海,你昨天的活儿诳瓢了,没给人办好!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诳瓢是湖南方言,意思是事情办砸了。
我说,那还不是你给人没认真做?
蒯三海说,活儿没做好这是有可能的,可这话咱们得关起门来说啊,这么当着客人的面大喊,还怎么搞下去?活没做好我再补上啊,这么一喊,客人心里怎么想?
正说着,我看又一个电话打进来了,是张财溢的号码。
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跟蒯三海匆匆挂了电话,接过来,就听见张财溢说,我就说我一个人能行,你非要让我跟他一起来,他给人喊个魂都吊儿郎当的,我跟他说他还生气,这样怎么能做好?
我说,你俩当面还吵不够,还打电话来跟我吵,出去接活就要两个人互相照应啊。
张财溢说,我这不是提醒他做事要认真么!
正说着,蒯三海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我又挂了张财溢的电话,接过蒯三海我就吼了一声,吵够了没有!你们俩能不能团结一点!
蒯三海轻声说,不是不是,这个房子有问题。
我说,怎么回事?不是就喊个魂看个风水吗?
蒯三海说,喊个魂也就是屁大的事儿,但是昨天喊完应该就好了啊,我就算再不认真,喊魂这种事还是错不了的。今天发现不对劲,孩子中午就开始闭着眼哭,我琢磨这不对啊,张财溢这会儿还给我添乱,大声嚷嚷,给我气得不行,我就按你平时出去办事的思路捋一捋。魂没喊回来,那就是中间有问题。
我说,行啊,也知道分析问题了。
蒯三海说,我就先从风水上看,还真发现点门道。这个别墅的外墙看起来不是新的,但是装修很新,这就说明这里先是买下来就没住人,隔了挺长时间才装修的。我就问斋主是不是这么回事,斋主说因为刚买下来的时候比较早,附近的其他宅子都没人买,也不敢住,感觉挺吓人的,等到这附近的差不多都住进来,已经五六年过去了。
我说,那可能就是这段时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这家人估计也是比较有钱,买下来以后这么多年都没来住,就算发生了什么也肯定不知道,看水碗看出来了估计主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先多看看多想想吧。
蒯三海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注意到这里因为盖别墅,把小山给挖了,风水上的气郁结,所以这里肯定有事。
我说,魂如果喊不回来,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困在某个地方了,一般我们说是被人拘了魂或者魂走胎了就喊不回来。
拘魂,是民间法师特有的一种术法,能够将人的魂魄拘在某处,被拘魂的人,轻则浑身不适,每天睡十五六个小时不醒,重则浑身剧痛,吐血。走胎,则是指魂魄无意中走进了孕妇或者怀孕的动物体内。
蒯三海说,说走胎了吧,也不太像,因为听斋主说这一个多月没带孩子出去玩过,就算是掉了魂,不会那么轻易走胎,拘魂我觉得就更不可能了,谁会跟孩子过不去呢?
我说,风水上还看出什么问题来没?
蒯三海说,孩子住的床在五鬼位上,还刚好就在风水上郁结的气眼位置边上,如果这附近形成凶煞,是会滞留在这里的。
我说,别墅区附近长期没人住,阳气微弱,是有凶煞形成的条件的,这一段空档期有至少3年的时间,凶煞形成的时间也有了,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斋主让你去给孩子喊魂,孩子症状严重么?
蒯三海说,也不严重,就是睡不醒,然后半夜会哭闹,和其他掉魂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我说,问题就在这里了,他跟其他孩子掉魂的症状是一样的,走胎和被拘魂的可能性都非常小,魂却喊不回来。
蒯三海愣住了,过了一会儿,说,我没听懂,怎么个意思?
我说,这里面有个我们都不了解的情况,我试着反过来推,如果你刚好是个不那么坏的凶煞,你需要帮助了,发现这一家人就小孩子身体弱,你能影响到他,而你需要他的家人的帮助,你会怎么做?
蒯三海说,那我可能就会通过孩子来引起家人的注意。
我继续说,对呀,但你又不想让孩子受伤,所以会尽可能不让孩子多受罪,从这种角度来考虑的话,所有的情形都能刚好符合。我推断可能是在这别墅早期就形成了一个凶煞,但凶煞本性不坏,你去打听打听,看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如果对不上我就只能照水碗了,如果能对得上,那也就能知道这个是怎么回事了。
蒯三海答应了,挂了电话。
我又给张财溢打了个电话,说,咱们有矛盾回来再说,出去接活了还是团结一下,让你俩一起出去是让你们互相照应的,你们不能互相拆台啊。
张财溢悻悻地说,知道了,我听他的就是,等我回去了再说他。
我说,这样就对了,你帮他一起打听打听,过去几年,别墅附近发生了些什么事,主要是死人的事。
张财溢也爽快答应了。
挂了电话都下午了,我午饭还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心里不禁开始埋怨自己怎么就非得让他俩去,俩人互相添乱,还得自己做饭,但是也没办法,自己出的主意,含着泪也得自己承担。
又是一夜过去了,上午我在庙里自己喝着茶,接到了蒯三海的电话。
蒯三海高兴地说,老赵,真有你的,我打听到了!还得亏张财溢跟那些老太太说得上话。
我微微笑了笑,总算俩人能团结一致了,说,好多村里的老太太想做张财溢的岳母娘呢,他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你那边都打听清楚了?怎么回事啊?
蒯三海说,头几年有个乞丐,附近有些居民见过他,疯疯癫癫的,晚上就趁这附近没人到这里来住,有一天早上就发现乞丐已经死了,不知道是饿死了还是病死了,按位置算的话就在这栋别墅这里,那时候别墅还没完工,房地产开发商害怕这事传出去大家都不买这里的房了,就想办法压住了,但是附近居民有不少人知道。
我说,那这样我觉得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这个乞丐刚好就死在一个能郁结煞气的地方,自然而然形成了凶煞,可这个乞丐本性不坏,只是想寻求帮助,平时乞讨估计也习惯向人伸手了,他们家这才刚搬进去住,也就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孩子掉魂了,目前尚且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乞丐才掉魂的,还是乞丐趁这个孩子掉魂的机会把孩子的魂给掌握住了,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他家里人的注意,把他超度了。
蒯三海说,那好办,让张财溢给他做一场超度。
我说,不光如此,得先做一下谢……
话还没说完,蒯三海已经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
我再打过去已经没人接了,估计蒯三海那边已经开始张罗超度法事了。
我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这可怎么好?
果然,没过两个小时,蒯三海就打了电话过来,说,老赵啊,卦打不转啊。
我说,你都没听完我说话就去忙去了,能打的转么?
蒯三海有些搞不懂了,问道,啊?你刚说了啥?
我说,我刚说,让你们先谢一下土地。
蒯三海说,不谢土地卦就打不转?
我说,你长沙的警察到上海去抓流窜犯人,不跟当地警方打个招呼,直接就去抓人了,当地警方能配合你吗?
蒯三海说,我跟你也出去好多次了,怎么没见你……
我说,这么说吧,为什么很多民间法师只在本地做法事,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很少去,跨省的基本不会接?
蒯三海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以为他们是在乡村待久了,不习惯去外省,方言沟通不方便,科仪都是用方言唱的,本地人又听不懂。
我说,是有这个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就好比是你是一个乡镇派出所的民警,满嘴的方言,从来没离开过出生长大的地方,一直就是在乡镇值勤的,乡民们都对你很熟悉,各处的领导也混了个脸熟,所以还做得不错。突然让你去市里或者省城执行公务,你可能不太方便,但也勉强能做。但是让你跨省去跟其他地区的警方协作,你可能就完全沟通不了了。
蒯三海听明白了,说道,啊,原来是这样,所以就说很多那些民间法师,就像派出所的编外人员一样,在本地各个土地山神庙王都熟悉他,能配合他的工作,到外地去办事,本地的警方不认识他们的证件,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可能就喊不动别人了。
我说,就是这个道理,张财溢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去做事,做不好是正常的,就像乡间的民警跑到大城市里,啥也不说先上来就要干,怎么能成功?得先谢土地啊,知会附近的土地庙王一声啊,不然附近的神祇都不知道他是谁,凭什么派神将帮他做事?
蒯三海又有疑问了,说,那我们俩出去做事怎么没见你提前谢土地啊?
我说,我很早就出去自己闯荡了,现在想想,可能那时候我师父就想着我以后会经常去外地做事,说是历练历练我,也包含了这一层意思在里面,让我多接触各地的土地神祇,加上以前收的护法,现在就好比我有个类似联络官的证件,同时身边又跟着一个能说明我身份的经常外出露脸的同事。早先我出去的时候也是要先谢土地的,刚出去闯荡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去远一点的地方做事总是做不好,后来认识的一个云游道人教我这些。
蒯三海说,那我知道啦,先谢土地,再做超度……张财溢!你没做谢土地怎么能打得转卦!我就说你这……
说着,蒯三海就挂了电话。我一想这俩人要来来回回互掐就头疼。
我又给张财溢拨过去,说,你先别忙,我这边在庙里跟神明请示一下,让护法过去帮你,让蒯三海那边等一等。
接着我就听见张财溢在电话里说,你着急什么,等一下,你先把坛搭一下,写个土地的牌位。
我说,你让蒯三海接电话,他刚才又挂我电话。
隔了一会儿,听见蒯三海的声音说道,喂,老赵,还有什么事?
我说,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蒯三海说,好好好,你说,我听着。
我说,你们先搭坛,等我一下,我这边请示一下庙里的神明,派个脸熟的护法过去,跟对面土地沟通一下,沟通完了就暂时先跟着张财溢,他回头去那边打醮也帮忙去那边沟通,等张财溢全都做完了再归坛。
蒯三海说,好了,知道了,还有没有其他吩咐了,赵仙卿?
我说,还有,你们别互掐了,我真后悔让你们俩搭伙儿出去。
蒯三海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去做事了。
挂了电话,我去神位前上了三炷香,三拜九叩之后,在蒲团上心里默念,请庙里的神明派个脸熟的护法帮忙去张财溢那里,跟当地的土地沟通一下,附近有个死了的乞丐要超度,这也是做善事,乞丐估计也没家人,更不会有人想要去给他做超度了,沟通完了还得跟随张财溢一段时间,等他打完醮就可以归坛了。
如此这般说了一会儿,我取出茭杯请神明示意,掷出三次,茭杯落地分别是阴、阳、胜卦,代表三界通行,神明点头同意了。
我又鞠躬谢了神明,给张财溢拨了个电话,说,好了,这边神明同意了,你开始做吧。
张财溢同意之后就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就看蒯三海发来一条信息:卦打转了,真有你的。
我回复了一个笑脸。
之后又是难熬的自己做饭自己打扫卫生,隔了两天,蒯三海又打电话来,说,老赵啊,你的法子真灵,谢过土地之后超度也很顺利,又喊了一次魂孩子就好了,亏了我跟斋主把场面话都说圆了,张财溢说昨天晚上梦见有个破衣烂衫、头发乱糟糟的人给他鞠躬呢。
我说,行吧,虽然你们俩来回挤兑,总算活儿干得不错,功德无量。
蒯三海说,我这的活儿已经全搞完了,我是直接回去还是跟着张财溢去打醮的那边?
我说,你跟着去看看吧,因为不是斋主直接请的,是之前有来参加庙里法会的外地道友看他踏实所以请他去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也机灵些,能帮忙照应着点。
蒯三海说,好勒,包在我身上,我老蒯出马,那什么难缠的人我都给弄得妥妥的。
好在之后没出什么差错,后来听蒯三海说,张财溢去的那人家很和善,待几位道友都不错,蒯三海去了啥也没干,一样是好吃好喝招待着,临走还给蒯三海也包了个大红包。请张财溢去打醮的那位道友甚至还让张财溢做了坛场的主法师,工钱如数结了,还送了张财溢不少土特产,请张财溢以后每年都去参与清醮法事。
八九天之后,张财溢和蒯三海回来了,背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有火腿、咸肉、腊肠等等。
我说,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一个人自己做饭、打扫卫生、接待香客,快要累死了。
张财溢和蒯三海相视而笑,放下东西,张财溢洗洗手就去做饭了,蒯三海在庙里用过晚饭才回市里去。
道士们出远门做道场,要先跟附近的土地神祇通禀,人世间的事未尝不是需要提前沟通交流的,很多人闷着头自己干,无异于闭门造车出门不合辙。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做事遇到困难了,多跟人交流、沟通,试着多角度多方面考虑问题,就更容易得到解决的办法。
谢谢大家,我是庙祝赵有志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微信订阅号:赵有志的破庙
潮汕人过中秋的仪式感,是我一定要回家“拜月娘”
又一年中秋佳节将至。
农历八月十五这一天,人们共赏圆月,共庆团圆。从古至今,中秋节都是一个全民参与的浪漫节日。
中秋节由来
中秋节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其它传统节日一样,也是慢慢发展形成的。“中秋”一词,最开始并非专指中秋节。
古代划分一个季节为“孟、仲、季”三个部分,“三秋”便是七、八、九月,而“中秋”指的就是八月,也就是“仲秋”的意思。
我国古代素有“春祭日,秋祭月”之说。最初的“中秋”与祭祀紧密相连。天子于每年秋分设坛祭月。
《管子·轻重己》:“秋至而禾熟,天子祀於大惢,西出其国百三十八里而坛,服白而絻白,搢玉揔,带锡监,吹埙箎之风,凿动金石之音。朝诸侯卿大夫列士,循於百姓,号曰祭月。”
随着社会的发展,祭月、赏月的风俗不仅为宫廷及上层贵族所奉行,也逐渐影响至民间。
初唐时,秋日祭月成了固定的习俗,人们开始向月亮祈福。然而,秋分之日常常不定期,有时不一定有圆月,而祭月需有满月应景,于是后来渐渐就将“祭月节”由秋分调至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赏月的风俗在唐代极盛,许多名人的名篇中都有咏月的诗句。到了宋代,更具规模。
南宋金盈之《新编醉翁谈录》记载的拜月风俗:“京师赏月之会,异于他乡。倾城人家,不以贫富,能行者至十二三,皆以成人之服饰之,登楼或于庭中焚香拜月,各有所期。男则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则愿貌似嫦娥,颜如洁月。”
赏月、拜月这些习俗寄予着普通民众对生活的美好期待。明清时期,拜月风俗普及。每逢中秋,各家都要设“月光位”,准备瓜果月饼,祈盼阖家团圆、五谷丰收。
拜月娘潮汕人民将月亮尊称为“太阴娘”,常叫做“月娘”,祭月在潮汕地区被称为“拜月娘”。潮汕地区的中秋节,是一个仅次于春节的传统节日。
潮谚有云:“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在潮汕地区,拜月的主体是妇女和小孩,成年男子多不进行叩拜。当十五之夜到来时,人们会在阳台、天台或自家庭院等户外场地“拜月娘”;而在此之前,潮人需要为“拜月娘”做好准备,准备工作甚至需要持续半个月左右。
拜月娘祭品准备
在潮汕地区,一般用于祭月的水果时蔬有柚子、石榴、林擒、菠萝、葡萄、芋头等。
除去水果时蔬,妇女们还要制作各种糕点粿品。在中秋即将到来的时候,潮汕某些地区的主妇们便要开始忙着制作月糕了,将磨好的糯米粉掺上糖浆,压进模子里,再磕出来,这便成了一块块洁白似雪的的月糕。此外,还有用炒花生混合麦芽糖捏成桃形的“地豆桃”(豆方),龙湖酥糖、龙湖炖糕(书册糕),拿来配茶刚刚好。
当然,“拜月娘”的贡桌上最少不了的是芋头以及潮汕的特色月饼——“朥饼”。
另外还有斋碗。斋碗一般是将黑木耳、腐竹、寿面、莲子、黑豆、香菇等食物共同装在一个碗里。人们为了省时省力,一般会在卖贡品的地方直接购买搭配好了的斋碗。
除食物以外,形式多样的纸贡品也不可少,这包括用纸花和竹条做成的纸花篮、纸元宝、印有八仙过海图的“案头帘”(简称“八仙钱”)以及平时拜神时用到的“大金”纸钱。
拜月
各类祭品准备妥当后,在中秋节的晚上便要开始拜月娘了。
一般拜月娘是在露天的场所,比如阳台、天台、庭院等。傍晚吃完饭后,人们便会将桌子搬出户外,妇女们一般会将准备好的各类祭品摆上桌,将八仙钱铺在桌子前面,再用一大罐米压住八仙钱,米上放一片红纸,红纸上插入三支祭香,点燃祭香以及摆放于祭香两侧的莲花灯。
祭月的桌子上一般还会摆上甜茶杯,等祭祀结束后,人们便将杯中甜茶喝掉,以祈求得到月娘的保佑。除此之外,不少妇女还会在供桌上放上新文具和新本子,用以祈盼月娘保佑家中小孩读书聪明,学业进步。
在祭月时,全家人都会在桌子旁喝茶赏月、吃朥饼。当月娘升到桌子的前时,妇女们则跪在桌前,将茭杯(一种民间向神灵寻求指示的工具,一般家中供有祖先神主者,都备有一对茭杯)合在手掌间,口中念着祈求的愿望,然后向上抛,使之落地,再观看正反组合用来判断所祈求的愿望能否实现,这一祭祀礼仪被称为“掷茭”或“踣杯”。
等到祭香燃尽,祭月便结束了。这时,妇女们会先将甜茶杯收起,再撤下各种果蔬粿品,取下祭香,把米倒回米缸,并将祭祀用到的纸贡品放入纸钱桶中焚烧。
中秋习俗与典故拜芋食芋
就像中秋节少不了赏月吃月饼一样,潮汕人“拜月娘”离不开的一样祭品就是芋头。
而这一习俗由来已久。公元1279年,自元兵攻陷潮州城后,便迁怒于奋力抵抗的摧锋寨正将马发,大肆屠杀城内百姓。之后实行联户制三家一保,即每三户人家养一个元兵,供养期间只准养胖了而不能养瘦了;还规定百姓晚上不能关门睡觉,任由元兵出入;甚至规定新娘子新婚第一晚必须和元兵同房。
面对元兵的欺压,潮人们忍无可忍,于是在八月十五那天,潮人的贡品摆桌上都多了一盘朥饼和一个蒸熟的芋头。这是起义者事先安排好的,他们在朥饼下面垫一张白纸假意吸油,实则上面写了一个“杀”字,待请元兵吃朥饼时,一见“杀”字,男女老少便抄起家伙痛杀元兵,一夜之间竟杀尽胡人。在潮州话中,“芋”与“胡”谐音,拜芋头是为了增强百姓抗击胡人的信心,剥芋头皮即剥胡人头皮之义。后来为了纪念这场胜利,潮汕地区就一直保留着中秋拜芋头、食芋头的习俗。
食朥饼
1949年,京剧大师梅兰芳在上海品尝了潮汕朥饼之后,赞不绝口,并激动回馈“潮食泰斗”的题词。
中国月饼的五大流派——广潮京苏滇,潮州朥饼便占了一席。
朥,即猪油,用猪油制作的朥饼皮酥馅儿香,口感润滑清甜,实在是让人念念不忘。朥饼的另外几个特点分别是“退火”、重糖、纯手工。
《潮汕饮食文化》一书记载:“主要借鉴酿酒的窖藏方法,利用当地每年冬至前后都要将池塘的水放干捕鱼的机会,将磨制好的饼陷放进大水缸中,等到池塘重新放水,池塘就成了一个天然的冰库,饼陷在较低温的环境下存放,不容易变质。性温,食用后不会发热气”。而重糖,这大抵是潮汕人喜甜的缘故吧。
现在大多数月饼都是采用机器制作的方式,而潮式月饼还依旧保持着传统手工的制作,这也实属难得了。
烧瓦窑
烧瓦窑也被称为烧瓦塔,是潮汕人过中秋节最热闹的庆祝活动。与潮汕地区中秋剥食芋头的习俗一样,烧瓦塔习俗也由来已久。
这个习俗的由来有两个不同的说法:一说是元朝末年,黄河连年水灾,人民流离失所。潮州人民为了反抗残暴统治者,相约于中秋起义是举火为号。二说是在潮汕地区,因“瓦”与“蚁”谐音,据说烧“蚁”窑会将各家各户的蚂蚁都烧走,来年不再有蚂蚁或减少蚁害。
瓦窑一般由村中小孩拾瓦片、砖头,然后送到提前指定的晒谷场上,给经验丰富的大人们堆砌成窑。大人们会把窑堆积的留有空隙,把各家各户送来的稻草柴片都填在里面。等到祭完月娘时就把窑内的东西点燃。当窑体烧透,大人孩子们还会不断向瓦窑洒柴油和盐,瓦窑劈啪作响,火光和声响令人震撼。
图源:潮州电视台
潮学君有话说
中秋节“拜月娘”习俗作为潮汕传统的节日民俗,影响一代又一代的潮汕人民,增强了潮汕人民对传统节日的体会和参与感。在如今快节奏的生活中,人们凡事求新求快。“拜月娘”整个活动的准备工作多且繁琐,一部分潮汕人家,已经自行简化,甚至是停止“拜月娘”的祭拜活动了。
只是,在一个没有月饼、没有团聚、没有赏月的中秋,那些有关团圆、和谐、感念亲人与故土的文化情感,又该何处安放?
历久弥新的文化传统,永远是我们的精神原乡。不论我们走多远,只要传承好、发展好"文化家底",唤醒内心的仪式感、认同感、使命感,我们就能记得住回家的路。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今年的中秋节,不妨和家人们在一起食朥饼,赏月亮,聊家常。在久违的仪式感中,我们或许会感受到与家人团聚的时光更具人间烟火,会更加明白传统的意义。
-The end-
你相信世界上有灵异事件吗?
民间流传,有许多动物修炼成精,想要做功德,会收“弟子”,必要时能够附身在弟子身上,为人解答疑惑、指点迷津、扶危救困,这类动物想要修成人身登天曹,所以避讳自己是动物精的身份,改称呼为“大仙儿”,民间称之为“出马仙”,“出马仙”收的弟子,则叫做“马脚”。
“出马仙”以蛇精、黄鼠狼精、狐狸精居多,且都有自己的名字,马脚供奉时,蛇精会在牌位上写常姓,黄鼠狼精姓黄,狐狸精则姓胡。马脚们认为,几种“大仙儿”各有各的秉性脾气,如“黄大仙儿容易闹腾”、“常四爷得用鸡蛋供着”之类的说法。
但民间的马脚有真有假,不少人认为做马脚能赚钱,所以也装模作样在家里供上“黄三太爷”的牌位,时不时装疯卖傻一番,给人说些模棱两可玄之又玄的话来骗钱。
这些假的马脚,通常很能拿捏住人的心理。大多数人遇见挫折时都觉得自己与常人不同,若是女子姻缘不顺,他们会说对方上辈子是仙女所以感情不利;若是男子事业遇到了困境,则说是因为上辈子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经历各种艰难险阻。这时候他们再向客人推荐法事或者饰品,用于“破解命运”,当然,这法事也全然是假的。
平时在庙里,也会遇见很多香客向我诉苦,说遇见一个马脚,马脚算出自己上辈子是仙女/神仙的僮儿/某某大神,一辈子要受很多苦,问我怎么办,我通常哭笑不得,说那都是骗人的,香客又信誓旦旦地说这个马脚说自己之前的事都有应验,应该是真的。
其实这种假的马脚大多也都善于打听消息、察言观色,和江湖骗子没有本质区别。江湖骗子是有很多套路的,比如认为父亲要问儿子,大多是儿子学习不好,儿子要问父亲,大多是父亲身体不好等等。其实平时生活中,善于捕捉细节的人们也能得出同样的结论,并无神奇之处。
四五年前,有一个个子挺矮,佝偻着背的老太太来我庙里烧香。
在神位前上完香,老太太问我,你是小赵哇?
我说,是啊。
一边答应着,我一边打量了一下老太太,皮肤很白,像是经常待在屋子里,没有做过什么农事,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老太太说,我们那边,都说你蛮灵的叻。
我低着头说,过奖过奖,都是乡亲们捧得。
说着,我搬了个凳子递到老太太身旁,老太太就势坐下了。
老太太说,我有个事情,想让你帮我看一下。
我说,行,您说说您的情况。
老太太说,我的儿子最近几年,经常疯疯癫癫的,像是中了邪。
我说,那疯疯癫癫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老太太把手放在额头上搁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回想,然后说,记不得了的,有几年了。
我说,发病之前都正常?
老太太说,以前好好的,这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病,去说个媳妇都嫌弃,以后可怎么办喔。
我说,那发作频繁吗?有没有去过医院叻?
老太太说,三五天就犯一次病,以前去过医院,说是精神病,也没法治,所以想让你给看一下。
我说,发病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怪事?比如力气特别大,或者吃些奇怪的东西?
老太太又想了想,说,没有的叻,就是骂人,哪个都不认识了,见到哪个骂哪个。
我说,他在发病之前,有没有做过什么事呢?冲撞了什么?
老太太说,记不得了的。
老太太只是知道孩子有间歇的疯疯癫癫,却全然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发病,也不记得发病之前做了什么,这种情况我也摸不着头脑。
我说,现在看来不像是中邪了的样子,您孩子叫什么,生日给我也写一下。
老太太轻声说,我不认得字……
我说,那我来写,您说吧……
记录下来之后,我说,您先等我一下,我看看。
老太太有点局促不安,说,我就不等了,过两天我再来。
老太太向我拱了拱手,就匆匆离去了。我又拿起本子看了一眼,心想,年纪轻轻的,二十来岁这就得了精神病也挺可怜的。
正在想办法时,一位老大爷走进庙来,这是另一个村的老人,姓郑,拉得一手好二胡,偶尔还会带着二胡来庙门口拉一首二泉映月,所以对他印象比较深。
我赶忙递上一支烟,鞠个躬,喊了一声,郑嗲。
郑嗲乐呵呵地接过烟,说,你这里香火搞得好喔。
我说,哪里哪里,见笑了,都是乡亲们厚爱。
郑嗲说,连王神婆都到你这里来烧香了,你这不是香火好得很嘛?
我有点懵懂,说,王神婆?王神婆是谁?
郑嗲说,就刚才出门那个老婆子。
说着,郑嗲还弓起腰来学样走了两步,学得很像,我们俩都笑了起来。
我说,您说,刚才那个老婆子,是王神婆?
郑嗲说,你不认识哇?她在我们那边的村子挺出名的叻。
我说,她也是干我这行的?
郑嗲说,我不懂你们这个叻,就都叫她王神婆。
我说,你没看错?
郑嗲说,老倌我眼睛好得很,就是那个XX村的嘛。
我拿起刚才登记信息的本子看了一眼,果然是郑嗲说的那个村。
郑嗲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说,喔,对咯,她是个马脚。
我说,马脚?她刚才过来烧香的时候也没提这事啊。
郑嗲说,我也不懂你们这个,可能怕折了她的威风?
我说,那很奇怪啊,她刚来说,她的伢子经常犯病,疯疯癫癫的,她找我做什么呢?自己也能治啊。
郑嗲把捏着烟的手挡在嘴前面,悄声说,有人说她是假出马的叻。
我更纳闷了,说,假出马的?就专门骗人钱的那种?
郑嗲说,我是这么听说的,具体的不晓得咯。
我说,那不对啊,你不是说她还蛮出名的?
郑嗲说,我就是不蛮晓得叻,也有人说她是家里的“大仙儿”没供好,闹腾家里叻。
我说,马脚不是都挺懂行的么,“常大仙”要怎么供,“黄大仙”不喜欢什么,好多讲究,怎么会供不好?
郑嗲摇摇头,说,搞不懂叻,你们这些大神大仙,门道太多,搞不懂搞不懂。
说着,郑嗲到庙门口坐着拉二胡去了,调子响起来仍然是那首熟悉的《二泉映月》。
我听着二胡曲,开始了思考——我感觉很奇怪,这个王神婆自己也是搞这行的,遇见自己家里的问题,为什么要求助别人呢?如果她是假出马的,乡亲们发现了肯定会冷落排斥她,如果是真的,她自己解决不了这种问题么?又回想起刚才她进门的种种,一副怕被人看见的模样,留下了信息又着急地匆匆离去。我不禁心生疑虑,总觉得有蹊跷。
我去神像前上了香,默念了一下王神婆留下的信息,然后拿过来一个碗,倒了点水进去,念咒掐诀,又取出六支线香,点燃了,把香灰往水碗里洒。
这便是照水碗法,是民间法师常用的查事方法,通过符咒,将香灰洒在水碗里,请神明用水碗中的香灰显现出图案。民间的法师需要分析图案中的内容,寻找问题根源的蛛丝马迹。
不一会儿,我看香灰不继续落了,就抛茭杯问神明是否已显像完成,抛了三次,分别是胜、阴、阳杯。
我收起线香,插在香炉上,鞠躬致意,然后端起水碗来看。
很奇怪,这次水碗里显示的是一个圆。
这下我真的摸不着头脑了,心里想,这个圆是什么?还得跟王神婆儿子的疯病有关系,莫非是口井?抑或,可能是个脸盆?想来想去,没什么能联系得上的解释,我只能把这件事丢到一旁,心想,等着下次王神婆再来,我跟她去她家里看一看,也许能有线索。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瘦削的老头儿,一身的打扮比较旧,像是很多年前的装束,手里捧着一个圆的木盒子端在面前看着我,我要伸手去接,老头儿用力摇摇头,我要打开看,老头儿猛地把手往后一缩,我抓了空。但随后老头儿又把盒子往前一递,一边看着我。我仔细看看那个盒子,老头露出了微笑,一副满意的神情,可这盒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表面上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我懵了,不知道这个老头儿到底要我做什么,问他他也不说话,再伸手去接,老头又摇摇头,我作势要去打开盒子,老头又把手往后缩,就这么僵持了一晚。
早上一起床,我感觉胳膊酸疼,不知道梦里去接盒子的时候是不是我躺在床上也会伸手,心里颇有些抱怨:这老头又是谁?干嘛非要递给我个盒子看?我还依稀记得这老头儿长了一对很大的门牙,几乎要伸出嘴唇,看起来像兔子牙似的。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我在大殿里一边吃早饭一边发呆。
这个水碗里显示出的圆,莫非就是老头儿手里抱着的盒子?
我放下手中的碗,匆匆洗了洗手,就到神前上了三炷香,抛掷茭杯,通过茭杯落地的情况来请神明解答疑惑。
我在心里默念,是不是昨天水碗里看到的圆,就是梦里的老头手里抱着的盒子?
茭杯掷出三次,阴阳胜卦落地,看来这一条对上了。
我又问,这盒子里面有东西?
茭杯掷出,又是阴阳胜卦落地,看来也是对的思路。
既然水碗看到的圆就是这个盒子,盒子里面有东西,八成就是王神婆偷了这盒子里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如何跟王神婆的儿子联系起来。
等了一整天,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见到王神婆,不过来过几个别村的香客,我向他们打听起王神婆,都说知道,我问起王神婆是不是有个疯疯癫癫的儿子,有一位婆婆说的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婆婆说,是的叻,她给人上门做过一次超度回来,没几天就这样了的,怕不是没超度走喔,结果回来跟到她儿子了的。
我问起超度的是谁,婆婆想了一下,说,好像是铁柱他爹,好久之前的事了,我也不蛮记得了的。
我又问铁柱是谁,婆婆说,喔,你不认得叻,我们那个村子的,他爹这都死好多年了。
说完,婆婆又开始念叨铁柱的家长里短,我也没怎么留心去听,给婆婆端了杯热茶。
我想了想,这个也合理,一般去超度无非是堕胎婴灵,要么就是超度过世的老人,但堕胎的事不好张扬,也就很少有上门去超度的。可我也做过很多次超度了,从来也没有遇见过超度不了反而被跟回家的,那么这件事的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隔天的下午,我又见到了王神婆,这次王神婆来上了香,径自走到我面前问,小赵哇,有没有办法搞?
我说,我听另外几个村的老人说起,原来您就是王神婆啊。
王神婆神情瞬间有些慌张,但很快就恢复了笑脸说,我这不是怕你知道我是马脚,同行是冤家嘛。
我也笑着说,好说,好说,你伢子的这个问题,我有些难办的叻。
王神婆颇有些不高兴地说,你也搞不了哇?
我说,上次您来的时候我问您,您这里说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再问您一下,有一个圆的木盒子,比较老旧,你有没有印象?
王神婆急促地说,什么圆啊方的盒子,没有,没见过。
我说,那要我继续搞的话,我得去你家一趟。
王神婆神色变得惊慌起来,说,去我家搞么子?
我说,您什么都不记得,我也没办法找原因不是?您还想不想让孩子好了?我知道你是马脚啦,不用瞒着我了,去看看你家香堂什么的。
王神婆无奈,只好同意了。
王神婆所在的村子还挺远,有十来里路,我直接把庙里杂务张财溢的摩托车要来了,骑着摩托车带着王神婆,让王神婆抓紧我,我开着摩托到了王神婆家里。
王神婆家里比较破旧,香堂就在堂屋里,供了个白胡子的老人神像,前面写着“黄三太爷尊位”。
想来王神婆的生意也不好,所以才会如此落魄。王神婆的儿子躺在床上玩手机,是个一看便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小伙儿,王神婆叱骂了他两句,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两眼中满是迷茫。
我说,好啦,这里也没外人了,你有什么也别瞒着我了,老老实实说,你是不是之前给一个叫铁柱的人的父亲做了一次超度,回来以后孩子就成这样了?
王神婆脸色变得惨白……
我等了一会儿,王神婆还是不开口,我又接着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帮忙解决?起码要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吧?我一开始问你,你说不记得了。其他来上香的人认出你是王神婆,你说怕同行是冤家,所以瞒着我,那既然现在我也知道了,你是马脚,这件事你怎么解决不了,还要去找我?
王神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抿了抿嘴唇,说,我没你本事大咯。
我想她这等于是勉强承认了自己是假出马的,也不用在言语上太为难她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说,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有没有这回事,是不是去给铁柱他爹做完超度,回来以后孩子成这样了?
王神婆伸手抹了抹眼睛,说,我也要做生意的嘛,说出来怎么做生意的嘛,就是那年铁柱他爹死了的嘛,我去给他做超度,超度没度走咯,跟着我回来的,传出去怎么接生意嘛,我还把伢子在屋里锁了好久。
我有些生气,这个王神婆到现在还不说实话,我又问,铁柱他爹又不是凶煞,你超度不走也就不走了,非亲非故的,人家跟你回来干什么!传出去你接不了生意了,可纸包不住火啊,还是有你们同村的人知道了,都告诉我了的。你到底会不会做超度?
王神婆低下头说,我们那个超度跟你们的超度不一样的咯,我们这边是……
我打断了王神婆的话,说,行行行,你也不用告诉我你们的超度是什么样,我现在不是来听你编故事的,你要继续编,我就不管了,你儿子这个样子可能要到老都没办法。我就是想到在庙里人多嘴杂,你说出来可能以后在村里混不下去了,这才到你家来,你就老老实实跟我说,你嘴里再蹦出一句假话来,这事我就不管了。那个圆的盒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说出口,王神婆一副为难的表情,我作势要往屋外走,王神婆一把扯住我的袖子,无奈地跟我说了实情。
原来,王神婆确实是什么都不会,但看马脚挺挣钱,就仔细观察过几个马脚,学了他们的样子搞假的出马,因为村里家长里短的事打听得多,接同村、邻村的活儿都能把事情说个八九不离十,也没露过陷。
有些被她做过“法事”的人确实有了好转,但估计也是刚好碰上了,除了重重补上红包之外,还帮她吹嘘了一番。王神婆慢慢也就胆子大了起来,很多事情都敢接了,不管能不能搞定,先收了钱再说,搞不好的就想办法用言语圆回来,也因此有不少村民发现了王神婆很多事情都搞不好,郑嗲听说她是假出马的事,便是这段时间了。
乡亲们大多沿用过去的习俗,家里有人过世了会请人超度,铁柱的父亲过世时便请了王神婆去做“超度”,王神婆先是危言耸听了一番,说铁柱他爹是被小孩子克死的,超度时小孩子不能在场,不然老人的魂魄回来时会找孩子索命。铁柱一家只好带着孩子去亲戚家暂住一日,留王神婆一人在屋里做“超度”。
铁柱一家离开后,王神婆先是把屋子里的灯都打开,四处翻箱倒柜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竟真的让她找到了。铁柱他爹睡的是一张旧式的木床,有门有顶,床顶很高,又是封闭式的,王神婆爬高上低的,在床顶上发现了一个圆的木盒子,抱起来沉甸甸的,觉得挺贵重,就连夜偷回家了,把木盒子放在家里藏起来,才回到铁柱家装模作样念叨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刚开始的几天,王神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但过了几天一点风声都没有,看来铁柱家根本不知道这木盒子的事儿,是老人自己藏起来的,还没来得及传给铁柱就已经过世了,王神婆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靠假出马混钱,日子还是过得有滋有味。
但是铁柱他爹三七那天,王神婆的儿子突然疯了,谁都不认识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见了谁都骂,王神婆把他在屋子里锁了几天,没想到后来儿子这病就一直没见好,现在这都二十好几了,还找不上个媳妇,王神婆有些发愁。
我听罢王神婆的故事,说,那这事好办啊,你把东西还回去,这事不就结了?
王神婆瞪着眼说,让人家知道我偷了东西,那我生意怎么做?不行,不行。
我说,那你想让我做啥?我还能做个假的,烧给铁柱他爹?你这才叫糊弄鬼呢。
王神婆说,这不是想让你把铁柱他爹给送走嘛。
我说,人家这是来要债的,又不是无缘无故来犯了你伢子的。街上张三和李四吵架,你过去一问,原来是张三欠了李四的钱,张三求你帮忙,你还能把李四一刀捅死?这不合规矩啊。
王神婆说,你不能这样说啊,这不是没有办法了才找你的嘛。
我说,你那盒子里到底是个啥?
王神婆说,是一盒子银洋(即银元),我也没敢给卖了,连盒子一起埋在床下面,想着将来儿子娶媳妇了传给他。
我说,你想着传给你儿子,人家本来想着传给铁柱的,你拿回家了,人家怎么办?
王神婆伸出手摆了摆,说,你小点声,让人听见了!那要是不还回去,还有别的办法不?
我一摊手,说,没了,就这一个办法,你先给人送回去,要是孩子病还不好我再想别的办法,你不肯还的话就让你儿子病着吧。
王神婆眼珠一转,说,还还还,我还还不行吗?
我说,那我先回去了,你还了以后要还是不见好再来找我吧。
说罢,我径自出了门,骑着摩托车回到庙里。
后来王神婆又来过一次,跟我说,盒子还回去了,不过没还到铁柱家里,而是找到了铁柱他爹的坟,挖了个小坑,把盒子埋在坟里了。
王神婆颇有些得意,这样一来,既能让儿子病好,铁柱家也不会知道自己偷了东西,还能继续做生意,一举两得。
可后来郑嗲也来过一次,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王神婆的儿子有一天站在大门口对着自己家骂了一整天,不停地说:你是个贼!你是假出马的!
有的人以为是母子俩有矛盾,也不以为意,但王神婆是假出马的说法越传越广,很多人也在念叨,是不是王神婆真的偷了什么。
再后来,铁柱家里去给他爹上坟时,发现有块土很新,翻了一翻,是个珍贵的木盒子,里面还有满满一盒银元,兴高采烈地拿回家了,说祖宗有灵,许多临近村子的人都说是铁柱慈孝,老天爷赏给他的。
王神婆再也没有来找过我,兴许是孩子的病好了。
古时候,人们认为,君子的标准是“不欺暗室”,意思是指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也不做见不得人的事。从这个角度来说,宗教对社会未必是坏事,大家心中多了几分敬畏,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便大大减少了不和谐的因素,若是大家都能遵守这个标准,相信世界会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