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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墨礼杨墨祁的小说(杨墨)

杨墨礼杨墨祁的小说(杨墨)

孟子为何说杨墨是“禽兽也”?

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孟子·滕文公下》

稷下学宫 - 世界上最早的官办高等学府

这是记载在《孟子·滕文公下》中的话,孟子说:“杨朱利己,拔一毛以利天下,不为也,是目无君主。墨翟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是目无父母,这两种人就犹如畜生禽兽一般”。

  孟子为何要说杨墨是禽兽也?当时正处于战国时期,诸侯间战争不断。武力上不断摩擦的同时,各国各地的思想也在不断的碰撞,由此诞生出了许多学派,文化上呈现百家争鸣的态势。而彼时儒家自孔子逝世后,分成许多不同的流派,传至孟子时儒家虽然依旧是一大学派,但影响力已经渐渐衰弱。当时天下两大显学则分别是杨子杨朱一派,以及墨子的墨家学派。正所谓“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

  而杨墨两派中许多观点跟儒家是不合的,特别是墨家思想,很多观念简直就是跟儒家针锋相对。孟子作为孔子思想的继承人,为了推动儒家思想的发展,维护儒家的影响力,自然需要作出反击。而据史料记载孟子此人好辩论,而且敢于说话,往往语锋尖锐,当时作为天下思想汇集之地的稷下学宫有著名的四大辩论,而这四大辩论都与孟子有关。

  所以孟子抨击杨墨的思想,说他们是“禽兽也”也就不奇怪了,但仅凭杨氏利己,墨氏兼爱,就说杨墨是禽兽,孟子的这个结论也是非常的站不住脚。

杨朱 - 中国古代思想家、哲学家、道家杨朱学派的创始人

 “损一毫以利天下,不与也”,这是杨朱“一毛不拔”的体现,但同时杨朱也提出了“悉天下而奉一身,不取也”,把天下的利益都给他,他也不要。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号召大家损人利己的事也不要干。不损人利己,也不舍己为人,人人平等,明哲保身,主张生命的可贵,这就是杨朱的思想。

墨子 - 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科学家、军事家,墨家学派创始人。

墨家“兼爱”,同样是主张人人平等,反对“分别”。墨家要求大家怎样爱自己的家就怎样爱别人的家,怎样爱自己的国,就同样爱别国。这样就不会有人盗窃别家来有利于自己的家,不会有侵略别国来有利于自己的国家。墨子认为人类种种罪恶,都来源于自私自利。消除了分别心也就没有了自私自利的心,则一切罪恶,自然消灭。这就是墨家说道的“兼相爱,别相恶”。

  百家学说,各有利弊。杨墨学说中还有许多有价值的观念,同时也存在很多不合理的方面。孟子仅凭一面便说杨朱墨翟是禽兽也,这种论理就好比荀子所说:“有见于齐,无见于畸”。孟子只看到了杨墨不好的一面,没看到好的一面。

我和阿姊是同日成婚1

我和阿姊是同日成婚。

阿姊嫁的是皇上,做皇后。

我嫁给了皇上的弟弟,做王妃。

世人都说双生兄弟,娶了双生姐妹,喜上加喜,缘上有缘,是个大吉大利的兆头。

但其实我和阿姊一点也不像,她有酒窝,我没有。我眼下有一颗泪痣,阿姊没有。

就好像我能一眼分出哪个是皇上,哪个是王爷。

但是所有人还是说我们长得像,我觉得他们的眼睛真是有问题。

洞房那晚,一头红盖头罩在我脑袋上,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低头看着脚上的一双绣花鞋。

这一天可真受罪,大早上就开始梳洗,一天下来连口饭都不让吃,虽然丫鬟偷偷递了我两个糕点,但是吃完了还是饿。

眼见着夜色越浓,已然快三更了,王爷还没来。我已经饿得有些发昏了。

但是想着我今天是新娘子,又是我这一辈子最好看的一天,那我一定要把最好看的样子给王爷看。于是我给自己加加油,顶着几斤重的珠冠又坐直了些。

王爷……我的夫君,嘿嘿。

想到夫君这两个字,我自己都不由得脸红。

我想着过一会儿他掀开盖头,我是应该羞答答不去看他,再叫上一声夫君好呢?还是应该迎上他的目光,笑得灿烂些叫他夫君好呢?

还没等我做好决定,就看到自己的绣鞋前多了另一双暗红色的鞋。一身浓郁的酒气熏得我皱了皱眉,不过想到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开心嘛!喝多些也能理解的。

我心跳得像是打鼓一样,还有点慌张。怎么办呢,我还没选好要用什么方式叫他夫君呢!

他掀开了我的红盖头,我扯出一个我觉得是最好看的笑容来,软着嗓子唤他:「夫……」

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冷,夫君两字还未唤出,便冻回了嘴里。

他喝酒喝得满脸通红,已然有些站不稳了,便一手撑着旁边的床栏上,另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透着一双醉眼瞧了我半天。

他生得好看,被他这样瞧着,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他的手顺着我的脸庞抚摸过去,而后停在我眼角的泪痣上,顿了很久,轻轻地用指尖抚住。

「看着我。」他的嗓音低哑。

我听话地抬起头看着他,发现他的眼中总算柔和了很多,没有刚才那么吓人。我才总算大着胆子,笑着又唤了他一声夫君。

这下好了,他脸色又冷下来,眼里的柔和消失不见了。

他的手收回去,不再看我,转身就往外走去,末了丢下一句:「王妃,好生休息吧。」

他走了,新婚之夜他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而且……他好像还生气了?

但是我也没惹他啊!真是奇怪!

2

三天后,正是进宫请安的日子,也是我第二次见到王爷。

我的夫君,杨墨礼。

他立在马车前,看见我出来,目光呆呆地瞧了许久。我笑着向他请安,他皱了皱眉,转头不再看我了。

哎?他这是不喜欢我笑么?

我没想太多就钻进了马车,坐在他的对面,他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也不知道是疲乏的,还是不想理会我。我知趣地没有出声。

整整一路,相对无言。

阿姊做了皇后,同以前很是不一样,原本就长得好看,如今又多了几分端庄典雅。

皇上叫杨墨祁,是王爷的同胞哥哥,两人也有着相同的长相。只是皇上的身子一直十分羸弱,看起来也比王爷消瘦很多。此刻他正坐在阿姊身边看着她,目光柔柔暖暖,看得人心都化了。

看得出来皇上很喜欢阿姊。

我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杨墨礼,想着大约自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得不到夫君的宠爱。不免心里叹了一口气。

奇怪的是,阿姊好像并不高兴,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我同阿姊生活了那么多年,还是能看出来她高不高兴。

阿姊眼里没有半点新妇的欢愉,只是带着哀愁和眷恋看着某个方向。我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发现阿姊看的正是我的夫君。

杨墨礼。

而此刻我夫君的目光也直勾勾地盯着阿姊,炙热,浓烈,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他们两个人就以这种直接的,旁若无人的目光,互相看着彼此。

我吓得手上一抖,汤碗洒了一身。倒是惹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我尴尬得不知所措,旁边的杨墨礼皱了皱眉。倒是皇帝笑了笑,叫阿姊带我去换身衣服。

阿姊给我换衣裳的时候,我没忍住,问阿姊是不是之前认识王爷。阿姊理衣服的手顿了顿,只说见过几面而已。

其实我还想问她,是不是喜欢王爷。但是想了想,我们都各自嫁人了,阿姊也成了皇后,再问出这个问题也不合适,更怕阿姊会多想。遂闭上了嘴。

屋子里静了片刻,只剩下阿姊为我理衣裳时,发出的簌簌声响。

「婉儿,王爷,他……对你好么?」

阿姊一问我这个,我就觉得委屈,我想起了成婚那日我等他等到三更天,想起他新婚之夜弃我而去,想起他把我丢在王府对我不闻不问,甚至莫名其妙就对我冷着一张脸,这一切都让我十分委屈。

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了一句不疼不痒的:「王爷对我很好。」不因为别的,我嫁了人不再是小孩子,阿姊也不是阿娘能处处护着我,即使是阿娘也管不得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所以我又何苦说出来,给疼我的阿姊添堵呢。

阿姊站在我身后,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听她淡淡地说了一声:「那便好。」

回去的路上,宫人告诉我说王爷有事先走了,让我自己坐马车回去。听见这个消息,我心里头有些落寞,只是应了一声知道了。

只是走了没几步,我就发现步摇找不到了,那是出嫁前阿母送给我的,我和阿姊各有一个。我同几个宫人在经过的路上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忽然一抬头看见了杨墨祁,他站在花丛另一边看着我,眉眼弯弯地问我在找什么?

我向他行了个礼,告诉他我在找步摇。

杨墨祁点了点头,而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物件,正是我丢失的那个步摇,他说刚才在路上捡到的,记得阿姊曾经带过它,不过今天她的头上没戴着。一想便知道是我丢的。

我双手接过步摇,连忙称谢,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杨墨祁又叫住了我。

他说希望我没事的时候多来看看柔儿,她自从进宫以后就不太高兴,想着我们是姐妹,多来走动走动,她会开心些。

他笑了笑,笑容有些腼腆,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我连忙应了声好。

我突然觉得很羡慕阿姊,有这么好的夫君惦念着她,为她着想,可真好啊。

3

阿娘曾经告诉我说,既然夫妻之间既然做不到恩爱白头,也总得要相敬如宾,这样未来的日子才能过得和顺。

我觉得阿娘说得很是。

但是我同杨墨礼真的做不到恩爱白头么?

毕竟谁不希望和自己的夫君恩恩爱爱呢?

成亲以来,我们总共就说过不到十句话,还是客套有礼那种,他甚至还不了解我。我觉得也许他了解了解我,说不定也会喜欢我的。

所以我学着做一位贤惠的妻子,为杨墨礼做羹汤,点灯磨墨,去做一些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杨墨礼呢,就好像一块顽石,怎么也捂不热似的。依旧是对我不理不睬,甚至看见我还会微微蹙眉。

我觉得他不仅没有喜欢我,好像还有点讨厌我唉……

这段日子,我听杨墨祁的话常常会去宫里看阿姊,每次王爷身边的乌衣卫都会给我递上一个食盒,嘱咐我带去给阿姊吃。

那食盒里都是阿姊爱吃的东西,杨墨礼他甚至比我还清楚阿姊的口味!

我也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受,就是觉得很生气!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头几次我拿着食盒都没有给阿姊,马车上就把这些东西都吃了,一个也没有给阿姊留。

结果就是要么差点要被这些吃食噎死,要么就是撑得走不动路。实在是太为难自己了。

后来,我就不吃了,把食盒原封不动送给阿姊,我还记得阿姊打开食盒后,看着里面的糕点,眼中一片湿润,像是存了千山万水般的眷恋。

我看在眼里,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不舒服得很。后来我知道那种不舒服叫嫉妒。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刻意去学习阿姊,她说话的腔调,走路的姿势,看人的眼神。

有时候连杨墨祁看见了,都会愣一下,说:「景王妃和皇后可真是像,有时候连朕都分辨不出了……」

我心中有些窃喜。然而之后杨墨祁又说了一句话,让我觉得心头一沉。

他说:「若不是景王妃眼角的泪痣和皇后嘴角的酒窝,怕是真的没人能分辨出来。」

晚上我坐在铜镜前,用脂粉将自己眼角的泪痣遮住,拿着簪子细长的银尖抵在自己脸上,想要做出像阿姊一样的酒窝,但是不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行,簪尖把皮肤戳得渗出来血珠,我看着血珠滴在桌面,像是一颗颗红珍珠。

忽然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从前一味想要和阿姊不一样,她做她的唐柔,我做我的唐婉,怎的如今唐婉却要变成第二个唐柔了。

然而我还是这样做了,酒窝做不出来,便只能遮盖住泪痣。

当我以这样面貌站在杨墨礼面前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什么,而后瞬间反应过来,便什么也不说了。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不过我的努力总是没有白费,杨墨礼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不是之前那样冷冰冰。起码在吃饭的时候,他会为我夹菜。

我总算看见了一丝希望,我想着也许再努努力,早晚他也许会喜欢我的。

4

但是那事的发生,让我意识到了,也许我永远不应该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那天我像是往常一样去找阿姊,吃饭的时候,阿姊忽然开始反胃。叫来的御医为阿姊把过脉后,喜笑颜开地恭喜阿姊。

阿姊有孕了,两月有余。

满宫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十分高兴,阿姊怔怔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没有半丝表情,大概是高兴过了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吧。

杨墨祁听到这个消息,下了朝立刻赶了过来,脸上的喜悦都要溢出来。

他握着阿姊的手说:「柔儿,我们有孩子了。以后我们一起好好地看着这个孩子长大。」

阿姊面上虽然笑着,但是眼里并没有多少欢愉,只是乖顺地称了一句「是」。

等我回家时候,管家就站在门口迎我,面容着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我下了车,他告诉我说,王爷自打下朝回来就耷拉个脸,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喝酒,这都一天了谁都不让进,也不知如何了,让我赶紧过去劝劝王爷。

我站在王爷的房前,自打成亲以后,我们就一直分房睡,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他的房间。

我站在门口,轻轻唤了他几声。便听见瓷器砸在地面上的响声,紧跟着的是他的一声怒吼:「滚,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别打扰我!」

我被他吼得脑子嗡一声,心口凉下半截。站了半晌,便离开了。

路过管家的身侧时,我告诉他今天王爷心情不好,就顺着他吧,别再打扰他了。

管家犹豫着,但是还是同意了。

回房的路上,我只觉得双腿发沉,眼珠扑簌往下掉,怎么也擦不干净。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爷就带着一队人马去剿匪。

走得匆匆忙忙,没有跟我说,也没上报给朝廷。

两个月后,王爷受了重伤,紧急送回了京都。

跟着他的将领说,王爷像是不要命似的冲在前头,怎么劝也不听,结果被人一箭射在心口,军医实在处置不了,不得已才送回来,找宫里最好的御医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两个月不见,王爷瘦了很多,因着受伤的缘故,整个人惨白得没有血色,眉头皱得紧紧的,很是痛苦的样子。

宫里派来的御医站满了整整屋子,日夜不休地治疗了几天几夜,我也跟着几天几夜守在一旁,熬红了眼睛才等来御医的一句危险已过,这才松下一口气。

这几天宫里不时派人过来询问杨墨礼的情况,皇上身边的人问过两次,阿姊身边的人问过五次。

太医走前嘱咐我道,虽然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但是人还未醒,还是得好好照看着,等到王爷醒了才真正是安全了。

我千恩万谢地送了御医出了门。回去看杨墨礼时候,依旧是那么虚弱憔悴,只是面上看起来平和许多。

我衣不解带又照顾了王爷几天,以至于整个人虚浮无力,当时我都在怀疑,杨墨礼要是再不醒来,我怕是要先走到他前头了。

我想着等王爷醒了,看见我这样劳心劳力地照顾他,也许会十分感动,兴许就此爱上我也说不定。

便更卖力地去照顾他。

这天晚上,王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阿姊。

她站在我面前,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发现站在我眼前的真的是阿姊。

阿姊扯着我的手,眼角的泪珠像是断了线一样,她说:「婉儿,带我去见见他。」

我从来没见过阿姊哭得这么伤心过,心头免不了一软。

阿姊看到王爷的时候,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呜呜咽咽地喊着:「礼哥哥。」

我恍然想起来,曾几何时,少女春闺内。

阿姊红着脸跟我说过她遇见了一个少年郎,她就是唤他礼哥哥,彼时我还以为阿姊说的是隔壁的李家儿郎,还笑话阿姊怀了春。

原不曾想那个人竟是杨墨礼。

不知是否因为是心上人的一声呼唤,昏迷许久的杨墨礼竟然迷迷糊糊中唤了一声:「柔儿。」

这一声喊得我五味杂陈,我看着阿姊开心的笑脸,更是觉得堵得难受,胸腔里的那颗心慢慢凉透。

这一刻我总是接受现实了。

阿姊跟我提了个要求,她要留下照顾杨墨礼。

我被她这个想法惊得说不出话来,我说:「阿姊你可是皇后啊,私自出宫已经违反宫规了,怎能不回去?」

阿姊拉着我的手,低声哀求着,一双眼睛布满水雾,泪水顺着眼角落在衣服上,打出大片泪渍:「婉儿,我们是双生子。只要注意些没人会发现的。阿姊不求其他的,只想等他好些了,我们就立刻换回去。」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阿姊缓了缓,而后道:「婉儿,你嫁到王府以后王爷对你并不好,我相信你也知道是为什么。」我终于抬头看她,阿姊继续道,「因为我的缘故。婉儿,这次来我并不是想同礼哥哥旧情复燃。我知道我们之间是情深缘浅,这段情我不舍,但是我更不希望再看见他因我做出这些危险的事情。所以我和礼哥哥之间需要有一个结局。一个由我亲手斩断这段情缘的结局。」

阿姊说:「婉儿,只此一次。以后我同他便是陌路人,不会再同他产生任何的交集,更不会再介入你们两个人之间。」

阿姊秋水般的瞳仁中映出我的样子,兴许是被她眼中无比的坚定所打动,鬼使神差般地我点了点头,答应了她。

只是,我若知道因为这个决定,会给未来牵扯更多的麻烦,我定然是不会答应的。

5

来到宫里,我整个人都如坐针毡。

阿姊说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人发现,何况我这几个月常常来阿姊宫里,对这里的人都很熟悉了,之前又将阿姊的神态学了十之八九,想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我忐忑地躺在阿姊的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天边泛白才将将有些困意,阿姊身边的丫鬟锦箬,也是从小跟着我们长大的,我同阿姊交换的事情她也知情,即使不知情,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也能一眼将我们分辨出来。

锦箬轻轻地叫醒我,告诉我再过一些时候,各宫的娘娘要过来给皇后照例请安了,问我是不是要去见她们。

我告诉锦箬,在同阿姊换回来之前,我尽量不见任何人,就跟她们说皇后娘娘怀孕,身子疲乏不舒服,把这些日子的请安都免了吧。

锦箬点点头。

我本想着这样应付过去就行了,却万万没想到,我找的称病的由头,倒是找出问题来了。

杨墨祁听了皇后身子不服,下了朝立马赶了过来。

我竟然忘了,杨墨祁是很将阿姊放在心上的。

我以阿姊的身份坐在杨墨祁对面,心头慌得突突直跳,还得佯装镇定。一边担心着我眼角的泪痣是不是没遮好,另一边又不停提醒自己一定不能笑,被他发现我笑起来没有酒窝,那就能认出我不是阿姊了,我就惨了。

杨墨祁拉过我的手,关切问道:「柔儿,你身子哪里不舒服?我叫御医来给你看看。」

他的手掌厚实有力,从细腻的皮肤传来的触感和炙热的温度都让我紧张,甚至在微微冒汗。我这辈子第一次被男人拉手,还不是我的夫君。

我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抽出来,而后低头道:「臣妾没事,就是没睡好。有些疲乏了。」

杨墨祁松下一口,目光柔柔地落在我身上,只是道了一句:「那便好,若是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之后几天,杨墨祁对我更加上心,几乎每日都会来到这儿,同我聊天,陪我下棋,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不对劲。

这倒是让我觉得自己的伪装真的不错,心里的担忧也多少放下了一点。我仍是希望阿姊能赶紧回来,各回各位,才是真正地放下心。

他在写字,我在一旁研磨,杨墨祁写得一手好字,笔锋骨力遒劲,收放有度。而杨墨礼的字却更加雷霆万钧,顿挫间含有凌厉之势。字如其人,这话说得确实不假。

日光自树缝间晃在眼上,抬眼一看,窗外杏花雨下,十分好看,一时间看得入神,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半晌,一声轻笑,我才回过神,却见他笑意甚浓,我问他在笑什么,他偏不告诉我,只是一味地笑,我扁了扁嘴,将手里的这方砚台一圈又一圈地磨个不停。

他拉住我研磨的手,含笑的眼睛映出我的脸:「别生气了。我给你画幅画赔罪可好?」

他不由分说地让我倚在床案上要给我作画,我一时之间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了,他只是说让我怎么舒服怎么来,这画且得画一会儿呢。

我坐得端端正正,整个后背挺得板直,杨墨祁看了我一眼,哭笑不得:「你若是这个姿势,怕是撑不到半炷香就会酸软了,你放松些……对,再放松些,把手支在案子上,不要用扇子挡着脸,嗯,就这样就很好了。」

最后杨墨祁教我摆弄好姿势,便开始低头作画,不时抬头看看我,再低头画上两笔。

这个时候,我总算可以堂而皇之地看他了。

杨墨祁眉眼间总是含着笑,正如那一汪化了腊月寒冰的春水,让人心口暖暖的。我有点好奇,杨墨祁他这样好,这样温柔,为什么阿姊不喜欢呢?

「在想什么?怎么脸这么红,可是看我看的?」他仔细地在画纸上描摹什么,轻扬起一边的眉头,好整以暇地调侃我。

被一下戳中心事,我的脸更红了,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倔强反驳道:「才不是,臣妾是热得脸红!」

他没再答话,只是扬着嘴角,眼里堆得全是笑意。

一个没忍住我还是睡着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一张脸极近地贴在我跟前,差点吓得我叫出声,幸好还是忍住了。

他笑了笑,眼里尽是柔软:「醒了?画好了,来看看吧。」

杨墨祁的画是出了名的好。

只见画里的人半倚在桌案上,旁边的窗外杏花纷纷,一株杏枝从窗口探了进来,十分相洽。

只是他所画的我,眉眼间怎的这样……含情脉脉?

我当时的眼神是这样的么??

忽然身后的杨墨祁凑过来,将我环进了桌案间,我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裹起来,后背触到他的稍显纤弱的胸膛。我只觉得轰的一声,脑子里面乱糟糟的。

他喉头动了动,话语间带着低哑:「这段日子我觉得很开心,我们就这样长长久久下去可好?」

我能感受到他吞吐的热气洒在我的脖颈间,湿湿热热的,激起来皮肤起了一层细细小小的颤栗。心跳如鼓,我伸手一晃,假装将不小心将桌案上的杯子打翻了,我连忙拾起画卷避免它被茶水浸湿,顺理成章地挣脱了他的怀抱。

我将画卷搂在怀里,半跪着向他请罪,我不敢抬头看他。我觉得他一定会生气。

屋子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良久,才听得他一声叹息,说没关系,他不生气。

而后向我伸出手,我顺着他细长的手,偷偷地抬眼看了看。

他好像……确实没有生气,就是整个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杨墨祁还是生气了,我很确定。

因为他已经两天没有来看我了。

连同那幅画他也拿走了。

我问锦箬,从前皇上会天天来阿姊宫里么?锦箬说也不是,只是最近这几天来得勤些,从前阿姊在的时候,皇上也来,只不过两个人坐在一处总是没有话说,皇上很快就走了。这几天,皇上在我这里一待就是大半日。

话刚说完,锦箬压低了声音,沉重道:「王妃,这样下去不行的,等哪日皇后回来了,很容易让皇上发现的。」

我觉得锦箬说得很对,还是得跟杨墨祁保持距离才最稳妥。

我又问锦箬王爷好点了吗?

锦箬说王爷还没醒。

我有点奇怪,明明阿姊来得那晚,王爷已经有醒来的兆头了,这五六日过去了,怎的还没能醒来?

锦箬支支吾吾说什么王爷伤得太重了,所以一时半会很难醒来。

我瞧着她,心里头存着怀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6

为了避免别人发现我同阿姊交换的秘密,我一直在闷在院子里没出去。闷了这些日子,锦箬怕我无聊,找人在院子里做了架秋千。

小时候唐府也有一架秋千,我经常同阿姊一起玩,两个人比着谁的秋千荡得更高。只是后来开始阿母让我们学规矩,就不允许我们成日玩闹,连秋千也拆了。

所以当我重新坐上秋千,心里是真切的欢喜。

锦箬在后面推我,耳边呼呼的风声,整个人轻快得仿佛没有重量,所有的忧愁都在这一股风变得模糊不清。

我笑着让锦箬推得再高些,再远些。秋千荡得越来越高,皇后宫殿的城墙外的景色也能被看到,我想着如果荡得再高一些,我是不是能看得更远。能看到王府,能看到唐家,还能看到阿母?

然而这些我都没看到,只看到杨墨祁立在不远处的柳树下,不知道站了多久。那双浓墨似的眸子幽暗深沉,就那样定定地望着我。

我慌了,连忙叫锦箬把秋千停下来。

我从秋千下来,理了一下仪容,杨墨祁也走到了我跟前,我将脑袋垂得低低的,向他请安。

他一直没作声,我也不敢动,老老实实地保持这个姿势。

半晌,他才开口让我起来,跟我说:「陪我走走吧。」

杨墨祁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他一直没有说话,我也没说。以前我们也有这样安安静静的相处,但是不知道为何,今日的安静中总是带着一丝诡异的不安和忐忑。

我以为他打算就这样沉默下去,他倒是开口了,他说:「前些日子景王昏迷不醒,你一直很是担心。怎么这些时日,你对景王的事情不闻不问了?」

他一说完,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想他是不是发现阿姊和王爷的事情了?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杨墨祁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说话,这个问题很难么?」

他的声音不冷不淡,但就是让我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我恭敬地垂下头,脑子里面飞快地组织语言,谨慎道:「王爷是皇上一母同胞的阿弟,听闻那些日子王爷十分危险,作为皇嫂,臣妾自然会担心。王爷又是婉儿的夫君,婉儿一直在臣妾和阿母的庇佑下长大,也没经过这样的事情,臣妾也担心婉儿因为王爷的伤势而忧伤过度,少不得要上心些。」

我觉得这话已经说得很是周全,便悄悄地用余光打量杨墨祁的神色。

他站在一池莲塘边上,神色平淡地望着望着远处的湖面,我看不出来他对我这个回答满意不满意。

他目光深远,声音也跟着变得飘飘忽忽,他告诉我:「听说景王三天前已经醒了,景王妃守在床前照顾了几个日夜,景王十分动容。从前景王对王妃很是冷淡,如今两人却十分恩爱缠绵。」

他转头向我,带着探究观察我的每一个表情的变化。饶是我此刻内心翻涌如惊涛骇浪,我都得强忍着,不露出一丝破绽,我扯了出一个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我也不大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也许是我说的那句话以后,也许是又待了一会儿。

我站在池边,一瞬不瞬地望着偶有波澜的水面,眼睛干得难受才想起来眨一下。直到锦箬找过来的时候,才跟着她回去。

三天以后,杨墨祁宣召景王和景王妃入宫。

于是就出现了很搞笑的一个画面,我穿着阿姊的皇后衣服坐在杨墨祁身边,阿姊和杨墨礼坐在我的下首。

正如我第一次进宫见阿姊那样的。

阿姊穿着我的衣袍,眼角画了跟我一样的泪痣,扮着我的神态柔顺地坐在杨墨礼身边。只是阿姊看起来有些慌张,肉眼可见地局促,阿姊她看着我的眼神中带着愧疚。

杨墨礼一直未将眼光放在我身上,他握着阿姊的手,仿佛是在告诉她,一切有他。

你看,阿姊不管在谁身边,都会被人用最温柔的方式对待。

我端起酒盏往嘴里灌去,也没再听他们说什么,一杯酒又一杯地灌下肚子,没过一会儿,脸上就腾起酒红,我给自己又倒满了一壶酒,端起杯正要送到嘴边的时候,横空插过一只手,压住我的手腕,我过扭头,杨墨祁正蹙着眉看我。

「这酒后劲儿大,少喝些吧。」

不喝就不喝吧……

只是杨墨祁压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往下一滑牢牢攥住我的手,他的一双手紧紧地包裹住我的,我能感受到他手很温热,很厚实,一时之间觉得有些踏实。

这样的堂而皇之,自然也被阿姊和杨墨礼尽收眼底。

宴席将终,我看着阿姊强打笑意,说道这些日子她都在照顾王爷,很久没有看我了,我很想念她,想留她陪我说说话。

还未等阿姊说话,旁边的杨墨礼便用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语气,将话头截下:「皇后娘娘,臣的身子才有起色,这个时候离不开婉儿,不如等过些日子,再召婉儿进宫陪您吧。」

我定定地看着杨墨礼,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也真的很想念婉儿啊。」

杨墨礼低了眼,推脱道:「皇后娘娘,再过些日子吧。臣真的离不开她。」

杨墨礼不想阿姊换回来,他们有情人才团聚几天,更是不愿被我一棒子打散。此刻的我倒是成了不近人情的那个。

我握紧了手指,指甲一点点掐进掌心,甚至能感受到一片滑腻。

「既然舍不得,那景王妃便过些日子再来吧。既都住在京都之中,又何愁见不到,何必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杨墨祁挥了挥手,将宴席散了,拉着我起身便要离开。

我才站起身子,紧跟着眼前一片头晕目眩,刚才喝了那么多,如今酒劲儿上了头,脚上虚浮,一下磕在案几上,疼得倒吸一口气。

杨墨祁弯下腰将我一把横起,我像是猫儿一样窝在他怀里。

他这样的动作并不合规矩,只是他没有顾忌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大步从他们眼前走过,经过杨墨礼身旁时,杨墨祁脚步顿了顿:「皇后喝醉了,让景王和景王妃看笑话了。只是话又说回来,朕的人,朕不心疼还有谁疼。」

出了门后,我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声「谢谢」,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

晚上,阿姊托了锦箬给我带了句话,她说她对不住我,再过几天就马上换我回去。

锦箬踟蹰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王妃莫要误会皇后,她也想回来的,只是被王爷拘着脱不开身,耽搁这些时日的……」她的声音慢慢淡了下来。

我没有作声,只是翻了个身,接着睡了。

7

大抵是因为那一天的事情,我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只想窝在屋子里好好静一静。

杨墨祁却非要拉我出来。

我想杨墨祁这个皇帝当得真的是太闲了。我在屋子里闷得好好的,偏要拉我出来……嗯……划船……还是在晚上……

不出来又不行,谁叫他是皇上呢。

我坐在船头上,撑着腮看着杨墨祁撑着一杆篙,左一下右一下,湖水被船篙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留下圈圈涟漪。

我没想到他一个皇上,竟然还会划船,倒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杨墨祁笑了笑:「心里烦乱时,就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但是不管去哪儿都会有一群人守着,无意间便发现了这么个地方。在这儿谁也打扰不了我。」他将手里的篙换了方向,划了一下水,「这个地方,你是第一个来。」

我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撇开头装作没有听到,也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身子不好,划了几下就有些微喘,遂放下篙,坐在我身边,仰着头看天,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这天上乌云遮月,有什么好看的。扭过头却见他颚颈处,极是流畅的线条,一时间有些走神。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转头往向我,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空气,我仿佛触电了一般,向后躲了躲。这动作太大,小船随之剧烈晃动起来,杨墨祁下意识地揽住我的腰,我整个人扑在他胸前。

我贴在他胸口,听见他的心脏有力且急促地跳动,他的体温正透着衣服慢慢被我感知。直到远处一声鸦啼,我才从怔愣中恢复过来,从他怀里睁开,慌张地不敢看他,仍然能够感受到他注视的目光,支支吾吾道了一声谢谢。

「你刚才听到什么了?」他说,「你刚才贴在我的心口时,你听到什么了?」

他的手依旧揽在腰上,寸寸收紧,此时乌云散开露出皎白的月光,他的眼睛透着月亮的影子,看着格外明亮。

我讷讷道:「心……心跳。」

他继续问:「什么样的心跳?」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诚实地回答:「就是像鼓一样,怦怦怦……跳得很乱。」

「这些日子,我被一个问题搅弄得心神不宁,现下,我终于知道答案了。」他向来苍白的脸上透出一抹动人的红,声音轻快得仿佛从沉重的枷锁中解脱出来。

他揽我入怀,一手托着我脖颈。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肩窝里,瞪大了一双眼睛,浑身僵硬得像是块石头。

杨墨祁感受到了我的抗拒,便松开了手。隔开距离后,依旧能看到他面上有着仍未消退的笑意。他好像真的很开心。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抿着唇,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他弯了弯眼睛,眼里倒映着我一个人。

这一晚乌云散去,圆月悬空,星光闪耀,芙蕖花绽在朵朵莲叶上,嫩绿的叶映衬凝脂般的花,尤显娇俏,夜风袭来,花枝乱颤。

那天以后脑子里总是会想起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些心烦意乱,又忍不住脸颊发烫。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索性就回避不见。

这几日,流水似的赏赐进了皇后的宫殿。不知为何,总觉得他送的东西倒是很偏向我的喜好,嗯,我的,唐婉的,而不是阿姊的。

以至于每次收到这些东西,锦箬的眉头皱得比我还深,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赏赐收拾到小库房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晚上锦箬送我去了濯清池便离开了,每逢初一十五的前一天皇后都要来此沐浴,大约这也是皇后所能享受到的独一份的享受。

这也是我头一次来到这里,说不好奇倒是假的。

濯清池里挂着层层纱幔,重重叠叠地垂在地上,越靠近里面的水汽越重,湿气夹杂着水气扑在脸上,闷闷的。

贴着池壁浸在温热的水里,蒸腾的热气将整个皮肤都带上了淡淡的粉色,舒缓得让人直发困,迷迷瞪瞪间隔着数层重纱中听得一阵脚步,那点困劲立马消失殆尽。

抬眼一看,来人正是杨墨祁。

他的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红,隐约间可嗅到酒气,他眼睛中带着醉意蒙眬,看到一脸惊讶的我后,他也同样讶了一讶,而后想起什么倒是又淡然下来了,偏了偏头:「我想起来了,明天就是十五了。难怪你会在这儿。」

还好这池子里还有一堆花瓣,不至于一览无余,我讪笑慢慢向后退去道:「我……臣妾来得不巧。打扰您的沐浴了,这就离开。」

我看了看四周,而后发现,若我自行离开且不被杨墨祁看光,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

我小心翼翼地说着:「臣妾这样不大方便。那个……皇上不妨等下再进来?」

在我的印象里,杨墨祁一直是个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将这样的难处同他一说,想必他也是会同意的。

谁知杨墨祁并非我想象中的杨墨祁。

他眉头跳了跳,唇角勾起笑,竟然一脚迈进了池子里,极其坦然道:「这有什么不方便。既然是夫妻,一起沐浴倒不是很正常么?」

他走到了我的跟前,低头瞧着水面只剩下一个脑袋的我,眼睛笑意甚浓。一时间我甚至觉得他是故意的。

我的后背已然贴在池壁,退无可退,只得瞪大了眼睛,面色涨红。

「莫非……你害羞了?」他忽然笑出声,瞳仁似墨,里面映着一个小小的我,慌乱,娇羞的神色尽览无余。知道的晓得我是真的恐慌害怕,不知道的以为我在欲拒还迎。

我道:「我……臣妾,习惯自己一个人沐浴。皇上在这儿,臣妾不自在……」

慌,很慌。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杨墨祁忽然微微俯下身,带着一身的醉气,细小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沿身体线条滑落在水中,他伸手摸向我的脸颊,顺着下颌一直到眼角,便停留不动。

他愣了一愣,眼角微微上扬,声音里带着一股低哑:「你现在的样子,很美……」

他看着我的眸色越加浓烈,浓烈到仿佛我是他眼前一块唾手可得的猎物。

「可以么?」话音刚落,他的另一只手已然攀到了我的腰上,濯清池的水甚至都不及他手掌的火热。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说的「可以么」是什么意思,他的吻已经落在脖颈上,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绷不住了,眼泪簌簌地从眼眶往下掉。

「你别这样,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伸手抵着他的胸膛,将他向外推,一时间哭得稀里哗啦,将刚才暧昧的氛围尽数打破。

杨墨祁显然也被我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他停下了动作,向后退了几步,面上愧疚和懊恼。

他看着我哭得十分伤心的样子,想伸手替我擦去眼角的泪水,然而我看见他向我伸过来的手,哭得更凶了些,他的手悬在空中,又缩了回去。

「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的。」他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沉着声音道,「你……莫哭了,我这就离开。」他临走前,他站在远处向这边深深地望了一眼,这才离去。

我一个人在濯清池哭了许久,起初是因为刚才的惊吓,后来万般委屈一起涌上心头,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是锦箬见我许久没出来,这才进来找我。

锦箬扶着我,我抽泣着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利落:

「锦箬,你告诉王爷。倘若明日阿姊不回宫,那么我自己回去。」

8

我的决绝终于让我和阿姊各归各位了。

夜半,皇朝外,月光被树影撕扯成碎片,偶尔夜鸦长鸣。车辙滚过石路,发出深沉的声响,在夜里尤其明显。

我和阿姊的马车相错而过,阿姊叫停了马车,支起来车帘道:「这件事情已经了了,我同王爷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了,你且放心吧。」她顿了顿继续道,「婉儿……你受委屈了,是阿姊对不住你。」始终听不见我的回应,阿姊没再说话,拉下车帘,向着宫里的方向去了。

我以为我这次的付出,起码会得到杨墨礼一点点的怜爱,或者是好感。

直到我回到王府,对上他眼中噙着的冷漠,以及一句不冷不淡的:「王妃既然回来了,便好好休息吧。」

这一刻仿如一盆冷水直接扣在我的头上,让我觉得我的付出都成了一个笑话。

我笑了一声,笑得让我自己都觉得假。而后向他欠了欠身子,回了一声知道了。

回到了王府我便写下了和离书。

我可以接受我的夫君不爱我,甚至可以接受我的夫君对我没有半分情分,但是我不能接受自己被当作一个工具,被随意把玩拿捏。

立在书案前写下最后一个字,满篇簪花小楷,和离书三个字却写得顿挫有力,仿佛这样才能疏解我心中的愁闷。

我望着这三个字,忽然笑了,觉得自己太过天真。自从建朝以来,唐家的女儿注定是要嫁给王室血脉的,成为皇后抑或是王妃,这是祖宗的规定,即使有夫妻不睦的,却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没有一对是能和离的。

笔在空中悬了许久,笔尖的墨汁落在熟宣上,我望着这一团印渍愣了愣神,良久,还是将这张和离书收在角落中。

我听身边的小婵说,那日锦箬将我的话带回了王府。

阿姊执意要走,直至将簪子抵在脖子上,杨墨礼这才同意她离开的。小婵说完这话,怯生生地端详着我的神色。

我盯着手头的书,若无其事地翻了下一页。

那天晚上,我就想明白了,人生漫漫数十载,爱情也不过是占了区区一小片地方。有些人大约终其一生也得不到,既然求而不得,那就不求了。

大家和平处之,走完这一辈子,也挺好。

想明白这件事,反而觉得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人大抵就是这样,在一条走不通的路上撞得鼻青脸肿,转头看见了隔壁的小路,走过去发现风景也是别样的好。

9

之后的这段日子,我过得无比舒畅,不必再学着阿姊,不必再用脂粉遮住眼睛的痣,更不必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杨墨礼身后。把以前为他做点心做羹汤的时间,用来弹弹琴读读话本,倒是也闲适自如。

宫里逢宴还是会唤我过去,都被我找的托词婉拒了。宫里面的事和人,我都不太想掺和了。

不过即使我不去打听,宫里的消息还是以各种小道消息的方式传进我的耳朵里。

最近宫里传来的最火热的八卦消息是帝后不和睦。

说是有段日子皇上天天往皇后的宫殿跑,忽然有一天,皇上满面喜色地进了皇后宫里,而后待了短短一盏茶,便铁青着脸离开了。自那日起,皇上再也没去看过皇后,各种缘由谁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婵一脸担忧地,问我是不是皇上发现了什么?

我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皱眉告诉她别胡说。

人只要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我便给自己找了点事情,摆弄起了花草。原先我挺不喜欢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但是最近忽然发种植花草的乐趣。毕竟只要用心浇灌,好好地呵护着,它便不会辜负我的一片辛苦,会绽放出自己最美的样子。这一点可是比人强多了。

我托人寻了一盆很是娇贵的水浮莲,赶到了天气渐凉才拿到手上。

我蹲下身子,仔细摆弄着每一片莲瓣。

「你在做什么?」

我愣了愣,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仰起头,正好同他大眼对小眼。

天气渐凉,他身子又比常人弱一些,别人只是穿着厚服,他却多披了一件披风。相比上次见到,他又瘦了一些,气色看着却十分不错,此刻他笑眼弯弯,眸子里的我正蹲在地上仰着脑袋愣愣地瞅着他。

轰的一声,脑子里像是炸开了花,我急急忙忙站到远处,理了理仪表,而后向他行礼。

杨墨祁偏了偏头:「我是不是又吓到你了?」

你说呢?我在心里默默道了一句。

他越过我,看到地上开得正好的花,眼中一亮,倒是十分新奇:「这是什么?」

我道:「水……水浮莲。」

「你离得这么远。我都听不清你说什么。」杨墨祁招招手,「过来些,给我讲讲这是什么花。」

我往前挪了两步。

杨墨祁:「再近些。」

又往前挪了两小步。

他哭笑不得:「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他歪着脑袋,故作疑惑道,「难道是我做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情?但是我实在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婉儿,你能告诉我么?」

这一声婉儿叫得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这样叫我的闺名实在是不妥帖的,只是他自己并没有觉得。

我紧张地搅动衣角,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的话。

「皇兄来了也不说一声,若非下人通传,我还不知道皇兄在这里。」冷漠的嗓音突兀响起,身畔站定了一个墨色身影,杨墨礼不知从哪里来的,眉目间透着和嗓音一样的冷。

杨墨祁笑道:「许久没来过你的景王府,便想来看看,正巧看到景王妃心得了一盆水浮莲,倒是有趣,就说了几句。」

杨墨礼目光似是随意一般落在我的身上,眸光深沉,像是一池深潭。

一阵秋风卷着凉意袭来,紧跟着杨墨祁就咳了两声,身子微微颤抖,伸手将肩上的披风向下扯了扯。

杨墨礼道:「今日天气寒凉,皇兄身子不适,不如我们进屋吧。这里离王妃的院子近,倒不如就近在这里歇一歇。」转头向我:「王妃意下如何?」

他这样说,完全没有给我拒绝的理由。

我的小院子是进门前杨墨礼选的,大约是因为他不想见我的缘故,所以选了个较为安静僻静的地方。这地方向来没有其他人来,如今一下倒是进来两个人,局促的小院显得有些拥挤。

杨墨祁和杨墨礼进屋后,我让人关了四周的窗子,又特地让人备上一副软垫给杨墨祁坐着,这才下去给他们备茶。

等带了茶回去,踏进屋里,便感觉屋里一股微妙的难言的气氛。尽管两个人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一人面上温润平静,另一人却冷漠疏离。说是两个兄弟,坐在一起倒是更像陌生人。

杨墨祁接过我递过来的茶盏,肌肤相碰之地仍感到一片冰凉,他微微眯起眼,笑着道了一声谢。

转头又添了一杯水,递给了杨墨礼,他伸手接过,手中一松,杯盏应声落地,碎裂的瓷片和着茶水扣在地上一片狼藉。

我下意识地蹲下身去拾碎片,手中力道大了一些,尖锐的瓷片刺入手指,顿时渗出几点殷红,我倒吸了一口气。

原本这也没什么,不过一点小伤口而已。

杨墨礼赶在杨墨祁欠起身子前,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唇覆在伤口上,微微吸吮出陷在肉里的瓷渣。

我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要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了。他抬起眼睛,眼中带着一丝威吓的意味,让我不敢再动。

这个眼神并没有被杨墨祁看到,从他的角度见到的只有两个人相互缠绵眷恋的模样,他的神色晦涩难辨,紧抿着唇,面上又多了一分苍白。

杨墨礼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我的指尖后,扬起头,缓缓地道:「这样的事不需要你来做,下次坐在那里等着下人收拾就好。」他就势扯过我的手,拉到他身旁紧贴着坐下,目光扫过杨墨祁微蹙的眉,眼底闪过一丝光,扬起嘴角笑,「婉儿向来粗心,臣弟一时心急便也顾不得许多了。让皇兄见笑了。」

杨墨祁端起杯盏遮起一半脸,声音悠悠地从杯子后响起:「景王和景王妃的感情果然同传闻中说得一样好。」

杨墨祁口中的「传闻」正是我同阿姊交换时传出来的。

果然杨墨礼听到这话,眉头跳了跳,唇角扯出坦然的笑:「从前臣弟眼浅,如今看到了婉儿的好,自然是当珍宝似的捧在手心里,日日看都觉得不够。」

他转头向我,眼中的绵绵情意也差点连我也骗了过去。

杨墨祁待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杨墨礼拉着我在门口送他离开。顶着半红叶子的树,被秋日夕阳扯得斑驳,他踏过这些碎影,披风套在他纤弱的身子,透出一股落寞的味道来。

我微微侧目,杨墨礼望着那个背影,眼眸中带着刀锋般的凌厉一闪而过,看得我心头一惊。

10

杨墨礼似乎转了性一般,竟然命人往小院子送来很多衣服首饰。杨墨礼的乳母向来不喜欢我,如今也跟了过来,笑眯眯地捧起我的手,说这些都是王爷让她精心选来送过来的,过些日子宫里夜宴,好同他一道过去。

她们走后,小婵看着这些东西,样样都是上等货色,眉头喜色难掩:「王妃之前的付出,王爷果然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这般上心,总算是时来运转。」

这些东西在我眼里十分扎眼,我不晓得杨墨礼突然殷勤起来是为了什么,但必然不是小婵说的那样。

这份担忧一直持续到夜宴这一日。

杨墨礼送来这套衣服华丽异常,我只是觉得穿着它去宫里赴宴实在太过。本想换上一套素净些的,却被杨墨礼的乳母拦下了,说是王爷吩咐下来,便不由分说地将我送出门外。

杨墨礼正在门外等着,见我这一身盛装打扮,先是愣了一愣,目光由下至上游走一遭,看得我十分不自然。

良久,他唇角勾起:「王妃今日必定是人群中最耀眼的。」

正如杨墨礼所期待的。

我的出现成为了晚宴上一个特别的存在。热闹的人群安静了片刻,众目睽睽之下让我心生胆怯,踟蹰着不敢上前一步。

杨墨礼握住我藏在衣袖中的手,倾身过来,笑容从容又得体:「王妃,我们进去吧。」

视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我面上强装镇定,杨墨礼拉着我紧贴在他身旁坐下,待他松开手后,我才默默地往远处挪了挪。

坐在上座的杨墨祁,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微微垂下眼,便移开了。阿姊见到我,两弯柳叶眉毛柔柔地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宴席很快恢复之前的热闹,有眼色的朝臣立刻奉承起来,对景王妃的装扮进行一番毫不吝啬的夸奖,譬如头上的海珠八宝凤挂珠钗是如何精巧华贵,身上的绛红缎绣裙又是如何锦绣雅致,袖口处的金纹蝴蝶又是出自哪个名家秀娘之手。用语之繁杂,词藻之华丽甚至很多是我从未听说过的。

杨墨礼似乎对此非常满意,唇角含着的笑一直未曾放下,他举杯饮下手中的酒,缓缓地道:「王妃本就颜色倾城,自然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语毕,他偏头看我,眼中柔情似水。他忽然敛下神色,道了一声:「别动。」我配合着没有动,他凑得近了些,伸手将我鬓边的发丝拢到耳后,动作轻柔又缓慢,神色专注认真,似乎再没有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倘若是以前我,大约会因为他这样的动作怦然心动,只是现在却不会了。

我看得出他未到眼底的柔情,也注意到他浓墨似的眼眸并非看我,而是越过我,观察着坐在高位的阿姊。

杨墨礼的这一出精彩表演,让朝臣们又纷纷表示对我们之间伉俪情深的羡慕与向往。

我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微微侧目向上望去。

阿姊的笑僵在脸上,她接过身旁宫人递上来的水,杯子遮住她大半张脸,再放下来时又是那副从容的神色。

宴席过半,阿姊便提前离席,想必刚才那一场戏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这本就是寻常宴席,许多人只坐了一会儿,便三三两两离席闲逛,杨墨礼也离席不知去哪里了。

我坐在这里觉得十分烦闷,索性也出去透上一口气。

寻着长廊尽头一拐,仿佛世界从中割裂。这头华灯初上,灯火阑珊,那头寂静得隐约可闻风声颤动的声音。

有些时候我越是想独善其身,但世事难料,偏要将我掺和进一摊浑水之中。

就比如现在,我明明只是想散个步,偏让我撞见了阿姊和杨墨礼在月下相会。

勾月泛白,阿姊亭亭而立,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在泠泠月光下显得尤其冷漠。

颀长身影从幽深的树林向明亮的月光下靠近,秋日枯叶带着干枝断裂的声响在脚下碎得一塌糊涂,渐行渐近,距离那明亮仅几步之遥。阿姊立刻道:「别过来。」

脚步应声停下,他仍隐在黑暗中,只看得到下半张脸。

阿姊背对着他,背脊挺得直直的:「我说了到此为止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怎么就没有结果?」他迫不及待地证明,「刚才在宴席上,你明明就吃醋了。柔儿,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杨墨礼一步踏过黑暗,立在阿姊身后。

「礼哥哥……」阿姊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倘若我仅仅是唐柔,尚且还能随心所欲,何况我已经任性过一回了。」顿了顿,「如今我也是皇后,更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母亲,我也有需要担负的责任。」阿姊望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眼中尽是柔软。

乌云蔽月,起起伏伏之间的忽明忽暗,映出杨墨礼一张神色难辨的脸。

阿姊抬起头,语气甚至带了一丝恳求:「礼哥哥,我们之间注定有缘无分,既是如此,倒不如长痛不如短痛。放下吧,我们都放下,好不好?」秋水般的眼睛泛着盈盈水光,尤其动人。

「如果我放不下呢?」杨墨礼伸出手,阿姊后退一步,生生躲开了。

寒夜冷风吹得枯枝摇曳作响,拂过两人身畔卷起衣袂翻飞又落下。

阿姊声音温软却坚定:「那也要放下,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的独处。」阿姊坦然一笑,再开口已是唤他王爷,阿姊道:「婉儿是我胞妹,更是唯一的妹妹。为了我,她已经受了不少委屈。我看得出婉儿心中原是有你的,王爷,莫因为我辜负她。」

杨墨礼拧起眉头:「柔儿,你当真要如此么?」

「是。」阿姊没有片刻犹豫,「看见婉儿幸福,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

杨墨礼冷笑森森:「好一个姐妹情深。我在你心里竟是一个可以随意舍弃,随意推给他人的存在?」

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并没有得到阿姊的回应。

杨墨礼眸中寒意更深:「柔儿,总有一日,你会回到我身边。」语毕,他转身再次隐入黑暗。

阿姊独留在原地,身形微微晃了晃,阖目望月,眼角的泪珠映着月辉,在面庞留下一道水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然十分清明。

那晚回去的马车上,杨墨礼倚在车壁上阖目养神,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他周身弥漫的冷意和隐忍着的情绪,让坐在他旁边的我感到十分不适。

车轮压在石路的声响戛然而止,管家的声音悠悠自车外响起:「王爷,到家了。」

杨墨礼纹丝未动,像是睡了,我正准备去叫他,他忽地睁开眼睛,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四目相对,将我要讲出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听到里面没有动静,管家的声音又响起了一遍:「王爷……」话未说完,便被杨墨礼截断了:「本王知道了。」

车厢内光线深谙,狭窄闭塞的空间,每个喘息之间都如坐针毡。杨墨礼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定定地看着,似乎是从未见过一般。被他的目光灼烧发烫,难耐得冒出逃离的想法,他才终于开口:「婉儿,你嫁到王府有多久了?」

我微微垂眼,诚实道:「一月出嫁,如今已有半年有余。」

「半年……」他重复了一遍,嗓音清清冷冷,「这半年来你可有怪我冷落你?」

他带有探究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仔细地看着,不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我迎上他的视线:「曾经有过,但是现在不会了。」

他扬起眉,似乎并不打算深刻讨论这个话题。他伸出手,慢慢移上我的面颊,在眼角下的泪痣上停留摩挲,视线久久停留在上面。片刻后,他抬起眼:「婉儿,你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语气柔软起来,「我不是薄情之人,不会辜负你的情谊。婉儿,日后我会好好待你。」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知要表现什么样的神态,更不知道要怀揣何种心情。

从前我想要他的一份喜欢,他却喜欢阿姊,如今阿姊不要他了,他便将这份喜欢移情到我的身上,可惜现在连我也不想要了。

这算是什么?造化弄人么。

然而他的喜欢来得这样晚,没有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就徒剩多余了。既是如此,两个人相敬如宾过完这辈子,正如在出嫁前阿母对我说的那样。

毕竟这一世我要和他相伴这一生,这是唐家女儿的命运,谁也改不了。

拉下他抚在我面颊的手,看似十分珍重地捧在掌心中,实则是我不习惯他的触碰,又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

我看着他,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乖顺地应了一声「好」。

11

杨墨礼似乎真的在履行他的话。

他会立在我身边,挽着我的手走青石阶上。会在初秋乍寒,赶在第一缕冷风之前,将身上的披风套在我的身上,可以说是处处周到,无微不至。

只是,他的瞳仁似浓墨难以化开,望着我的时候,像是透过我寻找另一个相似的身影。

我并没有戳破这个虚幻的泡沫,保持我同他之间微妙的平衡。

很快,景王和景王妃这对鹣鲽情深便传遍了整个帝都之中,成为了不知真相的人们口中得以羡慕的一对伉俪。

阿姊对于我同杨墨礼这样的状态十分满意,因怀着孕的缘故,阿姊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眼中都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阿姊总是担忧我因相换的事,姊妹之间存下芥蒂,时不常地询问着我是不是还怪她,一双手拉着我的,在她也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微微用力。黑白分明的杏眼瞪得大大的,半是期待半是忐忑。

我对上她恳切的眼眸,心绪翻涌。她毕竟是我阿姊,我怨过她,妒过她,但是我们之间才是有骨血之情的亲人。

我始终无法对阿姊硬下心来,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阿姊。

之后我碰见了杨墨祁。

时至入秋,枯黄随着叶子的轮廓蔓延至整个脉络,肉眼可见生机的流逝。杨墨礼立在树下,这个气候天气凉爽,他却已经裹上厚实的披风,尤其显得格格不入。

初见到他,我下意识地想要逃。

他忽然咳嗽起来,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身子由微微的颤动慢慢剧烈起来,气缓下来,苍白的面色也带得一片涨红。看到这一幕我抬起来的脚,不知道怎么就迈不动了。

他似乎有感应一般,转头望向我,一时间四目相对。

秋风拂过,叶浪沙沙作响,黄绿相接的梧桐叶随着这阵风享受最后的自由,洋洋洒洒地从我同他之间落下。

好看的眉眼带上一抹异彩,他勾了嘴角,扯出一道柔软的笑:「许久未见了。」

其实他这话说得很奇怪,这些日子我同杨墨礼没少进宫,更没少见他,上一次见还是昨天。所以他这句许久未见,并不是表面意思的许久未见。

我低了低身子向他行了个礼。

再抬头时,他已经向我走来,间隔几步堪堪停下:「婉儿,你最近过得可好?」

我微微垂下眼,摆出一副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态度,告诉他:「我过得很好,多谢皇上挂念。」

杨墨祁低头看着我,眼睛似是一汪活水,潺潺而过,映着日光,波光粼粼地映出我的身形。我站在他跟前,掌心热得发汗,之前没有觉得什么,但此刻同他单独处在一起,心中慌乱得竟然想要逃离。

好在一阵风迎面吹过,吹散了这股莫名的燥热。

忽然眼前手影一晃,不知怎的,我竟然以为他要摸上我的脸颊,又或许是太过紧张,以至于慌忙之中向后退了一大步,脱口而出道了一句:「不可以。」

一双宛如白瓷的手,纤细且分明,此刻僵在虚无的半空中,他嘴角的笑容也僵硬住了,流光溢彩的眼也沉寂下来。堪堪收回手,顺势扯了扯身上的披风,话语里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我只是想把落在你头上的叶子拿下来。」

我哑然,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激动了,此刻的氛围变得很尴尬,我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自己来便好。」

慌乱地摸上自己的鬓发,珠钗相撞伶仃作响,方才扯下那片「罪魁祸首」。

这样糟糕的场面,让我更想逃了。我想着要不要就此找个理由赶紧离开这里,抬起头见杨墨祁仍然那样定定地瞧着我。

忽然,他没有由来地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声音轻软:「我曾经拥有过一件珍宝,于我而言珍贵极了,想着好好捧在手里呵护的。结果有一天它被人拿走了,拥有它的人却并不懂它的可贵。」他眸中微动,面色上却是难得认真,「婉儿,你说这件宝贝我要不要拿回来呢?」

我听见一阵如鼓般的心跳从自己胸口处传来,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周遭的声响一片低茫,徒留他的声音在脑中盘旋不止。

我迎上他的视线,强作镇定道:「既是他人的东西,被拿走了不如就顺其自然,何必强求……」他的脸色白得厉害,吓得我不敢再往下说。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碰就会碎:「你想让我放弃?」

这副模样看得十分心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窝里搅和了一把,我怕被他看出什么,低下头含含糊糊道:「这东西原本也不是你的,不是么……」

「呵……」他兀自笑出了声,倒是听出点苦涩的味道来。

良久,他嗓音疏离起来:「天色不早了,景王妃没事便回去吧,景王还在府里等着你。」

我应了一声好,离开时,我仍感觉身后有一抹视线在注视着我,我不敢回头,只能加速了离开的步子。

躲到看不见的拐角处,我整个人贴在墙上,伸手覆在胸口处,喘息了几个来回,这才舒缓下来心口那里酸楚的感觉。

为梦想而奋斗的创业女子杨墨

初见杨墨,傻傻的,静静的,宛如无知的少女一般单纯,朴实!但她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却向我透露出另一种信息,那是对事业的渴望和追求!

再次见我却告诉我想成立自己的杨墨视线工作室时。略显青涩的面庞,但她闪动的眸子中告诉我,她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刻,我坚信,她能成事!我给了她些建议,她听的很专注,甚至记上。那种傻就是坚定,那种专注,就是执着。当她的工作室开始运行的时候,就是她追求事业的那份野心开始落地生根的开始。她心无旁骛,一心都在摄影上。她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对人物的精雕细琢上。而且她不刻意追求与人毫无关系的影像,即使那影像再完美也是空洞的。杨墨就是这样一位痴着执着的女子,她用心用情的拍摄。她不是诗人,痴情的她却像一个诗人,她不是画家,执着的她却很像一个画家。简·考克多说,一个真正的摄影师像真正的诗人或真正的画家那样少见。杨墨用摄影呈现给大家自己的内心。她用图影提供了一个对世界理解的表达方式,比文学作品、绘画、音乐、电影等更简洁直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就是杨墨,终有一天她会在自己的舞台上绽放光彩,在自己的天空自由翱翔!

杨墨代表作品有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冯健雪老师的形象照,著名作家贾平凹老师形象照,著名文化学者张培合老师形象照。同时参与过著名女高音歌唱家沙莎老师的音乐电视录制。看到帮助她爱护她的许多名家,看到她及她热爱的摄影艺术在这方面的进步与成长。世间只要有了热爱与目标并为其不懈的付出和努力,就一定能够有所精进与成就。杨墨就是这样的一个青年人。她的好学,谦躬,善良,特别是所交往的师长便是她不断攀登高度的阶梯。相信在更多的关注与严苛下,杨墨和杨墨视线会一天天长大,做得更好更强。西安,杨墨视线摄影工作室,是引领摄影新潮的一支优秀团队,很多影视名星暨社会各界名流名媛,经她们策划、包装、摄影,更具人格魅力与个性风采,助力你走向成功的行列。想成功、找杨墨视线工作室。

从杨墨视线到杨墨视线摄影工作室,一伙年轻的摄影师和化妆师怀揣梦想,从单个人的创业到团队的奋斗,一定能够闯出一片自己的新天地!(张利平)杨墨,女,出生于1990年12月,新锐时尚摄影师。现为“杨墨视线”创始人,著名人像活动摄影师。先后师从著名摄影师王雅鑫、著名摄影师黄武涛,著名文化学者张培合、文化学者李醉等。个人经历2017年1月,创立杨墨视线工作室2019年4月,创办陕西杨墨视线文化传媒有限公司2019年7月,建立杨墨视线摄影工作室作品发表:杨墨先后在《大众摄影》、《时尚芭莎》、《艺术大观》、《时尚COSMO》、《摄影发烧友》、《三秦都市报》等杂志、网络媒体发表摄影作品上百幅,文字作品尽万字。

作者:张利平

著述思想研究:问题的提出与解决

【“文明传统与经典生成”专题】

著述的动机及目的何在,著书立说的意义和价值是什么,著述在社会文化中的地位如何,对社会生活有什么样的影响?各种著述思想的产生、发展、延续,有无贯穿中国古代历史始终的规律性?

著述思想研究:问题的提出与解决

作者:刘畅(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

“中国古代著述思想”之提出,是尝试着从一个较新的视角来重新审视中国传统文化,用尽量贴近中国古代文化原貌的概念、方法来做一种还原工作。其基本思考和相关表述详见笔者已出版的《中国古代著述思想研究》(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21年),兹不展开。依笔者浅见,本研究目前需要解决的主要有如下问题:

独立与交叉的关系问题。著述思想的价值在于其或可成为一个独立的研究范畴,但是也不能忽略它与相关学科的密切联系。在此,与其关系最近的是文学、史学、文献学、写作学、文学批评史、文学思想史这几个领域。因为,著述思想目前研究的也曾是此前这些学科的研究对象,因而如何让“著述思想”获得“独立性”又避免由于交叉所导致的重复性研究是该研究要解决的一大问题。我们认为,该研究的独立性在于:它主要侧重关注“著述”这种文化行为中所体现出的“思想”,二者缺一不可。著述思想,简而言之,就是人们对著述这种文化行为的思考与想法:著述的动机及目的何在?著书立说的意义和价值是什么?著述在社会文化中的地位如何,对社会生活有什么样的影响?著与述,即创新与承袭的关系是什么?述而不作,与作而不述,二者各有何优劣短长?各种著述思想的产生、发展、延续,有无贯穿中国古代历史始终的规律性?如果有,它具体是什么?如果有,决定这种规律的内部因素及外部环境条件又是什么?依此可以看到,有时好像讨论的是某个特定领域的问题,实际上其本质是“著述思想”问题。例如章学诚在《文史通义》中所论述的“作”与“述”、“著述”与“比类”、“藏往之学”与“知来之学”的问题,尽管发端于史学,实际上已经超越了史学,涉及到“述而不作”中的“述”(即因袭)与“作”(即独创)的关系问题。所以,应视为一种“著述思想”而非“史学思想”。

以何为纲的问题。著述思想研究,究竟以何为纲?以人为纲,还是以命题为纲?还是人与命题兼顾?目前看,人与命题兼顾似乎可行。已经面世的《中国古代著述思想研究》基本是以某人提出的某种主张来带动一个个命题或学说,并使之有所延深:例如穆叔与“三不朽”之说,孔子与“述而不作”之说,庄子与“三言”著述方式,曹丕与“文章经国”之说,刘勰与“唯务折衷”之说,萧统与“愉玩”之说等。需要注意的是,在此,有时人与命题关系很近,例如孔子与“述而不作”、庄子与“三言”;有时,人只是命题提出的一个由头,例如穆叔与“三不朽”之说。还需要注意的是,总结概括出一个命题之后,既要入乎其内,即把概念、文献记载、材料梳理一一搞清,又要出乎其外,尝试着有意跳出这个命题,使之具有相对普遍意义和历史贯通性,例如“述而不作”这个命题,它同“三不朽”或“立言不朽”一样,是中国古代著述思想的重镇,具有极强的历史贯通性及普遍指导意义,直至今天我们的文化中还有它的影响痕迹。

“思辨索原”或“理论还原”的问题。罗宗强先生曾指出,古代文学研究需要两个层次“历史的还原”,一是“史料的还原”,二是“思辨的索原”。前者注重对原始材料的正确解读,后者则注重发现史料间的内在逻辑联系,得出符合历史真实的结论,因而是一种广义的、更高层次的“还原”(详见《宋代文学思想史序》)。索者,求也,思也,探也;较之历史还原,思辨式的索原是一种索解史料间逻辑联系、构建新的学术体系的主动突破精神。研究中国古代著述思想,这两个层面的“还原”都要涉及,且密不可分,即思想方法与概念命名同时诞生。换言之,这一研究在思考“史料、概念还原”之时实际上已经涉及了“思想、思辨还原”的问题。这个层次的“还原”注重在古代材料之间建立新的联系,提出新的概念、范畴或命题。例如,在探讨《庄子》寓言隐喻著述思想的同时,本研究将其与笔者正在思考的另一个问题——思想修辞——联系起来,认为:寓言隐喻,作为庄子运用十分娴熟并臻于炉火纯青的著述方式,无疑有着很强烈、鲜明的修辞色彩,因为寓言归根到底是一种比喻的艺术,只不过比体和喻体有所区别,而比喻无疑是一种最为常见的修辞格。但是,像庄子这样以寓言隐喻贯通全书的修辞,又明显超越了纯粹语言层面的修辞。于是,就涉及要区分一般意义的修辞和庄子这样将其作为一种整体构思和思维方式的修辞。本书倾向于将前者视为语言修辞,而将后者视为思想修辞。于是,由庄子寓言隐喻的著述思想发轫,可以延伸思考一种思维方式与修辞方式的交叉范畴——思想修辞。尤其考虑到有关“广义修辞”或“大修辞”的研究在国内刚刚起步,由《庄子》“寓言隐喻”出发而提出“思想修辞”,或有更大的价值与意义。

应添补的几个重要命题。说到“兼顾以人和命题为纲”,仅就《中国古代著述思想研究》来看,就不乏遗珠之憾。我们认为,如果是一个成系统、完备的“中国古代著述思想”,至少还有以下命题需要纳入:一是孟子“予不得已”之说,二是司马迁“发愤著述”之说,三是韩愈“不平则鸣”之说,四是欧阳修“穷而后工”之说,五是中国注疏之学及乾嘉学派所反映出的“以述为作”思想。孟子的著述思想可概括为“岂好辩哉?不得已也”,集中表述在这段话中: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辞,邪说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跛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孟子·滕文公章句下》)

其所体现出一种积极主动的“作而不述”精神,与孔子之“述而不作”大异其趣。史载,明太祖朱元璋读《孟子》,深感不悦:“帝尝览《孟子》,至‘草芥’‘寇讎’语,谓非臣子所宜言,议罢其配享,诏有谏者以大不敬论。唐抗书入谏曰:‘臣为孟轲死,死有余荣。’时廷臣无不为唐危。帝鉴其诚恳,不之罪。孟子配享亦旋复。然卒命儒臣修《孟子节文》云。”(《明史·钱唐传》)可以说,从著述思想角度出发,传统文化中与孔子“述而不作”形影相随的,还有一种“作而不述”的传统,其特点是坚持“作”的个人独立性、原创性,并具思辨、批判色彩。补充上这些命题,“著述思想研究”才显羽翼丰满、体系完备。

应特别关注先秦时期子学中所蕴含的著述思想。因为它是著述思想的发轫时期,是“立言为公”向“立言为私”转变的关键时期,洵如章学诚所论:“至於官师既分,处士横议,诸子纷纷,著书立说,而文字始有私家之言,不尽出於典章政教也。”(章学诚《文史通义·经解上》)正是在此期,才真正出现了表达自己个人思想见解的独立的“作者”和私家著述——“然则著述始专于战国,盖亦出于势之不得不然矣。著述不能不衍为文辞,而文辞不能不生其好尚。后人无前人之不得已,而惟以好尚逐于文辞焉,然犹自命为著述。”(章学诚《文史通义·诗教上》)其实,如果细心寻绎,先秦诸子著书立说的背后,都有一个“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不得不然”存在。

同时也要关注形成某种著述思想的多元社会文化背景。以命题和问题为纲,还应看到:思想和观念形态并非只是抽象的存在,探讨一种思想的形成,除了作者直接展示的成型的文献材料之外,还要注意到其生存的社会环境。比如,又如,“唯务折衷”,作为一种著述思想观念,其形成与刘勰所处的社会地位有着密切联系。因此,探讨“唯务折衷”问题,不仅要寻绎概念、范畴之间的联系,也要注意社会地位、社会距离等因素的影响。刘勰与当时领袖文坛之“时流”的距离,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边缘性角色的微妙状态。如能对这种边缘性状态把握准确,分析透彻,无疑就找到了剖解刘勰“唯务折衷”思想形成的另一把钥匙。

要之,作为一种新的研究思路及观念形态,“中国古代著述思想”已经提出,并初具形态,但作为一种完备、成熟、为学界所接受的解释体系,距离尚远。“中国古代著述思想研究”要达到一个成熟、理想的逻辑自洽体系还有一段“漫漫而修远”的路要走。充实完善,有待来哲。

《光明日报》( 2021年11月15日13版)

来源: 光明网-《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