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字是如何从“听”变成“嗅”的
汉字(古汉字)作为一种表意文字,很多文字都可以通过结构组合去理解其所表达的意思,如题目中的“闻”,外面一个“门”里面一个“耳”,很容易让人到“一个人站在门外听”的画面,而“闻”字在古代最主要的意思也正是“听”,即和耳朵有关的听觉动词,例如:
“闻城鼓声而伍后上署者断”——《墨子·号令第七十》“我闻吉人为善,惟日不足”——《尚书·泰誓中》
但在今天,虽然“闻”依然具有“听”的意思,例如“听闻”、“见闻”、“百闻不如一见”,但多用于书面用语,且多是自古流传而来的词组用法,而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更习惯用“听”来表示“听觉义”,用“闻”来表示“嗅觉义”。那么,为什么古代表示听觉的“闻”,在现代却用来表示嗅觉了呢?
既是听觉,也是嗅觉的“闻”事实上,在古代汉语中,“闻”字既可以表示听觉义,也可以表示嗅觉义,但以听觉义为主。
表示听觉义的:
“汉王怨眛,闻其在楚,诏楚捕眛”——《史记·淮阴侯列传》“吾闻国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左传·桓公二年》
表示嗅觉义的:
“龚王架而自往,入其幄中,闻酒臭而还”——《吕氏春秋・权勋》“庶群自酒,腥闻在上”——《尚书·酒浩》
除了“闻”可以表示听觉义外,“听”字早在先秦时期也已出现,同样用来表示听觉义,但“闻”侧重于结果,“听”侧重于动作。例如: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礼记·大学》“郑子产晨出,过东匠之阁,闻妇人之哭,抚其御之手而听之”——《韩非子·难三》
由于“闻”侧重结果,又衍生出了听闻,知闻等表示“知道”的意思,进而又衍生出了“声望”、“名望”的含义。例如,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写下的“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这里的“闻”就表示“名望”。
文徽明《出师表》草书作品节选
“闻”和“听”的竞争通过上述分析我们了解到,在先秦时期“闻”和“听”是一对同义词,虽然侧重的对象不同,但都表达听觉义。而具有相同语法功能的同义词,在人们使用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竞争,在竞争中取得优势的一方,会被人们更频繁的使用,而处于弱势的一方,则会被边缘化。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桃花源记》
在唐代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闻”和“听”处于并存的状态,既对立又统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语言的发展,“闻”在与“听”的竞争中渐渐落于劣势。
最开始表象在于“听得”一词的出现和使用,使原先侧重动作的“听”,也具备表示结果的含义。在魏晋时期的《敦煌文集》中,“听得”和“闻得”出现的频率大体相当,但在唐宋之后,“听得”的使用频率就已经超过“闻得”。进入明清之后,随着民间小说的蓬勃发展,生活用语,民间白话开始成为走向台前,“听”开始取代“闻”成为表示听觉义的主要用词。例如《水浒传》中,“听得”共出现了220次,而“闻得”仅出现了2次。
到了现代汉语中,“闻”的听觉义几乎完全消失,不管是表示听得状态还是听的动作,人们更习惯用“听”和“听到”、“听见”来代替早已边缘化的“闻”。
“闻”和“嗅”的竞争正如“闻”和“听”在听觉义上有动作和结果的区别一样,古汉语在嗅觉义上也是如此。“闻”用在嗅觉义上,侧重于结果,即“闻到气味”的状态,而“嗅”、“臭”侧重于动作,即“闻气味”这一动作。例如:
“王强问之,对曰:‘顷尝言恶闻王臭(臭:气味)’”——《韩非子•内储说下》“郑袖曰:‘其似恶闻君王之臭也’”——《战国策·卷十七楚四》
“闻”和“嗅”作为一组同义词,也经历了漫长的竞争,宋元之后,“闻”成为人们表达嗅觉义的主要词语,而“嗅”则被边缘化。近现代语言学家殷孟伦说到:“可以说在宋代末期,才一般用‘闻’代替‘以鼻就臭’的‘嗅’的使用,于是成为现代汉语这一词义的来源。”
此后,人们开始用“闻”强调动作,用“闻到”、“闻得”强调结果,而“嗅”则被边缘化,一般不被使用。
到了现代汉语中,不管是饰面与还是口语,也不管是指感知气味的动作还是结果,“嗅”字都不再使用,而从听觉义中淘汰的“闻”,变次级词义为主要词义,取代“嗅”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表示嗅觉义的主要词语。
文学中的修辞手法对日常用语的影响通感是一种常见的修辞手法,即通过形象的语言,将人的听觉、视觉等不同感觉沟通交错,彼此转换,使修饰的意象更为活泼、新奇。有些本用来表达特定感觉的词语,被用来形容其他感觉,使人们可以用另一种感官印象来加深特定事物和情境的共鸣。
例如,“听腻了”、“听得津津有味”等,“腻”和“津津有味”是一种味觉状态,却通过通感的修辞手法,来形容听觉,丰富了听觉的内涵。此外,听觉也能和嗅觉通感,例如唐山方言中在口语中经常会用到:“听听这是啥味儿?”、“我听到香味了”等等。
参考资料:
论“听”的嗅觉义.岳鹏雪
试论“闻”的词义演变.郝转萍
“闻”的词义演变.徐莉娟
《碧落碑》之“昌言嗥闻(叫阍),庶斯无拔”
王端
……侸仪邻以洞(同)焕,指乾坤而齐极。介兹多祉,藩度惟隆。如山作固,永播熊章之烈;循陔自勔,冀申乌鸟之志。
孔明在鉴,非曰道遐;昌言嗥闻(叫阍),庶斯无拔。昔人衔哀罔极……
寓真的《碧落碑考》,在历代书法、文字考证之外,着力研究泽州、绛州立碑的时间,廓清了碑文开头“有唐五十三祀”(公元670年),是韩王李元嘉房妃去世的时间。去世,立碑,本应前后紧紧相随,“敬立大道天尊及侍真像”,碑文写成了,碑却没有立起来。个中缘由,给后人留下无数的想象、猜测、探秘空间。
670年,房妃去世,韩王李元嘉藩王府在潞州(今长治),如立碑,应在潞州,但潞州没有《碧落碑》。
《旧唐书·列传第十四·韩王元嘉》:“高宗末,元嘉转泽州刺史。”武则天临朝称制后,又转到绛州。先有泽州碑,后有绛州碑,没有异议。
二碑具体立碑年份。韩愈的学生、女婿李汉因牛李党争,由吏部侍郎出为绛州司马,后改刺史,他于开成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作《黄公记》,表彰碑文的撰写者李譔(韩王李元嘉房妃的第三子,被封为黄公),谓是“永隆中孝子李譔、(李)谌等,为妣助冥福建也”。永隆只有680年和681年两年。683年十二月,高宗去世,武则天先立中宗,后立睿宗,都没干几个月,到684年九月,就把这两个儿子全废了,自己临朝称制。对李汉的记载,寓真赞同元嘉父子对大唐的忠烈,不满意记载的年代,他把“高宗末,元嘉转泽州刺史”认定是永淳二年(683年),并认为泽州碑就是此时立的。这就把与元嘉父子保卫大唐基业、反对武则天篡权联系起来。但寓真也同意清朝大学问家阎若璩在《半塘闲笔》的看法,谓泽州碑与绛州碑“文异而篆同,皆譔一笔书也”。但这就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高宗去世于弘道元年十二月丁巳日(二十七日)。注意这时不叫永淳二年,因为就在这年十二月,高宗宣布把永淳二年改为弘道元年,准备亲自上到则天门楼宣告赦免书,显示仁德大义,由于气不顺不能上马,登楼更是奢望,只能在殿前宣读赦免书,二十七日,去世,七天后装在灵柩中。这已经进入684年了,这边皇帝刚死,勋臣贵胄忙成一团,元嘉父子不可能在这年关当口,给房妃立碑吧?(寓真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故非要说成是永淳二年,即683年十二月前)中宗在位不满三个月,被废,唐宗室虽对武则天极为不满,但人家还是称武后;称帝,改国号为周,那是在690年,隔了七年。叫武后,行政法上算摄政,是代行皇帝职权,不算篡位,江山还是你们老李家的。为安抚众位皇亲,“及天后临朝摄政,欲顺物情,乃进授元嘉为太尉,定州刺史;霍王元轨为司徒,青州刺史……并外示尊崇,实无所综理”。(《李元嘉传》)明面上,武则天给你们加官晋爵(但无实权),宗室不好不领情、当面翻脸吧?“其后渐将诛戮宗室诸王不附己者,元嘉大惧”,这才有了688年诸王的起兵造反。寓真把泽州碑定为683年,又把绛州碑定为687或688年,若说两碑文字一样,则泽州碑与反武则天无关,绛州碑立在造反前,只是立碑的理由与这段波谲云诡的政治历史有关,而碑文本身,就应该是“有唐五十三祀”,公元670年房妃刚去世时所写(寓真说,可能这时写好了草稿,但完全举不出后来改写的证据)。他说“绛州立碑之时,武则天已自称帝,改变国号(简直胡说八道,这是690年之后的事。立绛州碑时,是武后),元嘉父子作为李唐宗室,深怀家国之忧,预谋起事。正是这段碑文(介兹多祉,藩度惟隆。如山作固,永播熊章之烈),流露了刻碑的深层动机,祈福亦别有隐衷。追怀先辈功烈,报答前人恩德的表述,内含匡复李唐社稷的深意。”这是寓真自以为对《碧落碑》最深刻、最独特的微言大义解释,把前人的泛泛之论,落实到了“刻碑”的具体碑文。在这种超级政治强磁场的黑洞牵引下,他硬把670年写好的碑文,跟大唐社稷安危扭接在一起。还说“刻(泽州)摩崖碑之时,高宗已命在旦夕”,高宗身体是不好,“命在旦夕”,高宗自己改元弘道,还准备登楼宣布赦免书,他也不会觉得自己马上完蛋,别人会有这种神级预判?绛州立碑,确实跟反武则天紧密相关,但碑文本身,是670年早写的,也与反武则天无关。
伏愿栖真碧落,飞步黄庭。谒群帝于天关,携列仙于云路。融心悬解,宅美希夷。侸仪邻以洞(同)焕,指乾坤而齐极。
这段是祈福的前提,说母亲房妃修真成仙,与日月乾坤同在,永存,类似于到了佛教所说的极乐世界。在《释碧落碑之“仪邻”》一文,我已对寓真的“仪品”说,给以驳斥;赞同“洞焕”改为“同焕”。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主任刘钊教授,对此不同意,举《灵宝经》上“洞焕”“洞明”“洞朗”等例子,谓与“齐极”也可相对。我自己采用明代顾炎武的“同焕”说,觉得这样的对偶更加严整。
既然成仙,那对下界的关照保佑就理应如此,尘世的儿子以虔诚之心,祈求母亲上天保佑家族、国家安康也正常不过。普通人祭祖,祖上也没升到上天成仙,就是沉沦在阴界、冥界,后代也希望他们在下界保佑后人。
“介兹多祉,藩度惟隆”。“介”,通“丐”,“丐”有“祈求”与“赐予”相反相成含义,合到一起,是心诚则灵,有求必应。此处偏重于赐予义。“兹”,这里,指韩王李元嘉的“藩屏国度”。“祉”,福祉。合起来,母亲你成仙了,在上流天界层,把你拥有的超能发挥出来,赐予我们的家族、藩国福祉,多多益善。
“如山作固,永播熊章之烈”。说了自己的藩国小家,还必须上升到大唐整个江山社稷,这是必须有的境界要求,是祈福的自然延伸,没有什么大唐被武则天搞得岌岌可危的危言耸听。母亲在天之灵保佑大唐江山像大山一样稳固长久。“永播熊章之烈”,我们后人,要永远传扬先辈建国立业的勇猛威风。创业难,守业更难,我们会接过先辈的旗帜,把大唐的事业搞得轰轰烈烈。“熊章”,打仗时,军旗上绣的猛兽熊的图样。“烈”,指不朽的功勋。
这套说辞,没有微言大义,说白了,就是祭祀时的套话,大家都这么说,这么用。唐朝褚亮《郊庙歌辞·祭方丘乐章·雍和》:“介兹景福,祚我休庆。”(北大院士何祚庥名字来由)隋朝《常祀皇地祇五首》:“介兹景福,鼎祚灵长。”从春秋时期的《诗经》到清朝时的郊庙祭祀祈祷,历朝历代,这些都是大话、套话,怎么在寓真这,就发掘出反对武则天、保卫大唐的“神话”?碑文670年写就,与武则天无关。立泽碑时,武则天明面上还提拔他们诸王。绛州立碑,与反武则天似乎有点时间关联,但碑文难道进行了加工,改写?
退一步说,诸王密谋反武,相互联络用的是密语,生怕一不小心泄密,遭致杀身大祸。事实上,688年九月,韩王李元嘉父子被武则天处死,就有诸王造反协同不好的问题,慎之又慎,还出了漏子,还敢把隐秘的心事,公开刻到碑上展示?李汉到绛州任职,837年作《黄公记》,此时武则天的历史罪状早得到清算,反武的韩王父子,早被追认为忠烈,若碑文中有显示忠烈的字词,作为韩愈的学生,我们会觉得他看不懂篆书的碑文,点不破其中的奥秘,留待今日的寓真揭示惊天秘密?
“循陔自勔,冀申乌鸟之志”。这两句,承上启下,祈福的话说完后,又回到深切缅怀母亲的情绪之中。《诗经·小雅》原本有《南陔》篇,毛传谓“孝子相诫以养也,其辞失传”。晋朝束皙补之:“循彼南陔,言采其兰。眷恋庭闱,心不遑安。”(顺着那南边的田埂,采摘兰花,要送给家中心心念念的母亲,想到孝子的责任,心中不免泛起波澜。)“自勔”,“勔”通“勉”。“乌鸟之志”,乌鸦有反哺之义。全句意思是,深切怀念母亲,儿子们自我激励,相互促进,多希望母亲活着,哪怕像老乌鸦年老体衰,不能自己出外采食,我们这些长大的小乌鸦,也会采食回来,一口一口地喂你,如同当年你一口一口地喂食婴儿时的儿子。但这个“志”能实现吗?起心动念的一点“希冀”,在残酷的死亡面前,变得全无一点可能!想到此,儿子们的心情突然激动,难以自持,发出了“天问”。
“孔明在鉴,非曰道遐”。明明在上的苍天呀,你明察秋毫,我们把全部内心的隐秘向你坦诚,逐项逐条,让你严格检验(类似的,我们现在还常说“我对天发誓”)。“孔”,程度副词,表“非常,很”。
“非曰道遐”。本来道不远人,天道、大道,自然、社会的总规则不依人的主观选择而改变,是客观恒常的存在,时时刻刻、处处地地围绕在你的身边。人是自然之子,本应与自然合体为一,但人却异化了,我执,导致与大道分离。修道,就是破我执。母亲房妃生前一直是道教灵宝派的虔诚信徒,此时到了天庭(飞步黄庭)。儿子们,虽然未必是虔诚的教徒,但耳濡目染,对大道还是亲近的。母亲成仙了,踏上了美好新里程,到了永恒境界,孩子们不须再哭哭啼啼,就像现在普通人家,老人去世了,一放阿弥陀佛佛乐,就认为是被佛接走,到了好地方,子女们就把哭泣变成念佛号了。《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无声之中,得闻遐唱,道无终穷,倾心归仰,咸行大心,无作、无欲、无意、无想、无爱、无执、无得、无虚、无实、无灭、无生。言无矫妄,语无恶声。”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都该放下,这是出世道的基本要求。但儿子们能做到吗?
“昌言嗥闻(叫阍)”。答案是儿子们做不到,虽然大道就在身边,但就是做不到圣人忘情。《世说新语·伤逝》说王戎哭死去的孩子,“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儿子们在对待亲人死亡的三个层次中,上,忘情;中,节制情,都没有选择,而选择的是“最下滥情”。这是下三滥的恣情,任由悲伤的感情洪流吞没自己。
对修道而言,这是极大的反动,与修道的要求背道而驰。“非曰道遐”,反话正说,说白了,就是不服从道义规定了,开始放纵了。“昌言”,一般解释是善言、正言。寓真说是“善言的诉说”。这些解释,都属皮毛。章太炎《新方言》说“昌言”就是“谠言”,是正直无隐之言。《尚书·大禹谟》的“禹拜昌言”,《三国志·魏·高柔传》的“知卿忠允,乃心王室,辄克昌言”,“昌言”不只是善言、正言,更是不顾场合,不顾对象,高声大语,直筒子倒豆子的自我宣泄,方式方法不对,但出发点是好的。东汉仲长统,每论说古今及世俗行事,恒发愤叹息,因著《昌言》。直观形式上让人不舒服的直筒子话、直刀子话就是“昌言”,用老百姓的话,“我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可别见怪”。
诉说的对象、结果是谁,聚焦于“嗥闻”与“叫阍”的千古难题。
唐末官方指派篆书“翻译”家郑承规给出的楷书“翻译”是“嗥闻”,清初闵齐伋、毕弘述的《订正六书通》,与碧落碑对应的字,是“嗥”与“阍”。现当代古文字学家如唐兰等,认为是“叫阍”(也有说是“闷”的,完全不搭调,不提)。
寓真采用“叫阍”说,指向朝廷申诉。“上有青天明鉴,大道并非遥不可及。我们虔诚的祝告,相信可以上达天庭”。旧时吏民因冤屈等原因向朝廷申诉为“叫阍”,从屈原《离骚》中说自己“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后代“叫阍”就成了到朝廷告状诉委屈的代称。杜甫《奉留赠集贤院崔、于二学士》:“昭代将垂白,途穷乃叫阍。”地上告御状,是因为一路负责接待的各级机关都糊弄,不伸张正义,只好一路告到中央。屈原本身是重臣,地上没得说了,只能上天庭,找天帝诉冤。而从古到今,上访的路都极其艰难,负责人办公的地方找到了,但门禁保安就把你挡在了外边。“阍”,把门人。母亲房妃去世了,儿子们“昌言叫阍”,难道是欲到大唐朝廷外门处大吵大嚷,鸣冤诉苦?碑文写于670年,高宗正常在位,武则天虽强势,但只是家事,跟国是有何关联?若说绛碑改写,准备造反的韩王父子,敢将不满刻在碑上?故“叫阍”说,是就字说字,放到上下文中,滞碍难通。
还原成郑承规的“嗥闻”,取“鹤鸣九皋,声闻于天”的意思,“昌言嗥闻”,就是儿子们不遵从道教无执、无爱规定了,遵从深切怀念母亲的先天血缘规定,不顾形象,在人间大喊大叫,希望声音上达天庭,让天帝了解、同情儿子们这份亘古不变的孝心、爱心。
“庶斯无拔”。寓真前几句的翻译就让人不明所以,这句更没法解释了。他说:庶斯,但愿。无拨,或释为“无拔”,不抛弃,不拒绝。把没有异议的“无拔”硬说成是“无拨”,弄得整个翻译谁能看懂?
其实,“拔”完全正确,拔出苦海,就是让你脱离苦海,把你解救的意思。《灵宝经》中像“普拔斯恶”“解滞拔苦”“拔诸苦缘”等词屡见不鲜。儿子们深陷哀毁之中,就像普通人家的子女在父母棺材前哭得死去活来,别人劝慰,拉扯离开,但子女们不听不从,推开劝慰的人,“你就让我们痛痛快快哭吧”。这就是民间的“无拔”。放到碑文中,“庶斯无拔”,“庶”,希望。“斯”,这样。“庶斯”,希望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合起来就是天尊、天帝呀,我们不能遵从道义,要恣情地哀悼母亲,虽然这样会哀毁伤身,但我们在所不惜,也希望您不要把我们从“哀毁”中拔救出来。
有了这层铺垫说明,下文“昔人衔哀罔极”等一大堆“尽亲情”的说辞,就怡然理顺。
成语典故:“一犬吠形,百犬吠声”的由来
先行奉上标题中问题的答案:(1)“北风其喈,雨雪其霏”中,喈指风雨疾速的样子;(2)成语“一犬吠形,百犬吠声”出自汉代王符《潜夫论·贤难》,比喻不了解事情真相、随声附和。详情请见相关字词条,无兴趣内容请自行忽略。
接着我们的《说文解字》课程,今天是第186课,讲《说文解字》“口”部汉字中的六个汉字,分别如图:
(今天要讲的六个汉字)
1、(<上氏下口>,这个字GBK字库没有,只能描述一下)。读guā。《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上氏下口>,塞口也。从口,氒(jué,厥之古文)省声。”形声字。本义是塞口,塞。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称:“凡<上氏下口>声字,隶变皆为舌,如括、刮之类。”薛传均《说文答问疏证》称:“<上氏下口>,塞口也,是正字。古文作<上氏下甘>,与昏形混;隶书作舌,与舌形混……凡从<上氏下口>从舌之字,今多不分。《广雅.释诂三》:”<上氏下口>,塞也。“这个字现在已不单独使用,只用于偏旁,象刮、括,其实来源于此字。
学记这个字可以记唐代一个皇帝的名字,即唐德宗,唐代第九个皇帝,他原名是李(走之里面一个<上氏下口>),读作(kuò),现在大部分省事的字典或印刷品都直接印刷成李适,但不能读成“合适”的“适”。唐德宗其实也很重要,他是“安史之乱”名义上的平定者,他实行了“两税法”,中唐时期大部分知名人物都在唐德宗时取得进士资格,比如韩愈、刘禹锡、白居易等。
(唐德宗)
<上氏下口>字的小篆写法如图:
(<上氏下口>字的小篆写法)
2、嗾。读作sǒu。《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使犬声。从口族声。《春秋傳》曰:‘公嗾夫獒。’”形声字,本义是使狗咬人的声音。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称:“使犬者,作之噬也。《方言》曰:‘秦、晋之西鄙,自冀、陇而西,使犬曰哨。’郭(璞)音骚。哨与嗾一声之转。”《说文》中举的《春秋传》的例子出自《左传.宣公二年》:“公嗾夫獒焉。”晋灵公唤了出猛犬(来咬赵盾)。
(灵公嗾獒)
本义之外,嗾又引申为教唆,指使。古代没有唆字,用嗾。比如《聊斋志异.商三官》:“豪嗾家奴乱捶之,升归而毙”商三官的父亲得罪了富豪,富豪唆使家奴把他打死了。
(聊斋故事《商三官》
嗾字的小篆写法如图:
(嗾字的小篆写法)
3、吠。读fèi。《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吠,犬鸣也。从犬、口。”会意字。本义是狗叫。先看字形:
(吠字的字形演变)
吠字最早出现在战国时期,文字有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犬(大张嘴的狗),另一部分是口,即狗大张嘴并发出叫声。《诗经.召南.野有死麇(jūn)》:“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犬吠)
又比如汉代王符《潜夫论·贤难》:“谚曰:一犬吠形,百犬吠声。”吠指狗叫,形指影子。古谚语,一只狗看到影子叫起来,很多狗也跟着乱叫。后来发展为成语“一犬吠形,百犬吠声”,用来比喻不了解事情真相、随声附和。再比如晋代陶潜《归园田居五首》之一:“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本义之外,吠又指一般鸟叫蛙鸣。《广雅.释诂二》:“吠,鸣也。”比如宋代林逢子《镜香亭》:“绿杨深处两三家,几度凭栏听吠蛙。”
(蛙鸣声声)
吠字的小篆写法如图:
(吠字的小篆写法)
4、咆。读páo。《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咆,嗥也。从口,包声。”形声字,本义是猛兽嗥叫。唐代玄应《一切经音义》卷二十三引《广雅》曰:“咆,鸣也。”比如《楚辞.招隐士》:“虎豹斗兮熊罴咆。”禽兽骇兮亡其曹。虎豹争斗熊罴叫,吓的飞禽走兽四散逃。又比如杜甫《课伐木》:“空荒咆熊羆,乳兽待人肉。”
(野兽嗥叫)
咆字的小篆写法如图:
(咆字的小篆写法)
5、嗥。读háo。《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嗥,咆也。从口,皋声。獆,谭长说嗥从犬。”形声字。本义是吼叫。据谭长(一个人)称另有一写法是“獆”也写作“噑”。《广韵.豪韵》:“嗥,熊虎声。”比如《左传.襄公十四年》:“赐我南鄙之田,狐狸所居,豺狼所嗥。”赐给我们南部边境的土田,那里是狐狸居住的地方,豺狼嚎叫的地方。
(狼嗥)
本义之外,嗥又通“号”,指大声哭叫。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孚部》:“嗥,假借为号。”
嗥字的小篆写法如图:
(嗥字的小篆写法)
6、喈。读jiē。《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喈,鸟鸣声。从口,皆声。一曰凤凰鸣声喈喈。”形声字,本义指鸟鸣声。常用于叠词“喈喈”,象声词,用法有三种:
(1)禽鸟鸣声。《诗经.郑风.风雨》:“风雨凄凄,鸡鸣喈喈。”风雨天气又阴又冷,雄鸡叫喔喔叫天明。又比如南朝宋鲍照《行路南》:“春禽喈喈旦暮鸣,最伤君子忧思情。”
(2)钟、铃等的声音。比如《诗经.小雅.鼓钟》:“鼓钟喈喈,淮水湝(jiē)湝。”鼓钟之声响不停,淮水滔滔流不歇。又《大雅.烝民》:“四牡骙骙,八鸾喈喈。”《毛传》称:“喈喈,犹锵锵也。”
(3)哭声。比如孟郊《送淡公十二首》之六:“江湖有故庄,小女啼喈喈。”
本义之外,喈又用来指风雨疾速的样子。比如《诗经.邶风.北风》:“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毛传》:“喈,疾貌。”北风吹得紧,雪下得密。也就是说,喈字大约相当于现在汉雨“那雪下得正紧”的“紧”。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
唐诗也有,元稹的《病闻幕中征乐》:“苍穹真漠漠,风雨漫喈喈。”
喈字的小篆写法如图:
(喈字的小篆写法)
(【说文解字】之186,部分图片引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