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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生日非富即贵属蛇(五月初五生日非富即贵)

五月初五生日非富即贵属蛇(五月初五生日非富即贵)

完 小侯爷成婚了,新娘不是青梅竹马的我,因为我在成婚前失了贞洁

小侯爷宋致远成婚了,新娘不是青梅竹马的我。

因为我在成婚前一年失了贞洁,自缢了。

一年后宋致远被迫娶了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两人从最开始的互相看不顺眼,到最后成了一对欢喜冤家,白头到老。

而我黄土枯骨,成了小侯爷隐藏在心里的不可得。

这是我原来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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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三月十五,是我成婚前最后一次前往广福寺祈福,求的是夫婿康健,白头偕老。

直到行车路上的我突然发现我只是话本里的一个小小女配。今日祈福归来路上的我会被贼人掳走,失了「贞洁」,自缢而亡。

但是我的死并不是自愿的。

来不及多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我立即朗声道:「回府!」

随从不明所以,但却不敢违抗我的命令,旋即掉头回府。

「小姐,这可是您出嫁前最后一次能自由出府的机会了。」翠枝神色有些急地劝我,双手紧紧地搅动着帕子。

我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今日没什么兴致了,先回府吧。」

翠枝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被我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只得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回府后,我直接回房闭门休息,挥退了想要近身侍奉的翠枝,趁机细细回想起了原话本的剧情。

在话本子里,我祈福回来的路上被贼人掳走一天一夜,在第二日午间从马车上被扔在了闹市,衣衫不整。

我失了「贞洁」。

即使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被饿了一天一夜。

任凭我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外人不信,我的父母也不信。

其实我还有没有贞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再也不是那个名满京城、完美的叶三姑娘了。

高岭之花一旦跌落泥潭,任凭谁都会来踩上一脚。

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家,宁远侯府在我归家的第二日就上门退了亲。

彼时,我正被罚跪在祠堂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第四夜,我的母亲,靖王妃带来三尺白绫,劝我以死明志,保住靖王府最后一丝颜面。

我问母亲:「我一定要死吗?我没有失了贞洁。」

母亲哭着抱住我:「我的孩儿,贞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靖王府没了脸面,你的姐姐们还要活啊!」

我只觉得头脑发胀,姐妹们要活着,我就一定要死吗,为什么?「母亲,我不想死,你把我随便放在哪个庄子上,哪怕是当一辈子农妇穷困潦倒,我也不会再来王府半步的。」

我想,我的刺绣还拿得出手,也能做得了一些吃食,琴棋书画也算精通,我有手有脚,哪怕是放到庄子上去,也不会被饿死的。

母亲有些许动容,只听耳边传来父亲一声暴喝:「妇人之仁!留你在,小侯爷未必不会去寻你,那时的你是去做妾!还是外室!靖王府的颜面何存?!」

「父亲!」我肝胆俱裂,宋致远的爱重成了我的催命符!

「我儿,别怪父亲。」父亲一手端着毒酒,一手捏我的下巴,招呼着母亲按住我的手脚,长久的饥饿叫我连反抗都不能,一杯毒酒就下了我的肚,一滴没漏。

我还是死了。

因为贞洁,因为流言蜚语,因为爱。

2

从剧情里面走出来,我忍不住心潮起伏,毒酒的苦涩、五脏六腑的灼痛感、众叛亲离的不甘仿佛熊熊烈火,要将我燃成灰烬。

我不甘心,不只是原剧情里的我,也是现在的我。

靖王府虽然不及先皇在时那边风光,可我还是用我的才学、我的德行成为京都人人赞扬的「众姝之首」叶三姑娘。

父亲曾说,以我的才学和谋略,若为男儿,入仕为官,足以让靖王府重振门楣。

我本不用死的。

原剧情里的我的死,处处透着蹊跷。

什么贼人敢在天子脚下绑走王府千金,什么贼人不求财不求色,还要将我扔在闹市,仿佛是一定要叫我失了名节,跌落神坛,催着我死一样!

细细想来,我虽为王府小姐,但也曾偷偷学过一点拳脚功夫,但被劫之时,我全身发软,根本无力反抗,之后贼人过不多时就会喂我喝下一碗药,一天一夜我都清醒地如同烂泥般瘫软在草堆之上,无法自救,直到被扔在闹市。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开始逐渐发软,腿脚逐渐失去支撑的气力,我马上向床榻挪去,在倒下的最后一瞬,躺在了床上。

是软筋散。

躺在床上,虽然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但我的思绪却疯狂地飘散着。

回想起出府的种种细节,能让我吃下软筋散的,只有我贴身女婢翠枝斟的那一盏茶水。我向来谨慎,能让我不设防的唯有翠枝。

这次去寺庙祈福,也是翠枝和我提起三月十五有高僧讲经,受讲经洗礼后祈福更为灵验。

而翠枝在我死后便没了消息不知道是死是活。

联想到方才回来途中翠枝不断劝我去寺庙的神情,和在原话本里,我被掳走当时,翠枝作为我的女婢却没有护主的行为。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仿佛不认识这个在我身边待了十年的翠枝了。

待到我理完所有的来龙去脉,身上的药效也已逐渐消散。

我起身靠在床边,唤道:「翠枝。」

「奴婢在。」翠枝推门而入,见我倚靠着,连忙倒了一杯茶水,贴心地递给我,眼里还有恰到好处的担忧之色。

我打量着翠枝,翠枝是从小在我身边侍奉的丫鬟,虽为主仆,实则待她如姐妹也不为过了。我被掳走的那一天一夜,还担忧过她的安危。

见我久久不接过茶盏,翠枝放下茶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头轻轻咬着下唇,端的一副委屈苦楚的模样看向我:「小姐,你怎么了?」

「广福寺今日是哪位高僧讲经?」我回神接过茶水,转开视线不再去看翠枝。

翠枝立时低下头,嗫嚅着:「这……这……许是……」

以往她若如此,我定会心疼,我是真把她当妹妹疼爱着,她也是真算准了我的心意。

她当然说不出来,因为今日广福寺根本没有什么讲经,不过是引我出府的借口罢了。原话本里,我到了广福寺发现没有讲经后并没有责怪翠枝,只当她被人哄骗得了错消息。

我是那样地信任她。

「翠枝,你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了,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因为我们是相伴于微末之时走过来的,我也把你当作妹妹般怜惜,从不愿让你委屈,月银你是府里最高的,日常吃食也与我别无二致,衣行更是纵着你。你还不说实话吗?」

「小姐,你在说什么,奴婢不知啊,我待小姐和小姐待我的心是一样的啊。」翠枝急忙膝行向前,一双圆眼盈上了泪水。

「你的勾当,你自己不说,我会去问你的父母、兄弟。想必他们多少是知道一点。」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翠枝抬头,双唇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恨抖动不止,眼里都是凌厉的凶光,仿佛要将我刀刀凌迟:「小姐你是王府千金,想要知道什么不是张张嘴的事,何苦用我家人来威胁我?!」

「你恨我?」我察觉她眼中的凶光惊诧不已。

「是!我恨你,我恨透了你!如若不是你百般阻挠,我早已经是世子贵妾了,何必还要奴颜婢膝地讨好你。从小我们一起长大,你会的我未必不会。我已经把自己给了世子。世子妃位尚在,若我能诞下世子长子,世子妃位我也能争上一争,我原本可以当这王府的主子的!而不是永远做你的奴婢!把我当姐妹,普天之下也没有千金与女婢当姐妹的事,你哄骗我做什么!」

原来她恨我,恨我挡了她做世子贵妾,甚至是世子妃的路。

可她哪里知道,我兄长若是立得起来,王府何至于败落,何至于让我一个女子去打出名头。

「贵妾?世子妃?王府再不济,也不会让一个女婢出身的当了世子妃!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我下了床,行至翠枝身前,愤怒让我全身的血液直冲天灵盖。

我那兄长,还未定下世子妃,后院妾室已经五六房,外室姘头更不用说。待到她后悔那日,我如何还能护得了她。

「虎狼窝而已,你就这么急着去送死?我那兄长什么德性你不清楚吗?

「是我把你的心养大了。」

翠枝梗着脖子,不说一句话。或许不是不明白我的用心,只是富贵迷人眼,权势动人心。

「我给你个机会,你自己说,我会放你一家子的身契出府。不说我也能知道,只是我会即刻打杀了你一家子。」我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她,也不愿意让她看见我眼角的泪。

3

我还是还了翠枝身契并放她一家出了府。

自此以后她是生是死,是为人妻还是为人妾再与我无任何关系了。

在翠枝的供述中,半年前宁远侯府下聘次日,她就被周姨娘身边的嬷嬷收买,引我三月十五前去广福寺,并许诺我被厌弃后,会助她成为世子贵妾。

翠枝深信不疑,因为周姨娘就是父亲贵妾。

周姨娘,是我父亲下江南时带回来的扬州廋马。无子无女,却让父亲在她之后再也没有纳过妾室,专宠十余年,在府中风头甚至超过了我母亲。

我幼时,母亲与我的生活并不好过。

周姨娘掌握着后院大半权力。

我的两个姐姐被父亲榜下捉婿嫁了出去,也算得上是名门贵妇,周姨娘也不多与她们为难。

兄长是嫡长子,要承袭家业,有父亲诸多教导和偏疼,她更是金银珠宝供着哄着叫兄长和她一条心。

唯有母亲和我像是寄人篱下讨生活的穷酸亲戚。

可笑的是父亲宠妾灭妻,不会让王府难堪,我被掳走,却会让王府失了颜面。

姐姐们也曾想过办法,但是身为外嫁女,又有诸多顾忌。

我知道,唯有我立得起来,才能带着母亲走出这般境遇。

母亲想尽办法请来先生教导我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甚至还偷偷请过武先生。我也发了狠地抓住一切机会学习,把每件事学到极致。

为的就是在合适的一日能够一鸣惊人,让父亲也不能忽视我们母女。

果然,叫我抓住了一次机会。

那日父亲宴请朝廷新贵宁远侯,本欲让宁远侯宾至如归,哪知宁远侯在食用芙蓉酥后立时呼吸困难,几欲昏厥,叫我父亲惊惧不已。

朝廷新贵在靖王府中毒身亡,到时文武百官肯定要逼皇室交代一个说法,皇帝怕是恨不得将靖王府满门抄斩。

而我恰时路过前厅,见此状,命翠枝取来过敏药丸喂宁远侯吃下,这才解了危机。

宁远侯问明我身份,当即拍板与父亲结下亲事。我就这样成了宋致远的未婚妻。

周姨娘被父亲斥责。

设宴必定要清楚宾客的饮食喜好和禁忌,这是当家主母必须要做的。

以往王府姨娘当家,被清流人家不齿,周姨娘招待的都是比王府权势低的,自然是按她的喜好也无人说什么。

当日,周姨娘所准备的席面中有一碟芙蓉酥,为了加深口感,这道芙蓉酥上有芝麻细粉。

而宁远侯芝麻过敏。

事后,父亲曾问我为何能准确地拿出过敏药丸。

我只道:「父亲,女儿前段时间曾因为食用花生过敏,发作起来与侯爷一般无二,今日见此状,便大胆猜测侯爷也是过敏。

「此事若能平息于府内,必是最好的,若是被外人知晓,怕是多少会揣测父亲心意。其他人倒是没关系,怕的是圣上……」

我点到为止。

父亲望着我良久,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在我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我知道,我已然让父亲看到了我的价值。至于我是否真的花生过敏,并不重要了。

「你也将要及笄,往后多多出去走动走动吧。」

周姨娘被禁足半年,这半年也是父亲给我和母亲收回掌家权力的期限。

我当然知道宁远侯芝麻过敏,也知道当日席面定会有芙蓉酥。

宁远侯未显达时,就住我家隔壁,我与宁远侯之子宋致远时常在墙角说话玩耍。

我的拳脚功夫有武先生教的一半,也有宋致远教的一半。

少时偶然,宋致远曾说过他与父亲一样,对芝麻过敏。

那时我也对这唯一的伙伴极为上心,便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可笑父亲那时看不起还未封侯拜相的宁远侯,也给过他脸色瞧。

这才在宁远侯崛起之时匆匆设宴讨好。

从那以后,母亲重新掌权,我逐渐在各类宴会中露面。

我的琴棋女工在贵女圈中崭露头角,我的书画诗词开始被文人学子追捧。

人人都知道京都「众姝之首」当是靖王府叶三姑娘——叶屿。

我在府中安稳了两年,也逐渐收敛了锋芒,一切事务只让母亲出面,我便安心做我的待嫁女郎。

只是没想到后来安分守己的周姨娘并不「安分守己」。

4

是时候会会周姨娘了。

我叫上身边新提上来的女婢红珠,向周姨娘院子走去。

这两年周姨娘虽然表面上被我母亲压了一头,但实际上仍然住着全府最好的院落,连通向院子的小径也是常年花开不败。

还未到周姨娘院门,就远远地看见周姨娘向我走来。

行至面前,周姨娘微微侧身向我行了一礼,纤细的腰肢轻柔地摇动着,似河边细柳,袅袅娜娜。

好一个扬州瘦马!

我轻轻颔首:「周姨娘,过几日广福寺有高僧讲经,不知姨娘可有兴致与我一同前去为父亲祈福。」

周姨娘眉头微皱,旋即又提起手帕掩嘴轻笑一声:「妾已经被王爷禁足在府内两年了,若是三姑娘能替我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妾就能陪三姑娘去听听讲经了。」

我心知与她脱不了干系,却也无可奈何:「姨娘说笑了,你的话在父亲那里分量比我重多了。」

「王爷爱重,妾当然也要以王爷为重。」周姨娘伸手拈下一朵梅花簪于发间,媚眼如丝地望着我,自是一番风情流露。

看来今天是问不出来话了,我也不欲纠缠,转身离去。

夜里,我辗转难眠,周姨娘与我有仇,也是明面上的,但是我死,最大的受益者并不是周姨娘,即便我死了,她也无法再掌家了。

周姨娘怕只是一手明棋。

谁想我以毁去名节死去?

突然,一个名字出现在我脑海中——叶昭昭,太和公主!原话本里面的女主角。

是了,我失去贞洁自缢,于宋致远名誉无损,与太和公主无关。我有污点地死去,是对他们成婚影响最小的。

他们是清清白白、天作之合的佳偶。

太和公主叶昭昭,原话本里面她是异世而来的一缕孤魂,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脑子里面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足智多谋。也曾经多次为皇上解困,比如造水车,比如改进造纸,比如找到高产的红薯解决了饥荒,在民间威望不低。

在前朝也颇有威势,她曾经在饥荒之后国库空虚之时,提议开启募捐,并为捐赠最多的前十位的富绅授予「感动扈国十大人物」;更是在两国交战,前朝求和为主的时候向皇帝力荐宁远侯出征,收回了西北十四州。

在朝中,也有不少敬佩叶昭昭的臣子,太和公主的权势已经隐隐有压诸位皇子一头的趋势。

叶昭昭曾在皇上面前进言,欲成立女子学堂、让女子经商等,只是被众臣用「有违纲常」给驳了回去。

她与宋致远成婚时,曾对他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宋致远真就守了她一辈子。成婚后叶昭昭就鲜少参与朝政,只日日与宋致远开启甜蜜日常,上演她逃他追,她再逃他再追的甜宠戏码。

偶尔我还会在他们的生活里客串一把,成为他们拈酸吃醋促进感情的小工具。

但是我觉得,就叶昭昭在前朝的表现来看,并不像是后面剧情里面只知道拈酸吃醋的,满脑子情情爱爱,小女儿态的女子。

她的前半生太耀眼了,以至于她的后半生仿佛是被腰斩了一般。

她心中有沟壑,眼中有欲望。她不该是这样的。

还是得见到叶昭昭,临睡前我想。

5

虽我急切地想要见到叶昭昭,但叶昭昭与京都贵女并无甚交集,我实在寻不着由头。

只得按下心思,从周姨娘这边继续查探。

这日,我派红珠安排的几个在府门监视的乞丐传来消息,每日申时,王府后门都会有一个包裹严实的婆子出门,日日不落。问过门房,那婆子声称是为周姨娘买糕点胭脂,每日里去的却是京都最大妓馆——春满楼。

早先那婆子还能进楼,后来却只能在背巷里打转。

我得查明周姨娘到底想见的是谁。

申时。

远远地看见婆子从后门出府,我悄步跟了上去。

翠枝的事叫我再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我只能自己行动。

过几条街,穿过几个巷子。

越看那婆子,越感觉熟悉得很。

周姨娘!

虽然周姨娘有刻意掩藏自己,但是偶尔摇动的腰肢还是暴露了她。

周姨娘冒着风险多次亲自出府求见之人,想必定是不凡之人。

不多时,周姨娘就到了春满楼的暗巷,对似是看门的奴仆耳语了几句,奴仆竟然摆手挥退周姨娘转身离去,周姨娘急切地想追上去说些什么,却被厚重的门拦在了外面。

本以为周姨娘会回府,没想到周姨娘向隔壁茶楼走去。

我跟上茶楼二层,坐在了隔壁厢间。

约莫一刻钟后,春满楼的奴仆又急急找来,领着周姨娘进春满楼。

我在厢间窗边见此,本欲下楼,却听见厢房门传来细微的异响,随后冲进来一个蒙面男子。

糟糕,我被发现了!

看着蒙面男子从背后抽出寒光泠泠的长剑,直指我的眉心,我本能地弯身躲过。几息之间就过了三招。蒙面男子不承想我能接上几招,眼神一凛,一剑向我劈来。

我武艺不精,绝对斗不过此人。

来不及多想,我翻身从二楼临街一侧一跃而下,欲隐入街上人群。

不承想蒙面男子紧紧跟着,我只得依靠娇小的身材在汹涌的人群中穿梭。

不能回靖王府,此刻回靖王府的路上定已有人蹲守,我只能寻个地方躲到酉时,和父亲一起回府才有一线生机。

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子,一路逃跑一路把身上沉重的配饰和碍事的长罩衫扔在路边。

人群见珠宝首饰散落一地,纷纷开始争抢,蒙面男子一时间无法脱身,我趁机向城中破庙跑去。

那破庙是父亲马车回府的必经之路。

奔行至破庙,我环视四周,唯有佛像之后有藏身之地,我躲到佛像后躲藏。

模糊间竟听见佛像中传出隐忍的喘息之声。

佛像中有人,还是有伤在身的。

我在佛像的阴影中摸索着,在佛像底座之下发现一个被茅草烂布掩藏的洞口。

外有杀手,里面有个不知身份的伤重之人,思虑几番,我咬了咬牙,钻进了佛像。

甫一进入,我就被一把短匕抵住了脖颈。「谁?」一个虚弱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也是躲灾之人,迫不得已与姑娘在这佛像之中,请多担待。」寒刃逼人,我压下心头惧意说道。

「那请便吧。」匕首撤去,又听见一声闷哼。

6

待到适应黑暗的环境,我拿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吹亮,女子的面容在微弱的火光中摇晃。

浓眉杏眼翘鼻,是个美人,只是唇色惨白,肩头扎着一支被劈掉箭尾的箭矢,鲜红的血咕咕地往外冒着。

观她打扮,锦衣美玉,必定非富即贵,我却不曾见过她。

同是天涯沦落人,见她伤重至此。

我立马撕下一块干净的裙摆缠绕在箭头之上:「好在箭伤在肩,我现下要将箭拔出来,然后给你包扎止血才好叫你的血不要流干,你忍着点,别叫出声,外头有人追杀我。」

女子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扑哧一声,箭矢已然被我拔出,女子立时额头鼻尖沁出冷汗,却没出一声。

待到包扎完毕,女子才开口问我:「有人追杀你?」

我颔首。

「好巧,也有人要杀我。我有二十多个人在后头追,你呢?」

「一个……」我顿觉生机渺茫,我连对付一人都已狼狈不堪,她还有二十几人,若是对上,如何能逃得过。

仿佛是看透我的心思,她安慰我道:「哎,别害怕呀,我已经发了求救信号了,你和我在这里躲着,没多久就人来救我们了。看你打扮,像个贵小姐,怎么会被人追杀?」

我不欲再说话,只做噤声手势,又向上指了指,示意有追兵。

火折子已经熄灭,佛像中我和这女子不敢再言语。

唯有血气隐隐浮动,我心道这女子怕是不止伤了一处。

突然,佛像外迸发刀剑相击之声,紧接着是几声惨叫,寂静下来。

我和女子听这动静,立刻放低了呼吸,极力地掩藏自己。

我死死地盯着入口,生怕突然有人闯入,将我俩当场杀死。

「这人是哪里来的,看这身手,像是死士。」

「不清楚,难道是她的暗卫?」

「不管了,先找到她再说,这庙不大,都找仔细点。」

窸窸窣窣翻动的声音又响起来。

听他们的对话,像是和追杀我的人对上了,且那人已归西。

探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佛像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这女子如此伤重,被抓到必死无疑。算了算时辰,将要酉时,我冲出去引开这群人,向我父亲回府的方向跑去,只要见到父亲,我就能活下来。

我低声:「你的短刃给我。」

女子不明所以,把手中的短刃递给了我,又听见另一把短刃出鞘的声音:「还好我还有一把。」

……

「待会我去引开这些人,你在此处不要发出动静,我会往南跑,待你的救援到了定要向南去救我!」我做好出击状,示意女子藏好自己,为了多一重保障,我叮嘱。

「不行,你一柔弱女子,怎么应付得过来,这些人是冲我而来,自然是我去引开,你放心,我有保命的手段!」

女子似要起身,身上的伤让她几番挣扎无果,但脚步声已然近身,我按下她。

突然佛像入口处乍现光芒,我箭步上前,趁贼人视线还未能看清佛像内部,将匕首抹开他的咽喉,鲜血瞬间喷溅在我的脸上。

顾不得安抚第一次杀人的心悸和抹掉溅在脸上黏腻的鲜血,我撞开捂住脖子的贼人,又抬起一脚将拨开的稻草烂布踢回洞口。反身快步奔出破庙,向南逃去。

贼人们反应过来,即刻追了上来。

我回身一看,何止二十人,分明就有三四十人!

竖子误我!

街上已无行人,我只得在暗巷中狂奔,不多时就已将近力竭。

后面的贼人越追越近,我咬着牙奋力奔跑,此时也顾不得回头看了。

我的胸腔仿佛要爆炸开来,喉头鼻腔似有血腥翻涌,双脚如同千斤重。

我命休矣!

正此时,街头一辆青色轿辇并侍卫仆从数十人在巷尾行来。

「父亲!」我厉声呼喊道。

青色的轿帘掀开,父亲探出头来。

侍卫立刻做出防备状态,将轿子围在中间。

「父亲!!!」我再一声高呼,父亲听出了我声音,也看见我身后的贼人,立刻命令侍卫与贼人缠斗起来。

我扑进轿子,瘫软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只觉得头脑发昏,眼前似有星光摇曳,耳边是炸雷般的轰鸣之声。

待到我恢复过来,父亲将我扶坐起来。

轿外贼人侍卫均有伤亡,奈何贼人人数众多,侍卫已渐落下风,我焦急不已,恨不得马上翻出轿子逃命,奈何父亲按住我动弹不得。

不多时,有一队人马从我逃来的方向而来,二话不说抽刀向贼人砍去。

我知道那是那女子的援兵。

几息之间,贼人已全部倒下。我长松一口气。

我又一次活下来了

父亲脸色黑沉:「你好大的胆子,什么时辰了,竟在府外游荡,还被人追杀,这要传出去,我要被言官弹劾死,你让王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我泪花翻涌,前世今生的委屈一并涌上心头,正欲开口反驳,但听一个细弱的女声响起:

「靖王叔叔教女有方,本宫在外遭到贼人追杀,是贵女舍身救我,我才能逃过一劫,多谢靖王。」

「太和?啊,无妨,殿下无事吧,能救下殿下,是小女的福气。」父亲见到来人,立刻缓声堆上笑容。

「贵女身体无恙吧,回府多多休养吧,本宫也要先行回府了,今日之事还请靖王叔叔为太和保密。」

太和?太和公主叶昭昭,竟然是她。

太和被侍卫搀扶着转身离去,忽而又回首看向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她眨了眨眼,给那张白戚戚的脸添上了几分灵动。

父亲看了看叶昭昭,又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回府吧。」

7

自上次被追杀以后,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周姨娘也不再出府,父亲也没有来问过我什么。

府内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朝堂也是一派祥和。

半月时间在我绣婚服的针线里匆匆走过。

这日,母亲拿着一封请帖来找我:「不日,太和公主要办一场春梅宴,这是帖子。听闻太和公主对有才学的女子多有厚待,这是太和公主第一次举办宴席,你可要好好表现。你马上要嫁到宁远侯府了,等你嫁了,你哥哥的亲事就好寻了,你外嫁的姐姐们也会沾你的光,所以一定要和太和公主好好相处,知道吗?」

「知道了。」我低头应道,叶昭昭,我们又要见面了吗?

待到春梅宴那日。我整装准备前往公主府。

马车上,红珠欲言又止,我看着她这样只觉好笑。

红珠是我在街头人贩手中买来的,那时候十岁的她正要被卖到青楼去,我于心不忍便买下了。这么多年她虽然也在我近身侍奉,但却处处被翠枝压了一头。

原话本里面,我罚跪在祠堂的时候,她还偷偷地要给我送食物,只是不巧看见父亲给我灌毒酒,也被我父亲一同灭口了。

「有话就说。」我催着她,看她这副要说不说的样子真是急人。

「小姐,翠枝死了。」红珠一面细若蚊吟地说,一面怯怯地看着我的脸色。

我沉默了一会,问道:「怎么死的?」

「听说是她哥哥染上了赌瘾,把家产都输光了,欠债的人天天上门逼债,还说要砍了他一条腿,翠枝的父母没办法就把翠枝卖到了……」

「继续说。」

「卖到了红袖阁……」

红袖阁,翠枝的父母还是为了卖高价把翠枝卖到了京都最下等的妓馆,去那里的玩客最为变态,出的价也高。

「翠枝日日被虐待毒打,没出五日就断了气,妓馆的人将她的尸体扔回了家,还说她没把本钱赚回来,硬是砍了翠枝哥哥的一条腿,她的父母忙着给儿子治腿。翠枝的尸身在院子里烂了几日了都没人收……」红珠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几乎都听不清了。

我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打着扇子,这三月的天,竟也开始热了。

「派两个人,找个地方,把翠枝埋了吧,就当是全了我和她的主仆情谊。」

翠枝的下场我早就预料到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怎么会明知道是火坑还要让女儿去跳。

是的,翠枝哥哥的赌瘾是我命人诱他染上的,也是我让人把红袖阁卖价高告诉她父母的。

翠枝已经背叛过我一次,未必不会再出卖我第二次,毕竟十年时间,她太了解我了。

我本不欲将刀剑挥向至亲至爱之人,但是良善的叶屿注定会死,而我想活下去,一次又一次。

转眼到了宴席上,我在京都才名在外,想与我结交的贵女不知凡几,所以我并不孤单,甚至左右逢源让我有些疲惫。

幸好,叶昭昭终于出来了,算是解救了我一番。

我摇着扇子向叶昭昭走去。

近了,更近了,这次我终于看清楚了叶昭昭。

浓眉杏眼,粉唇翘鼻,通身一派自信,配上她的身份,她明艳的笑容,自成一段风韵。这是个少有的美人!

「公主殿下,千岁。」我行了一个标准的世家礼。

「这是?」叶昭昭的眼神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我,眼里也流出几分惊艳,几分笑意。

她身侧的婢女立刻介绍起我来:「公主殿下,这是靖王府的叶三姑娘。」

「我知道你,叶屿。」叶昭昭眸光里闪动着老友重逢的喜悦,「『众姝之首』对吧。」

我立即谦虚道:「臣女不敢当,都是姐妹们给我取着玩儿的。」

叶昭昭拉过我的手,向一棵开得正艳的梅树下走去:「有什么不敢当的,我看过你的书画诗词,当得起。要我说,你比那些只会写酸诗的男子都优秀多了,自信点!姐妹。」

我掩唇轻笑,这会儿的叶昭昭真是个妙人,和后来的她一点都不像。

「殿下,臣女有个不情之请,宴会结束后,臣女想与殿下讨教一下书画。」我折下一枝梅花向叶昭昭递去。

叶昭昭眯了眯眼睛,旋即又笑道:「那甚好,正好本宫也喜欢书画,可以和叶三姑娘好好学习学习。」

我折枝递梅示好,这是我们共同历经生死的默契。

8

湖心亭内,仆人婢女皆被屏退。

我将劫匪的事和我上次被追杀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叶昭昭。

叶昭昭拈起一块杏仁香糕一口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又灌了几口蜜酒,这才说道:「我说我不会做那样的事,你信吗?」

「若是没有见过殿下,我会怀疑。」我看着叶昭昭嘴角还沾着杏仁香糕的碎屑,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但是现在,我相信殿下。」

叶昭昭接过我的帕子随手塞进衣襟,用手揩了一下嘴角。

「坊间曾有过传闻,陛下欲将殿下赐婚宁远侯世子,若是我出事,明面上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殿下您。」

叶昭昭的脸色随着我的话语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你的怀疑不无道理,但我并不属意宋致远。」叶昭昭语气憎恨地说道,「文人对我在前朝参政议政颇有微词,这宋致远跳脚得最厉害,还写过几首酸诗讽刺我牝鸡司晨,叽叽歪歪迂腐得很,一点都不如他父亲宁远侯爽朗。」

「殿下与我也是生死之交了,我相信殿下的。」

叶昭昭突然坐近,撑着下巴看着我:「你与宋致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与宋致远幼时便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我并不对她隐瞒。

叶昭昭面露嫌恶:「果然,每个美女都有属于她的河童。」

虽然不知河童是什么意思,但应该不是什么好词,我真的很想告知于她:原话本子里面,这个河童最后属于你。

叶昭昭叹了口气,注视着我,我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描过我的眉梢眼角,一寸一寸地蔓延。

良久,叶昭昭扑哧一声笑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应该是一类人。」

一类人……某种意义上的确是。

「父皇的确在宁远侯刚封侯时说过要将宋致远赐予我,但是我拒绝了,之后便听闻宁远侯和靖王结亲的消息,这件事我也就忘了。」叶昭昭又安慰我,带着几分严肃,「这件事多少和我脱不了关系,你是被我连累了。」

此时的叶昭昭因为在前朝提议创办女子学堂和女子从商已被言官弹劾。原话本中,在此之后,叶昭昭就逐渐退出了朝堂,不然公主被刺杀的事情不会如此毫无风浪。直到一年后下嫁宋致远后,她才开启了贤妻生活。

「臣女无能,上次也是暗中查探此事,但是线索在府内周姨娘身上就断了,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臣女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叶昭昭招来女婢撤下甜点蜜酒,换上一壶清茶,斟了一杯递给我。

「谢殿下。」我接过茶盏,轻呷一口,是茉莉清茶。

忽而,叶昭昭立身行至亭边围栏,负手而立,湖心的风掠过她的发梢,又轻柔地拂过我的脸颊,周遭落针可闻,弥漫着茉莉清茶的清甜。

「线索。线索已经坐不住了。」叶昭昭侧身向湖边扫了几眼,「今日你来见我,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我顺着叶昭昭的目光看去,湖边密林似是有人影闪烁,几息之间就已消失。

「看来我这公主府刚住进来就不干净了。」

「殿下。」

「你今日回府之后,我会赏你一些东西,你出府或者参加宴席时可以多显摆显摆。」

「臣女明白了。」

「你先回府,记得按照我说的做,我要清理清理这些脏东西了。」

叶昭昭转身离去,茶还未凉。

我遥遥施了一礼,理了理衣裳,转身挂上笑容,叫来红珠回府。

好戏,从此刻开始了。

9

公主府的赏赐像流水一般进入靖王府,世家都知道,叶三姑娘得了太和公主的青眼。

这一个月,叶昭昭带着我频频出席各类宴席,我今日带上叶昭昭赏的红珊瑚步摇,明日配上叶昭昭赏的和田玉石禁步,后日又穿上了叶昭昭赏的织金云萝锦缎做的衣裳。

贵女们都道叶三姑娘攀上高枝。也有人酸言酸语。

偶有一次叶昭昭听见,只有一句:「都是本宫赏的。」就使得贵女们不再敢言语。

这边我们大张旗鼓着,暗中叶昭昭一步一步地清理着毒瘤。

周姨娘又有了新动作,似乎是料定我不敢再跟,竟再次开始乔装出府。

我立刻将此消息递给了叶昭昭。

叶昭昭传话来:「接下来你别再管了,我这边也快收网了,你等我好消息就是了。」

我颔首,又开始在王府做起了我的待嫁女郎。

这日,红珠得了消息,周姨娘被罚跪在祠堂,听说进祠堂前还被父亲打了几鞭子。

我惊讶不已,上次宁远侯一事,父亲也只是禁足了周姨娘,这次竟然动了手。

还未等我深思,母亲就来了我的院子。

将将坐定,母亲就说:「周姨娘这次怕是不得善终了。」

「母亲,周姨娘她?」

「她竟然红杏出墙,与府外之人私通!」

私通?!绝不可能。周姨娘不可能私通。

见我久久不回应,母亲只觉六神无主,不多时就回房闭门不出了。

我知道她怕的是什么,想来是枕边人对心尖尖儿上的爱妾的那股狠辣叫她胆寒。

父亲那边已经把周姨娘拿住,不知道叶昭昭那边如何了。

我不敢去搅扰叶昭昭的计划,只暗暗想着深夜前往一探究竟。

夜深了,我提上一盏灯笼,疾步向祠堂走去。

「吱呀」推开祠堂厚重的门,祠堂的牌位森森地立着。

原话本里我的死赫然在我眼前重演,毒酒的灼烧感仿佛还在我喉头,让我汗毛倒竖。

我稳了稳心神,看向低头跪着的周姨娘,低声唤道:「周姨娘?」

周姨娘回过头,往日明艳妩媚的周姨娘,此刻披头散发,白皙的脸上是偌大的指印,身上的婆子衣饰变成了堪堪遮住肉体的布条,背上肩上的皮肉外翻着,已经不流血了,只是发黑着,好像烤熟了一般。

待到看清是我,周姨娘膝行而来,抓住我的衣角,凄厉地哭叫着:「三姑娘,我没有私通,我真的没有私通,原先是我的错,您帮我和王爷求求情好不好?我这辈子只爱过王爷一人,我对王爷的心天地可鉴啊。从今往后,我一定安分守己,再也不肖想其他了,上次的事情,是我对你不住。三姑娘,我求求您……」

我看着状若疯癫的周姨娘,只觉心底阵阵寒霜凝结,周姨娘虽有野心,但绝对不会背叛父亲,不然不会被夺了管家权后就沉寂下来,连我都知道的事情,父亲不会不知道。

「不管你是不是私通,你都只能是私通。这次,父亲不会护着你了。」

「不可能,王爷最疼惜我了,这十年来我与王爷朝夕相处,王爷不能没有我的。」

「你错了,父亲怜惜你,是因为你是一个只能依附他的扬州瘦马。」

「你懂什么!王爷心里是有我的!如若不是我们相遇得太晚,我们一定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呵~一生一世一双人?周姨娘,父亲是宠爱你非常,但是一旦你威胁到他乌纱帽,他就会舍弃你,他爱的是权势,是自己!」

不然也不会指望着借我这个叶三姑娘攀上新贵宁远侯府。

「上次的事,你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周姨娘不再出声,只呆愣着,松开了紧紧抓住我衣摆的手,目光失去了焦距,忽而狂笑不止,仿佛真的疯了一般。

我本欲在周姨娘这里问出点什么,但周姨娘已「疯」,已然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出祠堂,身后的笑声还阴恻恻地回荡在深夜的靖王府里。

我隐隐猜到了什么,又抓不住思绪,只觉得越陷越深。

10

不日,红珠传来消息,太和公主在沉寂许久后又重新出现在了朝堂,并直接将太尉、东昌侯两人买官卖官、侵占良田、逼良为娼、草菅人命的罪证递给了皇上。

皇上震怒,拍案怒吼:「朕竟然不知,这扈国为民请命的官都成了银钱堆出来的腐虫!这让天下学子何堪!让朕何堪!」

吏部尚书、东昌侯被夷三族,三族之外的男子被流放千里,女子罚入掖庭。

事后,叶昭昭和我说,这两人分别是太子叶知礼和三皇子叶知明的党羽,诛杀这两人,等于断了太子和三皇子一臂。这是她的报复,好叫他们知道她不是软柿子。

原来,这两位皇子平日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这次竟然联手对付起了叶昭昭。

叶昭昭新立的公主府上到管事之人下到门房,竟然都有太子和三皇子的暗棋,生怕叶昭昭发现不了似的。

他们害怕叶昭昭起势,又从心里轻视着叶昭昭。

因着叶昭昭那些功绩,在民间的威望已然超过他们,朝堂先前斥责叶昭昭参政的官员也对她多有改观,特别是叶昭昭提出创办女子学堂之后,让太子和三皇子认为叶昭昭是为争夺皇位造势。

虽然扈国从未有过女子为帝的先例,却有过太后垂帘听政,他们不得不防。

他们本欲让我失了名节,再向我父亲施压逼死我,这样皇帝必然会再次赐婚叶昭昭和宋致远。

嫁入宁远侯府的叶昭昭就只能为人妻为人母,会永远地离开朝堂。

毕竟绑住一个女子最好的方式就是家庭,是孩子。

到时他们再传言叶昭昭对宋致远倾慕已久,那么我的事,寻常人只会怀疑叶昭昭为了嫁给宋致远用尽手段,太子和三皇子还会是光风霁月、清清白白的皇室子。

后见他们联手的计划失败,太子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刺杀叶昭昭永绝后患。

至于周姨娘,原是三皇子早年在靖王府安插的暗棋。本来三皇子早已经忘了周姨娘,这次因着要我的命,想起了周姨娘。周姨娘想到我去后,我的母亲成不了气候,这王府还是会回到她手里,于是接下了这次任务。

春满楼是三皇子手下的产业,上次我跟踪周姨娘,被三皇子暗卫发现,得了令,想要诛杀我,不承想我会点拳脚逃了开来。

正好又与刺杀叶昭昭的人撞上,这才机缘巧合之下,叫我和叶昭昭逃过一劫。

后来我与叶昭昭表现得极为亲近,周姨娘担忧不已,又乔装成婆子模样出府求见自己的主子。

不料,被叶昭昭一封密信揭穿。

枕边美娇娘竟是皇子细作!自己十年都没察觉!父亲愤怒又惊惧。

在周姨娘又一次出府之时被父亲当场扯下伪装,拖回府里。

怕得罪三皇子,于是用私通的罪名将周姨娘关进了祠堂。

得知真相的我不知是悲是喜,喜的是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悲的是仇人是天家子,我就连报仇都无门。

回府后,连着三日,我都没有进食,红珠变着花样地给我做吃食,急得嘴上连起了好几个疱。

直到这日,周姨娘的女婢哭着路过我院门前跑向父亲书房。

我拦住她问:「怎么了?」

「三姑娘,周姨娘没了。」女婢抽噎着边说边急急跑开。

父亲最后把周姨娘放出祠堂软禁在了院子里。

但是周姨娘还死了。一场恰时的「风寒」加上得不到治疗的皮肉伤,要了她的命。

她是靠着父亲的爱活着的。

十年为妓和见不得人的细作经历,让父亲那虚伪的爱成了她生命的全部。

她的一生都是为了追逐父亲的目光。没了父亲的爱,她就像一朵失去养分的花朵,迅速地枯萎了。

为什么女子就要成为权谋中的棋子筹码,生死由不得自己?

我只觉脚底发寒,身上却出了一身汗。

原话本里,贞洁二字就是囚禁在我身上的枷锁,它凌迟了我的肉体,禁锢了我的灵魂。为了这两个字,母亲可以逼死自己与相依为命的女儿,父亲可以亲手给我灌下毒酒。

现下,周姨娘成了皇子十年深埋的棋子,只待有朝一日,走上一步,至于周姨娘是生是死,是无人在意的。

我和周姨娘乃至叶昭昭,都是争权夺势的牺牲品。

为什么!为什么由不得我们自己!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去见叶昭昭,见一见我的同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胸间喷薄欲出,急需要说与叶昭昭。

我立时前往公主府求见叶昭昭。

得了通传,越过府门,我脚步加急,最后跑了起来,红珠匆匆地跟着。

而叶昭昭远远看见我也向我奔来。

将将站定,我大口地喘着气,此刻什么世家礼仪、贵女风范统统都被我抛在了脑后。

看着叶昭昭,束缚在我身上的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断了,我的心突然像是重新跳动了起来。

我凝视着叶昭昭:「我知你所求。」

叶昭昭坚定地回我:「我亦知你所求。」

相视一笑。

两颗不屈的心,在紧紧地依靠着彼此。

我们要为了自己、为了天下的女子,争上一争!

11

观叶昭昭在前朝谈及女子时,百官骇然的状况来看,女子平权一事,难。

我们斗的不只是男子,还有这几千年的伦理纲常、妇容女德的桎梏。

仅凭我和叶昭昭这点力量,怕是泥牛入海,唯有更多的女子加入,才能有一战之力。

茶室内,我与叶昭昭对向而坐。清茶,如同我们解不开的愁绪,扯着心头热血一点点凉透。

「我们若是想要掀起风浪,怕是父皇第一个会出来要了我们的命。」

「京都贵女,江湖侠士,未必不会有如我们一般渴求公平的,若是能得他们相助,大业事半功倍。」

「杀一人,容易;杀千万人,难。」我抿一口凉茶,「殿下,我当有一人举荐。」

「屿儿,你快说,是谁。」叶昭昭欣喜地问。

「镇国将军独女,姚秋瑾!」

姚秋瑾,镇国将军独女,自小学的是兵法武义,看的是大漠孤烟。姚秋瑾自小就期望上场杀敌,每每边关告急,都奔走筹备物资,为的就是父亲带的将士能够吃得更饱穿得更暖,夺回更多的疆土。

我钦佩这样的女子,故多与她相近。

但就是这样的女子,空有满身武艺,空有兵法三十六计在心,却只能囿于宅院;

就是这样的女子,却因为不能生养,只能忍受入赘的夫婿养着一房外室。

「殿下,秋瑾可堪为盟。」我向叶昭昭力荐姚秋瑾,「若成大计,需得兵权在握。」

叶昭昭颔首:「女子的价值就是生儿育女吗,女子就要忍受夫婿不忠还要恭顺贤良吗?如果真的和你说的那样,姚秋瑾该有她自己想要的人生。」

叶昭昭与我举杯共饮一盏,女子平权,由此始。

因着我与姚秋瑾相识已久,递了帖子,次日我就登门拜访。

仆从将我迎进府,不多时,就见姚秋瑾的女婢凌霜在二进门处候着。

远远地见到我,凌霜笑着行了一礼:「三姑娘,我家夫人许久未见着你,昨日还念叨着呢。」

我笑着点点头:「快带我去见我的姚姐姐。」

几个回廊转折,入室就见一柳眉星目的女子手持针线在绣着什么,见我来,立时放下针线大步向我走来,忽而又像想起什么,放慢脚步,端的一派淑女风姿。

「屿儿,你可来了。」

「姚姐姐,有些事情缠着我,今日才得空,这不就来看姐姐了。」

姚秋瑾牵着我的手,往榻上走去:「外面这么热的天,瞧你晒的,凌霜,去多加些冰来。」

甫一坐定,姚秋瑾就给我斟满了一杯茶递给我,又拿罗扇轻轻地给我扇风。

「姚姐姐,不用了,今日我来,原是有事说与你。」

听此,姚秋瑾挥退了房中婢子,又带我走进内书房。

「屿儿,可是有难处?」

「秋瑾姐姐,我确有一事,需得你相助。朝中皇子夺权,竟将我当作棋子,想借我折断太和公主羽翼,幸好阴差阳错之下我与公主殿下相知相识,公主心中有凌云之志,我欲助公主成大业。」

姚秋瑾听此,一双星目中闪烁着不可置信,几度站起又坐下。

「秋瑾姐姐,此事功在千秋,女子受苦久矣!」我又道,按住姚秋瑾坐下,一杯茶递上,「且不说别人,姐姐你不就是在受苦吗?论你武艺兵法,得老将军传授,又比何人差?就因你是女子,只能任由你那夫婿蚕食你父亲在军中的权力。若是他能撑得起来,你也不算所托非人,可你看他无甚功绩不说,还养着外室!」

在我的连番劝说之下,姚秋瑾终于开了口,只是满眼失落道:「我知你所说一切,但这世道如此,父亲年岁渐长,镇国将军府在那混账手里败落,我又能如何,我身为女子,便是错的。」

我惊诧:「秋瑾姐姐,你如何要这样想,你的父亲爱你护你,若你自己愿意,他未必不会助你,不然就不会从小教你兵法武功了。秋瑾姐姐,你何不试上一试?」

「就算我能得父亲相助,之后呢,迟早也是要回到这宅院之中的。」

姚秋瑾似有心动,我连忙继续说:「怎么会,这条路,不只有你一人前行啊,我与公主都会为之奋斗,不瞒姐姐,我欲入朝为官,只待时机了。」

「女子怎么为官?」

「姐姐,男子学的我都学过,我缺的是游历的见识,若公主得势,待游历归来,我必为相,助公主天下海晏河清。」

姚秋瑾已然从最初的震惊,转入沉思,她喃喃:「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如果当有一人为相,那人为何不能是我?如果历朝历代无此先例,那我就要做这个先例。哪怕这条路要流血要牺牲,我愿做这流血牺牲第一人,为天下女子开路。」

望着姚秋瑾,滚烫的泪滑落,我仿佛已经看见了千千万万的女子走出宅院,从商、读书的盛景。

沉默,长久的沉默。

忽而窗外雷声乍现,天空霎时昏暗下来。

姚秋瑾转身走向书案,挺拔的身姿没入阴影之中,看不真切:「我想想。」

我知道,姚秋瑾会是位猛将。

「姚姐姐,那我先告辞了。」

刚上马车,暴雨倾盆而下,掀起帘子,看着雨花疯狂地砸在地上,泛起潮湿的雾气,我呢喃道:「要变天了。」

12

时间就像是晨起梳妆,晚间卸下珠钗,一晃眼的工夫,五个月的光景就过去了。

这五个月里,我没有收到姚秋瑾的回复,却也没有闲着。

我奔走于世家贵女之间,寻得了几个同志同愿的女子,一往无前。

有叶昭昭大开方便之门,或京都繁华之地,或清幽小镇,热热闹闹地开起了酒楼、吃食铺子。

叶昭昭出的主意,什么火锅麻辣烫,什么冰糕凉粉在扈国兴起,我们有了一大笔进项。

这些产业分散在我们名下,叶昭昭虽能暗中为我们行方便,却不能拥有过多的产业。

一个拥有实权的公主再富可敌国,怕是又要让朝堂血溅三尺。

平日里,我与贵女们都以宴席、拜访之由议事。

不似我们这般遮遮掩掩,叶昭昭在朝堂之上可谓极为张扬。

一面在朝堂之上再三提出设立女子学堂之事,一面在民间将消息广泛传扬了出去。

这次千难万难,不再是叶昭昭一人向前。

或贵女,或侠女,甚至连浆洗衣服的婆子,都为此传扬呼号。

女子的声量,渐次泛泛响起。

然而,民间文人却群情激愤,大力抨击叶昭昭,其中宋致远和其他文人甚至以血书上谏皇帝,气得宁远侯将宋致远家法处置,锁在宁远侯府躺了一月有余。

皇帝因着叶昭昭如此张扬,颇是冷了她一番,甚至将叶昭昭以养病为由软禁在公主府。

叶昭昭也不恼,在公主府舒心地休息了一段时日。

正此时,文人之间暗暗地流传着一篇万字长赋,赋中用词偏激至极,不仅抨击太和公主牝鸡司晨,更是牵扯出了皇帝幼时,太后垂帘听政一事,直道太后开女子掌权之风,有辱皇室正气,更道皇帝庸懦无能。

不知何时,这长赋就递到了皇帝御案之上。

皇帝气愤不已,头风发作,连夜召集御医,忙了一夜。

那篇长赋却是查不到源头,仿佛突然之间就传开了。

太后更是只道荒唐。

皇帝幼时即位,外忧内患,几次差点更朝换代,是太后垂帘听政,游走于各方之间。待时局稳定,又将权力全部交与皇帝,故皇帝与太后母子情深。

那一夜,太后在皇榻前,长叹一声:「皇帝,你就任由天下如此诋毁你的母亲吗?」

次日,皇帝在朝堂之上大赞太和公主,御笔亲批,广设女子学堂。

朝上有言官意图触柱上谏,被皇帝当场拖出去斩首,至此,蠢蠢欲动的太子和三皇子安静如鸡,再无人敢多言。

叶昭昭望着高座之上的皇帝,心想:果然坐得足够高,才会有话语权。

又是一场佳宴,我与叶昭昭如同第一次对饮那般闲坐着。

「我们算是成功了第一步了。」叶昭昭伸了伸懒腰,又抻了抻腿,「别说,还真别说,你那长赋写的,要不是我认识你,都气得我想骂你几句。」

我掩嘴轻笑:「殿下你这话我可不依,明明是你让我如此这般写的。」

是的,谁能想到那篇流传的声声泣血的长赋是出自一个闺阁女子之手呢。

你看,女子身份是枷锁,亦是最好的保护色。

「因为父皇现下又重新起用我,朝堂之上暂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后宫皇祖母虽没有明确表态,却暗中把她的一些人脉转交给了我。太子和三皇子已然要重新联手对付我了,这条路怕是凶险万分。」叶昭昭心里又疲惫又倦怠,她的行为,不光是男子多有反对,甚至女子也有不齿的。「你与我多有亲近,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叶昭昭所言之事,我亦心中有数,这五个月来,我已多次遭到暗杀,幸有叶昭昭暗卫相护,我又多有警惕,才不至于死于非命。

「屿儿,你怕死吗?」

「九死不悔!」

「我不会让你死的,这条路我一个人走太孤独了。」

举杯共饮,并肩作战至此,得友如此,幸哉。

13

有了皇帝的御笔亲批,又有太后派出的女官相助,不出一月,扈国的女子学堂就如火如荼开了起来,虽然入学女子不多,但我与叶昭昭都欣喜万分。

时间,会突破一切禁制。

一切都在向着期待的方向发展。

转眼就到了飘雪的季节,都说瑞雪兆丰年,这雪似棉团般砸下来,就成了灾。

边关再次告急,敌国因着寒冬提前降临,大举侵犯扈国边境,抢夺百姓粮食家畜,甚至屠城。

边关告急、百姓告急,唯有反击,方能保住扈国。

镇国将军姚遇春自请出征,带着二十万兵马直赴边境。

又是一月,姚将军收复了边境大半,只待最后一役,就能班师回朝,消息传来京都,皇帝和文武百官脸上的愁绪消了一大半。

不承想,就是这最后一战,五万精兵在一线峰遭到敌人伏击,尽数断送,姚将军生死不明。

好在姚将军半子及时接替主将,虽然几日内连退数百里,但避免了军心大乱,只是粮草被敌军夺走大半。

我与叶昭昭也焦急不已,若是国将不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是水中花镜中月,不复存在。

这夜,飞雪漫天,闺房窗柩被轻轻叩响,红珠去查看却未见异常,只窗台上静静地压着一封信笺。

我打开信笺,只见几个簪花小字映入眼帘:

「愿与诸君共谋新世,此次,万望相助。」

我知道这是秋瑾姐姐的亲笔。

粮草成车成车地运往前线,衣被一件一件地缝出来,所有军需几乎榨干了这半年来酒楼、铺子的所有进项。

我能帮秋瑾姐姐的只有这些。

好在,边境的捷报频传。

姚秋瑾着镇国将军心腹在敌军伏击处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翻着,终于翻出了被将士围护在中间的奄奄一息的姚将军。

姚秋瑾领精兵数十人夜袭敌营,烧毁敌军大半粮草。

姚秋瑾查出夫婿叛国通敌的罪证,就地斩杀夫婿,在姚将军支持下收回军权。

姚秋瑾用上叶昭昭发明的连弩重创敌军。

姚秋瑾于万军之中取回敌军首领首级,挂于城墙三日。

敌军狼狈败退,秋瑾姐姐一鼓作气与敌国签订归属协议,要求每年上供牛羊金银,从此以扈国为首。

一份一份捷报传来,京都从最开始的「女将有辱斯文」到「玉面阎罗大赞」。

终于,扈国新年即将到来之际,传来了玉面阎罗班师回朝的消息。

只有我知道,秋瑾姐姐一路是如何的艰辛。

她的夫婿为了完全替代姚将军,泄露军机,以边境大军半数粮草为约,与敌军主帅合谋,意图除镇国将军以夺军权。

民间呼声渐长,皇帝着封姚秋瑾为「玉面将军」,官拜三品,可入朝听政。

女子学堂由此又掀起一阵风潮。

叶昭昭借此提出女子科举,这次不再是满朝飞沫,血溅朝堂。虽依旧有老古董说什么有违纲常,但是更多的官员站出来为女子请命,这些官员家中不乏有出色的女儿的。

从前才华横溢的女子最高的出路就是入宫为妃,生下皇子,然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然而,现在优秀的女儿有了更光明的出路、更广阔的未来,若能科举,若能入朝为官,所带来的荣光不是成为后妃所能匹及的,这不可谓不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后来叶昭昭与我说,其中有不少是太后手笔。

于是女子科举出人意料地搬上了日程。我也顺理成章地要参加科举。

14

新年安稳和乐地过去了,留给我的时间却不多了,我与宋致远的婚期就在三月,但是乡试却在八月,最重要的是次年三月的殿试。

若我成婚,我将永远被困在后宅。

我本欲与宋致远退婚,却被父亲反对:「叶屿!我已允许你胡闹多时,你当真以为你能科举入仕?退了这门好亲,我立刻将你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此番路不通,本想再与叶昭昭相商量,不承想,没过几日,宋致远就带着一群文人在靖王府门前闹将了起来。

原来,京都「众姝之首」要参加科举的消息叫今年要参加科举的学子「不齿与女子同考」。宋致远这是下了心地要与我难堪。

靖王府门前,宋致远厉声高呼:「屿儿!你从前是多么温柔娴静的女子?你如何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你变了!」那声音传出了八条街开外,不多时靖王府门就被人群围成了一个铁桶,臊得闻声而来的父亲母亲面红耳赤,唇齿打战。

「宋致远,女子就一定要是温柔娴静的吗,这不过是你们男子给女子定的标准罢了。」我直觉无比可笑,妄想利用我的羞耻心逼我退出科举做一个只知道应声的怨妇吗?

「叶屿!你要想清楚,宁远侯府需要的是一个恭顺贤良的当家主母执掌中馈,而不是一个惯会抛头露面的跳梁小丑。」周边的文人窃窃私语,只撺掇得宋致远再次质问我。

「如果你是借此来逼我放弃科举的,那你请回吧。」我袖中双手紧紧攥拳,羞恼气愤一并涌上鼻尖,酸涩不已。

「好!好!好!」宋致远连叹三声,「我宋致远,不欲与你同流合污,我们的婚约就此了结吧。」扬手当场摔碎了我与他的定亲玉玦。

听到这话,长久紧紧缠绕头顶的那条命运的线突然断了,只觉解脱与新生。

想来宋致远对我,并无甚少年情谊,爱重于我皆因我是名满京都的叶三姑娘,成婚之后还会是个谦逊恭良的妻子。

至于原话本里,为什么会多年不忘,许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父亲气得脸色涨红,几番欲张嘴反驳什么,最终愤然拂袖而去。母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离去的父亲,还是追随父亲去了。

我见此,命红珠取出定亲玉玦和婚书,一并交与了宋致远。

宋致远接过东西,鼻尖发出轻哼:「从此,我与你再无瓜葛。」

与宋致远一道而来的文人纷纷拱手作揖道:「宋兄不堕我辈风骨!!」

宋致远被簇拥着、赞扬着离去,头颅高高地仰着,仿佛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

蠢货,做了别人的刀,还在洋洋得意。

妄图用名声要我放弃科举,从前的叶屿就不可能为了名节去死,现在的叶屿更不可能因为非议放弃科举。

我摇头转身进府,骤然听见周遭一阵惊呼,回头却看见宁远侯远远地提着宋致远从人群中穿行而来,一阵风似的到了靖王府门前,一脚踹在宋致远膝窝处,宋致远就这样跪在了我面前。

「屿儿,是本侯对你不住,你当有更好的人来相配,本侯在此向你赔罪。」

「侯爷,叶屿不敢当,宋致远没有错,只是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屿儿,本侯先祝你一路高中,大放异彩!」说罢,又提着宋致远匆匆离去,全然不顾宋致远的手舞足蹈。

而我的新生开始了。

八月的乡试,次年二月会试,我都在质疑声中一路高歌猛进。

最开始有人说女子才学如何与男子相比,后来有人说女子身娇体弱,如何能过得了乡试、会试的九天六夜。

因着有叶昭昭尽心尽力地安排衣食住行,我还是一路走进了殿试,个中艰辛自是不必多说。

与我一同入殿试的还有谢家姊妹谢清苑、谢清欢。

这也是一对苦难的姊妹,因为父亲早亡,家中无男丁,险些被族中叔伯吃了绝户。

她们急需顶门立户,守住家业,于是在我和秋瑾姐姐的劝说之下,一并参加了科举。

自此,无论殿试结果如何,再无人敢欺辱谢家姐妹。

值得一说的是,宋致远也与我一同进入了殿试。

可笑的是,宋致远不屑与我同考,却仍要与我一试高下。

三月初一,襕衫在身,与学子同入金銮殿,铺纸,着墨,一手大气的楷书带着这两年来的所思所念倾泻而下。

从天明到黄昏,终于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成为定局。

我不屈于命运,却已经倾尽全力。

15

宋三姑娘,高中榜眼!宋三姑娘,高中榜眼!

这一消息如春日惊雷,让京都乃至整个扈国如同油锅般沸腾。扈国第一个女榜眼!

京都贵女的宴会谈的再也不是歌舞琴棋、俊俏儿郎,而是科举参考、经纶讲义。

连浆洗衣服的婆子,脸上都泛起了红光。

红珠抱着我痛哭,涕水糊满了我的衣襟。我只看着面色涨红的父亲和双眼含泪的母亲轻笑。

我也想流泪,可是此时我更想放声大笑。

我知道,从此,我的荣辱不再系于罗裙衣摆之下。

榜眼,我能想象到其中有多少太后和叶昭昭的斡旋和妥协。

太多的人为了这个「榜眼」倾尽全力了。

「真是气人,竟然叫宋致远这个显眼包拿了状元。」叶昭昭拿着杏仁香糕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气呼呼地说,嘴边又沾满了碎屑。

我正欲提醒,只见叶昭昭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揩了揩嘴,是我在湖心亭给她的那块帕子。

真真是个幼稚鬼。

「无妨,其余不论,宋致远确有真才实学,我确实不及他。」我拿过叶昭昭手中脏了的帕子,把手中干净的帕子又递了给她。

「宋姐姐的榜眼也叫我们荣光无限了。」谢清欢轻笑着说道。

「屿儿,不出意外,我们能在朝堂相见了。」姚秋瑾一身干练的轻装,除去了后宅刻意展现的轻柔,眉宇间是历经血气的果决。

「众姐妹,为我们实现昨日祈愿,浮一大白。」我举起酒盏,澎湃的心潮几欲从喉头涌出,唯有痛饮,方能宣泄。

「与诸君共饮!!」叶昭昭、姚秋瑾、谢清欢、谢清苑同样起身,杯盏相击,仿佛传出刀剑之声,如同我们的前路,虽荆棘丛生,却能劈出一条小径,再由后继之人,踏出通天大道。

时间从针线流转到书卷。

我虽已入翰林院半载,不少翰林学士见我以女子之身入翰林,颇为轻视于我。平日里见的是冷面听的是冷语,面对的却是数不清的制诰、赦敕的文书。琐碎细小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如同小山一般堆在我头上。我却甘之如饴,要知道,越细致越能见功夫,越琐碎越能接触到下属官员。因着同僚们的「特殊关照」,我已暗中掌握了翰林院大半实权,收获了不少人脉,只待厚积薄发。

谢清苑、谢清欢亦如是,我们都在为心中所愿同心戮力,矢志不渝。

夜半,正是安睡好眠之时。叶昭昭却命暗卫急召我入公主府。

待到我坐定,书房内同样坐着的还有姚秋瑾、谢清苑与谢清欢。

「诸位,我想加入三皇子阵营。」叶昭昭在书案前,手中不停转动着毛笔。

无人言语,叶昭昭这么说必有她的缘由。

「不瞒各位,太子是父皇属意的即位人,三皇子不过是磨刀石。如果我们与太子斗,父皇出手,我们没有一个能善终,若我们放弃,我们所求只能成为梦幻泡影。唯有加入三皇子阵营,才能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姚秋瑾和谢家姐妹面露急色。

「万分之一?若是三皇子即位,难保他不会要我们狡兔死走狗烹。」姚秋瑾不赞同道。

「秋瑾,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就送他上去又如何,即便他即位,挤走了父皇属意之人,父皇怎么会放过他。」叶昭昭停下手中转动的笔,「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捧起来,越高越好,高得他再也下不来。」

叶昭昭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欲望和野心,声调中掺杂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但听殿下差遣。」四个人异口同声,心却是缠绕相依。

众人散去,书房里只剩下了我和叶昭昭,叶昭昭瘫坐在书案前,招了招手,邀我同坐。我在案椅上坐定,叶昭昭的头就靠在了我的肩上:「屿儿,我有点累了。」沙哑中似有鼻音。

「你在哭吗?」我轻声问,下一秒,肩头的潮湿就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焦急地想看看叶昭昭,却又怕叶昭昭不想被人看见哭泣的样子。

叶昭昭可是身负重伤也没有落过泪。

「屿儿,我本来以为他对我那么好,他是非常爱我的,没想到,我也是他的棋子,可我是他的女儿啊,我那么敬爱着他。」细碎的呢喃慢慢由轻到重,残忍的真相也慢慢地摊开。

风也狠心地将书案上的灯吹灭,我就这样陪着叶昭昭枯坐了一夜。

16

太子是皇帝属意的继承人,从未改变。即便是太子无才无德。

因着太子是元后唯一的孩子,而元后是皇帝早亡的年少挚爱。

用叶昭昭的话来说,就是早死的白月光,buff 直接叠满。

三皇子只是皇帝历练太子的磨刀石,只是三皇子的坚韧程度超乎了皇帝意料——三皇子以倾倒之势碾压正统的太子。

直叫皇帝慌了神。

恰此时,叶昭昭展现出了她惊人的才能。

于是,叶昭昭顺理成章地进入了朝堂,成为皇帝制衡三皇子的棋子。

只是因为叶昭昭是女子,再如何德才兼备、权倾朝野,只要嫁为人妇,便再也掀不起风浪。

没想到皇帝再一次失算了。

叶昭昭实在是太过于优秀,三皇子和太子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

只因为唯有叶昭昭,是真正地心系百姓,苦百姓之苦,忧百姓之忧。

叶昭昭在民间的威望太高了,几个耳边「太后垂帘听政」之风一鼓动,皇帝默许了太子和三皇子联手设计叶屿的事情,只待事成,就将叶昭昭赐婚宋致远。一来断了叶昭昭的心思,二来利用宁远侯府的兵权牵制三皇子岳家韦将军的兵权,三来尚了公主的宁远侯府,注定只能做纯臣。

谁知出了叶屿这个变数。

如今,皇帝再也不能随意审判叶昭昭了,再也不能随意审判天下女子了。

「现在,我已经是他永远也掌控不了的棋子了。」叶昭昭的声音在黑暗之中透着一股森然。

突然,肩头的人弹坐起来,在黑暗之中目光如炬地看着我:「如果我说,如果我说,我不属于这个时代,你相信吗?」

我当然相信,因为我知道,叶昭昭本就是异世之魂:「殿下,我说过,我相信你的,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亦是。」我将叶昭昭揽入怀中,轻轻地抚着她的发顶。

此刻怀中的她只是一个失去安全感的孩子罢了。

「殿下,你曾说过我们是同类,我也曾预见此间事,没有做那剧中人,才偷得这一线生机。」

「你?你是?!」

「殿下,我们处在一本话本之中,我本该死于那年三月。」

「原来你是走剧情觉醒的路子,难怪,难怪,我就知道!」叶昭昭紧紧地抱住我,仿佛是一个在密林中终于找到路的迷路者,「那原剧情里的我最后怎么样了?」

「你啊,在我死了之后嫁给了宋致远,与他恩爱白首了。」

「竟然是这样,我竟然真的会和上蹿下跳的宋致远成婚。这根本不会是我想要的活法,还好,还好你没有死,我也没有嫁给宋致远,还好我们都走了自己想要的路。」叶昭昭又低落下来。

一声长叹响起:「在我那个时代,女孩能读书,能经商,能从军,能做工匠,能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没有三从四德,没有九烈三贞,那儿的女孩自由极了。我曾生在最好的时代,所以我以为在这里我也是一样的,我想让更多的女子可以明媚地活在阳光之下,而不是枯萎在宅院之中。」

叶昭昭的瓮声如同浪花一层一层漾开,仿佛真的将那样自由鲜活的图景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们现在不就是为了那样的时代在努力吗?」我安慰着叶昭昭。

「是的,不只是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姐妹,我们都在努力,都为了不一样地活。」叶昭昭坚定地说道。

我是这封建礼教的受害者,叶昭昭是见过光明的异世之魂,两个同样滚烫炙热的灵魂紧紧相拥,为了光明,为了新的时代。

我们,终将胜利。

斗,依旧是斗,绝不屈服地斗。

终于,太子坐不住了。

得知了叶昭昭投靠三皇子的太子心急如焚,焦灼难安,连着在皇帝交给他的几件事上出了差错,最后都是三皇子和叶昭昭收拾残局。

气得皇帝在御书房连着砸坏了几块上好的砚台,痛批太子「德不配位」。

太子不服,与皇帝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只让皇帝七窍生烟,突然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太子见此,惊惧不已,两股战战,竟然悄悄逃离御书房,没有惊动任何人。

皇上因着想留着太子几分颜面,命侍奉之人无召不得入内,还是近身侍奉的太监察觉不对,才发现瘫睡在地上的皇帝。而这时,皇帝已经被疼爱的儿子丢下整整一个时辰了。

皇帝就这样瘫痪在床,无药可医,唯有两颗眼珠咕噜噜地转着,嘴里发出啊啊啊含糊不清的字眼。

17

太子监国。

「三皇兄,太子监国,只待父皇的一道旨意了,我们都知道。太子是父皇属意之人,只是时间问题了。」

密室之中,叶昭昭在下首急声道。高座之上是满脸阴霾的三皇子。

「太和,父皇怕是早就拟好旨意了,我们又能如何?太和,我们败了。」三皇子轻叩案几,「叩叩叩」的声音在密室之中回荡。

「三皇兄,你德才兼备,为什么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再说了,我们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我们还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叶昭昭立身而起,对着三皇子几个幕僚说道。

幕僚们不敢言语,但是太子得势,他们作为三皇子党羽必然是会被清算彻底,不得善终。唯有孤注一掷,才有一线生机,

「殿下,或可一试。」终于,有一个幕僚跪在地上恳求道。

接着是一个又一个的幕僚跪下,高呼:「誓死为殿下效忠。」

终于,三皇子在长久的沉默后,点头同意了。

那唯一的一条路,便是逼宫。

终于,在皇帝能清晰地表达这日,三皇子逼宫了。

三皇子妃的父亲韦将军领三万亲兵围困皇城,三皇子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杀到了皇帝寝宫。

皇帝床榻前,一面是跪着痛哭流涕高呼父皇救我的太子,一面一身寒衣铁甲满身血气的三皇子。

皇帝闭目垂泪,终于是写下了禅位诏书,唯一所求便是留下太子一命。

那是他和元后唯一的孩子啊。

拿到传位诏书的三皇子对着自己的父亲冷哼一声:「父皇,我当然会让他活着,我会下旨,贬他为乞丐,今生今世都要在京都乞讨。」

皇帝登时瞪大双眼,眼里是满满的杀意,原本能吐字的他此时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三皇子不再看他,下令拖着太子离开。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了口歪眼斜、满眼怨毒的皇帝,直到他再也没有力气,只能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良久,一双玉手轻轻地为他抚着胸口,又喂他喝下一盏茶。皇帝终于看清了来人——太和,他最疼爱的女儿,他的眼里再次充满了希冀。

「父皇,你别这样看着我。」叶昭昭坐在榻边,轻轻的声音如同微风一般,「父皇,你对自己的棋子也会寄予希望吗?」

皇帝眼中的光灭了下去,升腾起的是浓浓的惧意。

「哪怕是此时,父皇你还是认为,即便女子得到一部分权力,也不会掀得起什么风浪吗?我的父皇啊,可是我和三皇兄提议逼宫的呢。」不顾先皇啊啊啊的叫声,叶昭昭自顾自地说道,「不仅如此,父皇,我还要坐到更高的位置,你的位置。」

竖子尔敢!

「你是不是想说,我狼心狗肺,辜负了你长久以来的宠爱?」叶昭昭反问道,「让我做你的刀,做你的傀儡,随意安排我的命运吗?那我宁可从没有得到过,才不至于在知道真相时痛彻心扉。

「父皇,活下去吧,且看看你的太和是如何如愿的。」叶昭昭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寝殿真的只剩下皇帝一人了。

三皇子即位,改国号,大赦天下,封韦将军为韦国公,韦氏一族一时风光无两。

随后便全力绞杀叶昭昭的势力,谢氏姐妹首当其冲,被除去官身,所幸在叶昭昭的极力斡旋下留下了一条性命。

遭受了一个月的绞杀后,叶昭昭终于要反击了。

原来三皇子,哦,不对,现在该称之为皇帝,为了得到韦氏一族的助力,以即位后即刻封韦皇后之子为太子为诱饵,得韦氏一族倾力相助。

然而这一个月内,皇帝为了绞杀叶昭昭的势力并没有顾得上封太子,也是无意封太子。

毕竟没有皇帝将将即位,就把龙椅许诺出去的,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韦皇后焦急不已,竟在忠于先皇的侍女的怂恿之下,给皇帝下了慢性毒药。

而那慢性毒药,早就被叶昭昭换上了我进献的穿肠毒药。

于是新帝继位不足一月,就突然昏迷不醒,太医院几剂猛药下去,当场一命呜呼。

18

是夜,仍是公主府书房。

我与叶昭昭一身轻装等待着消息,姚秋瑾已经带领将士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只待那一声信号。

「屿儿,成败就在今夜里。」

「殿下,我们所求都会在今夜实现。」

叶昭昭望着我如同第一次我们在宴会上相见一般眼中星光闪烁:「我本来都要向这个时代妥协了,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才知道,这个时代原来有人和我是一样的,我才觉得,这个时代值得我去斗一斗。」

我心中大动,前世今生,恍若黄粱一梦,唯有并肩的战友、即刻拉响的号角,才叫我感到我是真切地活着,而不仅仅是话本里的一个角色。

终于,子时皇宫西南角传出一声信号。

我与叶昭昭对视一眼,我们都知道——新时代,要来了!

韦皇后毒杀皇帝,太和公主领兵救驾,着陛下旨意,诛杀韦氏一族,以清君侧,陛下驾崩,传位于太和公主。

一月后,公主登基,改国号为昌平,着封叶屿为正一品右相、姚秋瑾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谢氏姐妹为女子学院祭酒。

这一个月里,不乏有不愿屈居女子之下趁机揭竿而起的,都被叶昭昭和姚秋瑾以铁血手段、绝对兵力镇压。

我只在文人间奔走,此刻,在翰林院中积攒的人脉尽数用上,能为我所用者收于麾下,不能为我所用者,杀,再从女子中选拔能人,顶替上位。

宋致远本欲辞官隐退,却在宁远侯亲切的拳脚教育之下想通了一切,尽心尽力为叶昭昭所用,再无二话。

此后数十年间,扈国如同叶昭昭描画的她的时代一般,女子可以读书、从商、从军,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扈国开启了女帝时代。

被封为女相后,我并没有即刻上任,因为我始终知道,我缺乏游历,更想看看我和叶昭昭为之奋斗的世界新生。

于是我向叶昭昭提出外出游历三年。

这三年里,我去为谢氏姐妹开办在各个偏远小镇的女子学堂授课,也尝过姚秋瑾驻守的大漠里的风沙,看过最苦难的女子,也经历过最惊心动魄的解放。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好春光,三年已满,我要去赴一个人的约。

番外 1.太和逼宫

新帝登基不到一月,就突然中毒昏迷不醒,太医院几剂猛药灌下去,皇帝竟当场一命呜呼。

彼时姚秋瑾已围困皇宫,叶屿和叶昭昭正轻装在公主府等待消息。

待到子时,宫中的内应在西南角放出信号。

叶屿和叶昭昭对视一眼,她们都知道——新的时代,要来了。

叶屿立时着公主手谕前往韦国公府捉拿韦氏一族,就地处决。

叶昭昭则领亲卫千人趁夜直逼皇宫,安插在宫内的内应倾巢出动,诛杀了守门将领,大开宫门迎接太和公主。

叶昭昭一路畅通,到摆放皇帝遗体的宫殿急召内阁入宫。

待到内阁官员个个惊惧又疲惫地跪在殿内,叶昭昭才朗声道:「诸位,韦后意图谋反,竟下毒残害陛下,陛下已经驾崩,陛下生前口谕,诛杀韦后一族,以清君侧。」

内阁官员抖如筛糠,短短一个月,经历两次宫变,已经叫他们三魂去了七魄。

叶屿结束后匆匆赶来,与叶昭昭对视一眼,彼此通了心意。

「公主殿下,韦氏一族已伏诛。」叶屿声音并不大,却如同重锤砸在内阁官员的心上。

这一个月亲近韦氏一族的几个官员此时恨不得能够钻进地缝里,再抓两把土,将自己埋起来,免得叫太和公主发现他们。

叶昭昭当然知道他们的小心思,嗤笑一声:「诸位,既然韦氏一族已然认罪,皇帝应当可以瞑目了。只是这国不可一日无君……」

内阁官员们纷纷皱起了眉头,明白了今天太和公主要唱的是什么戏了。

机灵的官员立即膝行上前:「殿下功绩卓然,民间也早有威望,再者先皇已无其他血脉,大皇子又年幼,殿下乃是这皇位的最佳人选啊。」

「不可啊,女子怎堪为帝,历朝都没有这样的先例啊。」也有老官员以头抢地,反对着。女子为官,尚可以接受,女子为帝,成何体统!

附和之声隐隐响起。

这时,殿外太监通报:「皇后,大皇子到~」

前一刻,韦皇后和她的儿子还沉浸在权倾天下的美梦中,此刻已经被侍卫拖行进殿内,跪在叶昭昭面前。

如此剧变,让韦皇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呆滞着。

「皇后娘娘。」叶屿嫣然一笑,「韦将军与你勾结,毒害陛下。现已畏罪自尽,你可还有争辩?!」

听到韦将军已死,韦皇后泫然落泪,痛声道:「我父亲为扈国戎马一生,是这扈国的功臣,他绝不可能自尽!!!」

叶屿缓步朝韦皇后走去,看似双手扣住韦皇后,实则轻声对着韦皇后说:「你父亲当然不会自裁,你韦氏一族是被我亲口下令斩杀的。」

韦皇后听到韦氏被灭族目眦欲裂,反手挣脱叶屿的桎梏,拔下头上的金钗就要往叶屿心口扎去。

叶昭昭立即扯住叶屿衣摆往后疾步退去。

韦皇后扑了个空,倒在地上。

见此,叶屿抽出身边侍卫长剑,双手挥剑斩下,温热的鲜血立刻喷溅而出,喷得内阁官员惊叫连连,喷在叶屿的脸上,顺着白皙的脖子蜿蜒而下。

大皇子亲眼看见韦皇后死在眼前,一阵潮湿自胯下流出,转身就尖叫着往殿外逃去。

两旁侍卫连忙按住他,又是一剑。一颗头颅咕噜噜地滚下,滚到皇后的身体旁边方才停下。

内阁官员已经叫不出声了。

叶昭昭环视着这些官员:「诸位,本宫即位,可还有意见?」

清冷的声音不怒自威,已然有了帝王威严。

内阁官员伏在地上,齐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屿长吁一口气,韦皇后和大皇子只能她来杀,这是她和叶昭昭说好的,叶昭昭要称帝,必然要干净清白。

而叶屿就来当她的剑,当她的刀,劈开世俗枷锁、伦理纲常,劈开这女子的第一条路。

番外 2

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

我并不害怕会穿越,因为我是个重度穿越文爱好者,为了防止有一天穿越,我早就把各种手工技能、知识储备都拉满了。

正好我穿越来的朝代是个架空的,许多东西都还没出现。

我想好了,我要带这个世界走向辉煌!

我是穿越者,我是女主哎!

父皇多有宠爱我,甚至偶尔用前朝的事来考教我。

彼时,有个州府受旱灾困扰,我适时提议修建水车,一来引水用,二来为农民减负。父皇对我赞叹不已,特赐我封号「太和」。

在父皇的默许下,我逐渐从幕后走到了前朝。

甚至两国交战,朝堂一片求和声中,我力挺主战派。

因为我知道,求和派想要推一个公主出去和亲。

哪有真正的和平,只有一个无辜女子为一群缩头乌龟买单罢了。

我对父皇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父皇也力排众议用了我力荐的宋将军,也就是后来的宁远侯。

果然,宋将军骁勇无比。西北十四州打回来了!

我的威信在朝中急剧上升。

那时的我信心满满,以为父皇待我是与皇子们是一样的。这种男女平等的状态与我在现代一般无二。

直到有一天,我提出的为女子兴办学堂、鼓励女子从商的言论被前朝的那帮老古董驳斥,甚至有言官想要当场血溅朝堂,来控诉我违背伦理纲常!

我望向高座上的父皇,看着他如鹰隼般闪着寒光的眼睛,我才终于知道,父皇也是不赞同的。

因着我的奇思妙想,因着我是他的女儿,当鸟儿雀儿一般新奇着,所以他纵容着我参与朝政,顺便替太子牵制三皇子的势力。

但是当更多的女子要站起来,要冲击到这封建时代的「规则」时,他是不肯的。不光是他,所有的男子都不会肯的。

恰好那时,宁远侯之子宋致远的未婚妻因为被贼人掳走失了贞洁自缢身亡。

父皇为了提携宁远侯,制衡三皇子手里的兵权,趁机将我许配给了宋致远。我从太和公主成了宁远侯世子妃。

见到宋致远的第一眼,我并不喜欢他。

他看不惯我一女子参与朝政,我讨厌他迂腐古板。

我们的见面时常以吵架收尾。

直到成婚那日,他掀开我的盖头,我看愣了神。

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告诉我,眼前人就是我的心上人,我要他恩爱白首。

从此,我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我们两个人过上了恩爱幸福的生活。

直到临死前,我才猛然惊醒,我的人生怎么变成了这样?!这本不是我想过的生活。

我不甘心地惊呼道:「我是谁?我是谁?我是叶昭昭啊,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叶昭昭啊!!」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我悔!我恨!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叶昭昭的一生已经走完了。

一出生就注定大富大贵的生肖,一生无忧无虑!

运气这个东西总是让人摸不透也猜不着,有时霉运倒霉透了,有时却好运连连,幸运的是有的人一出生就带有富贵命,一生大富大贵,一生无忧,那么,这些好运的生肖会有哪些呢?

生肖虎

  虎年出生之人,一生贵人旺,爱拼搏努力,爱钻研创新!他们是出类拔萃的一个,哪怕自己出身不好,也要向人生拼一把!他们有着无限的朝气,所以做任何事情只要信心在,成功几率最大!生肖虎只要一过29,必定易经商易创业,长期下来积攒的人脉为其成功提供方便,所以不出三年,他们非富即贵!

生肖鸡

属鸡的人,命里有吉星,所以他们一生之中极少有灾祸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前半生帮助的人太多,数都数不过来,但这是在为他们自己积福,后半生属鸡者将会福报不断,好运连连,简直就是事事顺心,想做什么都能成功。

生肖鼠

鼠年生人,嗅觉灵敏,头脑机警,常能捕捉到市场的变化,他们喜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不管从事什么事业,都是很容易成功,收获财富的。特别是农历五月出生的属鼠人,一生会比较忙碌,很少错过财富的机遇,能迎来大富大贵的人生。

初五迎财神!各路财神爷,接谁最灵?

明天,就是大年初五啦。

在中国的传统民俗中,大年初五可是个重要的日子。这一天,俗称“破五”,新春的休憩告一段落,因为过年而被封存的针线、剪刀重新启用,街边的小店也陆续开张。

但是,对我们来说,这一天值得被记住,绝对是因为大年初五,也是迎财神的日子。

虽然在不同的民俗中,从初二到初五都有可能迎财神。张大千《财神到》

作为到了北宋时期才“姗姗来迟”的神仙,财神一出面,就成为了人们喜爱的“顶流”。

大年初五这一天,人们为了迎接财神,准备好象征“吉祥如意”的羊头和象征“年年有余”的鲤鱼,共喝财神酒,以祈求新年财运亨通、大吉大利。

毕竟,人生在世,谁不想平安顺遂,又有足够让自己生活得舒适的财富呢?早在先秦时期,人们就利用占卜祈求财富。后来,在财神信仰尚未诞生的时候,墓葬中的摇钱树、聚宝盆,也承载着人们对财富的祈愿。

左上:西汉·金饼,右上:清·铜钱树,左下:清·铜胎掐丝珐琅聚宝盆,右下:清·寿纹玉如意

但是,人们的喜爱也不都是好事。不同的地区、风俗,都在不断地为财神体系吸收着新的成员。直到今天,已经形成了一个非常庞杂的财神谱系。

所以,你真的知道你拜的财神是谁吗?

01

由商入神——历史上的财神们

要选财神,人们的第一反应一定是从商人中找。

这也不奇怪,自从朝廷放松了对商业的看管,商人就成了财富的代表。在最为有名的东西南北中五路财神里。就有四位,是出自真实的、与商业密切相关的历史人物。

清 任伯年《五路财神图》

其中,最名正言顺的,必然是中财神——王亥。

这位财神的名声其实不是特别大,但他确实是真正的“商人始祖”。作为夏朝时期商族的第七任首领,王亥在位时期,带领商族人驯养牛马,并发明牛车作为运输工具,到外部落去搞交易,后人认为这是商业贸易的先河。

王亥塑像 图源:文史知千年

后来,就把从事贸易活动的商部落人称为“商人”,把用于交换的物品叫“商品”,把商人从事的职业叫“商业”,成为了现今商业用词的来源。

商朝建立后,追尊王亥庙号为商高祖,殷墟甲骨文中称“商高祖王亥““高祖王亥”。人们感念他发展商业,便尊他为大五路财神中的“中财神”。

图源:青云聊时尚

但是,王亥虽然开创了商业,但他毕竟太古早了,事迹不显,人们总是有点无法信服。于是,人们便针对商人应该有的品质,又找到了几个财神备选。

比如说,东财神比干。

历史上的比干是殷纣王朝中的三大忠臣之一,本为殷纣王的叔父,是殷商王室的重臣。他幼年聪慧,勤奋好学,为人正直忠耿,敢于直言劝谏,成为“亘古忠臣”。传说,他最后被“剖心”而死。

图源:财神缘

不管怎么看,都不觉得比干和财神有什么关联,就算是在小说《封神演义》中,比干也是被封为文曲星的。

但是,一个有趣的言论出现了。自古有言,无商不奸!人们认为,商人的贪欲源自他们的心,比干既然已经被剖心而死,连贪欲的根源都没了,也就无偏无向,办事公道。被民众敬拜为文财神。

也就是说,民众之所以封比干为财神,乃用无心寓意公正,寄托了民间对公正平等的理想和愿望。

同样因为这个原因成为财神的,就是忠勇无双的关公。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许昌关帝庙中的关羽

关羽是三国时期的名将,和刘备、张飞情同兄弟,虽然受到了曹操的厚待,但关羽仍然借机离开曹操,去追随刘备。因此,关公忠勇之名大盛,被塑造成了千古忠义第一人,被人们奉上神坛。

可是,关羽又是如何和财富扯上关系的呢?

不可否认,关羽死后逐渐被神化,在各个领域都有所“建树”,成为了一位全能神明,财神只是其功能之一。但是,关公与财神的联系,还是因为人们敬佩他的忠诚和信义。

鎏金彩绘关公铜立像 明 武当博物馆

换句话说,人们认为商人也应该像关公一样,做事有诚信。也就是,企图用传统道德秩序来规范经济行为。因此民间又称他为义财神,是最为道德化的财神。

在财神这个位置上,真正比较有钱的,其实还是后周皇帝柴荣。

柴荣画像

柴荣是五代时期后周的第二位皇帝,也是五代时期最有作为的一位皇帝,他在位时期励精图治,致力于统一大业,立下了“以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的壮志,可惜在准备攻取幽州时病逝。

柴荣作为皇帝,有钱是必须的。可他又和财神爷有什么关系呢?

柴荣命工匠在皇宫雕塑了一尊农夫和一尊农妇的雕像

这和他的经历不无关系。柴荣从小家道中落,不得不开始经商,没想到大获成功,在全国各地设立商号,甚至资助养父郭威招兵买马平定乱局。俗称“柴王爷”,得道后被封为天财星君。

柴荣称帝后爱民如子,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百姓的疾苦。所以从宋元时期开始,柴荣被广大中原地区百姓奉为掌管升官发财的财神爷。

柴荣神像

02

转职与附会——宗教中的虚拟财神

但是,说到这里,你肯定不服。毕竟,公认度最高的财神——赵公明,还没有出场。

戴敦邦 财神赵公明元帅

这可不是因为老赵不够格。虽然赵公明名气不小,可是正史中却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载,也就是说,他是个虚构人物,只在中国民间的传说故事中出场。

不过,早期的赵公明可和财富丝毫扯不上关系。作为帝君手下的“三将军”,赵公明一直是掌管瘟疫的神灵,一度在宋元时期升职,成了五方瘟神之一。

好玩的是,赵公明成为财神可不是自愿,纯属是被属下给抬上去的。在明朝的小说《封神演义》中,姜太公将他封为龙虎玄坛真君,司掌雷电、风雨,除瘟剪虐、保病禳灾。

这个职责不算太突兀,也是从他之前的传说中演化而来的。但是,他手下有四个小弟,分别是招宝、纳珍、招财和利市。

人们一听,这多好的寓意啊,不做财神怎么可以?于是,赵公明顺手就把财神的职位揽在了自己身上,甚至成为了诸财神中最有名的存在,现在看到的财神像,十有八九都是赵公明。

彩绘木雕赵公明财神坐像 清至民国 成都博物馆

不过他也的确是最全能的财神,之前说到的历史财神,比干管公正,关羽管信誉,柴荣管升官,只有赵公明,“万事皆在我怀中”。

不过,无论是出身还是转职,赵公明毫无疑问带着道教的烙印。除此之外,我们耳熟能详的文昌帝君、刘海蟾、黄大仙等,都是道教的。

刘海蟾

儒家也有财神,像是孔子之徒子贡、帮助越国复国的范蠡之类,都一度被归于儒家。这样一来,佛教教徒也不甘示弱了:“我也要有财神!”

这可有点难为了佛教众神。虽然汉传佛教之中,佛教为了展示成佛后的美好,不乏香花宝烛、金砖满地的描述,但在教义中,还是要人修来世,财富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法海寺壁画里的善财童子

但是,信徒需要,那就一定要上。药师佛、弥勒佛都先后担任过佛教财神的职位,观音甚至都有了一位善财童子。

不过,兼职终归不是个事。为此,佛教还是推出了一位可以担任佛教财神地位的佛陀——多宝如来。

在佛经中,除了药师佛教化的净琉璃世界、阿閦佛教化的妙喜世界等佛国净土以外,还有一个东方宝净世界,多宝如来就是东方宝净世界的教主,被称作十方财神中的财神之王。

他的事迹主要记载在《法华经》中。佛说《法华经》时,有七宝塔从地中涌出,赞叹佛法高深。佛陀便告诉各位菩萨:“此宝塔中有如来全身,乃往过去东方无量千万阿僧祗世界,国名宝净,彼中有佛,号曰多宝。”

法华经

传说,拜谒这位佛陀时,便具有无上的福缘,可具足世间的各种受用,财富丰裕、顺缘常结,不为物质环境所逼恼。

藏传佛教中也有相应的菩萨司财神一职,如满足不同财富需求的守护神——五姓财神。藏传佛教各大教派均有五姓财神的修行法门,而一般人均以五姓财神身上的颜色,分别称呼他们为白、黄、红、绿、黑财神。

黄财神

还有五姓财神的佛母——财源天母,是西藏密教中最美丽、最慈悲的女神,给予世间人充盈的财富,象征五谷丰登。

03

旁门左道——偏财神

不过,以上提到的财神,大多是走正道的,也被称作正财神。但是,人对财富的渴望是无止境的,为此,除了广为人知的文武财祌外,还有所谓的偏财神、准财神。

正财神生前都是文官武臣,偏财祌、准财神则多为扶贫济困的绿林好汉、江湖侠士,甚至还有盗贼。因此,这几类财神在民间财神信仰中不像正财神的影响那么大,关于他们的传说在情节内容上也有相互交织甚至矛盾的地方。

简单算下来,主要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五显神

五显神为宋代江西德兴、婺源一带信奉的财神。从唐代起就有传说流传,然而,真正的文字记载还是从宋代开始。

五显像(资料图)

即使如此,我们所知道的也非常有限。《新搜神记》则称为宋人萧永福五子,《铸鼎余闻》称为南齐柴姓五兄弟,《清嘉录》则称五显神“姓顾,陈黄门侍郎野王之五子”。

不过,这时的他们只是福瑞的象征,与财富的关系尚且有限。

后来,流传于北京的《五显财神庙》中,这五位财神已经成了五位结拜的兄弟,他们劫富济贫被判死罪,赴刑途中,伤势太重走不动被斩首了。

北京五显财神庙旧照

杭州灵顺寺 五显财神庙 图源:印象杭州

从这个传说上来讲,五显神之所以被称为财神很大程度上源于他们生前劫富济贫的豪杰义举,同治《都门纪略》有五显财神庙,其中有:“灵应财神五兄弟,绿林豪杰旧传名”的诗句。

百姓为了纪念他们,便奉他们为五显财神,并修了庙。后形成初二拜财神的习俗,一直沿袭至解放前。

五通神

五通神又称“五圣”“五猖神”或“五郎神”,据《茶香室丛钞》载,唐代已有神仙五通不死之说。

苏州上方山的五通神像 图源:藕树玄聊

宋代,“五通”信仰甚为广泛,而且十分复杂。传说中的“五鬼搬财术”,就是利用五通神完成的。为此,民间还把五通神称作“木下三郎”“木客”“独脚五通”。

据《夷坚志》载,五通神或形如五六岁小儿,称“安乐神”,能预卜吉凶,民人尤其商贾多奉为家神,颇多灵验。

上方山古塔

其信仰在明清时期最为盛行,尤其在江南各地,遍设五通神庙,香火绵延,其中以苏州城西上方山上之五通庙最为著名。

不过,现在相关的祭祀逐渐减少,在传说中也与五显神相互交织,难以分辨了。

五盗神

五盗又称五道、五子、五路神,他们的来历有多种传说。

姜子牙降服五道神

不过,流传比较广的说法,是说五代时有五位强盗结义为兄弟,靠抢劫发了财,后来良心发现,以未能尽孝道为憾,便找了一位贫困至极的老太太奉为母亲,事事甚孝,言必听之,于是从此弃恶从善,死后被人们供奉香火,屡显灵异。

五路财神赐财图

另一说据《三教源流搜神大全》记载:有五盗独霸一方,犯上作乱,殃及百姓。朝廷遣将张洪捉杀五盗于新封县北。后来这五人阴魂不散,作祟惑众于丧生之地。人畏其患,遂祀奉之,称之为五盗将军。后五人被衍化为盗神,受到祀奉。

又说五盗将军为五道将军,据传为东岳大帝手下属神,为阴间之神,掌管世人生死荣禄,有五道庙祀之。

04

人间豪富——活财神

自财神信仰兴起之后,又有不少的巨富商贾出现,他们家缠万贯,富甲一方,生前就人们称为活财神。

关于这些活财神,民间流传着他们如何生财聚财而成财神的传说。为此,我们在这里简单地举出几例,也算是一种补充。

蔡京

蔡京,为北宋熙宁年间进士,先后四次任相,权倾朝野。

按理说,他所获的都是不义之财,但是,蔡京生时,百姓都羡慕他的富有,他的生日又是正月初五日,所以民间传说他是富神降生,便祭祀他,以便发财。

更为有趣的一种说法,则把蔡京和赵公明联系了起来。据说,蔡京被贬死在路上之后,民间就打算换一个财神。可巧当时宋朝的国姓是赵,并且玄字也带着胤字一份,这才瞎起上一个赵玄坛的名字当做财神敬拜。

严嵩

严嵩是明代弘治年间进士,擅权专政二十年之久,官至太子太师。严嵩为官专擅媚上,侵吞军饷,卖官鬻爵,成为一代豪富。

这样一位奸相权臣是成了民间的活财神,令人匪夷所思。传说中,严嵩拿着金筷银碗讨饭,接连几天连口水也没讨到,晕倒在地,恰好被卖豆腐的看见,他便用金筷银碗换了一斤豆腐,因为狼吞虎咽噎死了。

卖豆腐的以为碰上财神爷了,回家画了一张严嵩的像供起来。这事逐渐传来出去,一些想发财的人也按照卖豆腐的做法,供一张严嵩秤金分银的画像。

从这则传说可以看来,民间将严嵩视为财神纯属意外巧合。

沈万三

活财神沈万三是元末明初金陵(今南京)的一位富可敌国的大富豪,原名沈富。

在中国历史上,富可敌国的富翁很多,其中最奇特的则算沈万三。近代传说关于沈万三成为财神的传说颇多。一种说法他在暴富之前是一个穷渔夫,后来得到了聚宝盆,因此广聚财富,被称为活财神;

另一种说法称他是因为龙王报恩才得以致富;也有人说他是簸箕星下凡,他老婆是扫帚星投胎,扫帚把财富扫进簸箕,因此财源滚滚;除此以外,他的暴富原因还有聚宝盆、炼金术、摇钱树之说。

汉·西王母陶座铜摇钱树(叶片特写) 广汉市文物保护研究所藏

从以上几位活财神的传说来看,成为活财神的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首先,生前必须家缠万贯,蔡京、严嵩、沈万三在历史上都曾富甲一方,蔡京、严嵩是贪污行贿的豪富,沈万三则是致富有方的大亨,有财是成为活财神的首要条件。

其次,这些活财神都有一段奇特的经历,蔡京五月初五出生,因此被认为是富神之子。而严嵩、沈万三则都有过沦为乞丐的经历,虞洽卿虽没有行乞,但也经历过一段贫穷的日子。由贫转富,更为传奇,更像财神了。

不过,无论如何,财神的传说流传到至今,但真正靠财神来发财致富的传说反而几乎没有。

倒不如说只有你先有了一定的财富,才能成为人们口中的财神。这么看,最靠谱的方法,还是得好好工作。

顺便,离假期结束还有两天了,你,准备好上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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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艺旅文化 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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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古人称五月为恶月、毒月?为何五月初五出生被认为不吉利?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包罗万千,其中就包括一些民俗、习俗。在古代,人们对于良辰吉日非常讲究,对于年、月、日、时都有不同的说法,而年月日时便是坊间流传的“八字”

在十二个月份中,古人最为讨厌,最为不喜的,是五月份,甚至将这个月份,称之为“恶月”、称之为“毒月”,而在五月份的诸多日子中,认为“五月初五”最为不吉,是“九毒日之首”,那么,古人的这些观点从何而来,古人不喜欢五月份、不喜欢五月初五,是空穴来风,还是有所依据?

将五月称为“毒月”、称为“恶月”,是古代北方坊间的说法,人们认为这个月份有许多的忌讳和讲究,这些忌讳和讲究也记载在各种古籍中,例如“掩身,毋躁,止生色”

当然,毒月的说法也体现在一些谚语、俗语中,例如“善正月,毒五月”、“五月到,五毒出;五毒醒,不安宁”、“五月到,避五毒”等等,从这些俗话当中,可以得知,之所以曾五月为“毒”,是因为与五毒有牵连,即表示在这个月份,包括五毒(蜈蚣、毒蛇、蝎子、壁虎、蟾蜍)、蚊子、苍蝇等生物,活动开始频繁,威胁到了古人的生活。

之所以称之为“恶月”,则是另一种解释,认为五月的环境条件恶劣,这一个月,包含了二十四节气中的芒种和夏至,在这个月份,气候变得更加严苛,整体的温度会上升、变得燥热,于此同时,在芒种前后,会出现梅雨季节,湿度极大,总而言之,这个月份非常适合病毒、细菌的繁衍和生长,而很多洪水泛滥,同时也是发生在这个月份,于此同时,农作物在这个月份进入生长旺盛期,即使气候恶劣,人们也要下地干活。

总而言之,从环境的角度上讲,相比较于其它月份,五月份就被称为“恶月”了。

那么,第二个问题,为何说“五月初五出生的孩子,会被认为是不吉”呢?

关于这个说法,在古籍上的记载,也是比较多的,例如,在太史公司马迁的《史记.孟尝君列传》中就曾说道:“五月子者,长与户齐,将不利其父母”

在东汉古籍《风俗通义》中,曾说道:“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东汉思想家王充所著的《论衡》也曾说道:“子以(此月)生,精炽热烈,厌胜父母,父母不堪,将受其患。”

从中可知,五月五日出生,被认为是不吉,说法是由来已久的。究其原因,主要是以下两点:

其一、古人非常讲究时日,而五月份中,人们选出九个日子,称之为“九毒日”,全称为“天地交泰九毒日”,这九个日子分别是逢五、逢六、逢七,而五月初五端午节,排在九毒日之首。

其二、既然五月初五排在九毒日之首,那么这一天便首当其冲,被认为是五月中最不好的一天,究其本质,还是因为五月份环境恶劣,细菌病毒蚊虫五毒滋生,不利于婴儿的生长,同时这个月人们忙于农事,如果孩子在这个月份出生,则会耽误农事。

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医疗水平的提高,生活条件的改善,人们已经不再过多地受到环境的影响,会用现代的科学技术手段,创造一个更加舒适的环境,不受蛇鼠蚊虫的侵扰,因此,毒五月、恶五月,五月初五出生不吉的说法,都不受用了。